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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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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地区的一个惊悚小说---凤城奇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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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0 09:44:3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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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对诗饮茶
  我心知,老僧突然飙出的这句话,其实是一句诗词来的。

  记得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是茶道中人。他不仅酷爱品茶,也喜好诗歌,每每挥毫之间,大多与茶事有关。小的时候我耳濡目染,倒是背得不少茶经。我记得这句出自唐朝皎然的《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当下不敢怠慢,回答道:“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老僧依旧头都没抬,兀自又添上一盅,置在嘴边吹了吹,一饮而尽后,才又说出一句:“生拍芳丛鹰觜芽,老郎封寄谪仙家。”

  这句是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尝茶》中的上阕,我稍加追忆,边做对答:“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菲菲满碗花。”

  老僧这才抬头望了我一眼,眼睛深邃过人,让人但觉此人高不可测。

  老僧放下茶盅,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字:“茶……”

  听到这字,我脱口而出:“香叶,嫩芽。”

  老僧眼中精光咋泄,接口道:“慕诗客,爱僧家……”

  见此状,我也毫不含糊地回答:“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老僧这句中已包含些赞许之意。

  我也有些沾沾自喜地应对:“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知醉后其堪夸!”老僧说完这最后一句,然后就是仰天一笑,爽朗无比,而又中气十足。

  “坐。”老僧止住笑声,扬手示意我坐在他身边。

  我毕恭毕敬地坐下,心里却暗道:这年头,喝口茶都要大费周章,着实不易!

  老僧摆出另外一茶盅,又满上茶水,示意我喝茶。就在这过程,我已经看出,老僧的茶具虽然老旧,可实为紫砂中的上品,古朴苍拙,极耐把玩。

  我不由得正襟严坐,小心翼翼地捧来口径只有银元大小的茶盅。

  茶香四溢,闻之悠扬,我只觉得一时醒脑提神,无以复加。接着观其颜色,金黄剔透,贵气而不俗,让人喜爱不已。再轻抿一口,立感沁入心脾,唇齿留香,倦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我欲罢不能,亟待第二口茶水滋润时,老僧却卖了个关子,出乎意料地把茶壶中的茶叶倒掉。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老僧掏出一包用黄油纸包住的茶叶放在石桌,叉起手来,笑咪咪地望着我,似乎有所指。

  我初始感到不解,然后又忽然明白了:老僧是要我来冲茶吧?当下也是技痒无比,于是就当仁不让地稍微示意,就冲起茶来。

  潮州工夫茶之所以名带“工夫”,自然有它耗费功夫的门道。看得出叩齿庵老僧不仅对茶叶挑剔无比,而且所用茶具均是选用宜兴产的“三山平”紫砂茶壶和白瓷上釉开片茶盅,极为考究。我从一旁古井汲来甘甜的泉水,装入小陶壶里,放在一旁的明火小炭炉上慢煮。

  见到茶水已沸,我仔细打开黄油纸包,一边将裹着的凤凰山乌东顶极品单从置入“三山平”紫砂茶壶中,一边唱道:“观~音~入~宫!”

  老僧听到这句,点了点头,看起来心里大为赞许。

  我得到肯定,自然更加卖力,一手提起陶壶,将沸水冲入紫砂茶壶中,又抑扬顿挫地唱道:“悬~壶~高~冲!”

  紧接着我又聚拢老僧与我的两只白瓷上釉开片茶盅,用茶壶冲淋茶盅,待一茶壶水倒完,立马将一茶盅放在另一个之上,利用手指不停旋转,边洗杯边如唱潮剧般说道:“白~鹤~沐~浴呀!”

  洗盅完毕,我将沸水冲入茶壶里,用壶盖轻刮茶沫,又唤道:“春~风~拂~面!”

  老僧至此心情大悦,忍不住连声叫道:“好!好!好!”

  见茶沫已尽,我俯身向前,拿起茶壶在摆成一字形的两个瓷杯上面作往返运动,依次斟满每一个茶盅,吟诵为:“关公巡城!”

  待壶中茶水将尽未断、点滴在茶盅间跌落时,又拖长音调称:“韩~信~点~兵!”

  最后,茶壶中茶水已干,我一手背身,一手伸向茶盅,含胸笑道:“鉴尝汤色!”

  “小施主年纪轻轻便有此造诣,不简单啊!不简单啊!”老僧一边和颜悦色称赞,一边信手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嗯……品啜甘霖,此茶甚好啊!”老僧一饮而尽后,高声说道,满脸均是欣喜之情。

  但是老僧这欣喜之情只维持了半刻不到,便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正当我狐疑于他的表情跌宕时,老僧突然开口说话:“可惜啊……小施主学识如此渊博,却为何要为歹人做事,充当马前卒呢?”

  “马前卒?”我愣了愣,没有听明白老僧说的意思。

  “你敢说你不是日本人派来的?”老僧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嗖”地一声站了起来,步步逼近我,那凌人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此时我才突然想起,是小胡子吩咐我过来叩齿庵这,但是至于要我来这干什么,我简直一无所知。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就是叫我来而已,其他我都不知道啊!”我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完全没有刚才冲茶时的神气样。

  “大胆狂徒,我敬你同为茶道中人,速速给我滚出庵门!若是执迷不悟,还妄想谋夺我镇庵之宝——大颠獠,我绝不客气!”老僧说罢拉开架势,双目精光四射,双手运掌,似乎有劲风四起,惊得我大骇!

  “老神仙别误会,”我急忙摆手辩称,“我不是他们派来的……也算是吧,可是我不知道你们镇庵之宝‘打灯笼’是什么东西,更无心抢夺哇!”

  “哈哈哈哈……”老僧仰天大笑,然后一掌击来,犹如蛟龙出海般势不可挡!

  “Fuck!”我看这掌宛如迅雷闪电般避无可避,心想这次必定“扑街”了。可是手掌击到离我胸口堪堪半寸时就嘎然而止,正在我错愕万分时,老僧惨叫一声,整个人瘫倒下去!

  我急忙把他扶起,只见老僧七孔流出浑浊不清的污水,也不知是血是甚,此刻身体猛烈颤抖,显得是不痛苦,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茶……里……有毒!”

  然后“哇”地一声吐出一滩黑水,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滩秽物中竟有一群四散的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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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0 09:44:52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二章 胆汁驱虫
  看到这诡异骇人的一幕,我顿时惊慌失措,只是一筹莫展地扶住老僧,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暗道:“老僧不是说茶里有毒么?可是我也喝了啊,怎么我没事呢?”

  正在我不得其解时,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的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竟也吐出一些小虫,和老僧刚刚呕出的秽物如出一辙!

  可是我赫然发现不同的是,老僧呕出的小虫是活生生四散而逃,而我吐出来的小虫却是四脚朝天,气绝身亡!

  怎么回事?

  我真是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可是头晕乎乎的难受,手竟然脱力,搀不动已经陷入昏厥的老僧,一起“噗通”地倒地。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背后一股既恶毒又怨恨的冰冷气息,这种被监视被尾随的感觉……

  绝对是“鬼眼”!

  天哪,这些都是“鬼眼”做的么?

  我翻转过身子,艰难地抬头一看:那熟悉的黑色衣裤,那壮硕的身材,尤其蒙面布上那对黑黄相间的狼眼,让我一时间手脚发抖,冷汗淋漓!

  “悲催了!这厮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在城庙看到他已经毙命了么?”我暗自叫苦不迭。

  可“鬼眼”却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我,只见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惊得我心跳加速,胆丧魂消。

  就在我以为这次难逃毒手时,突然“啪啪”的枪声传来,“鬼眼”霎时间发出凄厉嚎叫,胳膊已经中弹!

