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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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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地区的一个惊悚小说---凤城奇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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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18:1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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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收徒救人
  在小宅内的病榻边,我和小烦手握着手,紧张地看着蔡婶和床上的老蒋。

  “哟,还看不出这后生中毒不浅呢!”蔡婶用她那瘦得像螃蟹腿的手指抚摸了仍旧处于昏迷中老蒋的额头。叫人不舒服的是她双手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茧皮,整个看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更叫人心惊胆寒的是指尖处,老蒋额头上那只马头,已比先前大上几倍,而且显得更为血红,彷佛增添了更多生命力,随时要挣开皮肉一跃而出似的。

  这小宅连窗户都没有两个,屋里既黑暗又潮湿,显得阴沉沉。我咽了咽口水,站在蔡婶背后,一旁小烦的脸庞上也笼罩着一层乌云。

  “这后生怕是中了马头邪蛊,看来活不过这两天,可惜了。”蔡婶慢悠悠地说出一句,吓得我和小烦大惊失色!

  蔡婶说完抬起老蒋的左手,只见爬满了一条条蚯蚓般血管的胳膊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通向老蒋心窝附近。

  蔡婶指着黑线接着说:“你看到这黑线没?这后生四肢均有黑线侵向心脏,而且不断蔓延,现在是九死一生,等黑线到了心口,他额上马头就会嘶叫,到时候就十死无生了,哈哈哈……”

  阴恻恻的笑声传来,我的内心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感觉我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蔡婶啊,你可千万要救救我的兄弟啊!”

  “救?怎么救?马头邪蛊乃畲族第一降头,相传为邪神‘房宣王’死前的诅咒转化而成,需将一人一马的骸骨放在积尸地的通灵塔,用冥火焚烧上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不断由巫师加持方可制成。中此蛊者,额上长出一血红马头,而且越长越大,等三天大限一到,马头一叫,四肢连同心口黑线齐暴,全身炸裂而死。”蔡婶冷冷地说。

  我忙恳求道:“蔡婆婆,他可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挽救他的性命!”

  “你在求我么?”蔡婶转过身子,干瘦得像一只老了的鱼鹰。

  我咬咬牙,“扑通”跪在蔡婶面前,五体投地般磕着头说:“蔡婶,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的,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啊!”

  蔡婶的怪脾气可是出了名的,那时我变成活死人,我父亲可是在她小宅外边跪了三天三夜才让她出了手。现在虽然形势急迫,但我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忍气吞声,做好了接受她羞辱的准备。

  蔡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猛地把手指指向在我身后的小烦:“嘿嘿,我只要她做我闭门徒弟,才肯救这后生。”

  此言一出,我大为震惊,我连忙望向小烦,她也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小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为难了起来:蔡婶居然要小烦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女生,要跟她这样丑陋古怪的老太婆学习邪教异端的巫术?

  看到我们犹豫不决的神情,蔡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可我实在不忍心让小烦跟这么一个怪人,服侍她照顾她。我内心极为矛盾,胸口起伏不定。

  “哼!那别怪我无情,请回吧!”蔡婶阴声怪气地发出了逐客令。

  “别,”一旁的小烦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地说:“求求蔡婶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的朋友,我……我愿意做您的弟子!”

  说完,小烦朝我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无奈和焦虑,更带着万分的爱怜。

  “我只是不想让阿二哥哥有半点委屈……”小烦转过头来,柔声对我说。

  只这么一句,我立刻明白了一切,心头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小烦是为我才这么做的啊。

  “好,好,好,我蔡婶就喜欢这水灵灵的妹仔!”蔡婶眉开眼笑地说道,冷不防在小烦白皙的粉脸上捏了一把。小烦强装笑意,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笑容太过僵硬勉强。

  “乖徒儿带这位小哥到一旁站着,为师要开始施法了。”蔡婶似乎已把小烦当做嫡系一般对待了。

  我和小烦连忙站开,看着蔡婶施法医治老蒋。

  蔡婶关上了小屋里的灯,只在四角点上红烛,然后甩开了她斗篷似的长外衣,露出里边一件奇怪非凡的衣服。这件衣服通体血红,有着奇离古怪的符号和咒语在上面,紧紧地裹住蔡婶干瘪的身体,像和躯壳长在一起。

  只见蔡婶颤悠悠地靠近老蒋,忽地从脑后抽出三根折射出幽紫色光芒的鬼头发髻,用极其怪异灵巧的手法娴熟地连施三针,把鬼头发髻深深地扎入老蒋身上“人中”、“天突”“丹田”三大穴位!

  昏迷不醒的老蒋全身突然如触电般激烈抖动,尤其额头上的马头怪瘤,居然像活马头似的摇头晃脸,就像极为痛苦一样!

  “蔡婶,这……”我大惊失色。

  “别慌,这是我的锁魂钉,保命用的!你就别多嘴,看着罢。”蔡婶头也不抬地说。

  我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不再作声——即便如此,我的心也早已吊到嗓子眼了。

  蔡婶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竭力地张大嘴巴!

  不是如普通人一般,而是像蛤蟆一样,把嘴巴打开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

  我都看傻了,突然感到手臂一阵痛,惊异之余看去,原来小烦两手紧紧地掐住我的手臂,头冒虚汗,满脸异色,怕是也给吓的不轻。

  此时,我突然听到“咝咝”的声音,像气体流动似的。我立刻定睛一看,只见蔡婶夸张地张开的口中,正冒出一团红色的雾气。

  这团雾气像受人驱使一样,慢慢地笼罩着老蒋的全身,我看到他额头上的马头如生物般不断挣扎颤动,四肢的黑线也渐渐朝指端、脚趾消褪,指甲缝中已有污浊的黑水滴滴答答地流出。

  这边蔡婶也不轻松,只见她汗如黄豆,浑身紧绷,拖把布般的头发更加蓬松,看上去就像夜叉再世。

  小烦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恐怖奇异的场面,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我连忙用手撑住她,才发现我手心也都是汗水了。

  慢慢地,老蒋脸色由深黑缓缓变浅,发紫的身体已有些许血色,鼻翼还抖了抖,大有逐渐好转的趋势。尤其额头上的诡异马头,在红雾中逐步枯萎、凋零,就像一朵玫瑰正经历着枯败。

  看到这情况,我心里不由地一宽,觉得老蒋这回真的得救了。

  不料突然之间,我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马嘶声!

  我心知: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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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18:3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二章 义庄惊声
  只见老蒋额头上本来像瘪气球似的马头突然膨胀起来,嘶叫着吐着唾沫星子,激烈地晃动,昏迷不醒的老蒋全身也跟着摇晃,咋一看像马骑人似的,场面恐怖地叫人魂不附体!

  更叫人揪心的是,老蒋四肢原本几乎消褪的四条黑线突然暴涨,像一个巨大的“π”字,连接在心脏的部位更是异常突兀,看上去似乎随时就要炸裂。

  就在这个危在旦夕的时刻,蔡婶迅速从脑后抽出另一根鬼头发髻,把整个针尖刺入自己天灵盖正中。旋即,我感觉到蔡婶眼里精芒四射,瘦削的身体迸发出一个极为霸道的气场,“呼”地一声小屋四角红烛全灭,我更是觉得脸上给气浪波得一阵莫名的疼!

  昏暗中,蔡婶口中的红雾突然幻化成虎头,咆哮着扑向马头,猛地张开血碰大口,一下子把马头和黑气吞噬地一干二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卷着秽气回到蔡婶口中!

