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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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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算命大师的游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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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7 11:05:5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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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作为现代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身边的条件变得越来越成熟,很多以往只能在科幻片里看到的东西,如今都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例如手机,二十年前我大概觉得顶多就跟香港电影里的大哥大一样,至少在那个年代,那已经是最顶级最奢华的炫富工具了,而事到如今,满大街上你随处一看,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一半在玩着手机,而如今的手机却也都那么高级,以前曾试想过的那种触控式的操作,如今也变成了事实。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我想表达的,其实是在说我们这代人,恰好遇上了一个时代科技的飞跃,这样的飞跃跨度,可能是古时候好几个王朝的跨度,而我们却在短短的几十年里统统实现,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当有些东西越来越方便以后,人和人之间的交集就开始显得越来越没有必要,例如我明明可以动动手指就缴纳电话费,水电气费,那我干嘛还去营业厅呢?又例如许多时候电话里就可以把事情说得清楚,达成一致,那么又存在多少碰面的必要呢。当科技带给我们越来越多的便利的时候,我们身边的人却在越来越多的少去,继而变成一堆很方便,但又很冷冰的机器。

  所以今天这个故事,就跟机器有关。

  从电影院回来后没几天,已经快到跨年了,由于胡宗仁拒绝了和我一起跟自己的女人求婚,所以我那段时间主动联系他会比较少,因为这人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很容易就把我的计划告诉给付韵妮了,考虑到付韵妮和彩姐之间的关系,那我的精心准备似乎就失去了意义。而胡宗仁本身也比较忙,除了我们俩要合力对付轩辕会那一个比一个更变态的案子,他还要准备自己的婚礼,所以那几天时间他曾问我借了车,说要去派发喜帖,来取车的时候,他甚至还直接把喜帖交给了我。而接连好几天,胡宗仁都没把车给还回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在半夜里给我打来电话。

  那时候我正介乎于睡着和没睡着之间,正是舒爽的时候,所以他的电话打进来让我觉得非常愤怒,正没好气的问他你大半夜不睡觉打电话来干嘛你是贼变的吗,胡宗仁却告诉我,他刚刚才接到了通知,新的案子又来了。我说你别指望我这个时间会跟你一起出去办案子,我还没这么敬业。胡宗仁说,明天早上你稍微起早点,我开车来接你。

  说完胡宗仁挂了电话,不过他好像忘记了那是我的车,我只是借给他罢了。

  虽说当情况提前了解得清楚一点的时候,我们会少走很多弯路,不过多年来我和胡宗仁早已习惯一边办案子,一边根据自己的分析来推断案情。并不是对雇主的口述有怀疑,而是这人鬼之间打交道的事情,变量实在太大,任何一个漫不经心的举动,都有可能导致这个案子的结局,而我们需要做的是把案子的结局控制在我们预想的一个范围内,那个范围对于我和胡宗仁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也是对鬼魂和雇主最好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我们完全预料不到的变量,才使得我们在办案的同时不断成长成熟,前提是,得活下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简单洗漱吃东西,就给胡宗仁打电话然后站在路边等他。胡宗仁接到我以后,就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让我自己来开车。看来他并没有忘记这台车是姓李的。他告诉了我今天的目的地,那是距离我并不很远的一个地方,位于江北区观音桥商圈的边缘,人流量车流量都非常大,所以让我找停车的地方在这个时间算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于是胡宗仁说没事我给那边雇主打电话,让他们带我们到他们的专用车库就行了。我问胡宗仁,你有雇主的电话啊,看来还是雇主自己联系你的对吧?胡宗仁是啊。我说那赵婧呢,这段日子你们没联络吗?胡宗仁哼了一声说,她知道打电话给我,我会骂死她,这不也没打么。我说那你手上的黑印,你按照司徒说的法子每天都做了吗?胡宗仁说当然要做了,司徒果然是博学精进,他的法子特别管用,只不过只能治表无法治根,我估计这个疑问,至少得等咱们把二十四个案子办完,才能有结论了。我问胡宗仁,那赵婧去了成都,她没给你打电话,你也就没打电话给她吗?胡宗仁说本来试着打过,因为那天他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腕后心里发火,自己现在睡觉都穿长袖子就是为了不让付韵妮看见,结果给赵婧打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胡宗仁顿了顿说,你还能说她心里没鬼吗?

  我没回答他,虽然赵婧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原本就并非善类,但是我始终不愿意一下子就把人想得彻底的坏,不过照目前的样子看来,赵婧起码还是和我们对立面的一个人。

  胡宗仁打电话告诉了雇主我们快到了,于是他们早早的派了一个工作人员在街边等我们。从那个工作人员一上车我就知道,他是银行的人。然后到了车库门口后他下车了,去跟门卫打了招呼,然后告诉我们走到下边随便找个地方停就是了。我开车进去的时候,就问胡宗仁,原来这次的业务是银行的啊?胡宗仁说是啊。我说那你收费可别太有良心了,你看这些银行的人,年年报亏损,可员工的收入比很多人都高了。胡宗仁狡黠的一笑说,放心吧,这我还能没分寸?

  停好车以后我们退回到入口处找到了刚才带路的那个工作人员,他把我们带着朝着一栋看上去很像欧式建筑的大楼走去,我抬头看了看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比我人还高。而头顶那金碧辉煌的某某银行四个金属字,简直就给人一种富得流油的感觉。工作人员带着我们走进内厅,那是一个给老百姓办事的窗口,就和咱们日常里见到的银行柜台如出一辙。工作人员跟门口那个银行的保安低声说了几句,那个保安顿时看着我和胡宗仁肃然起敬,然后就放行我们从他身后的一个侧门,经过两层楼的楼梯,就到了三楼的办公区域。

  这是我第一次来银行的办公区,在此之前我一直有个疑问,难道银行就只有我们能看到的柜台的部分吗。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柜台里坐着的,都是基层的员工,真正管事的,还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呢。一瞬间我对这种等级森严的感觉有点嗤之以鼻。三楼里办公室不少,传来计算器,点钞机,和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说话。而当我和胡宗仁跟着这个工作人员经过没一个办公室的时候,里头的人都投射过来比较异样的眼神。我不知道是因为这里通常没非员工的外人来,还是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目前从他们的眼神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走到几乎是尽头的一个办公室门口,那个办公室的门上竟然没有科室的名称。工作人员敲门,然后就对我和胡宗仁说,二位请在这里稍后,我就先走了。胡宗仁对他点点头,从进来开始胡宗仁一向呱噪的性格也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都非常不能习惯这种没有光线,大家都不说话,而且又很压抑的工作环境。看样子高薪还是有理由的,要我在这样的办公室坐上一个上午的话,估计我就得惹出点事来了。

  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女人,不过我想她的年纪一定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因为银行的员工好像规定了只能穿制服,所以从穿着上我并不能看出她的年纪,不过她脸上那素雅的妆容,以及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都佐证了我的想法。果然有钱人就是会保养。而从这个架势来看,她的级别至少是副行长一类的,甚至有可能是行长。

  把我们迎进屋子以后,这个女人就关上了门。她一脸轻松的样子,好像这次请我们来就是为了办一件轻松的事一样。当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以后,她还非常热情给我们泡了茶,端到我们面前。接着她就坐在我们对面的一个小椅子上,开始介绍她自己。果然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她是这个银行的副行长,可能是因为行长一般不会亲力亲为来处理这样的事情,而副行长也不止她一位,可能是分管的领域让她接手了这件事。她告诉我们,她姓许,这次找我们来,非常唐突,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作为他们银行这种金融领域的人来说,原则上对于这些事情的态度就算不相信,也应该是怀疑的,她强调,但是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证据确凿的话,银行上下谁也不会相信。胡宗仁打断她说,这么说来,从我们刚才进门的那个保安开始,一直到你们这层楼的工作人员,几乎大家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许行长说,银行的圈子很小,大家同事多年,有点事基本上很快上上下下都会知道,不过这种事原本我们应当保密,只不过当初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很多人一起发现的罢了。胡宗仁说那麻烦你跟我们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吧,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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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7 11:06:18 | 只看该作者
160、
  许行长双手互相交握着,大概是不太习惯我和胡宗仁这种一开始就直奔主题的做法,也许以往她都要先跟来访的客人客套一番后才会聊正事。许行长沉默了一会儿说,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在两三天以前,他们前台接到一个客户的投诉,说自动柜员机好像出了问题,经常会无缘无故的自己发出响声。一开始我们接到投诉的时候还以为是机器里头的点钞系统会定时清点一次机器里的钞票,从而发出的声音,于是跟客户解释,结果那个客户说并不是这样,而是发出那种好像在输密码一般的声音。而他之所以要投诉,是因为当时他正在柜员机上取钱,自己明明都没碰到机器,却在输入取款金额的时候,自己弹出了一个奇怪的取款金额,260元,并且按了确定,而之所以没有把钱给吐出来,完全是因为取款机不支持60元这样的面额。那个投诉的客人说,当时自己觉得很奇怪,而且如此这般的反复操作了好几次,自己看情况不对了,害怕卡被锁住,于是就按了退卡的按钮,然后换了一台取款机。这才把钱给取出来。

  尽管如此,这个客人还是觉得这样不合理,如果自己卡上碰巧钱很多的话,那不是会因为机器故障的原因胡乱取钱吗?而且到底是不是因为病毒的原因引起的这谁也不好说,万一就这样自己的银行卡信息被窃取了怎么办,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当时这个客人投诉了以后,我们还现场去检查了机器,一点故障也没有,我们提议如果客人对我们的处理意见有分歧的话,我们可以帮他申请调取银行的监控路线,但是他可能是觉得麻烦,也就作罢了,反正自己的钱也没有减少,那么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谁都没放在心上,因为我们每天都会因为不同的理由收到客人的投诉,这一类的投诉在我们看来完全就是没有理由的,所以谁都没在意。

  许行长接着说,可是就在当天下午,又有一个客人在取钱的时候突然大骂了几句,说你们这个机器是怎么回事啊,按都按不起,有故障还是要提醒一下撒!许行长说,当时我们一楼大厅的保安就闻声过去了,但是我们的保安毕竟不是技术人员,也就简单解释了一下,请客人换了一台机器取钱,不过这次保安师傅把情况直接跟我们办公室的人汇报了,同一天的时间里出现两次这样的情况,而且都还没办法查明原因,于是我们立刻通知了技术员,来暂停了这台机器的使用。