  我扭头往枪声处一看,一群人快步走了过来,正对“鬼眼”形成围攻之势。开枪的是一位窈窕淑女,衬衫牛仔裤显得极为苗条干练,头上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长发和半张脸都给遮住,还有那硕大的咖啡色太阳镜使得我只看得见她嘴角那丝完美弧度,但能感觉出她一定很漂亮,而且是惊人的漂亮!

  她持枪的姿势优雅且老道,透着一股无所不能和天下无敌的自信,给人感觉,除了酷还是酷,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不是渡边云子,还有谁?!

  我突然看到救星,自然喜出望外,不禁大叫:“快,抓住‘鬼眼’!”

  负伤的“鬼眼”见势不妙,狠狠地看了我一样,然后迅速跑到墙根,跟着纵身一跃,像吊了钢丝绳般跳过矮墙,留下一堆渡边云子的手下望墙兴叹。

  渡边云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悦,然后走到我面前,换做一张笑颜说道:“小哥,我叫你来这里,可不是要你喝茶呢。”

  我尴尬无比,但是胸口气闷得难受,梗在喉咙的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又吐出一口黑水,依稀可见几只死去的小虫。

  “哎哟,”渡边云子摘下太阳镜,用宛如水晶葡萄般乌溜明亮的双眼仔细瞄了瞄,吃惊地说,“你们居然中了畲族的镇族降头——诡虫蛊?”

  “诡虫蛊?什么东西来的?”我挣扎起身,抹了抹嘴角残留的秽物,带着满腔的疑惑艰难地开口问道。

  渡边云子脸带惧色道:“这是在畲族‘山客’中流传的一种密宗降头,据说必须将凤凰山上一种独特的瓢虫喂以尸油九九八十一天,再经过二次繁殖,便产出一种叫‘诡虫’的蛊,其卵无色无味,一入人体便会即刻孵化,以人体内脏为食而迅速生长、大量繁殖,让人痛苦不堪、不停呕出此蛊的幼虫,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被诡虫蛀啃掉五脏六腑而死。”

  末了,渡边云子还补充一句说:“我也是道听途说,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看到果真有此物,真叫人不可思议!”

  我也吓了一跳,心里极为紧张,连忙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求求你救救这位老神仙和我吧!”

  渡边云子看了看正犯着晕乎的我,又瞧了瞧倒在地上、不停吐出恶心恐怖的诡虫的老僧,思考片刻,扭头对身后的小胡子说了一句日语。

  小胡子毕恭毕敬地喊道:“哈伊!”随后在怀里搜了搜,掏出一小瓶亮蓝色的液体出来。就在我正上下打量这个奇怪小瓶子时,小胡子已经蹲下身子,低身在昏迷不醒的老僧鼻子边,一下子打开了那瓶亮蓝色的液体,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鼻子。

  正当我对小胡子这个掩鼻动作感到不解时,刹那间我已闻到一股超级难闻、极端刺鼻的味道,呛得我干呕几下,眼泪鼻涕齐流。

  我不禁心想:“我靠,离一尺远都闻得如此难堪,更何况照单全收的老神仙了!”

  正当我为老僧表示极大的同情时,突然,老僧的鼻子异常地动了动,然后竟分别从两个鼻孔里,“悉悉沙沙”地爬出一红一黄两只类似天牛的甲虫出来,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

  小胡子见到这两只色彩艳丽的诡虫爬出老僧体外,立即补上两脚,正摇摇晃晃四下逃窜的诡虫躲闪不及,接连被“扑哧”、“扑哧”踩爆,溅出一地腐臭的黑水。

  我看到此药水竟如此神奇,不禁暗自称奇,渡边云子看到我一脸惊讶之情,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药水你知道是什么宝贝吗?让本小姐告诉你吧,这可是东海人鱼的胆汁,臭不可耐,却可驱蛇赶虫,尤其对于邪蛊,效果奇佳。本次我来凤城,我爷爷特意送我这灵药防备万一,可真派上用场咯!”

  我点头称是,便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那我也驱驱诡虫吧,我头痛胸闷得慌呢!”

  渡边云子顽皮地眨了眨眼,妩媚地笑了笑,然后对小胡子使了个手势,小胡子便把人鱼胆移到我鼻前嗅,一瞬间我只觉恶臭扑鼻,呛入脾肺,整个人难受得几乎翻个白眼直接昏过去。

  可我硬是这样折腾了半柱香的功夫,熏得胃内反酸、大脑短路,仍然逼不出诡虫,苦得我泪水鼻涕交织而落。小胡子也是大为惊讶,突然一下扳过我的脑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用极为迅猛的指法在我额头、鼻子、下唇连戳数下,点得我张口咧嘴疼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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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0 09:45:08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三章 大颠之獠
  小胡子全然不顾我死去活来的可怜样,顷刻间化掌为刀,猛地在我后脑一砍,我如满满的一樽陈酿给突然拔开瓶塞一般,“啵”地一声脆响,不由自主地从鼻孔喷出两条诡虫。

  我心有余悸地往地上这两条刚出炉的诡虫望去,却惊奇地发现这红黄两条诡虫全身焦黑,似乎浸泡在硫酸镪水之类的腐蚀物质中多时,早已僵硬而死!

  我与小胡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渡边云子也娇滴滴的惊叫道:“哎哟喂,看不出情哥哥表面上看清纯无敌,内里却是比这畲族镇族邪蛊还要恶毒上一百倍!”

  听到渡边云子如此的讽刺话语,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可更加讶异的是为什么同是邪魅毒辣的诡虫,在老僧体内就大发淫威,在我体内却死于非命呢?

  “这位小施主天赋异禀,与老朽这副臭皮囊绝非同日可语……”

  这时,颤悠悠的声音从我身边响起,我一看,原来刚才不省人事的老僧在吐出两条诡虫后已渐渐恢复正常,正盘坐起身,缓缓说出刚才的一句话。饶是如此,他的脸庞还是毫无血色,看得出适才诡虫对他的内脏已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我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要不是渡边云子及时刚来,就算诡虫毒不死我俩,“鬼眼”也会亲手把我们送上西方极乐世界的。

  “阿弥陀佛,”老僧朝渡边云子双手合十,施了个大礼后说,“老衲对这位女施主的救命之恩自当感激不尽,也深知女施主来我处意欲如何,可惜‘大颠獠’实为我庵世代相传的不世珍宝,老衲如若将其轻易送出,恐怕愧对列代方丈主持……”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还没等老僧说完,渡边云子娇斥一句打断了他的婉拒,形势突然又一下子急转直下。

  见势不妙,我正欲站出来打圆场,突然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和尚从外边十分狼狈地跑来,一见到老僧就哭丧着脸喊道:“住持,大事不好了,后院起火了!”

  一句说完,满场皆惊!

  老僧再也淡定不了,急忙伙同小和尚火速往后奔去,留下一旁错愕不已的我和渡边云子一帮人。

  渡边云子稍加思索,一扬手,对手下吆喝道:“特俗代咦!”

