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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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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地区的一个惊悚小说---凤城奇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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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4 10:56:1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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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已经足够
  “咔嚓!”随着这声脆响,整个陋室在刹那间又恢复了光亮。

  张口结舌的我有些错愕地扭头望去,原来是站在一旁的小烦见势不妙,马上打开了这个房间的电灯。

  惊魂未定的我又回头一看,想看清头顶那双怨毒双眼的主人。可是只见横梁之上,哪里还有什么金毛巨犬的身影?就在内心的一阵狐疑之时,忽然低头瞄到在散落一地的米粒之中,蔡婶正颓坐在地板上,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惧讶异之色,嘴角也已出现斑斑的殷红血迹,而手上却还紧紧抓着那个铜盘。

  “蔡婆婆!你……你没事吧?”我连忙起身跳下小床,迅速地把蔡婶扶了起来。

  只见蔡婶单薄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忽然剧烈地咳出声来,咳得好像要把心肝脾肺肾呛出来一般。在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蔡婶竟“哇”地出一口鲜血,惊得我和小烦又是揉背又是送水,来来去去费了一大番折腾,才好不容易让蔡婶平复下来。

  坐在紫檀木凳的蔡婶双目紧闭,显得既虚弱,又疲惫。就在我和小烦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蔡婶忽地长舒了一口气,悠悠地睁开了眼,目光游离着审视眼前的我和小烦。最后,她的目光盯住了我,仿佛第一次见到我一般,许久后才带着颤音说了一个字:“云……”

  小烦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什么‘云’?”

  蔡婶又是一阵拉破风箱般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才低声朝我说道:“臭小子,我刚才在铜盘里头,看到米粒堆中现出这样一个‘云’字,你是不是可以帮我解释一下?”

  “‘云’?莫非……”我心头霎那间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臭小子,少遮遮掩掩的!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蔡婶突然怒目一睁,厉声吼道。

  我像给点到穴位一样全身一震,斜眼瞅了瞅一旁略带惊异的小烦,然后才张嘴吞吞吐吐地回答:“她……她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社长——渡边新吾的孙女渡边云子,那时候为了救小烦一命,我违心地答应帮她做三件事,所以和她……和她有些瓜葛。”

  然后自己的脑海突然浮现那天在黄尚书府外边巷子的惊魂一幕,我心头禁不住又是“咯噔”一响,即刻又问多一句:“蔡婆婆,她如今情况如何?”

  “嘿,一提到她,你就猴急成这个样子,我看你和她是另有内情吧!是不是嫌我徒儿不够水灵,才吃着碗里的,还想着盆里的?”蔡婶忽然怪声怪气地讽刺了我一番,斗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无比。

  “师傅,”一旁的小烦急得叫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阿二哥哥对我可好了,他可绝对不是这样朝三暮四、花心不羁的人!”

  小烦这一顿辩说,却真心把我说得羞愧不已,还好蔡婶马上又把话茬接了下去:“哼,不然那小狐狸精怎么会‘阿二哥哥’长‘阿二哥哥’短的叫个不停?罢了罢了,这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是想告诫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什么心思泡妞?”

  “自身难保?”听到这,我不免心头又是一凛。

  “是的,你以为啊……”蔡婶冷冷地说出这么一句,却又打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一咬牙,“扑通”地跪了下去,伏地哀求道:“蔡婆婆,你就把实情告诉我吧!不管未来有多么凶险,真相有多么残酷,我都愿意承受这一切!”

  蔡婶低头看了我一样,又转头望了小烦,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心头“嘭嘭”直跳,但也不敢吱声,只能像一个犯下极刑的死囚似的等待着判官最终的发落。

  就在我忐忑不安地等待时,忽然听到蔡婶那嘶哑无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起身吧,阿弟仔……”

  我兀自跪地不起,嘴里倔强地回话:“蔡婆婆,若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这辈子都不起来!”

  “臭小子,我叫你起身就起身……咳咳,想气死我么!”蔡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惊得我立马站直身子,又是顺她老人家的后背,又是递上热茶暖肺,又是好一阵伺候才使得她渐渐平喘、坐定。

  蔡婶抬头,怔了半响,终于发话了:“臭小子,我算是倔不过你啦!这样吧,你去凤凰台一趟,或许能够得知一些与你相关的消息。”

  我眉头紧蹙,心里觉得蔡婶只是随便搪塞敷衍我而已,于是便追问道:“蔡婆婆,可是你先把我的事情说清楚也不迟啊……”

  “臭小子,你还要我说啥?你非要我揍你一顿才甘心么?”蔡婶突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厉声说道。

  我心知在这么纠缠下去也无望,忽然心生一念,又怯生生地说了一句:“蔡婆婆,那个……那个渡边云子的女人,现在如何?”

  “她就在那,臭小子!罢了罢了,你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说完这句,蔡婶极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惆怅,准备出发。

  小烦却被蔡婶留住,说是这么久都没在她那,怎么说也要住上几天,学学巫术兼念叨念叨。我无奈,只好孤身上路了。

  小烦也劝不动蔡婶那倔脾气,所以提出要送送我,蔡婶勉强同意了。于是,小烦冒着冬日的寒风,默默地送我到龙湖古寨的门口,却始终没有多说半句。我思前顾后犹豫了好久,终于在离开之前,开口对她说:“小烦,其实关于渡边云子的事……”

  还没等我说完,一双温热的小手已经捂住我的嘴。

  柔嫩的芊芊玉手,散发着一阵独有的馨香,让我魂魄为之一动。

  还没等讶异的我回过神,小烦那温柔无比的话语又一次飘荡在耳畔:“阿二哥哥,什么都别说,我相信你。”

  就这么一句,我一时感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或许,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千言万语,长篇阔论,只要一句最简单的话,便可以慰藉到一个最孤独最落寞的灵魂。

  我不再多说,深情地看了在寒风中楚楚可怜的小烦一眼,便一转身,踏上了前往凤凰台的路上。

  我不知道这趟去凤凰台,会有多惊心,或者会有多动魄,而且这些日子来的大起大落让我已经不敢寄希望于一蹴而就地得悉我的命运之谜。

  但是,有了小烦这么一句贴心的话语……

  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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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4 10:56:2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凤凰台上
  我知道这一趟要去的凤凰台,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老一辈的古城人,是这么和我提及到古凤凰台的由来的:原来,畲族山客世代聚居的凤凰山上,有一只神鸟凤凰不甘寂居深山老林,慕潮州府城“三山一水”的景色,经常偷偷飞到这个江心绿洲上栖息、游玩——据传,还有捕鱼、运输的船民见到这只神鸟呢。

  一直到了明末,潮州知府侯必登曾多次游览沙洲,爱其清静幽雅,同时倍感潮州文风鼎盛,风物非凡,认为这里应是传说中凤凰栖宿之所,绝不是老鸦投林的地方,遂把原名的“老鸦洲”改为“凤凰洲”,并建造十余丈高之石台,命名为“凤凰台”。

  自此以后,这天然之芳洲,旖旎风光,亭阁飘逸,文气斐然,成为历代文人墨客聚集游览、品茗饮酒、吟诗作赋之胜地,一时蔚为人文之渊薮。

  而在凤凰洲上,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座声名远扬、卓尔不凡的凤凰台。

  记得前几年我还在读书时期,就在一个秋日约了老蒋和老猪奇畅游过这里一次。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很慢,真的恰同学少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不说,还兴致勃勃地把凤凰台上的一景一物全部用相机拍摄下来。这是我和他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影,在许多年后的今天,我还常常拿出来观看,像审视自己的过去一般看着那稚嫩的三个小兄弟,每次看起来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味道。

  于是,至今我对凤凰台的壮美景象仍记忆犹新。凤凰台分三级,上奉古佛,下祀龙神。台基有一四柱四角方亭,单檐歇山顶,围以护栏。亭之四面横梁分悬四匾,名曰:“中流砥柱”、“凤凰时雨”、“有凤来仪”、“凤台时雨”。台基中层下面镌有“棋水止此”字样,台某顶层正面阴刻“凤凰台”三个大字。

  可是,今时今日重临凤凰台,却只有我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

  身边没有了坚毅果敢的老蒋,没有了强壮鲁莽的老猪奇,也没有了聪颖妩媚的渡边云子,甚至没有了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的小烦。

  忽然很有落寞的感觉。

  我心头一阵寂寥,忽地猛吸一口气,抬头远眺。

  此际恰逢假期,游人如鲫,眼前正是一片人山人海,欢声笑语淹没了整个凤凰台——只是,哪一张笑脸我认得,哪一张欢颜我拥有?