  马头和黑气剥离身体后,老蒋立刻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睡熟了而已。但是蔡婶明显元气大伤,只见她脸色惨白,额头、身上全是汗水,还剧烈地咳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肺痨鬼一般。

  小烦急忙把蔡婶的长外衣披到蔡婶身上,关切地说:“蔡婆……师傅,快披上吧,别着凉了!”

  蔡婶不由得面露喜色,虽然自己油灯枯竭一样虚弱不堪,也紧紧握住小烦的柔软小手,开心地说:“乖徒儿,为师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一下……咳咳咳……你扶我到里屋休息一会。”

  小烦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扶着蔡婶到里面的房间休息。

  看完这一切,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觉得就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

  蔡婶已回房休息,老蒋也躺在病榻上,已无大碍。我和小烦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

  秋风如水,吹飞几片落叶,数树深红浅黄,掩映着龙湖古寨中错落有致的青灰民房。远处一流涧水,明艳照人,夹杂落英,叫人心旷神怡。

  就这么两个人并肩走着,我心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启口。

  “谢谢你哦小烦,不过可能要委屈你做蔡婶的徒弟了。”我没想到一开口,却说出这么一句道貌岸然的客套话,真想刮自己几巴掌。

  小烦像小兔子般跳到我前面,转过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说:“没有啦,我只是不忍看着那么辛苦地哀求蔡婶,而且老蒋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救他也是责无旁贷。”

  我又想说什么,小烦抢着又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看蔡婶也怪可怜的,不是说她属于‘三凶六缺’的命格么?一个老人孤零零地,也需要有个人照顾一下。放心吧,不就是做个徒弟么,我没事的。”

  到这时候,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只觉得有一种温馨感怀的味道弥漫在自己周围。我抬头望去,小烦的身材是那样苗条,步履是那样轻盈,仪态大方,好像一位美丽的仙子从天而降,笑呵呵来到我的面前。。

  近处悠悠炊烟,凄切落叶,远方列岫青山,妩媚落霞,衬着小烦明丽动人的身姿,正是这龙湖古寨诗情画意般的浪漫晚秋。

  此时此刻,我真想把她当做一幅画,永远地守护她……

  突然,走在前边的小烦“咦”地叫了声,停住了脚步。

  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一处屋落跟前。

  此处建筑四四方方,仅有正面一窄门,颜色低调,造型混沉,凋敝中显出一种死寂,在暮色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吓人感觉。

  我拉住了小烦,对她说:“别过去了,那里好像……好像是义庄。”

  小烦闪了闪长长睫毛装点着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阿二,什么是义庄?”

  我玩心突起,故弄玄虚地吓唬小烦道:“你不知道啊?义庄,就是是暂时存放未安葬棺材的地方,搞不好,里面还有尸骨未寒的死人等着入殓呢!”

  据说早年潮州人从家乡潮州去港澳台或海外“过番”或定居,都希望自己去世后能够安葬在家乡故土。在后人准备充足移送先人到下葬墓地前的一段时间,义庄就作为提供灵柩或骨殖暂时统一摆放的场所;当然也有个别遗体未有异地家属安排后事,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只能先移送到义庄,再作打算;更有些流浪汉、乞丐倒毙街头,也给拉到义庄草葬了事。

  可无论如何,义庄都算是一个阴气旺盛、怨气聚集的棺柩宿放地。

  小烦听我说完,吓了一跳,接连倒退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阿二,那我们别走过去了,回去吧。”

  我看我的一番话吓到小美女了,嬉笑着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异常的惨叫,划破黄昏的宁静,吓飞了一旁枯树上的几只乌鸦。

  我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小烦也慌了,战战兢兢地拉着我的手肘问:“阿二,是不是刚才有什么叫声啊?”

  我望着小烦惊慌的样子,连忙胡诌道:“没,没什么啊。”

  谁知话音刚落,又有一声惨叫绵延地传出,诡异恐怖,让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我立马拉住小烦往回走:“小烦啊,别管了,咱们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小烦忽地挣脱了我的手,站到一旁,清丽的容貌带着指责之情,说道:“阿二,我们可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如果里面有人遭遇不测,那我们现在进去或许还能救她一命呢。”

  我再度拉住小烦的手,辩称:“小烦,你看那阴森恐怖,搞不好是个鬼屋呢,咱们可不要去冒这险哈!”

  “讨厌,”小烦眉头一皱,嘟起樱桃小嘴低声说:“那你陪不陪我去?”

  我抬眼望去,小烦似蹙非蹙的笼烟眉纠在一起,仿佛略带着丝丝迫切,又仿佛在期待我的肯定。

  哎,谁叫她是小烦?

  我的小麻烦?

  我顿时心就软下来,咬咬牙说:“走,哥这就带你去瞧瞧!”

  “阿二哥哥你好好人哦,那我们快去看看吧!”小烦不由分说,就拉着我“噔噔噔”跑过去。

  这个善良的小傻妞啊,涉世未深,哪会知道其中险恶?我摇了摇头,只能跟她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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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18:46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三章 棺柩惊魂
  夕阳西下,秋风骤起,天空似有黑雾笼罩,冷风迷尘扑打在灰暗的义庄墙上,沙沙作响。

  我和小烦站在义庄面前,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义庄沿中轴线纵向发展,共有两进,像似潮州民居常见的“四点金”样式,青砖黑瓦,没有任何气派的斗拱及装点的彩饰,显得低调肃杀。对开木门上绘着二位横眉怒目、穷凶极恶的门神,在斑驳脱离的残漆下,让人不寒而栗。

  我鼓足勇气,一把推开了这木门。

  不料,手刚一推开,扑面就有东西朝我脑门迅疾飞来!

  我大骇,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猛地一缩脑袋,飞物就擦着我发端掠过,我回头一看,原来只是一只肮脏丑陋的蝙蝠。

  我猝了一口,继续领着小烦慢慢朝里边走去,心里却阵阵发毛。

  一踏进义庄的门厅,旋即有一股霉味随风飘来,让人不禁大为反胃。门厅屏风后的天井四处是齐人膝盖的枯黄杂草,尽显凋敝荒凉。

  我环顾四周,半个人影都没发现,然而叫人心里极端不舒服的是,我发现门厅两边狭长的廊屋里头,歪歪斜斜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十几口棺材!

  我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对身后的小烦颤声说:“小烦,你看看,哪有什么人会呆在这鬼地方?再说此处毕竟还是阴宅鬼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小烦慌不迭地点头表示同意,看来此处的阴森气氛早已吓退了小烦的救人之心。

  我和小烦旋即回身,可没走几步,义庄大门突然发出颇为糁人的“呜呜”声响,紧接着“砰”的一声凭空合上!

  小烦呆呆地怔在那里,我却疾步上前,使劲拉着门闩,可是任凭我如何用力,门闩就像长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我只得回过头来,咽咽口水,向小烦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烦这边也是栗栗危惧,那张好看的俏脸现在也是色若死灰。她两眼睁睁地看着我,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乞求主人怜悯般。

  千万不要慌,更不能在小烦面前丢脸!我心里默念。

  我定了定心神,故作轻松地和小烦说:“莫怕莫怕,刚才是风太大的缘故门才合上,又因为年久失修,门闩也拔不开,倒霉事凑一块而已啦!这种‘四点金’建筑,二进大厅后边一般都有后门的,不如我们从那走吧?”

  小烦捣蒜般地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搂住我的胳膊说:“快走吧……我,我怕!”

  我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要是刚才在古寨的小径上,小烦能这么搂着我,那该多好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我忽然感觉到在暗处,有一对眼睛在监视着我们。

  那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人极度不安,就像有一把利刃顶着你的背部!