  小胡子立刻鞠躬道:“哈伊!”然后带着整群人往老僧离开的方向跑去。

  我恍然大悟:原来渡边株式会社的人都去帮忙了!想到这,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跑去帮忙起来。

  赶到叩齿庵后院,刹那间被眼前的一片大火着实吓了一跳:跳跃着的火苗,夹杂着滚腾的浓烟,正凭借着秋天的风势,迅速地侵袭着这座古庵。小和尚们尖叫着哭喊着,伴随着砖瓦倒塌的“噼里啪啦”声,眼看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庵就要在我们面前化为乌有,真的把束手无策站在前面的老僧看得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小胡子却临危不乱, 果断且急速地指挥着手下进行扑火。只见有的提水,有的搬运,有的泼水,还有的找来了灭火器进行喷射,甚至接驳了水管加以喷洒,一切行动显得组织有序、训练有素,让人赞叹不已。在他们齐心协力的协助下,本来不小的火势很快得到有效的控制,渐渐变小,等到后面救火车到来,大火很快就给扑灭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僧这才舒了一口气,庆幸及时扑熄大火,没让千年古庵化为一片灰烬。

  这时,一个鼻青脸肿、嘴角还淌着血的小和尚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哀怨地对老僧说:“住持,刚才我正在打扫院内卫生,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服饰、脸戴蒙面布的壮汉正在往庵里各处浇灌汽油,我上前阻拦,没想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暴打一顿,晕了过去……没想一醒来却发现庵内燃起熊熊大火,犹如阿鼻地狱!住持,我敢肯定,一定是那人放的火啊!”

  “是‘鬼眼’干的!”我失声叫出。

  “此人行事鬼祟,又心狠手辣,差点坏我叩齿庵千年基业!”老僧叹道。

  接着,老僧转过头来,对渡边云子作揖道:“多谢女施主救我庵于烈火之中,老僧无以为报,唯有将你这些天来苦苦索要的‘大颠獠’双手奉上,聊表心意!”

  这话说完,在场的每一位无不动容!

  有个看上去年纪较长的和尚急急上前,对老僧劝道:“住持,‘大颠獠’才我庵一代高僧大颠活佛的舍利,实乃镇庵之宝,送人之事你可要慎重而后行啊!”四周的小和尚也纷纷点头称是。

  “又有什么比得上这座叩齿庵的存在更重要的呢?”老僧这句说完,满场一片鸦雀无声,再无异议。

  老僧接着对渡边云子说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无私相助,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出‘大颠獠’。”

  说完便转入**,不消多久,便从后面捧来一个用写满佛经的红布包住的小木匣。

  大家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木匣,我也好奇地盯着那小玩意,心里不禁想道:“这‘大颠獠’传得这么神乎,惹得这些人争来争去,然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下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老僧一层层揭开红布,露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匣子。然后轻轻打开,露出里面两个长为三寸、颜色淡黄、状如野兽獠牙的舍利来,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之曜。

  围观者无不瞪眼咋舌,又听到老僧开口说:“‘大颠獠’为大颠活佛火化之后的两颗舍利,非金木之类,可挖剐恶瘤毒疮,旋即活血生肌,遏止扩散之势,既无感染风险,又可保佑患者平安……”

  听到这里,我条件反射般地反应到,大颠獠不就是古代超一流的手术刀么?

  “如果配以凤城失传已久的‘大圣樽’,细心调养滋补,必定手到病除,妙手回春!”老僧最后加上的这一句,让我心突然“咯噔”地震了一下。

  大颠獠,大圣樽……

  这样子的话,两个最顶级的医疗系圣品不就落入渡边株式会社的手中了么?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惧远赴重洋地来到中国,又牺牲大量的人力物力,究竟有何居心?

  我情不自禁地瞅了瞅一边的渡边云子,觉得表面艳丽非凡的她,现在却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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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1 17:46:4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四章 三临城庙
  “这么说来,一九二七年间,‘八一’南昌起义军师部驻守在叩齿庵,一方面是看上这里幽静典雅,另一方面也是看上‘大颠獠’这非凡的医疗奇效?”渡边云子笑眯眯地对老僧说。

  “战火纷飞的岁月,‘大颠獠’的确挽救了不少军人的性命,”老僧双手合十说道,“希望女施主再续善缘,用‘大颠獠’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吧!”

  渡边云子合掌回礼道:“放心吧住持,我会把此圣品用在正途的!”

  大家就此别过,我默默无语地和渡边云子走出庵门,突然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思绪,于是我开口对看上去心情大佳的渡边云子说道:“渡边小姐,先前你不是说我要帮你做三件事么?”

  “怎么了,情哥哥,是不是要和我清算呀?”渡边云子嘤咛一句,回头望着我,一双媚眼秋波频送,弄得我心神荡漾,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我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才回答道:“你不是说要我帮你做三件事么?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了一件?”

  “你说呢?”渡边云子忽然重重拧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叉腰娇斥道:“你呀你,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早就给那怪眼睛的黑衣人送去阴曹地府啦,还敢说帮我?帮我添乱才是!”

  “这……可是……”我捂着被拧红了的鼻子,一时语塞。

  “不过本小姐善罚分明,”渡边云子一张俏脸又挂上迷人的微笑,“这次勉强算你为我做了半件事,记得,你还差我两件半——等我有需要再传你吧!”

  然后又戴上那个夸张时髦的太阳镜,一屁股坐上已有小胡子拉开车门的汽车,扬长而去。

  剩下哭笑不得的我呆呆地伫立在秋风中……

  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叫唤,才发现饿得慌了,突然想起很久都没回过家,于是拔脚往家中走去。

  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父亲的唠叨自然少不了,但是你会真真切切地感到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热菜热汤也少不了了,母亲大人做出来的味道永远那么熟悉;霎时间发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还有一方港湾,永远有人在那等候……

  用完中饭,母亲去洗刷碗筷,父亲拉拉我的手又踢踢我的腿,仔仔细细观察住了一个星期院的我哪里少了根毫毛。此时我感到不安和内疚,这些年来,我只会添乱添堵,反过来对父母的回馈实在少之又少。

  突然手机铃声骤起,一接通又是老猪奇那大嗓门:“扑领母啊,阿二你出院都不通知我一声?兄弟我刚买了辆宝马,小意思才八十来万!这不,第一次就来搭你兜风,快到楼下吧——哥等着!”

  “你这小子,刚拿到钱就挥霍掉啦?学着存钱吧!”我也对着手机那边吼道。

  “扑领母啊我知道啦,快下来吧!”老猪奇说完这句,我已经听到楼下刺耳的喇叭声。

  想想下午也没事,找个人寻点乐子也好,便告别父母,走下了楼。

  老猪奇刚买的宝马Z4跑车真不赖,动感时尚,马力十足,推背感强烈,真是十分过瘾。老猪奇一边开车一边胡吹瞎掰起来:“兄弟,你说人嘛,眼一闭一睁就是一天,一闭不睁就是一辈子啦,及时行乐才是王道哇!”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对于人生观、世界观的东西,我自己都不敢说懂,更不敢妄言指导他人。但是我自己已经把那二十万美金,兑成人民币,除了一小部分拿给母亲补贴家用,其他都以我父亲的名义存在银行——我不知道这么做对否,可是这样子能让我的心好过一些。

  突然想起龙湖古寨的志仔,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于是我吩咐老猪奇开过那边瞧瞧。

  “好咧!”老猪奇一踩油门,宝马车箭一般驶向龙湖古寨,我吓得叫道:“你疯了?开这么快啊?”