  只不过,换做一声轻叹而已。

  不知不觉中,耳畔竟隐隐传来吹箫之音。

  凄婉,超脱,让我一时间如痴如醉。

  我不由得忆起词牌名恰好发源自此地、由大词人李清照所作的那阙《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我细细咀嚼这词中深蕴的惜别夫君的深情和刻骨铭心的怀念,不禁为李大词人笔触的细腻生动,抒情的凄婉决绝所动容。

  忽然一种感同身受的苦涩蒙上心头,久而久之竟荡漾出万千滋味,两行清泪竟情不自禁地“簌簌”而下——望着江面的碧波清浪,我突然有一种想一跃而下、求得解脱的冲动。

  是箫声太动容,还是我太感性?

  不对,我虽然懦弱,但可绝非脆弱不堪。

  我虽然心里满是愤懑,却也并不是自寻短见的轻生之人。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怎么变得如此感伤?”

  就在心生疑惑的时候,我忽然在耳畔的箫声和眼前的人群之中,看到一个身影,让自己不由得目瞪口呆起来!

  乌黑的长发随性不羁,明亮的双眸魅惑迷离,美艳的脸庞勾魂夺魄,一袭纯白的长袍却丝毫遮掩不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虽然在接踵摩肩的人海里,却依然那么超凡脱俗,让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是渡边云子,又会是谁呢?

  此时此刻,我看的眼睛都直了!

  那个愁雾惨谈的冬夜,那次生离死别般的分离,那句饱含深情的“我爱你”,还有手腕手镯折射出的翠绿颜色……

  那晚遍体鳞伤的她,现在便没事了么?

  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是谁人为她逢凶化吉,疗伤治病?

  而且,我更想问她一句,那晚从她口中说出的三个字,是真是假?

  可就在这一瞬,人群中的渡边云子忽地对我一笑,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一时间不可方物。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她又蓦然回身,衣袂飘飘之间,已经湮没在如潮的人群之中。我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又重新望去,可茫茫人海里面,哪里还有她的倩影?

  “我看花眼了么?”我心里暗道,又揉了揉眼,然后极目而去,眼珠来来回回的、万分焦急地搜索着整个偌大的凤凰台。

  正当我望得两眼生疼、以为自己的的确确发生错觉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不远处一座三层古塔的入口处,白衣飘飘的渡边云子朝我莞尔一笑,然后跃然而入,又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在我眼底出现过一样。

  我一时也是错愕不已,眉头都快打结了:难道我又看花了么?究竟那个白衣女子是不是渡边云子呢?

  可忽然之间,脑海里浮现起蔡婶在帮我做法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她就在那,臭小子!”

  “阿二啊阿二,人家一个姑娘,帮你空手夺白刃刀,又帮你挡下一只吸血火蜥,还向你做了临终表白,而且……而且手上还晃着你奶奶亲手为其戴上的手镯呢!管她是不是,追上去再说哇!”我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番。

  主意一打定,我头也不回地朝那座三层古塔奔去。不消半刻,我已经喘着气来到这座古塔下,然后左顾右盼的,但求在这寻得心中那片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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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4 10:56:4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奎阁神像
  不料,我就在三层古塔入口处绕着石雕栏杆跑了几圈,愣是没发现渡边云子的踪迹。

  我心头一动:“莫非云子跑到上边去了?”

  于是,我抬头望了望这座古塔,仔细看清这砖石砌成的青灰色三层古筑的模样:眼前这雕廊画栋的古塔气宇轩昂,八角六面五门的造型与众不同,而其中一个门的顶部镶嵌着一块鎏金蓝字立匾,上书“奎阁”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就在我犹豫不决地上下打量奎阁之时,忽然又是一阵凄婉悠扬的箫声传入耳中。仔细分辨,这袅袅而来的箫声,竟像是来自这奎阁之上。惊异间,我转念又想到:“这奇怪的箫声,居然是来自这奎阁之上?既然来到这,那不妨上去瞧个究竟!”

  我打起精神,拔脚踏入奎阁之内。

  初入奎阁第一层,迎面而来的是一尊仙风道骨的神像。只见神像屹然而立,反手握剑,面容英俊,神采飞扬,既具豪气冲天的剑侠形象,又兼文质彬彬的书生气概。正当我为此神像惊叹不已时,眼睛忽然瞧见神像上一横匾上写着“吕祖之位”四个大字,心头不禁一凛:原来奎阁第一层供奉的,是吕洞宾吕真人呢!

  说到吕祖吕洞宾,那可真是一位与观音菩萨、关公一样妇孺皆知、香火占尽的人物,在民间合称“三大神明”。而且大家都知道他与铁拐李、汉钟离、蓝采和、张果老、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并称为“八仙”。传说他修行高深,经常在人间济世度人,故在凤城颇有信众,就连住在我隔壁的大叔大妈,都经常看到他们跪在家里的神龛前向吕真人叩拜祈福。

  照理来说,如此热门的一位人气神仙,此刻必定香火不断、信众如云。可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正当人山人海之际的凤凰洲上,此刻在奎阁这第一层供奉吕洞宾的神位前,却空无一人,就连烛台都是稀稀拉拉地斜插几根早已燃尽的香烛,显得凄清无比。

  “此处怎么如此冷落?难道是游客信众只顾玩耍嬉闹,一时忘记了烧香祈福?”我暗道。

  突然,我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整座奎阁,似乎蒙着一股灰蒙蒙的气息,就连眼前的吕祖神像,也变得有些朦胧扭曲,让我在大下午的都感到发自身体深处的一种寒意。

  我有些吃惊地扫视着奎阁的第一层,正当我踌躇不前的时候,又听到婉约飘渺的箫声传来。不同的是,此刻的箫声少了些凄凉,多了些委婉,更隐隐掺透着一种期盼的声调,彷佛在诱惑着我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更叫我心神不宁的是,这次听得更为清晰了,箫声正是来自奎阁之上!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仰望,只见奎阁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弯曲兀折,从下边很难窥探上边的情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在心底喊了一句,便咬咬牙,“咚咚咚”往二楼跑去……

  “砰!”我重重地踩到了奎阁二楼的地板,却惊觉踏起一地的灰尘。环顾一圈,我发现这一层也是空空荡荡,人烟绝迹,而刚刚还袅袅而生的箫声瞬间又杳无音讯。

  “这就奇怪啦!怎么这二层也和下边一个德行,连条人影都没瞧见?”我心中窦疑顿增,不免扭头看起二楼供奉的神像。

  与一楼不同的是,二楼供奉的居然有两尊神灵,抬眼望去,只见一青一褐两位神明端坐在案前。左边一位青绿色神灵似曾相识,此刻左手握书,右手粘胡,显得霸气十足,仪表万方。神像上方高悬一块牌匾,定睛一看,原来写的是“关圣帝君”四个大字。

  “关武帝啊!”我惊叹一声,突然想起在黄尚书府的那场梦中,他老人家星夜骑马火烧勅书楼的事迹,不免脚底一软,情不自禁地磕起头来。

  好一阵捣鼓,我才站起身子,一边拍拍膝盖一边望向旁边的另一尊神像。只见这尊铜褐色的神灵威严肃然,左手扶椅,右手持籍,却是一副我从没见识过的仙家。还好上边也有一块牌匾,上书“文昌帝君”四个大字。

  “文昌帝君?”我有些惊奇地叫出声来。

  在我的记忆中,文昌帝君为民间和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禄位之神。文昌本星名,亦称文曲星或文星,古时认为是主持文运功名的星宿,故其成为民间和道教所信奉的文昌帝君。这么说来,难道是求功名的一文一武两位星君均在此处?