  许行长告诉我们,ATM自动柜员机在某些方面算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柜台工作人员的工作量,所以我们即便是申告了故障以后,也会很快派人来处理,但是通过检查,发现并未出现任何问题,我们甚至考虑了会不会是按键接触不良,但是却也不是。维修人员说这台机器的状况很好,根本不需要维修,所以可以重新使用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外行也就只能跟着信了。不过在重新恢复使用这台机器的时候,我们特别叮嘱一楼的保安师傅,如果再有问题的话,就立刻报告。

  许行长说,当天一切正常,后边来的在这台机器上取钱存钱的人,都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可是到了第二天,那台机器又出现问题了,但是这次的问题却又跟头一天不一样,而是无法插入卡片。许行长顿了顿说,准确的说并不是无法插入,而是插进去后还没开始操作,就被毫无理由的吐了出来。有些稍微没那么计较的客人看到后,大多换一台机器取钱就行了,就当作没这件事似的,不过总有少数较真的客人会告诉我们的保安,机器坏了,现在还是在吐卡,没准再不修一修的话,就开始吞卡了。由于事先打过招呼,我们那位保安同志也非常负责,他立刻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我们,而当时是我亲自下去看的,我不但看了我还自己上去操作了一下,还真是刚刚把卡插进去,还没来得及输密码,就自动把我卡片给吐出来了,而且最奇怪的时候,这个时候ATM机器屏幕上还显示着请输入密码。胡宗仁纳闷的问许行长,那意味着什么呢?许行长说,那代表那卡被吐出来并非系统的原因,就好比你拿根铁丝套着卡插进去,然后又扯出来一样。胡宗仁哦了一声,对许行长说原来这样也行,那以后我也这么干试试。许行长摇摇头说,那是基本上不可能的,因为卡槽的大小完全是贴合设计的,并且如果真的有人用铁丝或者钢丝线把卡给拉出来的话,我们是会有警报装置的。许行长接着说,怪就怪在卡出来了,但是却没触发警报,甚至连机器本身都没反映过来卡已经被吐出来的这个事实。

  许行长接着说,所以当天我看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就立刻觉得头一天来维修机器的那个维修工实在是太不认真负责了,于是我又立刻停止了这台机器的使用,并且马上打电话让对方派人过来维修,不要再派昨天的那个维修人员了。隔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来人了,但是开机检查后的结果竟然也是和之前那个维修工说的一致,机器没有任何故障,如果你硬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顶多也就是速度快慢的问题罢了。即便这个工人这么解释,但是许行长他们始终认为不能接受,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许行长又拿出自己的卡来,现场示范了一次,而这一次,卡却非常顺利的使用了,并没有出现乱按数字,或者吐出卡片来的情况。

  许行长告诉我们,当时情况就轮到自己尴尬了,但是对方还是跟我们说,如果我们实在不放心的话,就暂停使用,过几天会来把电脑主机重新更新一次,也许是开机时间过长造成的。当天那个维修工人离开之前,就关闭了这台机器的主电源,并且在屏幕上贴上一张纸,上边写着“维修中,暂停使用,非常抱歉”等字样。

  许行长说,恰好的是,当天晚上就是那位保安师傅值班,通常我们到了夜里都会在办公区留下保安师傅守夜,你上楼来的时候估计也看到了,ATM机器那一边属于开放区域,是24小时都可以进入的,只是到了夜间10点以后需要刷卡才能够进入了而已,办公区这边和ATM这边中间有隔离门,保安师傅晚上就在办公区这边的。银行关门以后是要断电的,所以保安师傅晚上值班的话,最多也就只能玩玩手机而已了。但是当天到了大约夜里12点的时候,ATM这边的电子门突然打开了,保安师傅还以为是有人来取钱了,本来这个地方当道,就算是深夜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有人来取钱也非常正常。可是隔了一会儿后,没听见有人取钱的动静,反而听到了很长的一声“滴————”的声音。

  许行长告诉我们,那个声音我们的保安师傅是很熟悉的,那是ATM机器刚刚开启的时候,点钞系统因为某些原理需要启动时发出的声音。但是保安师傅心想,那边的几台机器,除了故障的那台以外,全都是开着的啊,而且灯还亮着,也没有停电呀。那那个声音是怎么出现的呢,想到这里的时候保安师傅就起身打算去看个究竟,隔着隔离门上的那些网格,他却看到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换了个角度打算看看是不是那台坏掉的机器自己启动了,一看还果然是这样,不但启动了,还好像有人在操作一般,发出了“嘀嘀嘀”的按键声。

  许行长接着说,由于看不到屏幕主要的部分,所以也不知道那声音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很快那声音就停止了,但机器还亮着。接着电子感应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里外却也都没有人。保安师傅正在纳闷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ATM区域的灯光突然开始忽闪起来,闪了几下之后,整个就灭掉了。

  许行长看上去略有点紧张的说,本来吧银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停电也很正常,但是当时断电后,ATM机却没有断电,也就在原本就黑暗的环境里,映着距离保安师傅最近的那台ATM机屏幕上的蓝色光亮,他看到了一个非常矮小的人影,有些像是小孩子,但是由于没有光线,根本看不清。

  那一下把我们那位保安师傅给吓惨了,他退了几步,就摸出自己的手电筒来照射,这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正在搞不懂为什么的时候,电子感应门突然又打开了,在关上的时候,灯光又亮了起来。胡宗仁问许行长,不是说断电了吗?为什么ATM和电子门却还能工作?许行长说,ATM机器线路和我们行里不一样,并且有应急供电系统,而电子门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许行长说,也许是因为根本就没停电,只是灯光受到某种东西的影响,暂时断了一下而已。
243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0:12:36 | 只看该作者
161、
  许行长其实说得没错,作为我和胡宗仁来说,我们曾算得上是无数次领教过那些莫名其妙的鬼魂的力量。改变灯光那完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人之所以在鬼魂靠近的时候会出现异常的感觉例如发冷,例如心慌,例如感觉不自在等,实际上机器也是如此。我就曾不少次见到过鬼魂的力量影响到机械,比如之前我们遇见赵婧的那一次,就影响到了那家工厂的印刷设备。于是我对许行长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那位保安师傅就应该察觉到自己是撞鬼的了。

  许行长点点头,可不是嘛?我们那位师傅觉得是半夜了,给我们打电话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是自己又被关在这里边,哪也去不了,肯定心里害怕,于是就一晚没睡觉,坐在角落里念了一夜的经。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交班后却一直在大厅里等着我们,直到我们上班的时候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胡宗仁说,那这位保安师傅还真是很敬业啊,而且是个好人啊!许行长说,对啊,在这里工作不少年了,一直非常认真负责,人也随和,行里上下的人都挺喜欢他的。胡宗仁问,就是刚才我们上楼的时候,坐在楼底下神神秘秘看着我们的那个保安师傅对不?许行长说就是他,本来今天不该他上班,但是他得知我们找了你们二位来,坚持调班,说如果你们需要了解具体情况的话,随时都可以找他。

  许行长接着说,但是虽然我们信得过这个保安师傅的人品,不过对于他说的事实,我们还是觉得过于荒诞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我们楼上管理班子的人就把那位保安师傅叫上来大家开了个短会,途中我们一直在开导他,说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压力很大,产生了幻觉之类的。因为虽然那个机器故障的原因我们一直没弄明白,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却真的没有相信过真的有鬼这件事。所以我们当天劝导了很多,但是保安师傅因为我们无法认同他说的话,非常固执,坚持要我们调取当晚的监控录像来看。

  许行长说,于是当时就有人提出了当下断电的事情,因为断电的关系可能在屋顶角落里的监控探头没有作用,而保安师傅说那时候电动门都还在运作,所以摄像头也应该是在工作的,因为当时变黑了以后,他还看见了摄像头周围那一圈红色的夜视灯。执拗不过这个保安师傅,也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因为压力大了的关系,于是许行长就叫人调取了当天晚上摄像头拍摄的影像记录。不过奇怪的是,大家在录像里,并未看到如同保安师傅说的那个瘦小的人影,而的确是看到电子门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打开了,接着画面上就出现了轻微的干扰。在保安师傅凑到隔离门边上后,那种干扰突然变强,继而就黑屏了。许行长解释说,倒也并非断电般的黑屏,因为还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到电子门外地面上因为路灯照射而显像的地砖,只不过画面变得非常扭曲,伴随着非常强烈的干扰。而后画面又亮了起来,亮起来的一瞬间,就看到电子门正在关闭。

  我插嘴说,假设是真的有鬼的话,那么你最后看到的这个画面,应当是那个鬼魂刚刚离开的时候,我解释说,电子感应门的原理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大概就是人的遮挡或者折射之类的吧,但是如果没有东西遮挡的话,它原则上是不会随便开合的,这个问题如果让我们来考虑的话,我们会优先选择相信那位保安师傅的话。许行长点点头说,当时当着大家的面播放那段录像,由于并未发现什么,只是略微有点诡异罢了。但是后来我们当中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提出,想要证实的话,就调取银行ATM机上的监控就行了。许行长补充说,因为是电子系统,为了防止有人利用电磁干扰来影响机器,出现盗刷盗取的情况,ATM机上实际上都是有防干扰的设备的。于是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附和,并且很快就调取了当时那台本来就关闭了ATM机上的监控录像,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家都吓坏了。

  许行长说,就在和先前那段录像同一个时间里,大家非常清楚的看到了一个身穿深蓝色短袖衬衫的老太婆,佝偻着背,看上去非常消瘦,连双颊都已经凹陷进去了,并且让人不解的是,这个老太婆的五官看上去非常怪异,她的鼻梁上半部分和眉毛眼睛似乎是有些微微旋扭般,就好像那些恶作剧相机或哈哈镜里看到的人一样,而嘴巴的下颚也好像是脱落了,嘴巴微微张着,并且是歪着的。从看到这个老太太的样子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没认为这是个活人了,而且好几个女性员工甚至还惊呼出声了。对比了两段录像后我们发现,监控画面出现干扰的同一时间里,虽然ATM机的录像画面也出现了一些噪点,但是却能够相对比较清楚的看到那个老太婆的脸,而且我们确定那种五官的扭曲,和这种干扰是无关的,所以就因为这个,我们就知道我们行里撞鬼了。

  胡宗仁想了一会没有说话,接着他问许行长,那之前的录像你们就没调取出来看吗?就比如前几个客户投诉的时候,如果真是这个鬼魂造成的话,应该也能够被拍到才对。许行长说,本来我们也知道肯定是拍到了,但是这件事首先不能外传,其次大家也都没多大的勇气再去看,所以就先贸然给你们联系了,希望你们来了以后,如果要看的话,再调取都行。