  “哥开车你放心,绝对稳过007!”老猪奇似乎炫耀自己的车技一般,又是狂飙又是漂移,十六公里的路程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可着实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去到炒面巷拜访了志仔家,看到他原本面无血色的样子慢慢红润起来,精神也越来越好起来,心里甚是安慰。我掏出身上全部钱财,只留下一小部分,其余全部送给他,还再三叮嘱他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告慰他爷爷在天之灵。

  离开志仔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城庙,想起前一阵子在那遇到的一幕幕,心里又不禁好奇起来,彷佛有一股不明的力量驱使我往那走去。

  还是熟悉的对开大门,还有两边慈眉善目的女门神,一切和前几次般丝毫没有两样,只是多了不少虔诚的信徒,正烧香念经各自忙乎。一旁的老猪奇第一次到这,东瞧瞧西看看,面对这古香古色的建筑也是啧啧称奇。

  一路来到大堂,又是那熟悉的狗头人神像,还是用着一贯冷漠神秘的目光注视着底下的一帮信男善女。

  “真逗,还有人跪拜狗的?”老猪奇大声笑道,然后发现周围一帮信徒正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吓得自讨没趣地捂住了嘴巴。

  可此时我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因为我发现这熟悉环境里已悄然发生了一个诡异无比的改变,惊得我如同木头人般愣住,全身血液彷佛凝固了一般。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神像后边的壁画上,此刻出现一个马头怪人,身穿闪着黑曜色的坚硬盔甲,骑在一匹凶恶而狰狞的虎纹马上,正一戈砍下之前看到那个鲜花盔甲将军的脑袋!

  我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望去:没错,画面上那位长得和我极其类似的将军,此刻已身首异处,掉落的头颅的表情已凝固在刚被砍下的时候,分明看出发指眦裂、张口结舌的惨状,场面血腥无比,让人不堪入目。

  我只感到脖子处凉飕飕的,仿佛有一把长戈掠过,自己脑袋时刻就要掉落似的。

  忽然,我又悟到一点,让我愈发地心惊胆颤:这马头怪人,不正是梦里出现过的怪物么?

  难道,梦境是真的?

  或者存在古代或神话之中?

  此刻,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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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1 17:46:58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五章 一行血泪
  神像后的壁画在我面前已经变化了三次,每一次变换都让我吃惊不已,这次更让我不寒而栗,因为画面上的内容那位与我极其相似的将军如此下场,让我心里头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见我呆呆盯着神像后的壁画发愣,身边的大喇叭叫唤起来:“阿二你傻啦,看这个破狗头看到神魂颠倒哇?”

  然后大喇叭广播出来的内容又一次激起了众怒。

  我这才悠悠回过神来,指着神像后的壁画,口舌不甚利索地说道:“老猪奇啊,你看看墙上壁画!”

  老猪奇晃了晃他的大脑袋,眯着眼瞄了一阵,然后不以为然地说:“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破……狗神大人普度众生的显摆样!”

  听到这,我大为不解,疑惑地对老猪奇说:“你眼花了,明明就是一副杀戮的场景啊!”

  “阿二我不是说你啊,近视就戴个眼镜装斯文都好呀,你看看,这不是狗神大人站在云端,为下面跪拜的信徒赐福……好像电视里经常播放的那种送饭送药送温暖场面嘛。”

  “不是吧!”我又一次望向壁画,明明是血腥的场面啊!

  “哥就是劝不动你!好吧,你问问这位大婶,”老猪奇一副不满的样子,拉着身边正在祈福的大婶问,“大婶你好,请问这神像背后的壁画上画的是啥啊?”

  “哦你问这啊,”大婶一脸虔诚地转过头来,手上还兀自举着香烛,和颜悦色地说,“这不画着万能的狗头神,在饥荒年间怜悯天下苍生,为饥寒交迫的百姓送上饭菜、药物的慈悲场景么?”

  末了,大婶还不忘叮嘱我俩一句:“还不快点跪拜?很灵验呢,方圆十里的百姓都来这祈福消灾的!”

  听完之后,我目瞪口呆,连忙再一次望向神像后边的壁画,又发现在烟火的缭绕下,场面果真跟老猪奇和大婶说的一般,真是一个宣扬狗神赐福百姓的场景!

  我大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后一分钟不到,居然发生这么剧烈的变化!

  联想起前几次看到的场面均有不同,我的心不禁“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老猪奇见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不动,便推了我一把说:“阿二啊,不就看错而已嘛,我说你怎么魂不守舍的,究竟怎么了?”

  我一脸惧怕神情,把前前后后的由来一古脑地告诉了老猪奇,听得他也是眉头紧皱,将信将疑,直到他确认我没有撒谎之后,便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然后突然问道:“阿二,有没有听过《七修类稿》里头关于‘落霞栖牛图’的故事?”

  “‘落霞栖牛图’?”我摇了摇头。

  “对,”老猪奇突然用少有的小声量说道,“据说‘落霞栖牛图’这幅画最早是由南唐后主李煜临死前献给宋太宗赵光义的,其中最奇怪的是,图中画着的老牛,白天乖乖地在树下吃草,晚上便会回到牛栏中安然而卧,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猪奇接着又说:“宋太宗赵光义问遍南唐降人无人知晓,文武百官也是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有一个名叫赞宁的和尚向宋太宗讲出了这幅《落霞栖牛图》之中的奥秘。原来此图是在牛栏内外各画一头牛,牛栏里安卧的牛则是海南珠脂画的,只能晚上看到;而树下吃草的那头牛是沃焦山石磨色画的,只能白天瞧见。”

  “这样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免吃惊不小。

  “那沃焦山石是什么玩意?”我追问。

  “你这句话绝对问倒那些小年轻,”老猪奇得意洋洋地说道,“可是你博学多才的奇哥就知道:据说东海底下有一块吸水石,以此石广大如山,因为其下为阿鼻地狱,常被地狱之火气所炙,故此石经常焦热,故称沃焦山。”

  看到我恍然大悟的样子,老猪奇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紧接着,老猪奇又故作玄虚地卖弄起来:“我听混在凤城牌坊街的一些老头说,海南有种大蚌的蚌珠乃吸收吐纳日精月华而成,如果取其未就之泪放在日月之下晾晒,待完全干的时候混入墨水中,果真就只能夜晚才能看到。”

  至此,我忍不住朝老猪奇竖立起来大拇指:我只知道他整天游手好闲,没想到这几年他浸淫在牌坊街,还真的学到不少东西,管他是正经知识还是歪门邪道,总之不能用旧日的眼光去对待他了。

  “怎么样?百科全书帮你解答心中的疑惑了吧?”老猪奇又开始吹嘘。

  “不对啊,”我突然想起那天的场景,吃惊地说,“前一次我和小烦来也是在白天啊,照你这么说,应该和现在一样才对。”

  “这……或许还有一种颜料,只能在下午才能看到的吧……”老猪奇也有点稀里糊涂了。

  “但是你们都看到是狗神赐福图啊……”我辩驳了这一句后,老猪奇彻底地无言以对。

  难道这图,只有我才能看到其中的变化?

  想到这,我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害怕还是感到骄傲。

  就在我正忐忑不安之时,老猪奇想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拉着我到一旁,认真说道:“阿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事?”我对他这个举动有些不解。

  “你记得在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鳄鱼泥潭那么,漆黑之中,只有你看到那条鳄鱼惧怕不前的小路……”老猪奇说到这,已经没有再说下去,但脸色已经有点古怪了。

  我犹如突然给一道闪电击中,身体开始微微地战抖起来,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慌乱,但是我已经感觉得到自从凤凰山归来之后,太多自己身心的改变和陆续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我只配也只能像个孩子玩的穿线木偶任其摆布。

  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接触到壁画,又骇然发现了壁画上的内容发生了重大变化!