  我大叫一声“是谁!”,把小烦吓了一大跳。

  可是这义庄除了我和小烦,就只有静谧的十几口棺材,和随风摇曳的杂草。

  “怎么了?看到有人了么?”小烦更害怕了,搂得更紧,整个酥软玉体几乎都靠在我身上,我感到她分明在瑟瑟发抖。

  贴着一个美女的温热身体,我不由得有些难为情,但是我也顾不上享受这暧昧的片刻,因为此时我已经看到在前方二进的大厅中,有一具比刚才廊屋所有棺材都大上几倍的棺柩,似乎有股凶戾之气无形地笼罩过来,威压着一切。

  小烦顺着我的视线,也瞧见了二进大厅中的那大棺柩,“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我急忙安慰她道:“别慌,这里就是‘义庄’啊,有这吓人玩意也……也不稀奇啊,哥这就带你绕过它,去找后门。”

  小烦眼带珠泪,带着哭腔地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晕死,刚才叫你别来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有了状况反倒先问起我来……”我心里叹道。

  但说到口中,却变成:“没事,小烦,有我呢!”——难不成我要吓唬已经快撑不住的小烦么?

  自古华山一条道,现在已经是逼上梁山了,我只能咬着牙,假装若无其事地领着小烦,准备穿过大厅,到后面的后巷找后门。

  想要穿过大厅,那自不然要在大棺柩旁边走过,我自当强打精神,警惕地留意着这具散发着邪气的家伙。

  不久前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经历,已经让我意志和神经柔韧性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一个等级,至少我的大脑不会随随便便给吓到短路或者瘫痪,而且我还要保护楚楚可怜的小烦。

  夕阳已落,漫天呼啸的阴风吹起,让我的内心更为凝重纠结。

  我小心翼翼地从大厅右边的过道走过,远远地躲着大棺柩,几乎是如临大敌,步步为营。小烦也是紧随我后,还不时往后探望,一如惊弓之鸟。

  就这么提防着走路,不觉已经穿过大半个大厅,眼看就要踏出厅门,我心里一宽,舒了口气,自己对自己说:“阿二啊阿二,你不要这么没胆子自己吓自己,你看,这不没事嘛。”

  可就在此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刺耳之极不禁让人毛骨悚然、魂不守舍——正与前面我和小烦听到的凄厉的叫声一模一样!

  惊吓之余,我更错愕的是: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声惨叫就来自大厅的大棺柩中,和我们相隔不到一米!

  小烦已经吓到几乎昏厥,我一把拉上她,大叫道:“三十六策——走为上策,快跑啊!”刚想拔腿走人,忽然整个大厅犹如地震般激烈地晃动起来,我和小烦根本站不稳,都东倒西歪地摔倒在地上。

  我大骇,一边摸着摔疼了的屁股,一边四处张望。只见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大厅此番更是一片狼藉,碎瓦颓垣不说,屋顶还不断有沙石跌落,连地面此刻也像是被牛拉犁耕过一般凹凸不平,石块突兀,几无可立足之处。

  就在我俩晕头转向、不知所措的时候,紧接着又发生了更令我俩几乎心跳停止的恐怖画面:义庄大厅正中的大棺柩正发出“嘎啦”、“嘎啦”、“嘎啦”的连续怪响,伴随着不断朝外泄漏的诡异白烟,棺柩盖板正一点一点朝外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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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19:1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四章 被困棺中
  “哇!”小烦失声叫出一句,一张毫无血色的俏脸上满是恐惧之情,就只剩坐以待毙之势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也惊得手抖脚震、几欲吓破胆的我突然勇气暴增,猛地一扑上去,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压在棺材盖板上,就像美国西部牛仔驯服野牛般两手紧紧扳住侧板,双腿死死夹住下部,和棺内邪物僵持起来!

  我一边用全身力气压住盖板,一边扭头朝小烦大喊:“你还在等什么?快跑啊!”

  小烦这才如梦方醒,但依旧呆住没走半步,兀自在那问道:“那你怎么办?”

  “傻瓜,”我急得心如火焚,大声高呼,“别管我,你快去找蔡婶!”

  听到这句,小烦才下了决心,朝大厅后跑去。

  我这边情况也是十分危险,棺内邪物似乎知道我压在上面,原本邪魅缭绕的白烟一下子急剧喷泄,棺内似有一物不停“咚”、“咚”、“咚”地朝上撞击着。我的躯体给撞到一次次弹起又落回,但即便胸口疼痛、眼冒金星,手脚却一点都不敢放开。因为我生怕邪物一出,劫数难逃也!

  我像蚱蜢一样和盖板在棺柩上起落,只感到头昏目眩,气血翻滚,胃胃内翻江倒海几欲作呕,人也几乎即将散架。

  我不由得心里哀叹,只要再折腾一两次,邪物必定出棺,吾命即休矣!

  可就在这个极为惊险的时刻,棺柩里头却渐渐没了声息,也不再撞击,似乎恢复了平静。我也纳闷起来:这怎么回事?

  可我的手脚仍一刻都不敢放松,就这么像个海星一样趴在盖板上没动弹。

  此时,太阳已完全下山,外面一片漆黑,月光隐隐约约地投射进来,惨白惨白的在大厅里洒满肃杀惊悚的气息。

  我呆了几分钟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忽然脑海闪过一丝念想,怯生生地抬头朝上望去,立刻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整个大厅之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白烟,就在这团怪异的混沌之气中,一个阴森骇人的巨大骷髅头正在形成!

  我登时目瞪口呆,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就在我愣愣地望着这情景时,那个骷髅头忽的呼啸着朝我脑袋扑来!

  我不禁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般地双手抱头,双眼紧闭,谁知骷髅头只是如风一般掠过我脑门,我只觉劲浪扑面,两耳呼啸,却毫发无伤。

  “怪了?这骷髅头原来是假把式啊?”我心里陡升狐疑。

  谁知身下骤然响起刺耳的声响!

  糟糕!我一下子慌了,因为给骷髅头吓得四肢紧缩,完全忘记要箍紧棺柩盖板。可哪里会等我亡羊补牢?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我整个人像被炒菜一般在棺柩上空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咚”地一声闷响掉进棺柩里面。还没等我喊出一句“哎哟!”,盖板无情地合上,我立刻给囚禁在这狭小黑暗的棺柩之中。

  棺柩里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也没有,我莫名的恐惧起来,使劲用手和脚朝盖板又推又蹬,可任凭我怎么努力挣扎,盖板就是纹丝不动。我试着大声吼叫,可回答自己的只能是心跳声和呼吸声。

  我颓然放弃了尝试,在狭窄的棺柩里,就脑海一片混乱和惊慌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凄厉的惨叫声和棺内弥漫的白烟,然后才意识到身下垫着一层软绵绵的……

  似乎肉体一般的东西!

  我一想到这点,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后跟,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头看看或者摸摸那玩意时,忽然身下紧贴着我的“肉体”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在极短极近的距离内,超现实地冲击着我的耳膜和大脑神经,与前面两次听到的一模一样!