  心中一念刚至,眼睛又瞄到神龛两边的对联:

  “允文允武乃圣乃神;

  宜古宜今可仰可钦。”

  我不免苦笑一番:我是来寻找渡边云子的,要是本心来拜神祈福,那着实要跪下来三跪九叩不可,求求神灵保佑我找份好工作,早日摆脱“啃老”的处境。

  就在自个面对两尊神像怔怔出神时,我忽然觉得整座奎阁剧烈地晃动起来,神案前的烛台也东倒西歪起来,就连自己都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上。

  “见鬼了!难道说地震啦?”我狼狈地用手撑地,好不容易站稳了,才紧张地背靠墙体,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左顾右盼,想洞悉此次异动的端倪,又提防着可能突如其来的袭击。可就在我全神戒备、严阵以待的时候,三楼之上忽然传来靡靡的箫声,比在一楼听到时更为清晰,更加悠扬!

  “谁!谁!谁在上面吹箫!”此时我再也无法淡定了,大声超上边吆喝。

  如此庄严神圣的古塔,竟有如此诡异乖张的箫声,换做哪个人都难免心头发毛!

  可三楼之上的箫声就在我的喊话声中悄然隐去,整座奎阁骤然又回复那种一片死寂的状态,甚至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我心头一阵骇然:谁在上面装神弄鬼哇?这不是分明存心要耍我么?

  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望了望通往三楼的楼梯,只见楼梯在我眼前竟变得扭曲狭长,彷佛通向一处神秘阴森的处所。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我耳畔竟回荡起这么一个柔媚诱惑的声音,如同**,又似低嗡,极大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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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 12:05:33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魁星点斗
  单单这么柔媚诱惑的声音,已经足以让我心神荡漾不已了。

  而且更让我魂飞魄动的是,此时的妖魅话语,竟和蔡婶在帮我做法时口中念叨的语调音高一模一样,分明是……

  渡边云子的声音!

  我脑门一热,情不自禁地高喊一句:“云子,是你么?”

  然后便“咚咚咚”地攀上三楼……

  我疾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三楼,正寻思在这奎阁最高的一层,如何找到渡边云子,然后紧紧抱住,一诉这几天来的牵肠挂肚。却在忽然之间,惊见侧方猛地出现一个红发倒竖、遍体青绿的鬼魅,二话不说,张开满嘴的森白獠牙,恶狠狠地朝我扑来!

  “啊!”我一时间没有料到会有突陷如此凶险的境地,惊得两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挡,两眼却不由自己地紧闭起来。可是过了好一阵,却不见有新的动静。我心惊胆颤地透着指缝瞄出去,只见你那个红发倒竖、遍体青绿的鬼魅虽然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扑,可是似乎动作是定格不动的。

  “奇怪?难道这青面鬼只是想吓唬一下,而无意害我?”我心中暗道。

  于是我大胆地放下双手,这时候才看到,原来这青面鬼,只是神台上的一尊塑像!

  “晕,这神像也……也太逼真了吧!”我松了一口气,只见此像与真人一般高大,遍体青绿,头发、眉毛均为赤红,怒目圆睁,张开的大嘴露出尖锐的森白牙齿,一脚向后翘起,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扑将出来——这雕工可谓栩栩如生,把青面鬼塑造得犹如厉鬼下凡一般。

  我心里不免一阵发毛,还兀自寻思哪个莽夫摆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把这样一个丑陋凶狠的鬼魅弄到神台之上供奉,忽然就在余惊未消的情况下,抬眼惊见雕龙画凤的神龛上,高悬的牌匾“魁星点斗”这四个金漆大字。

  “魁星点斗?”

  我失声从口中喊出这四个字来,情不自禁地走近几步,仔细端详起眼前这尊魁星神像起来。只见神台上,魁星面目狰狞,金身青面,赤发环眼,头上还有两只角,整个妖魔鬼怪的面目。纵观其型,魁星左手持一只墨斗,高举的右手紧握朱笔做点状,下边的左脚向后跷起,右脚金鸡独立,脚下踩着海中的一条大鳌鱼的头部,动作显得怪诞诡异。

  我心头暗暗寻思道:“魁星,实既奎星,以前在古书上看过相关的介绍,说其为西方白虎七宿之首,含星辰十六,以其形‘屈曲相钩,似字之划’而有‘奎主文章’一说。虽说魁星青面赤发,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因其掌管文人的荣辱成败而极受文人崇拜,尤其是古代的士子们更是对魁星毕躬毕敬,特别是每当秋闱开考之前,朝拜者可谓争往不绝。”

  难道渡边云子也信中国的这玩意?

  但是我环顾下四周,只见这奎阁第三层之上仍然是空无一人,转念又想:“这就奇怪了!之前在第一层、第二层的时候,我不仅听到了凄清委婉的箫声,还听到了渡边云子的呼唤,可为什么任我再怎么苦寻,就是瞧不见吹箫者或者渡边云子呢?”

  正当我满腹狐疑之时,那箫声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与前边两次不同,这箫声极为清晰通透,就像有人在我耳边用力吹奏一般,响彻这座庄严神圣的奎阁的第三层——可任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发狂进行地毯式搜索,就愣是找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半条毛发都发现不了。

  更叫我不寒而栗的是,此时此刻,充斥耳畔箫声更为诡异乖张,调子轻浮高亢,满是戏谑嘲弄之意,就像猫儿玩弄爪下奄奄一息却垂死挣扎的老鼠一样!

  就在我处于极为窘迫的状况下呆立在奎阁的第三层,心里颤悠悠地像吊着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时,不绝于耳的箫声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彷佛从来没有响起过似的。

  这下,我更惊慌失措了,正在犹豫是不是得打响退堂鼓时,一双白皙柔嫩的双手,出人意料地从我背后伸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拦腰抱住了我!

  我两眼都瞪圆了,全身汗毛霎时间都竖了起来!

  “是谁?是谁用手从后面拦腰抱住我?”我暗自在心中骇道。

  胆战心惊的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忽然听到悠悠地从背后冒出古怪的声音:“阿二哥哥,阿二哥哥……”

  极似渡边云子的语气,却带着极为浓重的怨念和无比凄厉的腔调,宛如刚吊死的女鬼,又像新溺毙的亡魂!

  “云子是你么,”我冷汗淋漓地对身后之人说道,“不要吓我好不好,你知道我胆子向来很小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背后的那个神秘人物忽然趴紧了我,我顿时便感受到“它”的身体、肌肤、气息:只觉得凉嗖嗖的、湿漉漉的,犹如水蛇的触感;而且全身紧紧和我的后背贴得严严实实,毛骨悚然之余,我分明感到到由背部传来的一阵……

  一阵“波”涛汹涌!