  一只长毛锦绣、五色斑斓的金光巨犬,正站在像小山一样的死人堆上,嘴里咬着一物,仔细分辨,正是此前被马头人砍下的鲜花盔甲将军的脑袋!

  我大惊失色,瞬间感到头部一阵眩晕,要是不是老猪奇在后面挡住了我,我肯定摔倒在地上。

  就在老猪奇搀扶我的一刹那,浑身无力的我瞥见那个和我极其像似的将军眼角处,突然流出一行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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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1 17:47:09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六章 算命摊前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运用语言来表达我内心的惊骇之情,只是呆若木鸡地伫立在狗头神像前。

  老猪奇看上去对我的呆滞模样大为不惯,很是不满的他便操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扯开大嗓门对我吼道:“扑领母啊,阿二不是我要骂你,不就一个破壁画嘛至于这样吗?只要你有一丝不爽了,我立马帮你破四旧,把这狗头木偶人连同壁画都一并拆掉,再由哥帮你画上一副香艳诱人的美女出浴图……”

  老猪奇渐渐不再出声,因为他已经发现四周的信徒都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纷纷都围了过来横眉相对,有些年轻气盛的还摩拳擦掌,眼看一场宗教信仰纷争就要开始,回过神来的我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连拉带拽地把老猪奇拖出了城庙外。

  这厢老猪奇还意犹未尽地骂骂咧咧道:“想人多欺负人少?打群架爷爷我从没怕过……哎呀,阿二你这东亚病夫不要像个娘们拉拉扯扯的,难受!要不是你瞎搅和,哥肯定给他们来个大闹天宫!”

  我几乎无语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对这活宝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过就算老猪奇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心头上的阴霾却没有这么快地消散,我脑海又慢慢开始浮现起壁画上变幻莫测的内容来。

  “阿二你继续发你的楞,”老猪奇嚷道,“哥给那群‘狗养’人搞得口干舌燥,去那边小杂货铺买点饮料解渴,放心我会帮你带上你最喜欢的呦呦奶茶的!”

  然后迈开八字腿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挖苦我一句:“就知道你没断奶,嘿!”

  搞得我气不打一处。

  就在等老猪奇买水喝的空当,我发现城庙的一角有一档算命摊,一个戴着墨镜的小老头正坐在一幅写有“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歪旗下,对一位抱着婴儿的小妇人说着什么。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看下热闹。

  主意打定,我便走了过去,走近几步就听到小妇人那带着焦虑的声音:“我说活神仙啊,我家小宝近来天天晚上都很难入睡,而且总是惊醒夜啼,怕是老犯噩梦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听到“噩梦”两个字,我心中一凛,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他俩之间的对话上去。

  这墨镜佬用手捏了捏自己稀疏可数的银白胡子,又问了些小妇人家中的情况,再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最后显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不好,怕是惹了邪啊!”

  小妇人一时间就急了,六神无主地连声哀求道:“活神仙,求求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宝呀,我们李家就这根独苗啊!”说到动情处,差点就给墨镜佬跪下了。

  此时墨镜佬反倒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说起话来:“别急,应该还有解救的法子。我问你,你家小宝所睡的床下可否置有物件?”

  小妇人想了下,才回答说:“我们家小宝特粘我,晚上都和我睡在我家那张木床上……床下……床下真的放了一个米缸!”

  “我说呢,”墨镜佬一排大腿叫道:“怎么可以在新生儿的床下置放东西,尤其米缸这种五行属土的东西,这不混账么?”

  小妇人一脸迷惑地问:“活神仙那,为什么不能把米缸放在新生儿的床下?”

  墨镜佬这时候却打住不说,在这个节骨眼卖起了关子,脸色似乎还有些顾虑。

  小妇人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入墨镜佬手中。

  墨镜佬手中一掂量,立马有了精神,一下子唾沫纷飞地滔滔不绝起来:“本来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可为了这活泼可爱的小娃娃,我也只能破戒了。由于木能克土,所以米缸不宜放置在木气旺盛的方位,尤其木床这种极阴的寝具之下。”

  墨镜佬咽了口口水,又说:“再加之你家小宝属水命,你在他身下放着这么一个米缸,这不明摆着木克水,你叫他如何安枕?自然失眠不止,噩梦连连啦!”

  小妇人慌张了起来,急急问道:“活神仙啊,那要怎么办才好?”

  “别慌,”墨镜佬一边研墨一边说道,“首先将床下的米缸,安放在土当旺的方位——西南方或东北方,然后添置一小床让小宝单独睡觉……”

  “然后将我这道‘转躁为安’符咒张贴在十字路口,祈求过往行人都把吉语默念三遍,小宝便会甜睡不闹……”墨镜佬说完滕出左手,从兜里拈出一张四开见方的大红纸和一枝一掌长的秃毛笔。

  只见墨镜佬将毛笔在刚研磨好的墨水里边蘸了蘸,便直接在这张大红纸上运笔如飞,用令我眼花缭乱的复杂动作狂写不止,偶尔有那么几划还特意扭曲得就像是鬼画符般,可自始至终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不消半支烟功夫,墨镜佬就写得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啼郎。

  谁能叫到三次过,一夜睡觉到天光。”

  小妇人得此红纸,如获至宝,千谢万谢地道别了墨镜佬,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实际上,我是不太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可是近来太多奇离古怪的事情发生在我身边,让我不由自主地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平添了一些恐惧和敬畏心理。

  忽然我心中一阵感叹:或许人在极度迷惘、彷徨无助的时候,真的需要寻求“算命”这样的一种形式,去指点迷津,驱除魔咒,或者给予自己面对困难厄境的勇气和力量吧。

  于是我鬼斧神差地走到这个算命摊前,对墨镜佬开口说道:“活神仙,不如给我算一卦?”

  见到接连有生意送上门来,墨镜佬自然笑成一朵花:“没问题,半仙我保准算的你一字不差!”

  我笑了笑,也想看看这墨镜老头如何个“神”法,便开口说道:“放心,算得准卦得妙的话,钱不在话下……”

  “纳命来!”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突然身后晴天霹雳般的怒吼传来,震得我耳膜一阵轰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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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1 17:47:22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七章 真假难辨
  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给身后一个健硕的身体狠狠地撞开到一旁,差点跌到路边的阴沟里头来个狗啃屎。

  晕头转向的我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就听到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怒骂声:“扑领母啊,前些日子坑了老子的钱不说,今天还在这招摇撞骗?还好天有眼,看大爷我还不把你这把老骨头拆了!”

  一听这句话,我就知道是老猪奇这鸟人了。

  我摇着头朝这声狮子吼望去,老猪奇此际已是怒发冲冠,犹如恶鬼般一把揪起墨镜佬胸前的衣衫,眼里喷火,似乎就要把墨镜老头生吞活剥。

  而墨镜佬见到此状已是吓破了胆,此刻全身犹如抖糠般战栗个不停,只懂得嘴里结结巴巴地求饶:“大爷,半仙我……噢不不,小人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经意间忽悠……是冒犯了您老人家,我给你磕头给你赔罪呀,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高抬贵手,不要和我计较啦……”

  看到墨镜佬刚才自吹自擂、装神弄鬼的架势荡然无存,只剩一副哈巴狗摇头摆尾的可怜相,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劝阻老猪奇道:“老猪奇,有话好说嘛,何必动粗?”