  “咯噔”一声闷响,我感觉到我紧绷且脆弱的神经终于断了,或许是惊吓过度,又或许是大脑陷入死机状态,总之全身如同瘫痪一般沉重,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我身上,而身后那个“肉体”就这么缓缓地用肢端在我身上游走,冰凉的感觉犹如利刃在我身体上划过,直叫我欲哭无泪。

  我如坠冰窟,努力想张开嘴巴,却发现这平日里轻而易举的事情此刻做起来如此困难,只能听到喉咙处发出“咕隆”一声,气息挤在嘴边,声带却不听使唤;我想用手扯开身上冰冷滑腻的东西,却发现想如今想动一下小指头也无能为力;我恐惧得甚至连眨下眼皮都难以控制,好像这个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转,我的生命力也似乎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像有什么在吞噬我的灵魂一般,我悲观地判定,不消片刻,我就得去阎罗王那报到了……

  忽然,我感到身体内部好似有一个漩涡一样,慢慢启动、翻滚、咆哮。

  我的双目竟慢慢看清楚黑暗中的一切,甚至看清楚了棺柩盖板上的棺木纵横的条理。

  我甚至感觉到身体内部的血液如同加热到了顶点般地沸腾,浑身燥热难当,就像烈火焚身。

  我感觉到难以置信的力量正在我体内四处涌动、互相撞击,像有无数鱼儿在躯体中畅快游走,更像有万亿蝼蚁撕咬、吞噬我的每一寸肌肤,酥麻莫名!

  究竟怎么回事?我心里忐忑不定,这一切已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除了做梦的感觉外就只剩错愕了。

  忽然我发现身下白烟四起,弥漫在狭小的棺柩里面,立刻让我咳嗽,甚至有些近乎窒息。我不禁着急起来,可千万不要呛死在这邪门的棺材里边啊!

  惊恐之下,我发现身体愈加发烫,肌体每一处都承受着灼烧之苦,可这热量是从内部发出,聚集、堆积、奔腾着,却无法宣泄出!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突破了桎梏,大声地叫出声来,犹如猛虎出笼一般痛快淋漓!

  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箍紧我身体的那道无形力道顿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觉得浑身一震,然后手脚轻松,恢复了自由。

  时不我待,我一脚踢开棺柩盖板,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最后一跃跳出棺柩——动作之轻盈连贯,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迫不及待地朝棺柩里面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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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19:23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五章 尖声蛇影
  空荡荡的棺柩内别无他物,只有一条头上有着醒目的血红鸡冠子的金色大蛇盘旋在里面,浑身是血,似乎身受重创!

  我不由地目瞪口呆,目测那条巨蟒应该至少三、四米长,碗口粗,张开的大口中信子不断吞吐,似乎燥怒不止。

  此时大蛇“嗖”地直立上身,头上的鸡冠状物逐渐由红变紫,场面诡异邪魅。正在讶异时,我忽然看到大蛇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腾空一跃,朝我扑来。

  “原来我和小烦一直听到的惨叫声,竟是由此怪蛇发出!”我心里暗叹!

  可我根本来不及细想,大蛇已异常迅猛地扑到我眼前,吓得我我竭力向后一倒,才算勉勉强强地避过这次雷霆一击。

  大蛇原本受伤就十分暴怒,这一扑落了空,更是懊恼不已,只见它躯干微微一收,紧接着昂起怪异无比的鸡冠头,“扑”地一声朝我喷射出一阵腥臭无比的白烟!

  我躲闪不及,给毒烟喷了个正着!

  “啊!”我躲闪不急,几乎照单全收。

  霎时间,我只感到恶臭难挡,继而头昏脑胀,通体酥麻,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回可糟了!”我大骇。

  可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汹涌激荡着,熨烫我的奇经八脉,踉踉跄跄中,我竟然感觉又神清气爽,恢复了气力,那种中毒的症状貌似已经缓解。

  想起之前棺柩内部已几次喷射出毒烟,我均有惊无险地存活下来,此刻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蛇见这招没有奏效,更是气急败坏。忽地抖了抖顶上紫得发黑的鸡冠状物,忽地全身一颤,只见金光一闪,皮鞭似的尾巴朝我劈头盖脸地甩来!

  这下我真个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下硬生生给大蛇尾巴狠狠地砸到脑袋,瞬间昏天黑地,眼冒金星,身不由己地颓然倒地,鼻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恍惚之间,我感到大蛇冰冷的身躯滑行在我的身上,我吃惊不小,倾尽全力想站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

  此际大蛇已立起上半身,高高在上地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我,恰好四目对视,我感到打心底的不寒而栗。

  大蛇忽地张开大嘴,露出森白锋利的牙齿,霎时间已朝我咬来,我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极其惨烈的嘶叫声,我瞬间觉得身上的重量一轻,不禁张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蔡婶,一如救星般威风凛凛站在我面前,原本瘦弱的身材此刻却显得无比的高大!

  我又扭头望向另外一次,大蛇扭曲的身体在地上不停翻滚,显得痛苦不堪。定睛一看,蛇脑袋上已被鬼头发髻贯穿,伤口处如开了个水龙头般“泊泊”地往外冒血!

  还好来得及时!我心里暗叹,不禁舒了一口气。

  “阿二,啊!你……你留了血耶!你没事吧?”小烦从蔡婶身后跑过来,关切地扶起了我,带着颤音问道。

  “暂时死不了……哎哟,头好晕!”我紧捂着头上给大蛇砸出的大包,一副疼得咬牙切齿的可怜扮相,惹得小烦急忙朱唇努起,往我伤处吹了又吹。我见到眼前的小烦贝齿似玉,又感觉她吐气如兰,让我一时间耳根痒痒,继而经脉贯通,好不自在,浑身的伤痛似乎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

  蔡婶却对我的伤势毫不在意,抽身走到大蛇旁边,用两个手指抓起犹未死尽的大蛇,另一手“刺溜”地抽出沾满血迹的鬼头发髻。然后她又在蛇身上比了比划,猛地用枯槁的手指在七寸处,活生生摘下一个冒着热气的绿油油玩意。

  可怜这条大蛇吱都来不及吱一声,立刻命丧黄泉!

  我不禁看呆了。

  蔡婶慢慢走来,朝小烦地说:“乖徒儿,此是鸡冠蛇,头有冠,毒性奇强,能作异响迷惑人心,危险至极。”

  蔡婶指指义庄正中那口大棺柩,剧烈咳了几下又说:“你看这具棺材朝向独特,与众不同,所在之位,更是这块阴宅鬼地中阴气最盛之处,故此蛇盘坐在里面呼吸吐纳,静养栖身,几欲成精,幸好今日碰巧撞见,得以被我们铲除!”

  说完,蔡婶放声大笑,笑声就像破旧的吹风机般嘶哑难听,我和小烦都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笑罢,蔡婶把手上绿油油的小球提到小烦嘴边,神情慈祥地说:“来,吃下这个蛇胆。”

  小烦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面露难色。

  蔡婶“哼”地一声,突然用另外一只手往小烦肋部一戳,小烦立刻“呀”一声叫出声来。蔡婶立刻把还带着温度的蛇胆塞入小烦口中,旋即在她背后一拍,小烦就这么“咕噜”把蛇胆吞了下去。

  小烦毫无防备地吃下蛇胆,面带窘涩,小嘴微张,恶心地连连干呕。可事已至此,也没有法子了,我心里想蔡婶也不会谋害自己的乖徒吧,也只能由她去了。

  蔡婶顺带瞄了我一眼,面露异色,却淡淡地说:“这位小哥福大命大,衣服上遍布毒渍却犹未中毒,想必是天赋异禀,非同凡人也……”

  还没等她说完,我立刻喊道:“蔡婶,小孙我无德无才,可不敢做你的徒儿啊!”