  许行长告诉我们,情况大致上就是这些了,因为行里没人跟这些东西打过交道,大家都比较迷茫不知道怎么办好,可是银行作为服务类型的窗口企业,也不能因为这件事不上班对吧,所以大家也都是顶着压力上班,但是工作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包括我在内。

  许行长很坦白,和这样的人合作就比较简单直接了。于是胡宗仁侧过身子来问我,说你现在觉得咱们从哪儿下手比较好?我想了想告诉他,刚才咱们上楼的时候,还没有去看过那片区域,这个时间正好是高峰期,人肯定很多,要不咱们先去ATM机那一带看看再说。胡宗仁点点头,正准备起身,我又问了许行长一句,除了这件事以外,你们办事大厅这边没遇到过什么怪事吧?许行长说,目前还没有,就是自从大家知道这件事以后,心里始终不舒服,多少也有些心理作用吧。于是我对许行长说,这样吧,你白天的时候什么时间段人比较少?许行长想了想说,大概在中午12点半到1点半期间,人是比较少的,如果我们需要的话,她可以做主在那个时间段稍微把银行的几个门都关闭一下,包括ATM的区域。我问她是连外头想取钱的人都进不来吗?她说是的。我说那好,我们先下去看看,如果有必要的话,中午还麻烦你关一下门吧。

  说完我和胡宗仁就下楼了,途中我们还是又感受了一次楼上工作人员们那异样的眼神和底楼保安师傅那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这个地方处于繁华路段,过往的行人非常多,所以来这里办理业务的人也很多,当我们绕到ATM机那片区域的时候,发现总共五台机器,除了查询机跟前没有人以外,剩下的三台都排了挺长的队了,还有一台位于角落里的机器,应该就是那台被大家视为“有故障”的那台。由于那台跟前并没有人,于是我和胡宗仁走到那台机器前,我让胡宗仁替我挡住大家的视线,我则背对着排队的人,偷偷摸出罗盘来看了一下,毫无疑问是有鬼,并且从我开了盘以后,指针就直直的指着那台机器,有规律的一跳一跳的。

  指针的反应告诉我这个鬼并非是凶鬼,甚至是有些糊涂的鬼。但是虽然盘面上说不是凶鬼,也仅仅因为其反应并不猛烈而已,固定的跳动规律意味着它有着明确的目的,这个目的和执念不一样,执念是说积压到某种程度上而形成的,此处的目的却是只有一个方向而已。例如死在外头的人,它想要回家,回家本身并非执念,只是在它暂时没有达到的一个目的而已。即便如此,我也要小心,因为我们之前的确遇到过太多次那些看似温和的鬼魂,突然发飙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例子,大意不得。

  收好罗盘,我又跟胡宗仁走到了户外,门口的金色大字和两侧的狮子,某种程度来说是能够起到震慑鬼魂的作用的,而跟前车流量人流量都非常大,在这样的环境下,白天不应该有鬼魂敢于出现才对,于是我分析了其中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个鬼魂一定不是第一次来了,非但如此,甚至它生前,说不定就是这里的客户。

  而这些天出现的种种怪事,只不过是生前习惯的一种延续罢了。
24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8 10:13:06 | 只看该作者
162、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毕竟在人家银行大门口,在那么多收购外汇的贩子面前,我还是没办法直接当着大家拿出罗盘来测量的。接着胡宗仁带着我重新走回了大厅里,找了个座位坐下,开始观察大厅里的情况。我注意到办事大厅和ATM机区域之间其实是一个大约只有两米多的小通道,也就是说,当晚上关上的那道隔离门,其宽度也只有两米多,是什么样的位置既能看到门,也能够看到外头电子门呢?

  计算了一下角度,我们在大厅一侧靠墙的位置,察觉那儿就是能够看到这一切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恰好就是一些金卡客户的办理区,所谓金卡,就是不用跟咱们这种老百姓一起排队的那种。柜台后的区域挺宽敞,所以保安师傅当天晚上应该是在那里睡觉休息。我问胡宗仁,咱们现在怎么办?胡宗仁说,还能怎么办,安静等到中午人少的时候,就关门在仔细检查检查撒。

  上午算是混得比较快,加上这附近原本也是商业区,吃的玩的都有,所以打发时间倒也并不麻烦。于是胡宗仁给许行长打了电话,说我们先在附近转悠转悠,等中午你这边快关门的时候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马上就过来,反正也不远。许行长答应了,不过听口气她似乎想要请我们中午吃个饭,胡宗仁却拒绝了,说吃饭等事情完美解决以后再说吧,办正事要紧,别耽误时间。

  于是我和胡宗仁在附近的商场里看了下手机,然后找了家杂酱面吃得心满意足,但是吃完才发现还不到中午11点。于是我们又没地方去了,我正在埋怨胡宗仁没安排好时间的时候,他却说要不咱们现在就去银行,先看看那些录像再说?我说好的,因为你了解的情况越多,待会办起事来也就越有把握。

  于是我们赶回了银行,11点多恰好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因为大家都希望赶在吃午饭以前把业务给办了。径直到了许行长的办公室里,告诉她我们现在乘还有些时间,你把那些录像统统调取出来,让我们仔细看看吧。许行长很快就按照早前几天客人投诉或者提意见的时间,找到了那个时间段的录像,包括墙角摄像头和ATM里的监控。不过由于具体的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我们只能尽可能的缩小范围寻找。接下来的接近一个小时时间里,我和胡宗仁就好像两个正在偷偷看A片的高中生,在许行长的笔记本电脑跟前,一点一点的寻找着任何对我们有帮助的信息。

  我们先看的是许行长和其他工作人员都看过的那两段,其实感觉和许行长说的大致上相同,除了当我亲眼看到那个正在走向ATM取款机的老太太的时候,心里还是莫名的紧张了一下。再看另一段的时候,发现那种突然出现的干扰,其强烈程度和以往那些若有似无的灵异录像不同,因为那些录像大多都是远距离拍摄或者有足够的高度,但即便如此,摄像机也会因为磁场的突然出现而发生不同程度的干扰。这次的干扰来得非常猛烈,几乎是电子门刚刚打开的时候,干扰就一瞬间出现,并且奇怪的是,这个干扰还仅仅只是那个鬼魂出现的位置,除去鬼魂的身体以外,画面上别的地方就显得清晰许多,这一点倒是和许行长说的情况有点不一样。这种局部出现干扰的鬼魂,在我过往的经历中也曾屡次出现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开始心里犯起了嘀咕。因为我之前遇到过的那几次,几乎都不是善类。

  几年前我在储奇门一带一个非常有名的观光电梯管理处办案子的时候,就曾遇到过一个,那次弄得我左边肋骨下隐隐作痛了长达半个月。还有一次是在某大学的图书馆,那一次造成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因为摔到的关系而脱臼,从此我就没有办法再潇洒的转笔了。而这两次都基本和这一次一样,起初从罗盘和事主的观察来看,这个鬼都并未有什么恶意,只是非常直率的在做自己的事情罢了。例如电梯那个其实本身是每天都要达成电梯从下半城到上半城,只是途中死掉了,造成一个没能回家的遗憾。而图书馆那个则是一个非常渴望成功的大学生,因为休息不足而猝死在图书馆里,本身并无害,但是一旦对其行为进行阻止,就容易危害到自身。我把我的情况告诉给了胡宗仁,胡宗仁也有点担心,毕竟这是轩辕会给过来的案子,想要轻易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事实证明越到后边,我们即便越战越勇,但是案子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了。胡宗仁说,这样吧,咱们还是要怀有希望,不能一概而论,先按照正常的程序来吧,如果实在不行,玩硬的谁不会啊,生前就是个老太太,死后还能怎么样?我哼了一声后告诉胡宗仁,你别忘了前段日子,你在白市驿下道口那儿,差点让一个老太太给推到马路中间让车撞死,你这都不怕,你还真是个怪物。

  我接着比对其他的录像,从时间较早的一段看起,由于墙角监控里的画面都一样,每到那个鬼魂出现的时候,就会在画面的局部出现模糊的一团,以至于虽然我们能看到剩余画面的情况,但是对于鬼魂的形态却丝毫无法观察到。所以我们判断的依据,依旧是ATM机上的录像。在第一个抱怨被无缘无故按下260的顾客,我注意到其实在他的身前,就排队排了这个老太太,只是老太太个子小,而且那个客人根本看不见它,所以当他以为轮到自己的时候,其实是那个老太太在ATM机跟前,录像里,两个人几乎都快重叠了。胡宗仁笑了笑说,看来这老太太还挺有公德心的啊,还知道排队。

  胡宗仁虽然是开玩笑的在说,但是我也因此得到了证明,这个老太太肯定生前是常来这个银行取钱的,只不过由于五官扭曲,大概没人能认得出它是谁罢了。它在那儿自顾自的按着,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了那个客户的显示屏上,出现了260这么一个奇怪的数字。而看完几段录像以后,我们发现除了站到隔离门跟前吓唬保安师傅的那次以外,这个老太太的鬼魂,并未对其他任何人造成伤害,甚至感觉像它不知道边上有人似的。

  看完以后,我摸索出几个值得讨论的地方,一个是老太太的脸,这种扭曲的程度,很大部分凭经验来说,是它对于自己的容貌有怀疑甚至不自信,例如早前我和胡宗仁曾在解放碑一带一个女装店里遇到的那个附身在假人模特上的女鬼一样,它当时被拍摄到的样子,和是五官扭曲。这就要分情况,要么是长得很难看,觉得到死也无法接受。要么就是不确定自己长什么样,或者说是忘了。考虑到这个老太太的年纪,看上去也七十多的岁数了,这个岁数的老人换上失忆症或者老年痴呆症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会不会是它因为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或者死了太久久到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死了这样的情况呢?这是疑点之一。

  其次就是老太太的服装。如今的季节已经是冬季,重庆的冬天是比较变态的那种,因为我们并没有供暖系统,不会跟北方一样,出门大衣棉袄,回到家就短袖短裤之类的。重庆冬天室内的温度,比室外还冷,加上空气潮湿,一个健壮的年轻人都未必敢在这样的天气穿短袖出来街上,因为即便他真的不冷,也会被边上的人骂傻逼的。这个这么大岁数的老人,根本不可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出现在这个季节里。所以我得到一个假设,这个老太太有可能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死掉的,甚至它在画面里出现的这个形象,很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个银行时候穿的那一身。这是第二个疑点。

  第三个,就是我们的确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继续往前翻看别的录像资料,但是即便找到了,我估计也和我们手里的这几段看上去差不多。因为手上的这些录像看来,这个老太太的目的似乎很简单,它就是来取钱的,取完就走了,取到没有也只有它自己才知道。难道是因为特别喜欢钱?那260也不是多大笔钱呀,至于到死都还这么念念不忘吗?这是第三个疑点。

