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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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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算命大师的游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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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楼主| 发表于 2014-5-3 09:27:0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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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时间已经差不多临近晚上10点,这个时候许多人已经开始准备休息了。于是我问杜先生要来了张虹的电话,尝试着打了一个过去,发现是处于号码办停的状态。这也难怪,这人都死了,还给电话缴费干嘛。于是我又问杜先生说,你们以前通信的地址是学校对吧?杜先生说是的,我又问,那你从对张虹的了解来看,她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是否已经毕业了?

  杜先生摇摇头说,那倒是没有,我们跟她断了书信联系的那一年,她刚好要考研究生,而时候也是考上了的。所以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也要明年才会毕业了。我想了想说,那好,那咱们今天就暂时这样,明天一早我们去张虹的学校看看能不能从她同学嘴里得到些什么消息。杜先生纳闷的说,那它现在还在我房间里,你要我怎么睡觉啊?胡宗仁笑着说,今晚你就再在车里将就一晚上吧,反正也都睡了这么多天了,不差这一天。不过我们今天放你走了,明天你最好是请假跟我们一起,早点完工,你也好早点睡得踏实一点。

  杜先生答应了,于是当晚我们就各自回去。由于胡宗仁的家就住在南坪,所以他没要我送,自己单独回家了,而我就需要把赵婧送回去。我问赵婧说,你是要我直接送你到你们家,还是找个地方好坐车就把你给扔了?赵婧说随便都没关系于是我说那还是送你回家吧。

  赵婧的家距离我并不远,我和她之间话不多,不过在她家楼下的时候,我对她说,可能这段日子咱们几个之间走得有点近,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就别发生,因为往往咱们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毁了别人原本的生活。赵婧装傻的问我说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你懂我在说什么。赵婧沉默了一会,然后对我说,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不会给谁造成困扰的。说完她就下车了,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第二天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各自直接去了张虹生前大学的校门口,在找到地方停车以后,我们在学校里头碰了头。因为杜先生在前一晚告诉了我们张虹具体的科系后,剩下的时间无非就是问问路找到那个科系就好。这一切非常顺利,大学生素质就是和我们不一样,给我们指路的时候还生怕我们找不着于是有一个女同学还特别细心的给我们画了张简易的地图。我们找到那个科系后,杜先生非常熟练的从某某专业几点到几点之间在某某教室上课的黑板上很快就找到了张虹的班级,于是我们就赶到那个教室外边,等着学生们下课。

  下课以后许多大学生从教室里出来,我挑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面善不会武功的姑娘,上前跟人家打了招呼后,就开始询问起张虹的情况。当我问到张虹这个人的时候,对方显得有点惊讶,那种惊讶的样子好像是在说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张虹这个名字了,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表情,我断定这个女生一定是认识张虹。

  当我问起的时候,她跟我说张虹以前就在她们同一层的宿舍,虽然不算很熟但是毕竟是同学大家相互都认识,张虹在早前一度没有来上课,说是生病了,而那个时候恰好就是学习最忙碌的时候。但是很快大家都没再见到过她了,不过后来有一次被辅导员无意间提起,说张虹已经生病去世了。于是我追问道是什么病,那个女生说,好像是因为抑郁症,还尝试过自杀,但是具体是怎么死的这个大家都不清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开始觉得有点麻烦了。我最害怕的,就是自杀的鬼魂。因为这类鬼魂怨气极重,自杀也是杀生,是大恶,所以自杀而死的人,通常如果没有好心的师傅肯点化带路的话,那么是上天下地都不收的,并且要受苦受难以此赎罪。抑郁症我也是这些年常常都听说的一个词语,大致上说的是因为思想压力很大,导致人产生了一些消极的情绪,这些情绪过于负面而导致了人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甚至感到绝望。据统计每年因为抑郁症而自杀的人还不算少数,而这种症状严格说起来并非病理性的,而是心理上有难以跨越的障碍导致的。但是因为心理的不健康而会似的生活质量开始下降,因此而诱发的一些病理性的急病,也容易导致人的死亡。

  所以抑郁症在我看来是非常可怕的,现在的人承受的压力比以往要大了很多,这个病也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不过好在我天生虽然比较感性但是还算比较乐观,胡宗仁大大咧咧的如果有一天他抑郁症了我只会当成一个笑话,所以我们俩暂时和这个病应当是不会有什么瓜葛的。于是我接着问那个同学,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一下你的辅导员,我们也想从他那里了解点情况。那位同学有点犹豫,杜先生赶紧对她说,就拜托你了,张虹是我的一位故友。