  蔡婶一脸的不屑:“别自作多情,我可压根没打算收你为徒,只是你虽未中毒,但也受到侵袭,五脏六腑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你我颇有渊源,快随我回宅医治罢。”

  我松了一口气,谢道:“谢谢婆婆,我这就随你去……”

  突然,我察觉到大厅外对面天井的屋顶上,似乎有一对眼睛正在监视着我,那种邪魅的感觉,和之前我和小烦刚进义庄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正想探个究竟,忽而发现那对眼似乎又不见踪影了,就像天上的残星隐映在乌云中,刹那功夫就消退得无从寻找一般。

  “怎么了阿二?”小烦用她那清澈明亮的明眸对着我。

  “没……没什么。”我自己都有点怀疑是否看错,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她担心的太多,于是又装作疼痛难忍的可怜模样,博得小烦又搀又扶,自己心里头却暗自乐开花,爽的不得了。

  蔡婶也不点破,笑呵呵地和我们走出了义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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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19:41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六章 噩梦里外
  我们走回蔡婶家时,已是夜晚,一路上万家灯火,龙湖古寨一片温馨祥和的画面。

  “吱歪”地推开蔡婶的宅门,我第一时间去里屋察看老蒋的伤势。老蒋此刻已经坐在床沿,先前吓人的症状已无踪可寻,看上去精神多了。

  我舒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方落地,高兴地说:“老蒋,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可把我吓得不轻!”

  老蒋点了点头说:“让你操心了!”

  一旁的小烦心急地问道:“老蒋哥,是谁砸了你的小店,又把你弄成那副模样的?”

  老蒋意味深长地望了小烦一眼,然后像陷入回忆中般轻轻地说:“昨日在金山累了一天,送阿二你回家后,我倒头便睡,直至中午才开门营业。原本风平浪静的,忽然来了一群人,个个气势汹汹,不由分说砸起我的店铺来。

  我盛怒之下和他们厮打起来,见制服不了我,领头的一个神秘人物忽地从袖子里甩出类似鹌鹑蛋的东西,我猝不及防被击中脑门,然后只觉得浑身奇疼难忍,好像有亿万蝼蚁附骨噬身,紧接着天旋地转,便不省人事了。”

  我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便把后面送他来蔡婶这施救的过程简单扼要地述说一遍。

  听完我的话后,老蒋双手作揖,朝蔡婶正色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蔡婶那从脸上遍布到脖子根的皱纹抖了抖,一开口便如同磨砂纸刷锈刀般刺耳:“我不是因为怜悯你,只是为收乖徒儿。”

  说罢,她心满意足地望着小烦,难得笑盈盈地说:“我掐指算过,乖徒天生丽质,命数极佳,乃难以一求的学巫奇才!老身乃‘三凶六缺’之运,无儿无女,无伴终老,有个徒儿,也心满意足了。”

  我生怕小烦受半点委屈,忙说:“这还需从长计议吧……”

  “住嘴,”蔡婶怒斥道,“我心已决,难道我会吃了她么?她在哪工作?现在每天就来我这上班就行,我每个月给她一万块零花!小哥,你给得起么?”

  我如鲠在喉,“呃”了半天,硬是没挤出半句话来。

  小烦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反正我也刚毕业,还没找到称心的工作,就先到蔡婶这学艺吧!”

  见此阵势,看来这个师傅是认了,我也只好作罢。

  此时天色已晚,我们想离开这个古寨回家,却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一部的士,只好在蔡婶家留宿。

  蔡婶家刚好是旧时民房,房间颇多,揣掇一阵就可以入住。蔡婶自然满心欢喜地安排小烦住在她的客房,让我和老蒋挤另外一间。

  前边在义庄那的惊险历程已经耗费了我太多体力,连续两个晚上这么折腾和惊吓,我已近身心的极限。于是一躺倒,我便昏睡过去,也不理睬一旁的老蒋。

  不知不觉中,这一睡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噩梦连连,乱七八糟的让我心烦意燥。

  忽然,我看到自己置身于夜幕下一条长长的石板街上,街道蜿蜒向前,两边尽是鳞次栉比的古宅,放眼望去宛如一条浑身穿金戴银的巨龙。

  正在我错愕不已的时候,我已经身不由己地走在这条街上,看着这平房民居、宗族祠堂、名宦府第和商贾绅豪宅组成极显繁华的三街六巷景观。

  霎那之间,我突然惊觉这些老旧房屋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都没有点灯!

  这深深的小巷中隐藏着的这些民房大宅、古宅祠第,宫庙书斋,都没有一处亮堂的地方,甚至连街上的路灯都没有一丝光线,似乎生气全无,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但我却看到了这些建筑,因为就在这条曲折的石板街的尽头,有一处折射着幽幽白光的高大城庙,把整个龙湖古寨都笼罩在一片奇特怪异的气氛中。

  我就这么面对着这座城庙楞了好久,实在不知道是自己梦游在古寨里,还是犹在梦境中。

  但是我还是鬼斧神差地来到城庙大门前。

  奇怪的是,别的地方大门上都绘着八面威风的武将,城庙大门上的门神却是身穿罗裙、和蔼慈祥的的女神。我心生狐疑,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指尖还没触及,大门却已像有生命一般自动打开。

  我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踏了进去,一眼就瞅见正堂中供奉着一尊神像。

  我双脚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竟慢慢走向这尊神像,我抬头望去,发现神台上摆着的神像十分奇异:神像狗头人身,通体乌黑,做出张牙舞爪的姿势,在焚香的缭绕效果下极为逼真,似乎就要像我扑来一般。

  忽然,我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妥。

  极轻极微,却被我敏锐地察觉。

  因为四散缭绕的白烟,此时竟变得粘稠不堪,使我就像在水中一般!

  我大惊失色,马上回头准备开溜,可当我来到大门时,我全身血液好象都突然凝固了:门?哪里有门?眼前只有一堵绘着两位女神的白墙!

  我内心恐慌不已,那两位原本慈眉善目的女神此刻却变化起来,眼角上挑,嘴露獠牙,利爪伸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随着“噔”地一声巨响,整个城庙瞬间一片昏暗,四周的墙体陡然朝我倒来,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眼看就要化为齑粉。

  “哇!”我失声尖叫,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心想这回劫数难逃,忽然双眼所看到的场景像碎纸片一般化为片片碎屑,紧接着天旋地转,所能见到的一切急剧扭曲变形,我脑门登时“突”“突”“突”地朝外鼓涨,疼得我两脚一伸,“噌”地一声坐直了起来。

  原来只是个噩梦!

  “我受够了,每晚都要活在这些惊心动魄的梦魇中,真是生不如死啊!”我不禁哀叹。

  身旁的老蒋却背对着我,睡得呼噜声大作,似乎毫不知情。

  看到有老蒋在,我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望了望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便打算再睡一会。不料当我扯开被单、准备躺下时,却感到不对劲。

  身边的“老蒋”,好像只有模糊的影子,而没有实体,就像鬼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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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19:59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七章 晨雨过后
  看到这个虚无缥缈的“老蒋”,我刹那间如堕冰窖,全身发冷。

  我条件反射般怪叫一声,翻滚下床,不料“咚”地一声,额头撞到了床头,登时长了一个大包。可我顾不及剧痛,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烟地跑向蔡婶的房间,急急摇着她的手大声求援:“婆婆,快,快起来啊,老蒋,老蒋他成魔了!”

  谁知,我摸到的一只修长细润、犹如柔荑的纤纤玉手!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清了这如藕巧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烦。

  此时小烦一袭长如瀑布的青丝随意地披在肩头,白皙无瑕的脸上则带着一抹羞涩的晕红,看上去明艳无比,不过樱桃小嘴却是有些抗议的微微翘起,小声的嘀咕道:“阿二,你要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蔡婶推门进来,看着无比尴尬的我,极为不满地嚷道:“婆婆在这里,你是什么眼神?你想占我徒儿便宜,也不要挑这个时候,更不要找这么假的理由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老蒋也走进小烦房门,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问。

  “你……你没事吧?”我带着颤音问道。

  “我?多谢关心呢,没有什么事啦,蔡婶已经帮我医治了。”老蒋疑惑不解地回答。

  我不由得松开了小烦的手,壮着胆上前摸了摸他的脸庞,双手,身体,却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温热人体,丝毫没有一点鬼魂妖魔的意味。

  我心里暗道:莫非刚才床上的“老蒋”,只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

  “有什么事么?不要说你是同性恋吧?”老蒋给我摸来摸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只好罢手,突然发现我只穿着一条底裤,一条印着灰太狼图案、还有小破洞的红色底裤!