  第四个疑点,也是我认为最可疑的一个。直到目前为止,亲眼目击过她的人,就只有那个保安师傅一人,并且是在深夜里,在第一段录像里,老太太在弄得灯光灭掉以后,是直挺挺的站在了隔离门之外,和保安师傅仅仅只有几寸的位置站着,甚至还让保安看见了它,我说过,保安原本阳气较之常人更旺一点,所以保安师傅看见这个老太太,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它愿意让保安看见,至于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取不出来钱,想请保安帮忙?那为什么后边又走了呢?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老太太在最近一次深夜离开银行的时候,并不是穿墙或者穿门出去的,而是伸手到刷卡机的上面舞动了一下,直到门打开后才走,如果不是认定了是鬼魂,这跟活人没什么区别。包括在它进门的时候也是如此,先站在门外刷了卡,等门打开后才进入,除了它那诡异的五官,一切正常。

  看来我还是想错了,一到晚上,那个电子门并不会因为有东西的遮挡而打开或关闭,而是必须刷卡才能进入。

  胡宗仁看完后冲着我笑笑,说了声,邪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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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9 09:42:54 | 只看该作者
163、
  还真是挺邪门儿的。通常上了岁数的老人,大多对于科技发展的接受能力远远不如我们年轻一些的人,例如我就曾经在一个银行的自助银行门外,看到一个老大爷想要进门去取钱,但是由于是刷卡进入的,他迟迟找不到办法,最后我好心的告诉他,说这个要刷卡。结果老大爷把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在玻璃门的合缝处刷了一下。

  在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出来的时候,他看门还是没开,于是用一种央求的语气对着门上那个看上去像是小仪器的东西颤巍巍的说道:“麻烦你开一下门嘛…这真的是我的卡…”于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接过老大爷的卡,在墙上的刷卡机上刷了一下,以此换来了老大爷连连的感谢。

  虽然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在有些角度上也说明了这些东西的出现即便是让大家的安全更有保障,却也把人和人之间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不过录像里的这个老太婆,却显得对这种设备的使用非常熟练,这也是我为什么判断它肯定是这家银行的常客的原因。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以后,许行长就关上了银行的大门,并且打开了灯。她告诉我们大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占用,为了方便我和胡宗仁,她甚至把其他员工都给支开,让他们去吃饭或者回避一下,在现场除了她自己以外,也只留下了那个保安师傅。胡宗仁问许行长能不能抽烟,许行长的表情告诉我,银行里肯定是不能抽烟的,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抽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于是胡宗仁没理她,就点燃了一根烟,顺便发给我和那位保安师傅一根。保安师傅肯定是没抽,只是礼貌的把烟别在了耳朵上。猛吸了几口烟之后,我就掏出罗盘,开始检查整个大厅包括ATM机的区域。

  因为从录像里来看的话,那个老太婆的鬼魂并没有进入到大厅里的区域,但是那也仅限于我们目前看到的这几段而已,所以为了保障万无一失,我还是仔细检查一遍比较好。我从门口的位置开始,一直朝着柜台方向而去,里边就不用检查了,因为外人也进不去,于是在这次检查的过程中,我在大厅的两个地方找到了非常轻微的灵动,一个是在那个不锈钢的椅子上,某一个座位的地方。另一个则是其中一个柜台窗口的台面上。

  灵动非常微弱,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会被忽略掉,但是这种灵动的方式和频率和之前ATM机外的那个如出一辙,所以我初步判定是同一个鬼魂留下来的,只不过这边的过于微弱,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久远的关系罢了,至少是一个月以前的了。由此我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就是这个老太婆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并且在死后曾以一个人的方式来到银行,甚至还拿号排队等着办理自己的业务。但是这样来说的话,一个月之前也是冬季了,鬼魂在死后的形态尤其是这种类型的鬼魂是相对固定的,所以当时它去柜台的时候一定也是穿着这样的一身衣服,所以等会可能需要问问这些柜员们,是否记得一个穿着和当季不符的老太太曾出现过,这样我也更加容易推断其屡屡光顾银行的动机,毕竟柜员是应该记得那个老太婆来办理什么业务的,这无疑是一条线索。

  退出大厅后我们又来到了ATM机的区域,那个范围本身并不大,所以检查起来也并不困难。只是因为早前我和胡宗仁曾为了躲避别人的眼光而偷偷看了一眼,此刻却可以毫不顾忌的检查了。

  因为那个鬼魂进入的地方是电子门,并且等会儿人家还得开门营业,所以我就没办法在门的两侧拉绳头钉了。不过从进门处开始,我就一直在追踪灵动反应,从我找到的结果来看,这个鬼魂每次一进门就直接走到最角落里那台ATM取款机,即便每次都没能够取出钱来,但是也没有换到别的机器,至于原因我就暂时无法得知了,活动的路线比较固定,只有最近一次,也就是被保安师傅目击的那一次,它站到了隔离门的中间,除此之外,我在这个小范围里,并未在其他位置找到灵动反应。

  一个看似很简单的情况就被梳理了出来,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源自于我的猜测,我把我得到的结论和胡宗仁商议了一下,他也觉得可能是目前认为最合理的一个猜测。于是我告诉许行长,这里的这个鬼魂生前一定是你们银行的客户,并且有自己的习惯。等会儿你们的柜员来了以后,我希望你能够帮我问一下,有没有谁曾经记得有一个穿着和当下季节不符的老人,曾经到柜台办理业务。我指了指早前在大厅找到灵动的那个柜台说,就是那个柜。

  许行长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说这大白天的,你们又是服务行业,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到了晚上我们再过来,看看能不能想法子把那个鬼魂给引出来。接着我转头对那个保安师傅说,如果你可以的话,麻烦你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值班一下,因为在场的人当中就只有你看见过那个老婆婆。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保安师傅还是答应了,因为想必他自己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帮忙的话,那今后的每个夜班可能都要在提心吊胆当中度过了。不过我还是安慰他说,目前看来这个老婆婆的鬼魂还没有要害人的意思,但是我并不敢保证,鬼魂在世间游离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出乱子,而刚才看监控录像,发现它其实是看不清五官的,这就说明某种程度上这个鬼魂本身的目的性是存在的,并且有些混沌了,说明它的死亡时间至少是49天以前,即便是49天以前的话,也不是穿短袖的季节,所以它留下来的时间越久,可能会因为一直得不到解决,而产生怨气,那时候就真的很难说了。

  我并不是在吓唬人,我就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原本以为自己一时心软,放了一个鬼魂一马,并未在它刚刚离世不久后就带走,而是为了让它和自己的家人多陪伴一段日子,其实也就半个月,但是从那时候开始,它就对于我带走它产生了抵制,并且还因此伤害到了一个自己的家人。我经手过的案子绝大部分都是在49日之期后的鬼魂,就算留下来各有理由,但那也只是它们的理由,于我来说,那并不成立。

  听我这么说,许行长就答应等我们到下班,然后她晚上也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我不知道她此举是因为认真负责还是担心我和胡宗仁偷银行里的东西,总之我也没多说什么,人稍微小心一点也未必不是好事。当天下午我和胡宗仁直接去了我加,因为隔得比较近。我自己睡了一觉,而胡宗仁一直在我的客厅里看电视打电子游戏,就这么把时间混到了下午6点半。

  作为银行的员工来说,大概加班算是常事,甚至有些会忙到很晚才回家,即便是到了5点就关门了。但是那天他们银行的员工一定会很感谢我,因为我们的关系,大家都可以不用加班,所以当我和胡宗仁赶到银行里的时候,保安师傅给我们开了门,我却发现除了他和许行长以外,还有个穿职业装的小妹妹。我问许行长这位是谁,她告诉这就是当时在柜台里办理业务的那位。

  那个姑娘看上去二十岁多一点,长得挺文雅的,就是脸上充满了害怕的神色。许行长对我说,刚才你跟我说的情况,你现在跟这位大哥说说吧。那个姑娘就说,情况是这样的,在大概一个月以前,那天她恰好轮值到了那个柜台给大家办业务,就看到了这么一个老太太,有点驼背,很瘦,皮肤又很黑,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却穿着一件短袖。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我们工作的时候不能闲聊所以也没问她,她当时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就说以后这些问题你可以不用拿号排队,直接去那边自动取款机就可以解决了。

  我问那个姑娘,她说的是什么问题?姑娘说,那个柜台是专门用来办理低保金的,每个月的那个时候,就一定有很多低保户来排队领钱,但是后来因为人太多,柜员又太少,就专门把最角落里的那台ATM机弄成了可以直接领取低保金的设备,不过只能取整数,零头就不能取了。我问她,那当时那个老太太的低保金,所以是260块对吗?姑娘点点头说,当时都是260啊,就是这个月才全部提升成290的。胡宗仁大骂一句,妈的,290,这就能保证一个人一个月的生活?290我一个月冲电话费都不够!

  这时候许行长伸手递给我一张长长的纸,好像清单一样,她告诉我说,我猜想你们来了以后可能要排查这些低保户的资料,所以我就给相关单位申请了一下,把在我们银行开户的那些低保卡清单都罗列了出来,如果你待会用得着的话。

  我接过来一看,上边有姓名,有住址,有联系电话,还有低保卡的卡号。果然是专业啊,这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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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29 09:43:20 | 只看该作者
164、
  不过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照片。并且我问了问许行长,有没有办法查询到照片信息,因为我知道当吃在核实低保人员信息的时候,是肯定会拍摄照片的,否则哪来的低保证呢?许行长却摇摇头说,那确实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了,但凡要查询这种人口档案的,都必须有社保局或者派出所的授权公函才行,否则凭银行的系统是没办法查阅到其本人的相貌信息的。

  我心想这样也对,就是应该把这些职务划分开,才能给那些当官的踢皮球的机会嘛,否则一个部门就能解决全部问题的话,那剩下那些公务员要怎么生存呢?