  “这位小哥说的太对啦,”墨镜佬像是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插嘴说,“大爷你玉树凌风,英俊倜傥,又何苦与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苦你老母哇!”老猪奇气不打一处,“啪”地一声,重重扇了墨镜佬一记耳光,刮得墨镜佬像陀螺一样,身不由己地转了一个大圈,差点没昏过去。

  老猪奇不依不饶,又破口大骂起来:“扑领母呀!那日找你算命,你对我说隔天必定吉星高照洪福齐天,还怂恿我去‘马交’玩一铺大的,老子居然鬼迷心窍上了你的当,揽上全副身家就去了趟葡京,结果差点把底裤都当掉!妈的回转头想找你算账,你居然跑路了!”

  “还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给大爷在这逮住了你!看我这就把你灭了,不让你再来害人!”话音刚落,老猪奇扬起了大手,又准备狠狠赏墨镜佬几个巴掌。

  眼见墨镜佬已是魂不附体,看来他不给老猪奇生生刮死也保准得给活活吓死,我也是急了,大步上前就拽住老猪奇的胳膊,连声劝道:“算啦,老猪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老猪奇却毫不退缩:“阿二这你就不懂哇,我饶了他,可又有谁饶了我的真金白银呀?在葡京我可输了整整五十万呢,要不是时来运转,国际友人渡边小姐送来二十万美金,哥我现在可真要喝西北风了!”

  墨镜佬一脸哭相,捂住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哀求道:“大,大爷,都怪我有眼无珠啊,你可别打呀,我……我愿意赔偿你的损失!”

  “死老头,别说我看不起你,你卖了你背上的一对肾都换来五十万!”老猪奇根本不买墨镜佬的账,作势就要扇去。

  我忙拦住,劝道:“老猪奇,你看下他可有法子,赔偿你的损失也不迟啊!”

  老猪奇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高悬的巴掌,对老头说:“就看你有什么法子可哄得大爷回心转意!记住,倘若耍花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忌!”

  墨镜佬头如捣葱,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是、是、是,刚好在下有一件家传之宝,正好当做赔罪礼献给二位爷……”

  只见墨镜佬朝四周鬼鬼祟祟地望了望,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翡翠手镯,凑到我俩之间,悄声说道:“两位大爷,这可是我的奶奶留给我的传家宝,照理说是清末明初的真玩意,现在的市价可是五十万还要翻个跟头那!”

  我一听,马上把翡翠手镯接了过来,定睛一看,只见玉质晶莹,含黄、绿两色,色彩浓艳,青翠欲滴。我不由得喜上眉梢,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边对老猪奇说:“老猪奇,看来是好货来的!”

  墨镜佬一边还有些不舍的说道:“哎,要不是……算了,不说这些,就当结识两位爷的代价吧!”

  谁知老猪奇只瞟了一眼,便冷冷地笑出声来。

  我正疑惑不解,他转身对墨镜佬轻蔑地说道:“你口中这件所谓的古董翡翠,不仅不是古董,而且还是处理品!”

  “不是吧,”我连忙看了又看,才张口说,“明显是A货啊!”

  “傻鸟,这贱骨头讹得了你,却骗不过大爷我的火眼金睛!”

  老猪奇一把夺来翡翠手镯,指着翠绿中的细痕,有条有理地说:“这是我们道上俗称的‘B+C’货!造假者选取普通的翡翠底料打磨成手镯,经强酸浸泡一段时间,消掉天然的杂质。然后在空隙中加入透明的‘胶’,使其质地通透。最后再通过热处理、人工上色,手镯就有了黄、绿两种颜色,便有了你手上所谓的‘传家宝’!”

  墨镜佬听完可是面如土灰,却还强装镇定地狡辩道:“这……这,哎哟,没想到我奶奶居然不识货,给了个赝品我!真丢人呀,两位爷你们看看,有这样当奶奶的么……”

  “有这么像你卖奶奶的么?本来我还挺同情你,现在决定不帮你啦!”我已经生气了。

  墨镜佬看着我和老猪奇愤怒的表情,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连我都看到了他那墨镜底下的胆怯和不安。

  只见他忙不迭地抹着头上的豆大汗水,献媚地谄笑道:“原来是遇到两位高人呀,小弟我实在是狗眼看人低,还请两位高人见谅,我这就把真宝贝献出来……”

  说着便用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在歪旗子的下边的竹筐里掏了掏,慢腾腾拿出一尊古朴斑驳的陶俑出来。

  看到这阵势,我吞了吞口水,心道:这老滑头,果然拿出个真家伙了!

  没想老猪奇二话不说,凌空一脚飞过去,墨镜佬手中的陶俑如同皮球般,给老猪奇踢得粉碎!

  我当场看得眼睛都直了,墨镜佬也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想说些什么,可任凭一张干瘪老嘴张得偌大,却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老猪奇怒不可遏地向他步步紧逼,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明显就是牌坊街司马巷里哑姑的批量做旧货,老子前年还卖了不少去湖南,今年你反倒想卖回给老子?扑领母啊,你这贱骨头怕是痒了,需要大爷我修理修理吧?”

  说罢,腰带已经松了下来,“啪啪”地带着强劲的疾风,在空中凄厉地响着!

  墨镜佬骇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不由地跪了下来,急急忙忙地抱着老猪奇的大腿哀号:“亲爹,大爷,老祖宗,我知道错啦,我知道错啦!是我这把老骨头下贱,是我财迷心窍,我这就把最好的秘宝献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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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1 17:47:35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八章 讹来泣珠
  “最好的秘宝?”我叫道,不禁盯着墨镜佬,真想看清他那副大墨镜底下究竟藏着多少真话假话。

  老猪奇却“哼”地一声嗤之以鼻:“就凭你这贱骨头?手里顶多有点破铜烂铁,还是净忽悠别人的假货,就不要拿到大爷我面前来献丑啦!”

  墨镜佬此时却显得不乐意了:“大爷啊,你可以怀疑我的人格,但是你可不能怀疑我的智商啊……”

  老猪奇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墨镜佬的话:“少废话,是驴是马你他妈给老子拉出来溜溜!要是再不老实,大爷我一巴掌扇掉你满嘴烂牙!”

  墨镜佬给吓得慌了,一边诺诺称是,一边在裆部摸了半天,摸出一个散发着阵阵体臭、约有眼球大小的白色珠子来。

  “你不嫌臭啊?”我紧紧捂住鼻子,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大爷,你可有所不知了,这叫‘泣珠’,宝贝的很!”墨镜佬拿着这颗珠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搞得我心理作用似的连连干呕几下。

  “扑领母啊,搞个破塑料球就忽悠我们是‘泣珠’,你是不是找死啊?”一旁的老猪奇毫不买账,大吼一句,作势又要打。

  “大爷啊,我求你别动不动就打呀,我这把老骨头那里经得住!你没听过‘残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么?里面说的珠,就是这颗鲛人哭出的眼泪化成的塑料球……哦不,泣珠啊!”墨镜佬带着哭腔说道,去已经给老猪奇搞到精神崩溃了。

  我又朝那颗白珠看了又看,将信将疑地问道:“就算真的是泣珠,那又如何呢?”

  墨镜佬苦着一张脸,朝我们解释道:“鲛人眼睛落泪便形成泣珠,晶莹剔透,华光煜煜,质地纯度比大蚌所产的珍珠还要好上一百倍,自古就是海中之宝啊!”