  我的脸刹那间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蔡婶用极端鄙夷的眼光刮着我,用她那嘶哑难听的嗓音厉声道:“我看你简直就是来找茬的!”

  说完,拔下脑后的鬼头发髻,作势就要往我身上扎。我吓得边赔罪说“对不起”、“对不起”,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的疑问一时无法解开: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看你是太累了吧,我也和你一样经常做恶梦的,好好休息就没事。”老蒋回来了,安慰我说。

  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了老蒋这么久,然后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或许,我只是太累了。

  而且,我也不敢想太多。

  ……

  清晨,天色堪堪才亮的时候,龙湖古寨的天空中乌云密布,继而慢慢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势从小变大,很快天地间就变做了灰蒙蒙的一片,淅淅雨声无处不在,将整个寨子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我伸了伸懒腰,打开窗户,静静地享受这个属于自己的时刻。

  万千珍珠般的雨水从天而降,敲打着整个古寨每一处屋檐瓦顶,然后汇聚成一条条一缕缕如银丝一般跌落,落在石板路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此时的微风也像一个翩翩女子,不断地把带着淡淡的湿气与雨粉的凉风送到我怀中,直叫人心旷神怡、倦意全无。

  忽然我看到对面的窗户前,小烦也伫立着,轻轻抿唇,手扶着窗台痴痴地听着雨声,仿佛漫天秋雨都落在了深心之中。

  微风过处,她鬓角的乌黑秀发轻轻飘动,明眸、贝齿、柳叶眉、樱桃嘴再加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殊不知她自己在欣赏窗外景色的时候,也成为我内心深处最美丽的风景。

  我看得呆了。

  不知不觉中,我身后站了一个人。

  我回头望去,正是老蒋。

  “很早起床啦?还这么大雅兴,看起风景来?”老蒋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回头望向窗外,却失望地发现画中人已经不在,空留下我满心的失落和怅惘。

  此时蔡婶已经招呼我们去吃早餐了,估计很久没有这么多人来她家造访留宿,显得特别的开心热情——看来这老婆婆虽然外表丑陋古怪,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

  只不知,小烦跟她,会不会受苦?

  餐桌上,我们四人静静地坐着,享受难得的温馨。

  蔡婶做的是典型的潮汕白粥,就是撒米入锅,等水滚几滚后便熄火,等上桌后,碗内看得到一颗颗的米,嚼头甚足而不会绵烂。佐菜则是姑苏香腐、橄榄菜、卤黄豆和菜脯蛋,极具地方特色又开胃送粥。

  我正欲用筷子夹起一块姑苏香腐,不料却碰到另外一双筷子,抬头一看,筷子的主人小烦迷人的脸蛋之上带着一丝丝的嗔怒和娇羞,似乎不满我乱夹一通,又好像还在恼怒昨晚我的举动。

  “嗯喝!”蔡婶打断了我俩。

  我俩吓得不敢仰头,兀自大口大口地吃起粥来。

  只不知,今晨这场雨,在小烦心中是否还有涟漪?

  吃完早餐,老蒋作别了我们,回去收拾自家小店的残局,我关切叮嘱了一番,他点头答应。在离别前,他深深地望了小烦一眼,搞得小烦有点局促。

  紧接着,蔡婶开始领着小烦,传授一些巫教的入门口诀和基本知识。我一向对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不太感冒,加之蔡婶不愿意让我知晓,我便走出宅门,穿行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

  潮州传统建筑素来古朴典雅、闻名于世,享有“潮州厝,皇宫起”的盛誉。走在龙湖古寨韵味十足的石板街上,两旁的民宅充满了生活情趣和历史气息,我目不暇接,心里大为惊叹。

  就这样移步换景,走马观花,不知不觉地,我已来到一条巷口,抬头一看,“炒面巷”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进去逛逛也好。”主意已定,我踱着慵懒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进去。

  就这样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我看到一处民宅内,摆满了一地的木雕,当中一位老者,正全神贯注地用坯刀和修光刀忙活着。

  我突然想起潮州木雕与福建莆田木雕、浙江东阳木雕、温州黄杨木雕,并称为全国四大名雕,而且贴金、镂空等独特技法在其他木雕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因此格外具有地方特色和代表性。

  看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塑,和格外认真的老者,我不由得给吸引进这处民宅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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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20:12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八章 雕刻神像
  一进里屋,扑鼻就是木头的新鲜味和粉尘的呛鼻味,一缕阳光照进来,光柱中满是灰尘和碎屑。就在满地碎木头和随意摆放的许多成品和半成品中,一位瘦削得有点枯槁的老者正在这座空荡荡的民宅中“咚咚咚”地挖凿着,丝毫没有留意到陌生人的到访。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不想打扰这位如此专心致志的民间艺人。

  只见老者他眼神时而迷离,时而焕发出狂热的光芒,时而露出会心的和微笑,时而痴痴的喃喃自语,时而像是和谁争论着什么。

  我不由得觉得在这位老者眼前,这些再寻常不过的木头仿佛成了活的一般。

  我甚至觉得独处一室的老者不会寂寞,不会孤独,因为他常常与之对话,与之交流——那是心灵的交流,那是超然物外的共鸣。

  但是渐渐地,我感到一丝不对劲,然后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慢慢转化成打心底的寒意。

  因为老者正雕刻着一位张牙舞爪、暴戾恣睢的邪神!

  正在雕塑中的邪神三头六臂,眉目狰狞,丧心病狂的样子散发着一股令人极为悚然的气息,在老者的巧手下,彷佛刚从阿鼻地狱降临人间一般,随时都准备大开杀戒。

  我看得打了一个冷战,忽然发现邪神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带着阴测测的冷笑,似乎要伸出爪子,在我身上刮出一块肉来!

  此刻,我竟然听到这个里屋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笑声,飘渺虚无,却极为真切侵袭着我的神经,让我身不由己地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凌乱的木屑堆中。

  这一跌可倒霉得要紧,刚好地上遍布着木屑和碎钉,一屁股坐上去正好扎成刺猬状,疼得我一下子又反弹起来,像只癞蛤蟆似地在里屋跳着叫着。

  忽然我感觉到丝丝阴风从背后吹过,冷地我一个激灵转过身子。

  没想到那位老者正在我身后紧紧地贴著我,我这一回身,差点就和他撞个满怀!

  我连忙后退,刚想同老者赔罪,不料看到他如蛇蝎般死死地望着我,我忽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凝固,嘴巴都吓得合不拢了。

  那是一种极端令人生畏的眼神,充斥了凶狠与暴戾,仿佛即将有愤怒的火焰从他眼睛里喷射而出一般。在老者浑浊的瞳孔里的我,就像是他的杀父夺妻仇人,好像下一步就要用他手上锋利尖锐的刀具狠狠地插到我心窝似的!