  于是我和胡宗仁坐在地上开始排查这名单上的人,我们先是把名单上的人根据名字看上去是男是女做了个区分,就连那些看上去男女都可以使用的名字,我们也统统留下准备进一步排查。总共接近三百人的名单,很快就被划分出了大约五分之三的人,是需要进一步喝茶的,然后在这部分人的信息里,我们有适当的推算了一下年纪。根据身份信息60岁以上的,我们也都留下了,这么一来,就余下了不到50人。范围缩小了以后,难度其实并未因此而有所减少,因为我和胡宗仁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办法进行筛查了。这个时候,许行长跟我们说,让我在我们发放低保的系统里查一下吧,如果这当中有人是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有来领取低保金了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只是因为人死亡之后,没有到当地派出所销户罢了。

  我把剩下的打了勾勾的50个名单交给了许行长,许行长就打开了金卡客户区的电脑,开始查询起来,很快她却对我们摇摇头说,都没有,这名单上的人都是按时来领取了的。这下就不对劲了,首先我认定了那个鬼魂肯定生前是这家银行的低保户,并且就在我和胡宗仁最后筛查出的这几十个人当中。那么为什么既然人死了,还在发放低保金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替代她来领取了。

  于是我问许行长,你们当时在柜台发放低保金的时候,难道就不用核实一下本人的身份这些吗?许行长说,当让要核实,需要提供低保卡,低保证,身份证才能够领取。我点点头,然后对胡宗仁说,如果那部分低保金真是从柜台出去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能够拿到这三样东西的人,你觉得会是谁呢?胡宗仁说,老伴儿?子女?我看着桌子上那一堆名单说,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查到了,打电话。

  于是剩下的时间,我和胡宗仁都在给名单上的人打电话,当然,用的是银行的座机。而许行长则在外边叫来了饭菜,以保证我和胡宗仁有充足的精力。到了晚上接近9点的时候,我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还挺年轻的。我和胡宗仁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一般都要先辨别声音,如果是男人或者年轻人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多问几句,例如某某最近好不好啊之类的,我们冒充的是人口普查办公室的人,当然我想他们也没想过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人会打电话来。

  但是我打通的这个号码,却让我觉得有点不同。首先是口音好像是只有三四十岁的人,于是我问他,请问你是王寿碧老人的家属吗?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说是的。我说你是他的儿子吗?他说是的。我说那现在王婆婆在不在家,我们是人口普查的,有些事想要跟她直接说说。对方却支支吾吾的说,王婆婆现在已经睡了,我说那可真遗憾,本来昨天王婆婆还来了我们单位,有些政策的改变需要及时通知她呢。

  昨…昨天?昨天什么时候?电话那头对方的这个有些迟疑的提问,一下子让我精神起来,我觉得我找对人了。我说昨天上午啊,你不知道,你妈妈可爱聊天了,对了我们还有些礼品,要不我明天派人给王婆婆送过去?啪的一声,对方挂上了电话,连个拜拜都不说,真是没礼貌。

  于是到了目前,我就基本确定,刚才打的这个电话,就是在这里闹鬼的那个婆婆,王寿碧。

  我把我的结果告诉了大家,胡宗仁为我的效率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是即便是找到了,对方家属的态度其实已经让我觉得他是不会顺利配合的。而且就算按照名单上的地址找过去,也未必能找到婆婆的家人,因为按照这个王婆婆的岁数来推算的话,她的儿子大概也是四十多岁上下的样子,哪有儿子四十多岁还跟母亲住在一块儿的?再加上如果儿子的条件富裕的话,老人又何必来办理低保呢?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跟胡宗仁商议了一下,决定今天晚上招魂试试看。

  招魂,那并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因为我们也没打算用那种特别耗费自身修为的方式来招魂。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天早上人家银行开门营业,差不多还有10个小时左右,如果我要在这里布下绳阵的话,那么我就一定要确保在这段时间以内,我和胡宗仁必须要抓到甚至送走这个鬼魂才行。首先我和胡宗仁考虑的是怎么把这个鬼魂给招进来,通常是在24小时自动银行门口不起眼的地方点香烛,而因为我们掌握了这个老奶奶的姓名,甚至连她的出生年月都知道,要把它招出来其实并不困难,就是担心招到除开王寿碧老婆婆之外的其他鬼魂。胡宗仁想了想说这个别担心,那门口不是有两个大的石狮子吗?我们招魂的时候画一个符文到狮子的眼睛上,那么那些孤魂野鬼也就不敢进来了,而我再给这个老婆婆写一个名牌,做个灵位,那就能准确的招进来了。

  我点点头,其次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则是当这个老婆婆进来之后,要怎么样才能把它给控制在ATM机那一片区域里,不让它逃走或是窜到大厅这边来。我可以在大厅中间的隔离门那儿结绳头钉,挡住它不让它跑到大厅里去,但是还有另一个门就麻烦了,因为那个门是自动感应门,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王婆婆,还会刷卡。胡宗仁想了想说,这样吧,等会儿你在里侧刷卡的那个区域,直接用你的敷给盖住,然后在关上门以后,在门的内侧也画个敷,这样它就不敢去碰那个刷卡机了。我反驳胡宗仁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看着门上有个敷,哪个鬼还那么蠢会走进来啊?胡宗仁又想了想说,我们用什么东西把门给卡住,让它不会关闭死,刷卡又能打开,那不就好了吗?

  还别说,胡宗仁说的这个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这就好像小时候我们用筲箕抓小鸟玩的招数一样。找来一根筷子,顶起筲箕的一头,在筲箕下洒点玉米粒或者面包屑之类的,然后在筷子上栓一根老长的绳子,只要有小鸟进去啄食,只要一拉绳子,筷子就会倒下,而筲箕也会因此把小鸟给困在里头。这个方法我小时候常常和厂里的孩子们玩,不过我们通常抓的都是麻雀,玩一会也就给放了。于是我开始在桌子上找那些能够用来挡住门合拢的东西,最后我找到了一个订书机。

  我用绳子拴住了订书机,然后走到自动感应门跟前,让许行长刷卡打开了感应门,立刻把订书机放在了两扇门合拢的夹缝处,果然能够死死的夹住,然后我又让许行长刷卡,门刚刚打开的时候我就老远的扯了下绳子,接着门就严密无缝的合拢了。试了几次,发现根本没有难度,我不禁对胡宗仁说,看不出来你平日里老不正经,总想些歪招,这下还真让你帮上大忙了。胡宗仁双手叉腰仰天哈哈大笑,一副得意的花痴相。我跟许行长说,那个柜台的小妹没事就让她先回去吧,咱们做法布阵这些事情,还是别吓到小姑娘才好。于是许行长就打发那个姑娘离开了,我在她走以后,电子感应门关上之后,就用它们银行的浇水,在门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敷,敷中间井字的位置,恰好就在两扇门的合缝处。这样一来,如果我用订书机挡住了门,那这个敷根本就不是个完整的,对鬼魂没有任何震慑作用,甚至还不会被发现。

  忙里忙外弄了一阵,到了保安师傅说的那个时间,胡宗仁走到门外,按照他的方式在门口立了名牌,点香点蜡烛,虽然过往的行人还是很多,但是大多知道这些东西敬而远之,所以也没人来捣乱,只是在胡宗仁爬上石狮子身上的时候,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罢了。等胡宗仁处理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回到银行里,而在感应门关上的时候,我也把订书机给卡在了那儿。

  保安师傅帮忙把24小时银行外的卷帘门拉下来,但是没有关闭完,而是留了大约距离地面一米五的位置。这个高度我猜测大概是那个王婆婆的高度,而别人一般看都关门了也不会进来。接着我也退到了隔离门的另一侧,把拴住订书机的绳子一头穿过隔离门的缝隙,然后我们就在那儿眼睛盯着感应门。

  剩下的,就是等着王婆婆的鬼魂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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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1 10:42: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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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等了接近十五分钟,透过门缝看到外头的香烛就快要烧尽了,却还是没有鬼魂到来的痕迹。此刻我是基本上不必用罗盘的,因为如果鬼魂来的话,电子感应门会自动打开的。于是我有点着急了,我对胡宗仁说,什么情况,要不要再去续一下香烛?胡宗仁皱眉想了想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不我到那边去再念个引魂咒什么的?我说这样也好,起码比咱们这么蠢的干等强。

  于是我让保安师傅把中间的隔离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好让胡宗仁钻过去。等到胡宗仁钻过去以后,我们又迅速的关上了门。胡宗仁先是把头凑到了电子感应门的小缝那儿张望了一下,接着就站到了墙角那个监控底下,也就是我们的位置和电子感应门之间,开始双手合拢,念起了引魂咒。由于知道这个王婆婆的生辰和姓名,所以在胡宗仁念叨的时候,刻意加上了敬语称谓,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手掌,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伸出,呈笔尖状在自己的手心里书写姓名和生辰,据说这是为了万无一失。就在胡宗仁最后一段咒念完,然后轻轻连续跺脚三下后,哗啦一声,电子感应门打开了。

  可能是由于我之前摆放订书机的时候位置没弄对,所以当门打开的时候,订书机撞到地面上的金属包边,在夜晚里发出的声音算的上是很容易被听到的。胡宗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到了,于是我赶紧对他挥手做手势,这个时候如果开门让他退回来,估计退回来的就不止胡宗仁一个了。于是我示意胡宗仁赶紧缩到墙角躲着,别做任何动作,也别出声,别让王婆婆的鬼魂察觉到他是一个什么样职业的人。

  于是胡宗仁开始在墙角蹲下,与其说是蹲,到不如说是坐下。他背靠着两面墙的夹角,屁股坐在自己盘膝后卷起的小腿上,右手背在背后,手里却拿着自己的玲珑八卦袋。左手从我的角度是看不到的,所以我不知道他在作何准备。而我算准了时间,在电子感应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收回了我手上的绳子,咔嚓一声,感应门已经闭合,我拖动订书机在地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当我把订书机收回手里之后,此刻整个ATM机的范围内,都处在我一个重叠的阵当中,除了有绳头钉保护最外层,还有接连好几个敷震慑着阵内,一般情况下,鬼魂是难以逃脱的。不过我虽然知道我关住了鬼魂,但同时我也关住了胡宗仁。

  我摸出罗盘看了看,指针表示我的计谋其实是成功了,那个鬼魂此刻正在我们眼前的这个小范围里,并且灵动的速度和强度以及频率来看,和先前的反应一样,的确就是王婆婆的鬼魂。胡宗仁还在为我们把他也关在里头感到不爽,我轻声告诉他,等会你要是察觉到不对劲,例如灯光改变了,或者你身体有什么地方发冷了之类的,就用你的香灰撒吧。直到现在我也依旧觉得那个王婆婆的鬼魂是不会伤害我们的,但那毕竟只是我的个人看法而已,人鬼殊途,再怎么样,也不能不防。