  “敢情……敢情如同壁虎般趴在我背后的,是一个冤死的丰满女水鬼啊?”一时间,又惊又奇的异样感冒上我的心坎。

  但是我一点都不敢回头,而且连歪一下脖子、扭一扭肩膀的念想都没有。因为,我听说,有些鬼怪是专门趴在活人背后的,然后呼唤那个人的名字或者至亲的姓名。要是那个人被迷惑回了头,就上了道——把咽喉露了出来,鬼怪就会轻易地咬穿那个人的喉咙,吸干那个人的血……

  我坚定了信念,绝不能回头!于是只能干瞪眼,像一块木头一样呆呆地站着,丝毫不敢动弹,求爷爷告奶奶地祈求背后的神秘女鬼实在耗不下去,失去耐性悻悻离去。

  可是我太天真了:我自己选择放弃动弹,却不代表背后的神秘女鬼不会采取行动!

  我只感觉到背后的神秘女鬼的脸颊慢悠悠地划过我的颈部,然后轻轻地绕过我的肩部,缓缓地转到我的头部左侧。

  更叫我心惊肉跳的是,此时此刻,神秘女鬼的手和脚,已经紧紧箍住了我的身体。惊慌失措的我尝试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

  “我的妈呀!”我觉得自己就快尿了出来,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左边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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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 12:05:4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鬼之脸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自然是惊慌莫名,可是自己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左边瞄去,因为如附身背囊一样紧贴身后的“神秘女鬼”那滑溜溜、凉嗖嗖的脸庞,这时候就靠在我脑袋的左侧!

  会是什么的一张脸?

  恐怖狰狞?

  鲜血淋淋?

  腐烂生蛆?

  或是……只剩空洞洞的骷髅?

  我只希望看完这一眼后,自己至少不会害怕得立刻昏厥过去。

  但是当我强直脖子,把眼珠斜视到几乎翻白眼的状态,再将自己的两眼调整好焦距,最后勉强看清近在咫尺的脸庞时,心头的惊异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这张脸很像渡边云子,都那么妩媚动人,充满着诱惑,可是偏偏缺乏了渡边云子独有的那种灵气逼人和高贵典雅的气质,又恰恰多了几分邪里邪气的惨白和歹毒怨恨的神色!

  更叫我魂飞魄散的是,眼前这张脸上正和我的双目对视着的两个眼眸子,根本不像人类一样的黑白分明,而是犹如狼眼似的黑黄两色!

  “难道……难道是‘鬼眼’!?”我心里已是大惊失色。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

  忽而从这女的口中说出喃喃的话语,让我霎时间明白之前听到的极似渡边云子的呼唤,竟全是来自此神秘女鬼的口中。而此刻拖沓悠长的叫唤声里却满是哀怨的腔调,在极短极近的距离内冲击着我近乎于崩溃状态的神经。尤其从它口中吐出的阴冷潮湿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喷在我的脸颊、耳朵上,那种又怕又痒的滋味真的叫我无比抓狂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大喊出来,刚才一心只想寻找渡边云子的冲动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全身已经不听使唤地剧烈战抖,大脑几乎瘫痪。

  就在我整个人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当儿,那诡异的箫声毫无征兆地又在耳边再度响起。

  这箫声来得突然,效果也非常独特。我前一秒还给其手足缠住身子的神秘女鬼骇得失魂落魄、神志不清,此刻却如同垂危患者忽然喝了一剂猛药一样骤然清醒起来,甚至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

  我为这一连串的变化感到诧异,更为这突如其来的箫声感到错愕。

  我原来以为这凄切的箫声和诡异的呼唤是来自同一个人也即是神秘女鬼的,可按照现在的架势看,绝非如此!

  难道,箫声由始至终,都一直都在对抗着神秘女鬼的诱惑声音?

  又是谁,在暗中保护我?

  它这么做,又有何目的呢?

  清醒过来的我,面对这些疑问一时间也毫无头绪。

  可俯在我身上的神秘女鬼显然对这箫声的干扰感到震怒和不安,我甚至感受到来自它口鼻那种喷然而出的愤怒气息。我又忍不住挣扎起来,可神秘女鬼的手足此刻已经如同生根了一般紧紧箍住了我的身躯,哪怕我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晃不出一条缝隙。

  就在我精疲力竭但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看到就在我面前树立的魁星神像那血盆大口中,无端端疾飞出一条长棍状物体,一边发着“嘘”的悠长嘶厉声,一边挟着劲风不偏不倚朝我的面门击来!

  我正想躲避这雷霆万钧的暗器袭击,奈何身子给神秘女鬼死死钳制着动弹不得,心里不由得一阵哀嚎:“惨了!”

  电光火石之间,这长棍状物体已经“咚”地一声,发出与头骨的沉闷撞击声响。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我的脸安然无恙,既不会少了个鼻子也不会掉了个眼珠。相反的是,本来像槲寄生一样缠在我身上的神秘女鬼那张诡异邪魅的脸,却伴随着这声闷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随着消失了的,还有如同绳索枷锁般牢牢束缚着我身躯的神秘女鬼那煞白而毫无血色的手足!

  “怎么一回事?”我心中惊道。

  这个时候,我再也憋不住了,不管他危不危险就是一个回首看了身后的情况。

  只见奎阁第三层的角落中,躺着一个身穿雪白长袍、脑门兀自淌血的“女鬼”,此刻她正狼狈不堪地颓坐于墙壁之下,一只纤手还捂着头壳,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而她的身旁,一支金黄色的竹箫正赫然掉在地上!

  “莫非刚才就是这长箫,从魁星口中吐出,击中了眼前这个‘神秘女鬼’,替我解了围?”我心里暗道。

  那“女鬼”脸色忽地一陡,由痛苦不堪的神态瞬间变为异常愤怒的表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喝”地嘶叫一声,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仓皇的我望着扑将而来的“女鬼”那遍布鲜血的狰狞面容,内心一凛,身子迅速一侧,竭力想摆脱“女鬼”这迅疾如风的袭击。但眼前这“女鬼”的动作实在是快如闪电,即便我身子已经避开一大半,但是仍给它撞到了左肩!

  我登时便如同一张破布般飞了出去,直到后背重重地摔在奎阁第三层的墙壁上,才勉强止住了后退的颓势!

  “啊!”我忍不住剧痛大叫一句,因为这“女鬼”不偏不倚,刚好撞在我左肩的伤口,也就是刚由章神医接好的断骨处——此时此刻,本来好得还不算利索的锁骨可谓雪上加霜,剧痛从左肩辐射到全身,紧接着额头上那蚕豆般大小的冷汗刹那间飙了出来!

  可就在霎时间,“女鬼”身形一动,疼得兀自龇牙咧嘴的我还没还清楚怎么一回事,就骇然发现“女鬼”已经如妖魅般出现在我跟前。

  “糟糕,这……这‘女鬼’想干什么?吸我的血吗?剥我的皮呀?”我叫苦不迭,可此时全身酥软无力,尤其左肩疼痛难忍,只能紧缩脖子,把唯一能动的右手挡在脸前做做幌子,心头一时慌张无比。

  此刻白衣“女鬼”却做出一个极端诡异的举动:只见“女鬼”缓缓躬下身子,慢慢把头伸到我的面前,然后逐渐靠近,直到它的鼻子几乎贴到我的鼻尖上,才止住了这个诡异吓人的举动。在这么近的距离,我的双眼可以也只能看到“女鬼”还残留着殷虹血迹的煞白脸庞,尤其是那黑黄相间的“鬼眼”,极大地震慑着我的灵魂,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呵呵,她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么?”