  “放你他妈的狗屁!这脏兮兮的破球黑不溜秋,就是真货,也是得了肺痨的鲛人疼不欲生时流出来的苦泪!”老猪奇打量了一番,还是满脸不屑地说道。

  “哎哟我说大爷啊,别以貌取人那……” 恍然大悟的墨镜佬朝泣珠淬了一口口水,然后拿着泣珠在在自己衣衫上擦了又擦,不消一会,手上的泣珠就放射出璀璨的光彩,叫人眼前为之一亮。

  就在我用惊讶的眼神望着这颗犹如浴火重生般的泣珠时,老猪奇二话不说,向前跨出一大步,二话不说地操手把泣珠夺了过来,又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哎哟喂”(LV)上擦拭了一番,瞄了又瞄,还张开大嘴用牙齿咬了一下,最后才开口说道:“看你这贱骨头也没什么好货,这个破珠子就权当你忽悠本大爷的代价,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墨镜佬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明明吃了哑巴亏,还得打落门牙和血吞,只得极不情愿地陪笑道:“呵呵,是呀,大爷你喜欢就尽管手下,可是不要再轻易就动手啦,在下我可万万消受不了!”

  “我也是讲道理的,只是经不起你这老不死再三欺骗,这才火起来!”

  老猪奇打开腋下的爱马仕挎包,从里面随意地拿出一叠钞票,递给墨镜佬,末了补上一句:“赔偿你的医药费!”

  俗话说得好:不拿白不拿,拿了还想拿。

  墨镜佬忙不迭地接了过来,稍一掂量,立马喜上眉梢,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大爷真是通情达理,所谓‘宝物需配有缘人’,这颗泣珠跟在大爷你身上,可谓绝配!咱们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呀,以后有什么算命占卜之事,尽管来找我,免费送上八字真言!”

  说完这句,老猪奇斜着眼望着墨镜佬,从鼻孔发出个“哼”字。

  我却骤然想起刚才来这算命摊的初衷,不禁怦然心动,立刻对墨镜佬说:“活神仙,能否继续帮我把方才一卦算完?”

  墨镜佬马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为小爷效劳,我可是义不容辞!”

  就这样子,我不管一旁瓜噪的老猪奇,执意坐在算命摊前,正儿八经让墨镜佬为我卜上一卦。

  墨镜佬先是朝我看了又看,又问了我的姓名生辰,然后掐指一算,却如老僧入定般,呆呆地坐着,但没有半点反应。

  正当我十分纳闷之时,墨镜佬“咦”地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二爷,你该不会是忽悠我吧?”墨镜佬扶了扶他的大墨镜,满腹狐疑地问。

  “忽悠?此话怎讲?”我听到这也有点犯糊涂了。

  墨镜佬又自顾自地推演了一番,然后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我都有点难以置信!二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加之天生吊眼,鼻梁挺拔,本为大富大贵的纯阳帝王相……”

  “可是,”墨镜佬搔了搔自己头皮,犹豫再三才说道,“你这命格中有一极阴妖星蔽日,不仅反转两仪,扭阳为亏,而且有反噬主星之虞,怕……怕如有不慎,命将不保!”

  听完这句,我大惊失色,心忽地一沉!

  “扑领母,又在这妖言惑众!”老猪奇大骂一声,吓得墨镜佬不由自主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摆着手连珠炮般喊道:“我可是就事论事,句句属实呀!二爷命理冲而不厚,锐而不久,且有无理伸张之象,意欲逆天之好,怕有有不能完寿的悲运……”

  我只感到心头一阵郁结,情绪瞬间低落,忽然想起蔡婶之前和我说过的一番类似的话,心里不禁为之一凛。

  难道我阿二福薄命薄,必将死于非命?

  墨镜佬见我如此恍惚,安慰道:“二爷,既然朋友一场,我不妨提醒你,与你相刑的灾星为狗相,你必须避而远之。至于福祸之间,实则可以转化,破解之法,那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死老头,你就吹吧!阿二,我们走,别听他瞎扯!”老猪奇拽了拽我的衣服,已不耐烦地催我快走。

  “谢谢活神仙,咱们后会有期!”我经不住催促,只得恭恭敬敬朝墨镜佬施了个礼,便同老猪奇一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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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1 17:47:47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九章 黑店老板
  “要是我是你,”老猪奇忿忿不平地说,“赏那个墨镜佬个耳光吃吃,叫他瞎扯胡诌!”

  我摆摆手说:“没必要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那活神仙看上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觉得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当给自己提个醒吧!”

  老猪奇歪着嘴,怪声怪气说:“要不是看在泣珠的份上,哥就把他修理成弃猪!”

  我不禁莞尔一笑,旋即说:“你不是买了饮料么,我还真的有点口干舌燥,快拿来解解渴先!”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老猪奇拍了拍脑瓜,咧嘴笑道,“喏,我喝红牛,你吸奶奶~~”

  我也懒得去理睬他的调侃,一手接来呦呦奶茶,还没来得及打开瓶盖,就听到一旁发出一句震耳欲聋的“扑领母啊!”

  我斜着眼望过去,老猪奇这会正怒不可遏地拿着他那瓶“红牛”左看右看,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活脱脱一只发情的癞蛤蟆。

  我上前一步,对老猪奇问道:“咋啦,又发飙了?”

  “他妈的今天真见鬼了,”老猪奇那两颗眼珠子气得快要掉下来,“这瓶‘红牛’一进口就觉得不对劲,但我瞧了一会,又看不出包装有什么问题……”

  我接过来细看,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原来这瓶“红牛”饮料与正常市面上销售的红牛饮料外观极度相似,只是“Red Bull”的标志换成了“Run Bull”,不认真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逮住这个机会,指着那个标志,笑嘻嘻地对老猪奇说:“老猪奇先生啊,敢情你还换口味啦,不喝‘红牛’喝‘跑牛’?山寨货,伤不起哦!”

  老猪奇这会才如梦方醒,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脖子的血管也都全部立了起来。

  只见老猪奇气得鼻翼一张一翕,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扑领母啊,不就欺负我不懂鸡肠文嘛,大爷我这就去讨回公道!”

  还没等我拉住他,老猪奇便一阵风似地朝城庙另一边角落的小杂货铺奔去,我心知不好,只得摇摇头跟上。

  “扑领母啊,看大爷我老实巴交的好欺负是不是?”

  还没等我进到小杂货铺里头,就听到老猪奇的吼叫声如沉雷一样滚动而来。我急忙一脚踏进杂货铺里头,看到这个小地方就三、四平米左右,摆着为数不多、种类不全的几样小商品,典型农村里头的“前店后家”模式。

  此时老猪奇正一手举着“跑牛”饮料,一手把玻璃柜台拍得“啪啪”响,大声质问道:“你他妈的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呀?卖这些坑爹的山寨假货,万一里面加了毒药,把大爷我害了怎么办?”

  “我才不管你呢,总之货物出门,概不退换!”小杂货铺的老板满不在乎地回答,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扑领母啊,居然这么横?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个黑店拆个底朝天?”老猪奇牙齿咬得“嚗嚗”作响,眼里闪烁一股无法遏制的无明业火,简直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情我愿的,我有告诉你说这个是‘红牛’么?你自个挑着就走,我难道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买啊?”老板毫不示弱,连珠炮似的甩出这段话,犹如扔出一捆小鞭炮。

  “我艹你妈……”老猪奇把“跑牛”饮料“咚”地一声丢在柜台上,挥手揍去,老板猝不及防,一声闷响中,已结结实实地吃了记老拳。

  老板含着一口污血大叫一声,眼看就要上前拼命,我生怕矛盾继续扩大,连忙跑上去拦在两人之间,满头大汗地劝道:“都冷静一下,不就一瓶饮料,至于么……”

  老板此时瞬间停住了脚步,慢慢没了动静。

  我满心以为他给我调停了,扭头望去,正欲说多两句好话,却发现老板此时像给点了穴一般纹丝不动,呆滞的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活像离开了水的鱼儿般发不出一点声响。

  我也给他的奇怪表情搞得大为光火,皱着眉头说道:“你傻了么?怎么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着?”