  很快,那台原本关闭的ATM机自己又打开了,并伴随着开机,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接着而来的,就好像有人在按键操作一般,从按键的音调来分析,应该就是260。不过那毕竟是王婆婆自己认为自己是在取钱,但实际上机器里是没有银行卡的,也正因为如此,才发出了那种咔咔的识别卡片的声音。机器自然是不会吐钱出来的,所以王婆婆取钱的行为,只能是无功而返,于是当机器联系响起三声“嘀嘀嘀”的时候,我就知道,王婆婆的鬼魂打算要离开了。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我甚至都能听见我身边这几个人的心跳声。我在刷卡机上是结了敷的,所以王婆婆的鬼魂如果要离开的话,必须用这个方式打开门,但是它并不敢,如果穿墙出去的话,几面墙上都被我用同样的办法堵住了路,也许这十几秒钟它就一直在想办法出去,但是不但没能出去,它还发现了胡宗仁。

  顶上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好像接触不良一般。我知道,这种情况就是鬼魂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了。于是我开始用力拍打隔离门,发出哗哗的声音,想要以此来引起王婆婆鬼魂的注意,否则它肯定会对胡宗仁出手的。胡宗仁虽然不怕鬼,但是它看不见鬼啊,是哟怎么说都会吃亏。而就在我拍打了十几下之后,灯光突然变得非常亮,远远超过了这个灯泡原本的瓦数。接着眼前一黑,除了门外那昏黄的路灯灯光,和蓝幽幽的ATM机电子显示屏的光线以外,我看不到别的东西。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车经过,车子的灯光照射下让我们呆的地方稍微一亮,也正是这个时候,我看到几乎跟我只隔着不到10公分的隔离门之外,有个黑乎乎的人影,佝偻着,身材矮小,光是从轮廓来判断,我就知道那就是王婆婆的鬼魂,因为先前曾在录像里见过。原本和我一起站在门边的许行长和保安师傅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因为他们纷纷尖叫着退后,吓得我也退了两步伐。

  由于毕竟我是专业人士,虽然很害怕但是我还是要装下样子。很快我就站定脚步,重新走到了门前,因为只能够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所以在录像画面当中那诡异的五官我却完全看不到。说是影子,其实更像是一团黑雾,因为并不透明,我无法透过它看到背后的样子。此刻我的面前是门,门后就是王婆婆的鬼魂。而站在王婆婆鬼魂右手侧不到半米外的距离,就是胡宗仁。我对胡宗仁说,你愣着干什么,先收了再说吧,这样放在外边多危险呀。胡宗仁好像回过神来一样,抄起自己的麻袋,就朝着我面前的黑影罩了过来。

  但是即便是在黑暗的环境当中,我也能清楚的看见,胡宗仁这一下其实是扑空了,由于没有光线,所以我实在无法区分此刻鬼魂躲在哪里。这本是个不到10平的小范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我们很远,就在我正在想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原本熄灭的灯光忽闪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人的本能,当灯光突然亮起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去看一眼亮着的灯。所以我和胡宗仁都不自觉的仰起头,就在抬头的时候,我身后传来了许行长和保安师傅的齐声惊呼。呼喊的内容是什么我并没听清,不过从语调上来判断,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于是我迅速看着胡宗仁,发现就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五官螺旋状模糊,双手环抱扣着胡宗仁的脖子,双脚也交叉挂在胡宗仁的腰上,一个身穿短袖的老太太,正是王婆婆。

  鬼魂很轻,所以轻到胡宗仁根本就无法察觉。于是我赶紧伸手透过隔离门上的缝隙,指着他背上结结巴巴的说,胡…胡宗仁!在你背上…快…快打!话刚刚说完,胡宗仁也警觉的回头,我却感觉到我的手腕被什么东西给死死的抓住了,并且开始用力朝着胡宗仁的方向扯。

  我知道那是王婆婆的鬼魂抓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当我们触碰到老人的手的时候,总是会因为他们曾经历过太多,而觉得手很粗糙或是觉得富有岁月感,但至少那份生涩也是带着温暖的。此刻手腕上生涩的感觉依旧在,却完全没有温度,很像是那种人死之后,肢体僵硬,有一定微微的弹性,却始终没办法挣脱的感觉。于是我开始挣扎,对方力气很大,我的左手抓住隔离门上的栏杆,右脚直接抵住了门,为的是能让自己借力不被拉走。在挣扎的过程中,我听见胡宗仁啪嗒一声把自己的麻袋给扔到了地上,我一看他才发现,他已经被王婆婆的鬼魂用一只手的小臂和上臂关节处,死死挽住了脖子,并且胡宗仁的脸已经憋红了,额头上冒出了青筋,他原本就挺大的眼睛此刻更是好像快要掉出来一样,伸出舌头,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我看胡宗仁好像快不行了,急忙心里念咒把无字决顶上了我正被抓住的右手,接着我顺手一抓,好像是抓住了王婆婆鬼魂的手腕,然后死死抓住,正如它死死抓住我一般,接着我开始源源不断的把无字决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的打到它的身上。

  打了没几下,它就开始受不了,它先松开了我的手腕,在松手的时候,胡宗仁就摔到在了地上。我缩回手以后转头对保安师傅大叫让他开门,他说什么都不敢。于是我扑到保安师傅身边,从他身上抢过来遥控钥匙,接着一阵乱按,终于把隔离门缓缓升起。

  我在计算好我自己人能够通过的缝隙的时候,一个翻滚就滚到了ATM机的区域,那姿势,换成刘德华来也不过如此。并且在钻过去的时候,我又关上了门。胡宗仁已经在地上看上去快脱力了,我恨着心,把无字决从手指上顶到了手掌上,狠狠一掌,朝着王婆婆的头上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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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31 10:42:4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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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我认为这一掌基本上算是万无一失了,因为自打王婆婆抓住我的手松开以后,它就开始死死挽住了胡宗仁的脖子。五官的模糊让我无法直接看到它的喜怒哀乐,但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最起码它是挺不爽咱们的。但是却在我手掌落下马上就要触碰到它的时候,它却一阵灰尘散掉般的消失了,胡宗仁本来就已经有点虚脱了,我要是打在他身上的话,估计这小子后半生就要由我来照顾了。于是我赶紧停下自己的手,开始四下环顾,寻找着王婆婆的踪迹。

  在这个长方形原本就不大的小范围里,其实要找一个东西是相当容易的事,前提是你能看见的话。鬼魂和我们在一起斗,它们最大的优势则是可以让我们看不见它们。而我们最大的优势,其实来自于我们深知自己是活人的那一口阳气。这口阳气支撑着我们走了很远,如果有一天连我和胡宗仁都认为我们快挂了,那估计也就真的离挂掉不远了。我四下寻找,却什么都没找到,眼下还没有被攻击,于是我忽扇了胡宗仁几个耳光,想把他给打清醒一点。因为刚才发生在胡宗仁身上的那一幕,早前也曾在我自己身上发生过。我也曾经被鬼魂卡住了脖子,但是和胡宗仁不一样的是,当时我身边还有雇主。在雇主的眼里看来,是我自己把自己的脖子给卡住了,这说明在那个时候我是收到了鬼魂的影响,准确的说,是自打我们相信鬼魂存在的一刻开始,它就能够影响我们,只要它愿意。

  当初那种感觉让人非常难忘,人无法呼吸就必死无疑,加上我本来也要抽烟,所以肺活量可能稍微差一点,当时我就只感觉我的耳朵里翁翁直响,甚至这种嗡嗡声更大过于周围环境的声音。耳朵心里有一种很痒但是挠不到的感觉,眼睛也因为挤压的关系,变得四周围略略有些发黑,最难受的是太阳穴那一带,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膨胀,随时都有可能把我的脑袋给炸掉一般。舌头也会因为一直想要呼吸但无法呼吸,开始微微朝着后边卷曲,都快要噎住自己一样。而最奇妙的就是会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容易想起一些过去发生过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小事换做今天我可能眨眼就忘了,但那个时候却非常清晰的出现在脑子里,一闪即过,但却非常深刻。

  后来我问过黄婆婆,她告诉我,那就是人快死掉的时候那种感觉。会不断好像闪片似的回忆起一些事,这当中往往都是因为自己记不住而感到遗憾的。所以黄婆婆曾告诉我,大多数人死后,都因为死前最后一刻这些零星的记忆片段,而察觉到原来自己活了一辈子,却还留下了这么多遗憾。而她每次走阴,都算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她回来跟我们转述情况,会以如此高龄还记得这么具体的原因。

  胡宗仁被我扇了几巴掌后,就好像一个醉汉般,摇晃了几下脑袋,接着侧过身去,把身子蜷缩起来使劲的咳嗽了几声,这种咳嗽完全是因为先前舌头堵住了自己的喉咙,造成作呕的感觉。我深有体会,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我跟胡宗仁做人工呼吸那也是绝不可能的,因为我不跟男人嘴对嘴看,即便是胡宗仁。

  看他咳嗽出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一点,我开始拖着他的脚朝着隔离门的方向移动,刚想要伸手到裤子里把遥控钥匙拿出来打开门然后躲进去的时候,刚刚把手拿出口袋,又是一鼓紧箍感袭来,不过这次是左手,看来王婆婆觉得我一只手还不够,得对称点才行。虽然我无法确定此刻王婆婆抓住我是因为想要阻挡我开门进去还是怎么,出于本能,我转头去看着我被抓的那只手,但是我却只看到一只手臂,而且手臂的方向和我手臂的方向是相对平行的,吓得我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果然,在我的脖子上也有一只手臂,王婆婆以刚才挂在胡宗仁身上的方式,现在已经挂在我身上了。

  虽然很害怕,但是当时其实已经由不得我想那么多,我只能松开正在拉扯胡宗仁的手,赶紧趁着现在卡脖子的感觉还没出现的时候,深深的吸入一口气,然后用松开胡宗仁的那只手,计算了一下王婆婆此刻脑袋的位置,照准了拍了一掌,一掌挥过去的时候,左手的紧箍感消失了,右手却被抓住了,而因为角度的问题,这次我就没办法反扣住它的手腕,只能被它死死抓住。