  就在我几乎魂飞魄散的时刻,眼皮底下的“女鬼”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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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 12:06:1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诡异飞行
  我听到眼前的“女鬼”冷不防说出这么诡异幽邪的一句,心头也是惊骇莫名。

  “她,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么……”

  这句话里边的她,究竟是指谁?

  难道……

  难道是指渡边云子么?

  我心神一动,下意识地再仔细打量了在面前开口说话的“女鬼”,只见它眉目之间隐约有渡边云子的痕迹,我更是有些把持不住了。

  “莫非渡边云子已经死去,化为鬼魂,前来寻我?”我在心里面揣测道。

  可再一次瞅了瞅煞白哀怨、鲜血帝淌的“女鬼”的面容,尤其那对怨毒诡异的黑黄眸子,我就无比坚决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渡边云子娇媚美艳,颜如桃花,而且对我热情似火,怎会像现在如此歹毒地盯着我?

  “呵呵呵……”就在脸前的“女鬼”忽然又发出无比凄怨的冷笑,又像痛苦的**,又如将死的呼救,幽冥的冷风从她口中重重地喷射在我脸上,冻得又疼又冰。我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给这么一刺激,居然又恢复了跳动,可瞬间便快得我胸膛一阵生疼,紧接着跳得我胸口发闷、眼前发黑,一直难受到近乎窒息了。

  就在我被这怪异的笑声骇得头昏脑涨、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女鬼”又做出了让我错愕的举动:只见它忽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我胸口的衣服,跟着不由分说地一把将瘫坐在地板的我提了起来!

  我吓得魂不附体,而且惊讶无比:我怎么说也有百来斤重,可看上去苗条瘦削的“女鬼”居然轻描淡写地把我举过了头顶——难道做鬼的,就这么的力大无穷?

  “真是见鬼了!”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右手死命掰着“女鬼”的纤细胳膊,两腿也不断地晃动,可就算我再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它那铁锹般的手。

  我有些慌了,但就在这样一个关头,脑海里忽然如同放电影一般,“嗖”地一声闪现出过往同样惊险的一幕:记得在那晚龙湖古寨的城庙内,也有一双同样黑黄两色的“鬼眼”, 从后头死死夹住了我的脖子,还把我整个人如现在般轻而易举地架到半空!

  此时四肢悬空、心慌意乱的我不由得一凛:“难道,这两者有着共同的溯源?”

  还没等我再多想半分,眼前的“女鬼”忽然阴森一笑,旋即一双邪魅的鬼眼内精光一闪,宛如夜间的恶狼般发出慑人的光芒!

  “不好!”我见状不由得大叫一声,正想挣脱一番,可“女鬼”忽地侧身一甩,不由分说地把我扔出了窗户!

  我原来身处的是奎阁三楼,就这么给这狂躁的“女鬼”丢垃圾般扔了出去,瞬时只感到耳边生风,身堕云雾,犹如倒栽葱地跌将下去!

  “坏啦,这回挂不掉也得摔个半死!”头下脚上的我暗自骇道,心里涌上一阵悲观的念想。可我这股悲观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就感到自己忽地给什么狠狠顶撞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旁飞过去,竟一头扎入矮树丛中!

  随着“喀拉”、“扑哧”等一连串怪响,我终于极端狼狈地止住了前扑的趋势。虽说这一凶狠的冲撞如乾坤大挪移般,将急速下坠的动能转化为猛朝前扑的态势,好歹让我不至于摔成烂柿子。可就算这样子,我也是跌得够呛:我最引以为豪的脸蛋和树枝、烂泥亲密接触,戳得鲜血直流撞得鼻青脸肿不说,全身皮肤也给枝桠划得皮开肉绽,就连一身的衣物都给改造成破烂褴褛的“乞丐装”。

  缓了好一阵,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一边忙不迭地从怀里抽出枯枝烂叶扔在地上,一边颤悠悠地从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中踉跄而出,回头还不忘张口吐出一口带着腥臭泥沙的鲜血。

  此时此刻,我浑身犹如裂开般生疼,尤其是左肩,更是钻心的剧痛。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骂骂咧咧地抹了抹自己脸上糊在一块的污泥和血迹,还没来得及拍净身上的尘土和枝叶,却被眼前屹立着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这位仁兄浑身是血,就像洗了一个血澡一般,仿佛比刚跌下奎阁的我还摔得更惨烈更悲壮。可即便伤成这样的窘状,此人却像没什么事儿一样,只顾着翘首怒视上方,而且全身肌肉如同上弦般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这瘦如刀削的方脸,这抖擞倒立的短发,这精瘦健硕的身板……

  我靠,这不是老蒋么?

  “老蒋哇你又出现啦,”我忍俊不禁地大喊,“你真是神出鬼没,老爱玩失踪呀!”

  可老蒋仍然如铁塔般矗立,拳头紧握,怒视上方,全然不顾一旁我的叽呱和嘲讽。

  我有些纳闷,走前几步,正想进一步询问老蒋那晚最后何去何从和渡边云子这些天的状况安危,那料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凄厉笑声,直刺我的耳膜,瞬间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分明就是恶鬼才能发出的声音啊!

  我心惊肉跳地抬头往声源处望去,只见原先在奎阁第三层出现的“女鬼”,此刻正邪魅地站在窗台之上,一张煞白冷酷的血脸正皮笑肉不笑地发出瘆人的怪诞声响。

  就在我有些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旁的老蒋却二话不说地大手一挥!伴随“嗖”的一声厉响,我但觉眼前银光一闪,惊骇地发现老蒋那护身匕首——扬文已经如同长了眼睛似的直插“女鬼”心窝!

  我满心以为,这下站在狭窄窗台之上的“女鬼”避无可避,绝对中刀无疑。哪知道就在利箭般的扬文匕首即将刺入“女鬼”胸口之时,“女鬼”居然往前纵身一跃,刚好避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匕!

  “咚……”扬文深深地插入窗棂顶部,发出野兽般的低沉闷响。

  可是……

  可是跃出奎阁三楼的“女鬼”,此际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长发呖呖、衣袂飘飘地朝远方御空飞行而去!

  “太吊诡了吧?这……这‘女鬼’修为竟如此深厚,竟能飞?”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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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 12:06:2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笔一用
  看到像幽灵般漂浮离去的“女鬼”的背影,我舌头骇都僵直地伸出嘴巴外边,整个大脑瞬间陷入瘫痪状态。

  而一边的老蒋怒喝一声,拔腿就往奎阁上跑去。

  “喂,喂,喂!老蒋,你要去哪呀?等等我那!”我在后头大声呼叫。

  “跟我来!”老蒋头也不回地从屁股后甩出一句,等我回过神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匿在奎阁之中。

  “我靠,跟你……跟你去哪呀?”我用手拢在嘴边,高声朝奎阁的大门内喊道。

  话音刚落,我赫然瞧见老蒋出现在奎阁第三层“女鬼”刚刚飞身跃出的窗台之上,看上去还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老蒋!别,别看不开哇!你不是仙,也不是鬼,更不是超人啊!”我按耐不住心中的震惊,厉声朝奎阁上方呼喊。

  可危站在窗台的老蒋丝毫没有把我的焦灼喝止放在心上,竟在我的注视下,两手先是紧握扬文的鞘壳,然后高举过顶,接着就是双脚一蹬,就像电影《狼牙山五壮士》里英勇跳崖牺牲的烈士般,跃出十几米高的奎阁!