  “鬼啊!”老板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把我和老猪奇着实吓了一跳。还没等我俩回过神来,只见慌张无比的老板只顾往外边踉踉跄跄地夺命狂奔,连脚丫上的拖鞋丢在半路上都兀自不觉。

  “鬼?”我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语,心里突然浮现一种诡异的感觉。

  莫非在老板眼中,我是一个厉鬼?我情不自禁地往自己身上瞧了又瞧,可是自己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给老板叫成鬼呢?

  就在我困扰不堪时,老猪奇已经生拉硬扯地把店老板带回来,一把甩在地上,大声斥责道:“扑领母啊,想跑?没那么容易,赔我钱来!”

  老板全然没有感受到老猪奇的存在,兀自双手抱头,两眼恍惚地盯住我,面如土灰地喃喃自语道:“城庙里的恶鬼啊,别害我,别害我……”

  “装什么蒜?”老猪奇正欲一脚踢去,我忙架腿挡住,使了个眼色。

  “大叔你认真看看,”我蹲了下来,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我不是什么恶鬼,是活生生的一个正常人啊!”

  说完,拉着老板的手往我脸上摸了摸,尽量让他相信我的话。

  刚开始老板触及我的脸颊时,还犹如摸到炉火般挣扎缩回,慢慢地变得将信将疑,最后才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慢慢地回过神来。

  “我还以为你是那晚城庙里的厉鬼……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差点把我吓死!”老板颤悠悠地自言自语,满头已经布满黄豆大小的冷汗,看来刚才的确惊得不轻。

  我一边将他扶起身,一边好声好气地问道:“大叔,你那晚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让你如此恐慌?”

  老板脸色一下子又变了,双眼充满了惊悚之意,彷佛又来到那个不堪回想的夜晚。

  只见他咽了咽唾沫,呆了好一会,才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那晚我在家里睡觉,忽然听到城庙里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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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11 17:48: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七十章 血光妖孽
  老板缓一缓,接着又说:“我是信奉狗头神教的,心想是不是有哪个小蟊贼偷偷潜入城庙里面,趁夜深人稀干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端来,于是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起门后的棍子气冲冲地往越发喧闹的城庙里赶去……”

  老板不安地沉思了一小会,又说:“我刚一走进城庙大门内,就看到大堂正中有两个身影在打架。我心里暗自揣度,还得了呀,这难道不是对神灵的大不敬么?于是乎,我举起了棍子,悄悄地绕了上去,想趁机……趁机敲晕他俩,没想到,没想到……”

  这时候老板脸部肌肉开始剧烈跳动,似乎看到极为不祥的场面,带着颤声说道:“没想到我刚一走近,就看到其中一人从地上慢慢地用一种奇怪的身姿站立起来,全身笼罩在一股诡异的血红光雾中,紧接着张牙舞爪地朝空中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吼,然后忽然一跃,撞向对面的黑衣人!”

  老板渐渐身子都颤栗起来,说话的舌头都不大灵活了:“就我惊慌莫名之际,血光妖孽已经扑倒了那个身形壮硕的黑衣人,举起一手,像一只狂暴的野兽一般往黑衣人胸口一掏,黑衣人的……的心脏一下子就给血光妖孽抓在手中!”

  “扑领母,有没有搞错啊,直接掏心?”老猪奇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奇,大声叫了出来。

  老板面似蜡纸,身抖如筛,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几乎当场就给吓昏过去,连忙转头就走,没想到还没走出半步,就听到‘呼噜’、‘呼噜’的风声大作,从我背后跳过一个身躯,刚好落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大堂里面掏心的血光妖孽么!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棍打去,谁知给妖孽一口衔在嘴里,就像嚼牙签一般咬得稀巴烂,我……我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么变态?那后边你怎么了?”老猪奇也急了,不停催促老板说出下文。

  老板牙关震得“叮叮叮”地响,望着老猪奇说道:“我后面还好狗头神保佑,毫发未损,而当晚那个血光妖孽的一张脸,就……”

  “就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老板忽地用手指住我,惊慌失措地喊出这么一句。

  “我?!”我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荒谬,阿二,告诉他,那晚你在哪?”老猪奇大吼一句。

  我连忙说道:“一个星期前,我就在……我就在……”

  一瞬间,我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一种诡异邪魅的寒意传遍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纵然大白天,我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怎么啦,你傻了?不和他说一个星期前你在……你在……”老猪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发现不对头了。

  因为,他似乎也发现了……

  一个星期前,我刚好就在这龙湖古寨!

  但是,我比他更加清楚的一点是……

  那月朗星稀的一晚,我刚好和“鬼眼”就在城庙里头,激烈地拼死一战!

  “是你!就是你!那晚的血光妖孽就是你!”

  看上去老板终于确定那晚城庙血案的主角,惊恐万分地嘶叫着跑开了,留下我和老猪奇在那面面相觑。

  “阿二放心吧,”老猪奇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才不会相信那个傻鸟胡言乱语的假话呢!”

  我一脸茫然,慢慢地把头转向他,咽了咽口水后,带着颤栗的声调说道:“好像那晚,我就在城庙里头,和老板所说的‘黑衣人’打架……”

  老猪奇明显比我还更吃惊,只见他张开大嘴,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后来你怎么样了?发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皱起眉头,一头雾水地使劲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晚我给‘黑衣人’击晕后就不省人事了,后来醒过来时,就已经给小烦救起,躺在蔡婶的房间里了!”

  “这……”老猪奇也一时语塞,相信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陷入了沉思中。

  可是此刻时断时续的思绪杂乱无章,搞得我的大脑像一团浆糊般,我不禁头疼欲裂。

  “管他那么多呢,”老猪奇忽然大声朝我嚷嚷,“搞不好是那老板看错呢,又或是那老板信口雌黄?总之你听我一句,想不透的就不要去想,做人才没有那么累!”

  到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这么认为来勉强安慰自己了。

  于是我和老猪奇慢慢走出这个小杂货铺,不约而同地选择一言不发,气氛沉闷至极。

  结果,还是老猪奇率先打破了沉默:“阿二,不要给有些事有些人所蒙骗,相信自己,相信兄弟就行啦!”

  我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想逍遥自在,可是这么日子以来,我夜晚一直都做着恐怖无比的噩梦,白天都在碰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已经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没什么大改变啊,”老猪奇朝我望了又望,拍着胸脯说,“你还是那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点都没变!”

  是么?真的一点都没变么?

  我满腹哀愁只能化为苦笑——人,最难的可能就是认识自己吧?

  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心还是宽松了不少,或许在自己心情不佳的时候,兄弟不能帮你解决问题,却可以帮你分担痛苦——我内心不禁暗暗感激起老猪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情哥哥,在哪呀?我好想念你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那种独特的腔调,那种入骨的妩媚……

  还能有谁——渡边云子!

  我有点尴尬地回答:“我……我在龙湖古寨呢,有什么事呀?”

  “嗯~~快点过来湘子桥这边嘛!”那边渡边云子又在猛灌迷魂汤。

  “这……一时半会过不去哦!”我说道。

  “哼!你欠我两个半事还没做,记得不?现在马上过来做一件,就是到湘子桥的铁牲牛这里!”渡边云子在手机那头说完这句后,就挂掉了电话。

  只剩下一连串“嘟……嘟……嘟……”的忙音,彷佛在嘲笑着我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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