  这期间我曾尝试着把我的后脑勺朝后边撞,因为以往和人打架的时候如果有人从背后锁住我的脖子,我就这么给他的鼻梁或下巴撞一下以便挣脱,但是王婆婆的鬼魂根本无法受力,我这一脖子仰过去,直接就撞到了隔离门上。一直闭着的一口气再也没能忍住,就喷了出来,伴随着耳后许行长的惊声尖叫和保安大叔那种害怕的叫喊,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弱,并且越来越小,与此同时我脖子上也出现了紧箍感。作为我个人来说我特别惧怕这样的感觉,因为如果无法挣脱的话我是注定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我一辈子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要我死在银行的ATM机跟前,那我还是没办法接受的,睡在一堆巨款边,但钱还不是我的,这对于我这么一个爱财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想到这里的时候,趁着我现在还没有脱力,我站起身来,努力调整自己身子的角度,背朝着胡宗仁瘫软在地上的方向,倒了下去。胡宗仁原本被我几个耳光给扇得有些清醒了,再被我这么一压,除非是让我给压死了,否则胡宗仁看到眼前这情况,是一定会出手救我的。果然跟我料想的一样,胡宗仁在我脑袋后边骂了一句脏话以后,狠狠一个雷符,就朝着王婆婆的脑袋上拍了过去。结果其实和我当时的那个无字决是一样的,这个老婆婆我觉得还算精灵,一下子躲开,而我身上的感觉也因此骤然消失。

  因为我并没有吃亏到胡宗仁刚才那么严重,所以我很快就能自己站起来,不给胡宗仁扇我耳光的机会。如此一来,就变成了我和胡宗仁二对一了。我们俩基本是背靠本站在一起,但是我们身体的一侧都是靠着隔离门上我先前画好的敷那里的。虽然早有预料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就被解决,但我也没想到一上来就来个这么猛的。我低声问胡宗仁,现在啷个办?胡宗仁沙哑着嗓子说,提防着撒!我怎么知道这个死老太婆这么经得住整!我对胡宗仁说要不这样,你抓一大把香灰,我抓一大把坟土,我先丢坟土,你看到我的坟土打到什么东西以后你就照准了洒香灰,香灰沾住了咱们就上去打,能看见打起来比看不见容易多了。胡宗仁没回答,而是点点头,他的后脑勺在我的后脑勺上上下磨蹭,虽然我知道那是在点头,但是我还是觉得有股发自内心的变态。

  于是我和胡宗仁分别拿出坟土和香灰,我们算是在这个区域的尽头,对面的情况一目了然。于是我尽量散的把坟土朝着对面给砸了出去,中途有一些坟土因为和鬼魂发生接触的关系而改变了位置,胡宗仁看准了那个地方,就是一把香灰给丢了过去。很快就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沾了香灰的小影子,但并非人影,毕竟胡宗仁的香灰也没覆盖到这么大的面积,不过这已经够了,当我和胡宗仁正想扑上去打的时候,突然从那个香灰的影子里传来一声非常尖厉的叫喊,就很像那种老太婆打麻将输了,但是却有想要赖账,撒泼似的叫喊声。听到声音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迟疑了一下,接着我和胡宗仁就看到眼前那团香灰冲到我们跟前,速度很快,接着我们俩的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下,并不是那种很用力的,但是我们却因此连续后退了几步,还没站稳,就看见那团香灰朝着我画了敷的电子感应门撞上去,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然后哗啦一声,门碎掉了,正好是我敷的位置。

  我想当时吃惊的除了我,还包括胡宗仁。虽然我的敷不见得关得住全部鬼魂,但也不会好像现在这样,被鬼魂给轻易的撞破。不但破了我的敷,还连同玻璃门一块给弄碎了,那是得有多大的念力才做得出这种事来。这碎掉玻璃的动静引来了周围那些熙熙攘攘路人的眼光,然后他们还从碎掉的门里看到了我和胡宗仁正摆着一个不像好人的姿势,于是我很快看到有人摸出电话,拍照或是打电话报警。于是我抓紧时间用罗盘测了一下,发现王婆婆的鬼魂已经逃走了。接着我用遥控钥匙打开了隔离门,然后和胡宗仁钻了进去。

  看到许行长和保安师傅的表情,我觉得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原本打算一个晚上解决,毕竟此刻算是我们失约了。于是我跟许行长说,待会可能有警察要来,你想个法子搪塞一下吧,然后明天先找人来修门,修好门以后跟我们说,我们到时候再来。

  没办法,目前看来,只能如此。我们无法在众目睽睽下干这些事,正好有一天的空档期,我们也好想想该怎么办。
249
 楼主| 发表于 2014-5-31 10:43:16 | 只看该作者
167、
  第二天白天,许行长给我们打了电话,说正在维修电子门,并且跟警察说的是当天因为人为操作不当才造成的碎裂,和盗抢无关。同时这一整个白天,我和胡宗仁也从许行长那儿要来了王寿碧老人的低保信息复印件,心想反正一整个白天咱们也干不了别的事,就按照这个住址先去找找吧,兴许能从周围邻居嘴里知道点什么,这样来分析下为什么王婆婆始终不肯离去的原因,以及具体死亡的时间。

  王婆婆生前住的地方其实距离许行长它们银行并不远,我和胡宗仁拿到影印资料后,只需要朝着银行背后的一片稍老的居民区走那么十来分钟即可。这一带的居民区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开发地带,既不当街,又距离商圈的路不太宽敞。照理说观音桥一带算得上是寸土寸金,开发商随便圈一块地,就算把它给闲着都能生钱。但是王婆婆所住的这个居民区,好像是在众多繁华的包围下,反而却无人问津一般。不算很高的楼梯房,房屋的外墙还是砖结构的,这是建于90年代初期的房子了,而王婆婆住的那个单元楼,恰好在一个有巨大树荫的小院子里,王婆婆,就住在二楼。

  也许是因为这个居民区平日里不怎么有不熟悉的人来的关系,所以我和胡宗仁的出现,就引起了院子里那些凑到一起聊天的街坊们的注意。我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到它们看向我和胡宗仁的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背地里讨论,这个人是谁一样。我找到了王婆婆生前住的那栋楼,然后走到楼道里看了看一号到四号的房屋分布。恰好的是,王婆婆所在的2-2户,恰好就是朝着院子里的这一侧。于是我站在楼下张望,试图从王婆婆家的阳台上的情况看出目前家里是否有住人,因为那天给她当时留下的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我们猜测那是她儿子接的,并且她的儿子在王婆婆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还用她的身份信息冒领过几个月的低保金。

  其实我倒并不是反对这种行为,反而我认为这种便宜凭什么不占呢?难道给国家奉献了一辈子,换来了老年的低保金,多拿你几个月,那又怎么样。可是当我张望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小的阳台大概只能有三个平方左右,放了几个花盆,但是花盆里的花全都枯死了。悬空的地方拉了几根小铁丝一样的东西,想必是用来晾晒衣服的。而上边除了那些空荡荡的衣架外,还有个圆盘状的小夹子,那些小夹子一般在我们家用的时候通常用来晾晒一些比较小的东西,例如袜子,例如手绢等等。而上边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按照时间来算的话,王婆婆家虽然楼层比较矮,但是院子的范围却很大,所以她家里的光照应该是比较充足的。但是我能看到的属于这套房子的全部窗户几乎都是关闭的,窗户上好像贴了报纸,是那种格子状的窗户,最底下一格的玻璃,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破碎了一小块,留出一个三角形的豁口。

  也许是因为我盯着人家的窗户看了很久,边上一个大婶走到我和胡宗仁身边,问我们道,年轻人,你们是来找谁的吗?胡宗仁看了我一眼大概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我告诉大婶说,是这样的,我们是属于开发商的,这一带可能快要开发了,所以我们先来了解下这里居民的情况。

  我说的其实也不算是骗人,因为这样靠近商业中心的区域,首先如果都是老房子的话,会一定程度上影响美观,再者这一带的低价一定比较昂贵,所以我这么说的话,也许能多从这个大婶嘴里套出点话来。果然我这么一说,大婶开始两眼放光,她说,你们是哪个开发商的嘛,准备好久来占地嘛?听她的口气,似乎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和不少开发商接触过了,而之所以会这么问我,大概是因为还没有谈妥罢了。我说我们公司还挺大的,就是要计算一下这里有多少户人,核算一下资产,这样我们才能够拿出一个合理的赔偿方案来跟你们居民谈啊。大婶放下手里正在打的毛线衣服,对我们说,这里以前人多,现在还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我们这个岁数的人了,年轻人一般都不在了。胡宗仁笑着说,还住在这里,肯定是等着拆迁吧。

  大婶也毫不掩饰的说,可不就是嘛,先前来过好几拨开发商了,但是都在赔偿问题上一直没能达成一致,而且我们这里虽然靠近观音钱,出行也方便,但是毕竟是在中间夹着的,开发起来可能也有点难度嘛。我对大婶说,那现在这里住了多少户人?大婶说,大概一百多户吧。我又问大婶说,那现在这些屋子都是有人住着的吗?

  这时候其他几个在树下窃窃私议的大妈大婶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跟我们说着。说这里的房子有一般是租出去了,剩下的大多数都是老街坊,少数一些房子是空着的。我一听到有人这么说,于是赶紧抓住这个点问,那空着的房子是人都不在了还是怎么样?大婶说,有些是在外面买了房子,这里的房子就闲置了下来,你看我们这个房子好老了嘛,就算没人来拆迁,再过个几年怕是也没办法住人了。我又问大婶说,这个地方是以前单位的职工房吗?大婶却摇摇头说不是的,这里本来就是90年代初期的一批还建房,当时整个江北区大部分地区都属于农村,有少数几个厂矿,这一带以前也没这么繁华,当时修观音桥步行街的时候,就占用了一部分居民的地方,所以就把那部分人安置到这里来了。大婶笑着说,我们就是等着有开发商来赔房子,这样我们就又可以住新房子了,哈哈哈。

  她笑得很爽快,就好像他们一辈子没花钱买房子,却连续“被”搬家了几次,反倒还住上新房了,感到很高兴。于是我接着追问她,那这里的居民生活条件怎么样嘛,低保户多不多?大婶想了想说,低保户是有一些,但是也没有多少,都是些儿女不在身边的人,老了还是很造孽,所以说活这么大岁数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到老了还成了儿女的负担。这个大婶倒是很健谈,趁此机会,我就指着王寿碧老婆婆家的阳台一指说,那家人看上去都是好久没人住了,你们这里这种人家多不多嘛?