  我真没想到老蒋竟会如此冲动如此幼稚,急得一颗“嘭嘭”乱跳的心脏就要蹦出嗓子眼了!

  “不!”我嘶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老蒋下方,准备像他刚才搭救我那样的依样画葫芦接住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接住从这么高的地方掉落的老蒋,可是他是我的兄弟,我没理由置之不理。

  但当我扎好马步伸直双手严阵以待时,却看到叫我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老蒋凌空飞行,彷佛已学会孙悟空腾云驾雾的本事追着“女鬼”而去!

  “太扯了吧!刚才那‘女鬼’会飞还解释得过去,这回老蒋也拥有了御空飞行的超能力,这……这怎么可能!”我对此等违反地心引力的现象只能剩干瞪眼的份了。

  “跟我来……”远方又悠悠传来老蒋的声音,举头远眺,才发现此刻他只剩一个小黑点,就将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跟你妹吧跟你去?”我跺着脚怒骂一句,然后也只能叹了口气,快步跑入奎阁之中……

  我没有多做停留,一溜烟“邦邦邦”地窜上奎阁三楼,喘着气来到一鬼一人相继一跃而出的窗台边上。我探头一望,只见近处的凤凰洲、远处的韩江,甚至江对岸的景色都尽收眼底,但一朝下垂直一望便暗自倒吸了口冷气:少说也有十来米高啊!

  我只能仰头朝天边渐行渐远的黑点发出哀叹:“老蒋啊老蒋,要是我能像你这么飞来飞去的话,刚才就不用像条死狗般跌得鼻青脸肿啦!”

  可就在仰头叹息的这个当儿,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窗棂之上,似乎有……

  有一根透明的丝线!

  有些错愕的我扶着窗台的边框往上瞅去,只见在冬天那阴沉的天幕下,窗台上方的青灰外墙正黏着一根透明的丝状细线,不仔细分辨真的发现不了。而且在大风中,这根摇摇晃晃的丝线却显得坚韧无比,似乎还一直通向江对岸快一公里外的……

  凤凰塔!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的“女鬼”不是修为深厚,刚刚的老蒋也不是拥有超能力,只是他俩巧妙地利用了这条既透明又坚韧的丝线,才能如同鸟儿般御空飞行!

  “哎哟哟,我就说呢……”

  我拍着自己脑瓜自言自语道,可是这时候又有一个难题摆在我的面前:究竟跟不跟上好呢?

  说实在的,我本来就在黄尚书府那晚激战中差点成了残废,虽说给章神医妙手回春了一把,可刚刚摔了那个狗啃屎又几乎让我身子散了架,现在全身着实疼痛难忍;更叫我苦恼的是,那一身邪魅之气的“女鬼”到底用了什么道具我还暂不知晓,但老蒋至少还有坚实可靠的扬文可以支撑着滑过去,而赤手空拳的我真可谓手无尺铁,到哪找坚固的东西吊着我荡过江?

  看来,这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渡边云子那妩媚动人的俏脸,又在刹那间跃上我的心尖。

  我脑海又涌现那晚黄尚书府外的死磕,那时,她舍身为我的果敢,她临终深情的告白,她手腕紧戴的手镯……

  我心头不禁又泛起酸楚和苦涩,一咬牙,反手脱下外套就要横吊在细丝上滑出去——至于坚韧的丝线会不会将我的外套隔断,我不知晓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就在我左脚即将跨出窗台的那一霎,我眼睛忽然瞄到奎阁第三层的一件物品,然后顿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原来,我看到神台上供奉的魁星高举的右手之上,正好握着一根用来“点取”的金色毛笔!

  “好东西,看上去是纯铜镀金的!”我心里暗自喜道。

  我忙不迭地回穿上自己的外套,然后一溜烟跑到魁星神龛跟前,“咚”一声双膝跪地,“扑通”、“扑通”地叩拜起来,嘴上还念念有词:“魁星大人,小人现在被迫无奈,暂且先借您老人家的谋生工具一用,他日定当双手奉还,并用三牲外加碗口粗的大香烛孝敬您!”

  然后“嗖”地站立起身,飞身攀上神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取下魁星神像手中的那管纯铜镀金大毛笔,然后当做横杆,高悬双手,吊着荡出窗外!

  一时间,两脚悬空,我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两旁景物不断朝后倒退,心中又惊又奇。此时在凤凰洲之上,已经有眼尖的游客发现了我,大呼小叫的好不呱噪。可我不敢分神,只顾全身贯注地望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攥住大毛笔,生怕一失手就真的成了千古恨。

  没花多久的功夫,我已经滑行至韩江之上,只见底下便是浩浩荡荡的蔚蓝江水,身边还不断有水鸟飞过,可眼前怎么望就是看不到“女鬼”和老蒋的踪迹,我心里一下子没底了:他俩哪去了,莫非真的……真的飞去对面的凤凰塔那作一死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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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 12:06:4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里逃生
  第一次尝试高空滑行的我心里惴惴不安,可眼睛却不安分地东瞄瞄西瞅瞅。

  只见阴沉的天幕下,远观凤凰群峰,绵亘不断,云雾缭绕,高接云天,赛似蓬莱仙山;近眺金山、葫芦山、笔架山,三山五城,远近村落尽是炊烟缕缕;穿桥南来的江水至台边分为二流,洪流对着湘子桥奔腾而来,冲击台基,白浪飞溅,状似朵朵雪花——整幅画面一如唐诗中“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的景象。

  可我的眼睛最终还是下意识停留在对岸那座古朴苍劲的宝塔上:凤凰塔是明朝年间所建,因塔遥对凤凰山,又与隔江的凤凰台相对而得名。此时此刻,视野开阔,只见此塔高约十来丈,细数一下有七层之多,似乎是砖石结构,咋一看还真有点气势恢宏的味道。

  就这么想耍杂技般在摇摇晃晃的透明丝线上惊险地滑行了一会,我继而发现远处的凤凰塔恰好建于脚下的韩江东南侧,正当两股江水要冲之地,有如一道堤防,护住塔后一带村落。此刻凛冽的寒风拂面,和着稀疏的阳光残照下,水流影动,金光闪灼,甚是奇妙,让我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色彩斑斓的迷幻世界。

  可就在我如堕云雾的时候,忽然从远方传来一声极轻极微的颤音,袅袅地在我顶上的透明丝线荡漾开来,仿佛天边传来的玉碎声响。

  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异动,心头上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刹那间,那细微的颤音竟顺着上方的丝线急速传来,而且变得极为刺耳凄厉。与此同时,我突然觉得支撑我双手紧握的那管纯铜镀金大毛笔的力道毫无预兆的骤然消失,我身子猛一下沉,手舞足蹈地从高处直接往江心掉落!

  “妈呀,这条连接的丝线居然给人弄断了!”恐惧瞬间充斥了我整个心窝。

  常识告诉我,没有学会高台跳水的普通人毫无防备地从高处直接掉落到水中,是和摔在水泥地板上没什么区别的。一两秒的时间,如同流星般坠落的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死亡的气息,就感到伴随着“哗啦啦”的怪响,自己一头掉到一个巨大的“被窝”里头。

  有那么一瞬,晕头转向的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在和江水的撞击中摔得支离破碎,经脉俱裂。

  可我再怎么说还是保持了一定的清醒和冷静,立刻就发现了四周的诡异和不妥。本来如果就这么摔到江面上,身体在巨大的撞击之下必定疼痛难当,水花四溅不说,而且还会直接钻进水中,口鼻进水,生死悬于一线。

  可现在,我居然深陷一个柔软的“被窝”之中,就像消防员为跳楼者在地面铺设的那种气垫似的,从高处掉落所引发的巨大动能竟给四周这些“窸窸窣窣”作响的怪东西卸掉!