  我心底骇得要紧,失魂落魄地连退几步,直到靠到墙壁才止住。

  “你想伤害志仔是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老者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操着刀具在空中比划着向我步步逼近。

  “请住手,爷爷,他不会伤害我的!”一个病怏怏的声音从外边传出,老者将信将疑地停住了手,我总算解了围。

  我抹了抹满脸的大汗,往一旁看去,被老者称作“志仔”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男生,稚气未脱,却面黄肌瘦,像患上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请回吧,我爷爷累了,需要休息。”志仔客客气气地说。

  我如释重负,逃似地拔腿跑出这座民宅大门,才胆颤心惊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位小哥,你刚才进去了啊?”旁边一个大姐对我说。

  我心有余悸地对她说:“是啊,吓死我了。”

  “你也算是有本事,”大姐故作神秘地说,“上次有个鲁莽的毛小子进去,不由分说地给那老头用刻木刀戳得满手是血,鬼哭狼嚎地跑了出来!”

  我疑惑不解地问:“这老头怎么了,竟会如此凶残,是不是失心疯啊?”

  听到这,大姐连忙把我拉到一旁,还回头紧张地往民宅望了又望,才放心地说:“怎么你不知道么?这老头家三代单传,不幸儿子前几年过世了,儿媳也离家而去,他只好和小孙子相依为命。”

  大姐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志仔自幼年弱多病,又怕生,经常给不懂事的小孩子欺负,挨骂挨打自是家常便饭,更曾给流氓地痞把头塞到茅坑里面。哎,可怜他自知势单力薄,都逆来顺受,把苦都吞进肚中。”

  “这样子?难道他爷爷不管么?”我惊道。

  “那老头子是一个木痴,整天在屋里雕凿,却把那些烂木头当做心肝,多少大老板都来找过他,出大价钱要他卖,他就是不舍得卖,宁愿这样贫困潦倒。”大姐回答说。

  最后,大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志仔现在已经不敢去上学了,也不敢外出,天天窝在家里,都不知道怎么样!真是一个可怜的娃啊!”

  正在大姐说出这一句的时候,突然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和拳脚声。

  “作孽啊!”大姐摇了摇头,走开了。

  我循声望去,就在自家门口转角,志仔已经给几个小流氓骑在身下,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就是小手握在胸口不肯松开,似乎紧攥着什么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

  “小肺痨鬼,快把手里的钱拿出来,爷爷可以饶你一命!”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流氓正骑在志仔身上,阴声怪气地说。

  志仔咳了几下,慢悠悠地回答:“不行,这是我爷爷给我这几天的菜钱,不能给你们。”

  “我艹,敢和我抬杠?你不想活了?”一个带着浓厚乡村结合部着装味道的非主流小流氓大叫一声,往志仔肋部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得志仔身躯“邦”一声响,志仔羸弱的身子架自然受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紧抓纸币的手也松开了,掉落几张散票。

  “你他妈的只有这么少?你还买个毛菜啊,给爷爷我买几把烟都不够!”黄毛捡起了那几张散钱,在手里弹了下,又不忘朝志仔脸上猝了一口浓痰,然后就得意洋洋地和非主流一同离开。

  就在我实在看不过眼、正想上去主持公道的时候,忽然听到侧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传出。只见屋里的老者已经觉察了这边孙子受辱的情况,已经像头疯牛一样冲了出来,此时正双手高举刻刀、如凶神恶煞般怒吼,拖着老迈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朝他俩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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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3 16:20:3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九章 出卖灵魂
  黄毛一开始着实给吓得不轻,后来一看是个瘦削老头,冷笑一声,当着胸口就是一记飞腿,可怜老者叫都没叫出声,就“骨碌”地向后翻了个狗啃屎,手里的刻刀也“叮当”几声掉落在石板街上。

  “你看这爷俩,就是活生生一对活宝!一个肺痨鬼死剩种,比抽大烟的还下贱,一个老不死充大头,走都走不利索,还想动刀子?笑死我啦,活该挨揍!”黄毛和非主流哈哈大笑起来,难听得比哭还叫人厌恶,羞辱够后,紧接着就准备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把钱还给他们!”我站了出来,怒火已填满内心每个角落——本来我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人,但是今天看到这一幕,我怕连佛都有气了!

  黄毛斜着脑袋瞥了我一眼,打量出我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装腔作势地说:“你又是谁?别强出头哦,我们可是不好惹的!”

  非主流跟着起哄道:“你这傻小子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小爷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非主流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被我一拳击中,像个空桶一般滚了出去,只剩下“哼哼”的**声。

  黄毛看到这架势,吓得舌头都僵硬了,吞吞吐吐地对我说:“你……你别过来,不就几十块钱么,我还,我还给他……”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几张纸币塞回志仔手中,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拉起地上犹在叫唤的非主流,灰溜溜地逃走了。

  “就俩欺善怕恶的小瘪三!”我对着黄毛和非主流抱头鼠窜的狼狈身影嗤之于鼻,然后转回身,轻轻扶起身后的志仔。

  可是我一下子就给人推倒在旁边,正在我纳闷时,老者已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志仔,另外一只手里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刻刀,歇斯底里地嘶叫:“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志仔的,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志仔的!”

  我正想分辨什么,忽然发现老者的双目已经由原先苍老引起的浑浊不清,变成诡异无比的鲜红,而且整个人已陷入一种几乎癫狂的状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像……

  就像他们宅子里屋的那尊邪神一般!

  “爷爷,他是好人,他救了我们。”志仔突然说出了一句话,紧接着又咳出一口污血,看上去已经受了内伤。

  “小兄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我又关心志仔的伤势,又惧怕疯子般的老者,真是进退两难。

  “我不要紧,你……你请回吧,不要再来了!”志仔的声音带着颤音,似乎在祈求我快些离开。

  我怔了怔,只好抽身离去,不料我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飘来一串恶毒无比又凄怆非常的声音:“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天哪,这是分明是老者的声音,是他的如同杜鹃泣血般的诅咒,诅咒欺压他们爷俩的人不得好死哪!

  听得我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那种深邃的恐惧感几乎要让人活生生疯掉,骇得我头都不敢回,赶紧往蔡婶家赶去。

  赶回蔡婶那已是中午时分,小烦已帮蔡婶张罗了一桌好菜,然后“师傅”长“师傅”短地又是夹菜又是添饭,看上去亲热地不得了。

  “女人就是奇怪,昨天还怕得要死,今天就已经打得火热了。”我心里感叹。

  的确,人的心是最难以捉摸的,就像那木雕老者,爷孙俩给人如此欺凌,却又无可奈何,要是我,该会如何做?

  “报复!”我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连我自己都不寒而栗。

  我突然想起最后老头的诅咒:“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我觉得,今晚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阿二,你在发什么楞?”小烦叫醒了沉思中的我,笑嘻嘻地讲,“不要以为在我师傅家就可以白吃白住哦,待会我要和师傅练功,你就负责洗碗拖地吧!”

  “不是吧!?”我直接无语掉了。

  ……

  当我忙完活后,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上下了。

  “看来男人真不适合做家务啊。”我伸了伸酸痛的腰肢,准备休息一下,突然想起志仔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小子有没有给早上那俩小流氓揍坏了?

  “还是去看看他吧!”主意一打定,我就朝炒面巷走去。

  来到志仔的宅子前,看到大门没关,我就走了进去,一路进到里屋,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邪神像前不停劳作,正运刀似飞、挥汗如雨的老者。

  叫人害怕的是,此刻他通红的两眼往外鼓出,脸上带着狰狞诡异的笑容,一边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上的工具,一边自言自语地重复说着一句:“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那种旁若无人的忘我境界,那种邪魅异常的专注程度,彷佛……要把自己的灵魂灌注到这尊邪神像中一般!