  这就是一个诈话的招数了,因为当你东拉西扯把一个话题绕到你真正的目的所指的时候,如果这里真的有过什么让人难以忘记的事情的话,周围看热闹的人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生怕你了解得不够仔细一般。我这句话看上去像是在调查这样的住户多不多,大婶们会在毫不察觉之间透露给我一些关于2-2的事情,有了话头,我就能接着往下追问了。果然,当我这么一问之后,大婶说,你说2-2呀?以前住了个王婆婆,是个孤老太婆,年中的时候死都是了。

  于是我故作惊讶状说,那死了这房子怎么办?产权在谁手里嘛?大婶说,这个王婆婆还有娃儿撒,肯定归她娃儿了撒!我继续明知故问的说,你刚才不是说人家是个孤老太婆吗?怎么这会儿又钻出个娃儿来了。大婶一脸无奈状说,这个王婆婆造孽惨了,辛辛苦苦养大了一个娃儿,结果她儿子早些年出去跟别人混黑社会,坐了牢,关了好几年才放出来,然后也没正经上班,明明这里就能够住人,却每个月还是要来找王婆婆拿钱自己到外面去租房子。前几年知道这里即将拆迁,就成天回来找到王婆婆,说要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这之类的,还不就是等到以后他妈死了,房子就归他一个人吗,他妈妈就这么一个孩子,不归他还能归谁。

  我故意问了一句,是不是你们有偏见哟,自己的妈,啷个会这样嘛。大婶俩眼一瞪,提高音量以强调她所言非虚,她说,你还不相信,去年下半年王婆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把钥匙搞丢了,锁在屋子里出不来,当时就跟我们街坊求助,说能不能帮忙打电话找找她儿子来帮忙开一下门,结果我们打电话她儿子却说自己在忙,走不开,叫我们随便给她妈妈一点吃的就行了。大婶哼了一声说,忙?有好忙嘛!自己的妈都不管了,还不是一天到黑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打牌喝酒。

  大婶接着说,后来开不到门,街坊们就准备去找个开锁匠来,但是你撬锁总得给王婆婆本人说一声啊,但是喊王婆婆却喊不答应了,就隔着门听见王婆婆在呼呼喘大气的声音。大婶说,老街坊们都知道,王婆婆有哮喘,这种老人本来没人陪着就容易出事,平日里大家也都经常在关照,但是也没办法一天到晚都看着她啊。所以我们当时觉得是哮喘发了,于是就把门给踢开了进去把王婆婆送去医院,到了医院给她儿子打电话说他妈妈住院了,他还是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来了。

  大婶叹气说,结果街坊们看她儿子都来了,大家也就打算离开了,但是她儿子刚一走到病床前,就开始骂王婆婆,说你早不住院晚不住院,偏偏等我打牌的时候来住院,输了钱算谁的嘛。大婶说,当时有个街坊实在看不过去了,就争吵了几句,结果王婆婆出院没几天,那个解放家门口就被人泼了油漆。
250
 楼主| 发表于 2014-6-2 11:14:42 | 只看该作者
168、
  胡宗仁接嘴过去说,这么牛?不感谢街坊也就算了,还泼人油漆?大婶点点头说,可不是吗?这个娃儿小的时候我们也没见过,从王婆婆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儿子都已经是多大一个人了。没几年就出去了,很少回来,都还是王婆婆自己说漏嘴,我们才知道以前是混黑社会的。大婶双手一拍说,这种事,本来就是远亲不如近邻,自己的亲妈差点点就去了,他不但不担心妈妈的健康,还埋怨妈妈生病耽误了他打牌,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得这种娃儿嘛。只不过他这种人,横起来也没办法,别人的家事,人家自己的妈都不管,我们这些外人自然也没得什么立场去指手画脚的,还不就是在这里跟你们吹一下。

  我又问大婶,那这个王婆婆死了以后,他儿子就不怎么回来了吗?大婶说,还是经常要到这边来,他妈妈刚刚才死的时候,他都四十几的人了想给老妈办丧事都拿不出钱来,丧葬费都还是咱们街坊奔丧的时候每家每户随了个份子钱,丧事完了,他就把他妈妈生前那些破烂些能卖的卖了,能扔的扔了,打算把房子租给别人。我指着2-2的窗户说,这个样子,不晓得好久都没人来过了,哪有人租在这里?

  大婶突然神神秘秘的跟我说,来看房子的人还是不少,但是大家有意无意的都说起以前这里死了个老太婆,有些人害怕,就不敢租了,你不要去给别人说哈。我点点头,又问大婶,那那些人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房子租的?大婶说,当时王婆婆的儿子在我们社区外面那个公告栏贴了招租广告的,现在都还在那儿贴着呢。我又问大婶说,大婶啊,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王婆婆是怎么死的,是死在什么地方的?还有就是死了多久了?

  这不是瞎问,死因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鬼魂对待活人时候的手段,例如我和胡宗仁都曾因为王婆婆的攻击锁喉而呼吸不畅,加上这个大婶又说王婆婆有哮喘,所以我想王婆婆之所以这么对付我们,就是因为自己死于呼吸困难,那么就是哮喘了。而死亡的地点决定了鬼魂第一时间被重新聚集的场所,例如死在家里的人,算得上是死得其所,毕竟是在家里嘛,但是如果是在医院这些的话,那么会在死后三天时间里回家一次,看看自己生前住的地方,如果没有遗憾也就离开了,倘若有遗憾,则会因为不同的原因而留下来。

  而这个王婆婆已经留下来了,显然是有遗憾的,所以我想要找到它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大婶告诉我,死亡的原因就是哮喘,这个病缠了她好多年了,一直也没能够根治,有时候跟我们聊天,说得激动了,快了一点,就会发作。而她就是死在自己家里的,还是邻居看到他们家的水龙头开了一整天也没人关,就喊王婆婆,又喊不答应,有点担心老人出什么事,就又把门给撬了进去看,结果进去看的时候,就发现王婆婆睡在阳台上,早就断气了。

  大婶叹气说,哎,肯定是死的时候打算开水洗衣服,结果一下子气没接上来,就这么去了,树老了根多,人老了病多,活到这个岁数也差不多了。王婆婆死了好几个月了,我记得死的时候恰好是天儿最热的时候,大概六七月吧。咦,对了,小伙子你们不是开发商吗?你们问这些干什么?于是我和胡宗仁哈哈干笑了几声说我们要先了解下情况再说啊哈哈哈告辞了。

  慢慢朝着居民区外边走,一边走我和胡宗仁一边抽烟,然后我把整件事情稍微梳理了一下,把这个王寿碧老婆婆的情况,大致罗列出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故事。简单来说,大概是个单亲母亲,因为没听人说起过她的丈夫,当时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儿子已经挺大了,可能在那之前丈夫因为别的原因离世了或者离婚了。不过这个本来也不重要。此外,王婆婆有哮喘,随着岁数的增加会时不时的发作,死因就是因为哮喘,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我们遭遇到王婆婆攻击的时候,它会选择了让我们无法呼吸的手段。幸好这个王婆婆不是心脏病,否则我们估计也就跟着她去了。王婆婆的死亡时间是大约五六个月之前,早已过了49日之期,结合早前在银行里客人的投诉以及保安师傅的目击加上那几段录像和柜员小妹曾经接待的时间来计算,王婆婆至少每个月起码会去一趟银行,并且在她死后,至少还去了一次柜台。最后一个关键信息,就是这个王婆婆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算得上是个不孝子,这跟他是否冒领母亲的低保金没关系,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婆婆之所以留下不肯走,就是因为自己始终无法取到自己的低保金,也就是现在的290,当初她记忆里的260块。

  这恰恰就是我最弄不懂的地方,你说这日子再困难,也不至于天天守望这260当着救命的钱吧,260都能干些什么啊?再怎么贪财,也不至于把这260当作一个执念吧。所以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和胡宗仁决定,无论如何,也至少要先和这个王婆婆的儿子见一面才行,因为假设这王婆婆的执念真的在那低保金上,那能取钱的,也只有她儿子一个人了。于是我们打算冒充租客看房子,给王婆婆的儿子打了电话。

  由于头一晚是我打的电话,我害怕声音被认出来,所以换了胡宗仁来说话。胡宗仁虽然撒谎没我这么厉害,但是毕竟也是在行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这种没文化的帮派分子,绝不是我们这种江湖术士的对手。于是我们在附近找了个面庄吃了碗面,顺便等着王婆婆儿子的到来。很快王婆婆的儿子就欢天喜地的赶来了,见到他的时候,我和胡宗仁非常吃惊,照我们先前看到的王婆婆的鬼魂来看,它是个瘦小的老太太,加上家庭条件本来不好,儿子也算是不务正业,应该儿子也不怎么富态才对,但是我看到王婆婆儿子的时候,发现他的身高至少是180公分,体重至少达到了200斤,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并且说话非常老道,一看见我和胡宗仁,真当我们是租房子的人,先是笑呵呵的发烟给我们抽,然后浑然不知的跟我们吹嘘他出租的房子多么多么好。

  我就问了一句,听说那房子之前是个老婆婆在住,人是搬走了吗?男人愣了一下说,对,搬走了,跟他儿子一块儿住去了。我当时心里对眼前这个家伙真是讨厌得不行,不过我还得忍着。很快我和胡宗仁就跟随他一起走到了2-2,在经过楼下院子的时候,我趁着这个男人不注意,对楼下那几个大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大婶们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诧异的望着我们上了楼。

  这是一个你能够想像得到的老房子,进门以后就是一个狭窄的走廊,而这个走廊,却被砖砌起来一个灶台,台面是瓷砖的,也擦得挺亮堂,看样子这就是厨房了。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柜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书柜,但是柜子的其中一扇门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男人看我盯着那个柜子看,于是说,那个地方以前是书柜,不过你们也可以当作放衣服的地方,这一侧下午能晒到太阳,放个凳子还能喝茶。

  从走廊进去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张沙发,沙发还是那种很脏很旧的,而这个房间连接着的就是卧室和阳台。卧室也比较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顶上的风扇已经有一片扇叶断裂了,白色的墙面泛出脏旧的黄色印迹,灯的开关是最老式的那种绳子开关,灯泡也只是嵌入墙上的一个白炽灯而已。此外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我走到阳台上对那个男人说,这玻璃都碎了,怎么也没补补?男人说这个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只要我们租下来,那么马上就可以叫人来补。我又问,这些植物都死掉很久了,是不是很久没浇水了。男人笑着说,因为那个老奶奶已经搬走很长时间了,没时间照顾。我又问他,那你是她的什么人啊?他先是一愣,然后说,我是房东啊,她只是个租房子的老太婆罢了。

  我对胡宗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把这个男人带到别的地方一下,我好看看这里有没有灵动。胡宗仁点点头,就大声问这个男人那厕所在什么地方,别的都还好说,这上厕所洗澡总不能没地方吧?男人说在这边呢,你跟我来看。我说你去看就行了,我算算怎么才能放得下我的东西。于是就这么着,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趁着现在迅速拿出罗盘,在屋里的几个方位走动了一下,很明显就测出了灵动,这个灵动和先前在银行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但是却平静了许多,甚至还带着悲伤。

  本来我还挺讨厌被人锁喉的,而到此刻,我却再也没办法生王婆婆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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