  “我靠,这回又死不了么?”我再度绝处逢生,不禁喜出望外,长舒了一口气。

  可很快,呈一个“大”字躺倒的我又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大难不死,可身子好像在慢慢移动一般。我使劲晃晃自己的脑袋,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然后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环顾四周,想窥探这个不断作响的处所究竟是什么环境。

  可大出我意料之外的是,我双手匍一按到身下的东西,便软趴趴地陷了进去,宛如按在棉花上,还发出那种“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

  凭借着透射进来的稀疏阳光,我惊奇地低头一看,察觉身下竟是一大堆黄澄澄、干枯枯的稻草杆,然后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自己原来是在一艘小船上!

  “难怪我从这么高的位置掉下来,还没什么大碍,原来是刚好掉落在一艘满载稻草杆的运输船上呀——真是天助我也!”我心里喜道。

  可才这么一想,左肩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紧接着就如同一呼百应似的,全身也不争气地疼将起来——看来,刚才那一摔,虽然没有跌死,但是对我的伤害也是不小的。

  我不免有些沮丧,一边捂着左肩,一边挣扎地站立起来,忽然伸直的左脚尖碰到了稻草堆里的一个东西。

  我有些诧异地抬眼望去,只见侧左前方竟存在着一个狭长的木箱,掩映在颜色相近的枯黄稻草堆中,难怪我一时半会儿没发现。

  我好奇地站了起来,又发现在我身体的侧右前方、正后方还摆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木箱,形成一个类似于“品”字的结构——而错愕不已的我,就夹在这个“品”字的中间。

  “这破木箱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我心里嘀咕着,好奇地走向左侧前方的那个狭长木箱。

  眼前这个狭长的木箱长近两米,宽不足半米,我用手试探着摸了摸,忽然指尖传来一股刺痛,触电般缩回了手掌,龇牙咧嘴地仔细一看,原来食指戳进一根细嫩的小木刺。

  “他女马的,整一个粗制滥造的次品货色,搞得你爷爷手都挑破了!”我骂骂咧咧的,接着花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才拔掉指端的小木刺。我狠狠地踢了这木箱一脚,可就是这一脚,居然把木箱踢凹了!

  “不会吧,”我皱着眉头暗道,“这么薄的木箱皮,简直就和纸糊的没什么差别嘛!”

  我又回身打量了剩下的两个木箱,发现从材质和做工上,都和这个给我一脚踢凹一块的木箱差不多,就像是制造的人为了赶时间抢进度,随意削几片木板、敲几颗钉子拼装而成一样。

  我又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其实也没啥,这船看上去也不上档次,估计就是附近渔民的渔船,这简陋狭长的木箱很可能是为了存放抓上来的鱼虾而临时打造的。”

  想到这,我便不再纠结在这几个木箱上,两只手开始拨动密密麻麻的稻草杆为自己开路,准备走到船头,看看现在身处何方。不料,就在前边这堆稻草杆刚被我拨到一边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方才给我踢上一脚、深凹进去一大块的木箱的侧边,已经破损了一处。而就在这破洞处,赫然露出一小块衣角!

  我两眼都瞪直了!

  这狭长简陋的木箱,里边居然有……人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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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 12:06:5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狗碰薄棺
  我原本满不在乎地以为,这三个既狭长又简陋的破木箱,是渔民用来临时堆放捕到的鱼虾用的,可此时此刻,我居然看到被我一脚踢穿的木箱侧边露出一块衣角,这不免引起了我内心的不安。

  “难道说,这是渔民用来存放日常衣物的衣柜?”我嘟囔着嘴巴,心里寻思道。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这一小块衣角上,掉落了一小滴水珠。奇怪的是,这滴水珠刚一碰到堆放在船板上的稻草杆,居然立刻结成一层冰霜!

  看到这番不可思议的画面,我错愕不已,搔头挠额了又上下打量了眼前这木箱一番,却仍是不得要领。

  凤城这边地处温带,在北回归线附近,温暖潮湿,一年最寒冷的这个时候气温也不过几度,绝对不会低于零摄氏度而出现下雪的景象。可从木箱破损处露出来的衣角滴下的这么一小滴,就能在干枯的稻草杆上瞬间结成冰霜,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怪了!这木箱子里边,究竟是装着什么东西,竟如此寒冷?”

  暗道一句的我皱了皱眉头,忽而又注意到木箱的盖板上,只是在四角各有那么一颗锈迹斑斑的铁钉,再无其他固定之物。而且这几颗钉子似乎都是草草地敲上,不甚牢固的样子让我觉得稍微用点力气一拔,就能轻易取下。

  我心中疑窦丛生,情不自禁地将手按在木箱子的盖板上。没想到就这么随意一按,薄木盖板就有点弯曲了,边角上的一颗铁钉“叭”一声地跳了起来,其他三颗也是松松垮垮的,已经失去了固定的作用。

  “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嘛……”我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句,双手却下意识地掀开了这一公分厚度还不够的木箱盖板。

  可就是这信手的一个动作,却让我看到了一幅让我极度震惊的画面:只见狭长局促、简陋不堪的木箱之内是一个大冰块,而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大冰块里边,骇然躺着一个被冰封住了全身的人!

  这个人,被寒冰冻住全身,就像冰箱里头的鱼儿。

  这个人,不仅已经死去,而且脸上还保持死亡那刻怒目圆睁的表情,明显是死不瞑目。

  这个人,我不仅是认识的,而且也曾交过手,吃过他的亏,还差一点就死在他的幻术之下!

  这个人,不仅头大似冬瓜,而且眼大如牛,塌陷的鼻子下,安着一个极不符合常人审美观的覆船形大嘴,丑陋得无法形容。

  正是那晚在黄尚书府外,又是制造迷雾又是制造幻觉、几乎置我于死地的毛耳丑脸人!

  我惊得倒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了后边的另一个木箱,才勉强止住了后退的趋势。

  “这破木箱难道是电冰箱么,居然把这个大魔头冻成冰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心有余悸地想。

  可心头又浮现那晚我还没丧失记忆前的一个场景:轰鸣的闪电不仅照亮了苍穹,也照亮了一个天神下凡般的身影,紧接着,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冷酷地说出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这里,由我来掌管……”

  对啊,是不是老蒋收拾了这毛耳丑脸人?

  但是他只需用他那扬文匕首手起头落便可以了,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又是钉木箱又是冰死人呀?

  莫非另有隐情?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什么能够给予我回答,甚至一个提示,或者一条线索——除了……

  除了剩下那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木箱子,或者说是两口“狗碰”薄棺材!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在不提倡火葬的年代,一副上好的柳棺对于有钱人来说,自然是生前地位的象征,而一副薄棺材对于穷人来说,却代表了死者最后的一丝尊严——凤城里头的平头百姓把这种草草掩埋穷人用的薄棺材叫做“狗碰”,形象地形容出做这种寿材的材料的木板很薄,薄到给流浪的野狗一撞就能给撞漏。

  此刻面对这两个“狗碰”,我头皮一阵又一阵地发麻,似乎有什么在死命揪着我的头发一般,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毛骨悚然的感觉已填满我的内心每一个角落。

  但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又想起蔡婶和我说的那句话:“她就在那,臭小子!”

  她就在那?

  蔡婶口中的“那”是指……剩下的两口“狗碰”么?