  这个极其反常的举措让我目瞪口呆,恍惚之中,我看到邪神像已经基本上要完工了,除了一些细节需要再加以雕琢,其他已经臻于完美。

  这是多么逼真的艺术品,刀工精湛,栩栩如生,就像活了一般!只见邪神项挂骷髅头项链,腰围虎皮裙,圆睁三眼,红色的鬃毛里有三个绿色小马头。更叫人可怕的是邪神像的膝、手、腕、颈处都盘绕着蛇,各手分别持骷髅碗、索命索、眼镜蛇、骷髅杖、诛仙剑、炼狱弓,那种浓郁的恐惧感,发自内心深处,令我在大白天都觉得如堕冰窟。

  恍惚间,我已看不到刚才还在呕心沥血不断雕刻的老者,只看到一个三头六臂的邪神!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恐慌情绪从这尊木雕而成的邪神像身上传递到我的心间,将我彻底淹没在诡异不堪的空间里。就在我面对如此古怪的场面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我看到邪神的一个脑袋缓缓朝我转过来,带着轻蔑、敌视、嘲弄的神态,紧接着一只手上的兵器宝剑已如闪电般迅猛地朝我砍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用手一挡,没料到木头雕成的宝剑竟锋利得一下子把我的手臂剁了下来!

  “啊!”我痛得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颓然跌坐于地,人却无比畏惧地往后缩。低头一看,手臂上齐刷刷的伤口不断往外喷血,那尊冷酷无情的邪神却一步一步地朝我紧逼过来,这时各个手上的武器通通都对住了我,嘴角带着嗜血的狂热和愚弄弱小的惬意。痛彻心扉的我此刻只能像一只困在鼠笼里的鼠辈蜷缩在角落,等待末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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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3-7 12:03: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五十章 邪神降罪
  “爷爷求求你,不要伤害这位哥哥,他是好人,救过我们!”忽的身边一个声音传出,象从天际传来,此时在我耳里竟然如此动听,堪比天籁。

  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又突然清晰起来,然后整个人怔了怔,像是刚从一个遥远的国度回来一般。

  我惊出一声冷汗,刚想起身,忽然感觉手臂上一阵剧痛。赶紧低头一看,一道血红的伤痕已在手臂上,十分齐整,就刀子砍伤一般。

  我不由地联想起刚才邪神拔刀相向的那一幕,觉得刚才无比真切,一点不像幻觉,更叫我心惊胆寒!

  “哥哥,快回去吧,不要来这里了!”志仔扯了扯我的衣袖,瘦削的脸上带着惶恐,更带着不安。

  我望了望志仔,又抬头瞟了一旁不人不鬼、忘我地雕刻的老者,点了点头,抽身离去。

  此时手臂上的疼痛犹未消去,似乎在提醒我不要轻易以为刚过去的那一段惊险画面只是幻觉。

  更叫我害怕的是,我又似乎感到到暗处有一对眼睛在窥视我,和之前在义庄的感觉一模一样!

  莫非邪神又跟来了?

  大惊之下我脚下的步伐更快了,直到进了蔡婶的宅子里头,心里才安稳了不少。

  小烦貌似心情大好,看来和蔡婶的相处比和我在一起更让她心情愉悦,可我没心思和她多说几句,就连她称赞我把地拖得干干净净我也只是笑笑而已。她也看出我心事丛丛,还以为我生她叫我干家务的闷气,唯有叹了一口气,把晚饭端了上来。

  正在我埋头吃着饭,心里还在思索下午的情节时,突然门“咚”一声给打开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人闯了进来。

  我、小烦和蔡婶抬头好奇地一望,不是别人,正是非主流!

  此时非主流已经全无早上为非作歹的嚣张样,只见他头发杂乱,原本光鲜的衣衫已经破旧不堪,噗通地跪倒在蔡婶面前。

  正当我想要询问他为何如此的时候,非主流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哀求道:“蔡婶,求求你,救救我吧!有个……有个邪魔害死了我哥黄毛,现在又想来害死我!”

  “什么?黄毛他死了?早上还好端端的啊,怎么下午就魂归西天了?”我叫了出来,口里的饭都喷了。

  “是啊,刚刚黄毛他突然又是哭来又是叫,然后七窍流血死了……我正莫名其妙时,突然看到有个怪模怪样的恶魔‘嗖’地一声钻进我身体……”非主流说完,还惊恐地往身后望了望。

  蔡婶面无表情地吃下最后的一口饭,才淡定地说:“你俩平时就横行霸道,估计遭报应了,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这个我可不管。”

  非主流听完这句话,吓得脸都白了,“咚、咚、咚”地把头磕得像打雷一样响:“老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答应你,今后肯定痛改前非,大彻大悟,一心向善,帮老奶奶过马路,帮小朋友做作业……”

  非主流边磕头边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通自认为善举的事情,渐渐地面竟给他磕出血染红了一块。

  小烦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动了隐恻之心,回过头,用极为婉转的语气对蔡婶说道:“师傅,我看这人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估计今后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更何况他也罪不该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我们帮帮他?”

  蔡婶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叹道:“徒儿,为师知道你宅心仁厚,可这小子得罪的可是邪神——佛教护法马头明王,非同小可!”

  “马头明王?”我失声叫道。

  “没错,此邪神三头六臂,法力无边,极为凶狠暴戾,尤其对那些肆意欺压弱小的恶人,绝不留情。”蔡婶慢慢地说。

  蔡婶的话让我不由地想起老者所雕刻的木神像,更让我情不自禁地斜着眼看了手上的那一道碍眼的伤痕,随之一阵战栗。

  这边非主流更是头如捣蒜,泪流满面地哭求道:“老神仙救救我,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哈哈,你已经死了……”蔡婶说完冷笑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一个冷战!

  蔡婶用皱得如同蛇蜕般难看的手指点了点非主流的额头,摇着头说:“马头明王已在你身上降下诅咒,你不得不死。”

  我顺着蔡婶的手指望去,只见非主流额头上隐隐显出绿色的三个马头痕迹!

  我吃了一惊,捧着碗的手一个不稳,差点跌落地上,还好一旁的小烦用手帮我接住了。

  蔡婶如老僧入定般眯着眼,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已经看到邪神在空中发怒了,骷髅碗、索命索、眼镜蛇、人骨杖、诛仙剑、炼狱弓,你马上就要承受六种兵器的惩罚,当最后的箭矢刺穿你的心脏那刻,也是你的毙命之时!”

  非主流哭到声音都变了,只剩下干嚎:“老神仙,救命,救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死啊……”

  “神灵降罪万劫不复,”蔡婶讷讷说,“除非你找到神明降罪的原因。”

  今天这一连串事情如闪电般在我眼前一掠而过,串在一起使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对蔡婶大喊:“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或许我可以找出原因来……”

  还没等我说完,我突然听到非主流如同杀猪般的哀嚎!

  我扭头望去,只见非主流脸已经扭曲变形,仿佛有说不出的痛苦和恐惧,然而胸口处有一个碗大的区域正在逐渐冒烟,细看之下,皮肉已变得碳黑,不时还有点点星火飘出,伴随着烧焦味,仿佛正在进行炮烙之行!

  “骷髅碗!”蔡婶像是判官般说出来,我们登时都明白邪神已经开始降罪了!

  “还有索命索、眼镜蛇、人骨杖、诛仙剑、炼狱弓,那又是什么样的酷刑啊!”我心里暗道。

  非主流痛到眼泪、鼻涕、口水都流出来,混在一块极为恶心。他紧紧抱住我的脚,像是紧紧抱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嚎叫道:“大爷,这位好心的大爷,你救救我吧……”

  还没说完,就头一歪,不省人事了。

  我感觉心中酸涩无比,难过得很,马上对蔡婶说道:“蔡婆婆,我知道邪神降罪的缘由,或许我可以救他一命!”

  蔡婶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有几条命,自己劫数未度,就想着去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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