  我咽了咽口水,有些畏惧地望着右侧前方的那具“狗碰”,真心希望能够透过薄薄的木板,看到里边盛着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究竟是什么东西,答案只能由我自己亲手去开启,去揭晓。

  我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冬天的凉气,慢慢踱了过去,稻草杆在脚下发出的那种“窸窸窣窣”的古怪声响,扰得我更是心神不宁。

  很快便来到右侧前方的第二具“狗碰”跟前,我端详了一番,这具薄棺材的做工依然那么粗糙简陋,和刚才那具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果然,我用力用手一撬,“嘣”、“嘣”两声骤响,两颗锈得差不多的铁钉便掉落在两边的稻草堆中。

  我先做好足心理准备,直到酝酿完了,才用力掀开盖板,只见在第二具“狗碰”里头,匪夷所思地出现和第一具“狗碰”截然不同的诡异景象: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猛然出现在第二具“狗碰”里头——那空洞的眼窝,那张开的大嘴,那扭曲的手脚,正告诉着我他死前曾遭受过什么极端残酷的折磨!

  而且匍一打开盖板,就有一股怪诞的味道飘散在整条运输船的船舱内:又像是烤乳猪的味道,又像是烤全羊的滋味……

  霎时间,我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地抽搐,禁不住连连干呕。

  可不消片刻,我忽然发现一个让我全身冷汗都飙了出来的问题!

  眼前这具烧焦了的尸体的外貌,居然和渡边云子很相似!

  一种极端痛苦的感觉从我心尖霎时间漾了开来,刹那间我的心脏已经痛得无法加以形容。

  我再也不顾上什么了,立刻扶起眼前这具焦黑的尸体,一边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悲恸察看起来,一边在口中默念:“千万别是云子,千万别是云子,千万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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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 12:07:09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曼珠沙华
  瞅着眼前这具疑似渡边云子的尸首,我的心脏剧烈地撞击胸膛,跳得“砰砰”直响,我的太阳穴也跟着“哐哐”朝外爆鼓。

  霎时间,渡边云子那骄傲高贵的神态,那妩媚娇柔的脸庞,那一声比一声甜的“阿二哥哥”,还有那舍己为我的执着,都如同放电影般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

  而如今,这么一位原本明丽动人的女子,竟化为这般不堪的焦尸一具么?

  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

  或者,世间万千的造化,却总爱把有情的人割断?

  天哪,你为何这么狠心!

  我已是热泪盈眶,即便我再坚强再勇敢,看到心爱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内心的脆弱和哀伤早已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但就在这个时候,焦尸发出“吡啵”的脆响,然后竟从烧黑的脸上跌落一张纸片似的邋遢物!

  我看到此番景象,不免有些目瞪口呆,怔了一会,弯下身子,伸手从“狗碰”里边捡起这烧得如蝉翼般薄脆的污秽东西。一上手,就闻到一股难以入鼻的焦腥味,就像烤鸭过火时鸭皮烧成碳黑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这是啥玩意呢?”

  怀着疑窦,我扭头又看了看尸首的面容,可眼前这焦黑的脸依然那么焦黑狰狞,难以辨认。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眼前这具尸首到底是否属于渡边云子。

  忽然,我心头一动,扯开了焦尸右手上的焦黑衣物,一段残肢骇然显现在我面前。我伸出颤抖的手,捏了捏尸体的左手掌,居然能扣下一块已经有些发灰的纤维状物体。直到这个时候,我终于长舒了一口大气,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因为,我确定,眼前这具死尸根本不是渡边云子,而是那个阴险毒辣的……

  易容人!

  我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易容人,是在那晚在黄尚书府外的激战中。那时候他在迷雾中扮成渡边云子偷袭了我,让我几乎丧命在他的红蜥口下。但是,再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却是在许驸马府中,那时候在我、渡边云子和小胡子的围堵下,他悍然砍下自己的右手摆脱弩弓的纠缠,最终投井逃脱。

  可是,面容可以易改,可断肢绝对不能重生!

  我从焦尸右手上抠下来那纤维状物体应为木头一类的东西,按照这么说来,很可能是一只义肢。

  换句话说,这副高度疑似渡边云子的尸体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在徐驸马府已经砍断右手、又在黄尚书府假扮成渡边云子外貌的易容人!

  我厌恶地把扶起在怀中的焦尸扔回“狗碰”里头,站起了身子,心里放宽时才发现身子已如散架般疼痛,尤其是左肩旧伤处。

  此刻,我有些忐忑不安地回首,望着静静地堆在船尾的最后一具“狗碰”,脑子急速转动了起来:“最后见到一个冻成冰块、一个烧成火炭的这两位仁兄时,就是在黄尚书府外的小巷中。那晚愁云惨雾的,我和渡边云子激战易容人和毛耳丑脸人,虽说老蒋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但是也在那个时刻我突然习惯性地不省人事,所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晓……”

  我接着又想道:“在那晚的五个人中,我和老蒋是活着的两个,而挂掉的两个也在这条运输船上,但是还有一个人,至今还生死未卜……”

  那个生死未卜的人,会不会就在这剩下的第三具“狗碰”里边?

  我极端迟缓地转过身子,深吸一口气,走到这具“狗碰”薄棺材跟前,然后站住了身子。“来吧,始终都要打开的,阿二啊阿二,你坚强点面对现实吧!”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紧张不慌乱了。

  跟前边两具“狗碰”一样,这具也是简单加随便地拼装堆砌而成。于是乎,我很轻易就搞定了宛如摆设的四颗铁钉,然后定了定神,用力打开了盖板。展现在我眼前的,不是什么惨不忍睹的尸体,而是满满一棺材殷红胜血的鲜花!

  扑面的红色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像刀子般直逼我的双眼,让我感到既错愕万分而又有点无所适从。我嗔目结舌地凝视着眼前这些血红邪魅的花朵,只见此花有花无叶,花瓣倒披针形,花被红色,向后诡异地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咋一看犹如妖红色的小伞。

  “这……这不就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曼珠沙华么?”我暗自惊道。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冥界唯一的花儿——曼珠沙华,尤其那有如残阳似的颜色,还有那无与伦比的残媚与毒烈般的唯美,使它好象活生生的妖艳女宠一样,正花枝招展地朝我翩翩起舞,极尽诱惑之能事!

  可就是这些有花无叶的曼珠沙华,却让我看后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凉:花和叶的永不相见,就像命中注定错过的缘分,饱含永远无法相会的悲恋之意。那一团团看似妖艳的火红却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完美的外表却无法掩饰惨淡的灵魂……

  触景伤情的我想起了渡边云子,想起了这些虽然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日子,想起了嬉笑怒骂生死与共的往事,泪水终于不争气地“簌簌”流下。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懦弱地掉泪,即便我遍体鳞伤的时候,我都没有如此伤心地落泪过。

  我曾以为自己能够勇敢地去保护心爱的人,但事与愿违的是,每次我都无法给予最想呵护的人一点保障,一份安全感。

  难道我和渡边云子,就像这花与叶生生相守却又宿命般地生生相错的曼珠沙华,注定永远都无法再见了吗?

  天意弄人,渡边云子还不知道,在我的梦里因为能够与她为伴而骄傲。

  然而渡边云子也不知道,我满心期待在她的世界里变得重要。

  此刻我只愿渡边云子能知道,自从那晚她对我说出三个字后,她已完全征服了我。

  此时此刻,我的泪水已如断线的珠子般跌入眼前这口薄棺材里面,在血红的曼珠沙华丛中溅开一朵又一朵泪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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