  也许是听杜先生说得诚恳,那位同学还是带着我们去找了辅导员。辅导员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大概岁数和我们差不多,杜先生告诉我,这种辅导员一般都是当初的学生干部,后来毕业了就选择了留校,就当是在增加工作经验。于是我们把那位辅导员叫到了办公室外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张虹的情况,主要是想要了解最终让张虹死去的是病还是自杀。

  那位辅导员说,张虹的死讯他们也是最后才知道,因为当时张虹的家里人到学校里来要求调取学籍档案,说派出所如果要注销户口的话,需要这些档案资料。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张虹已经死掉的事情。不过当我问起是不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时候,辅导员却否认了,她说张虹这孩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学习一直很上进,也很积极,年年的奖学金都有她的份,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的关系吧,身体就垮了。死亡的原因是急性肠梗阻。

  急性肠梗阻,听上去就很严重。一般跟内脏扯上关系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好病。不过辅导员的一些话,也算是打消了我的疑虑。辅导员继续说,张虹这位同学,可能是因为个人的一些关系吧,导致产生了抑郁症。同学们不少人都不怎么待见她,有时候还会嘲笑她,加上学习的压力大,或许还有自己家庭和情感的原因,可惜了,挺好的一个孩子。

  我没再继续和辅导员聊下去,因为既然是死于病症,只要不是自杀,一切都比较好说。不过我认为张虹的例子属于比较特殊的,因为她是先产生了抑郁才出现了肠梗阻这样的病症,而产生抑郁的原因也正如那位辅导员说的一样,和身边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说白了,就是压抑,自卑,孤独。这几个条件却都恰好满足了无颜鬼产生的条件,所以这才应该是造成最后张虹没有五官的真正原因,并非它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模样,而是因为它不知道自己应当以什么模样出现在杜先生面前。杜先生是在搬家之前就和张虹断了来往,而张虹一定是因为知道杜先生的地址,从而一早就缠上了杜先生,只不过被杜先生察觉到只是这最近的事罢了,意味着在搬家之前,张虹就已经跟在杜先生身边了。

  我不禁有点叹息,作为张虹的角度来说,也许杜先生的每一封来信,每一句鼓励,都是她在这个冰冷社会里,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但是杜先生最后却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和自己断了联系,在她看来,她是失去了这种温暖了。尽管这两人素未谋面,但杜先生却对于张虹来说很特别,于是死后来找到他,看似也说得通。张虹一直藏在杜先生的衣柜里,反复以一些动静引起他的注意,之所以藏在衣柜中,在我看来,是因为杜先生那一句敷衍之辞,说给她买了衣服,这对张虹来说虽然不是买不起衣服,但是杜先生买的意义却又不同,一旦有了记挂,就容易形成执念,而每个留存于世的鬼魂,都必然有一段不曾解开的执念。

  离开教学楼的时候,我把我的分析和看法和大家仔细的说了一下,杜先生对于自己当初的做法很是自责,反倒是我们在安慰他,这件事实际上和你没有关系,虽然你和张虹的死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造成她死亡的虽然是病症,但是引发这个病症的却是因为抑郁,而你则成了她生前抑郁的一个部分而已。

  杜先生问我们,那现在应该怎么办?胡宗仁说,事情已经很明确了,我们要给它带路了,就在你家里。但是我们不敢保证它一定会跟着我们走。杜先生咬着嘴唇问,那需要我帮忙些什么吗?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虽然是受害者,但是成了这当中非常关键的一个人。

  胡宗仁对他说,需要你帮忙解开她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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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4 09:32:25 | 只看该作者
120、
  杜先生略微有点迟疑,我相信他的迟疑来自于他自身的本性,和是否是张虹无关。张虹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她对于杜先生来讲,尽管一开始是一个出于好心的谎言,但无论如何她的存在比我和胡宗仁甚至赵婧在杜先生生命中的意义要大了很多。如果有一天杜先生忘记了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理所应当的,各取所需后分道扬镳,原本天经地义,但是他却肯定无法忘记张虹这个人,尤其是变成鬼魂后的张虹。

  但是他很快还是答应了,只不过在路上一直在试探性的问我们,时间会不会耗费很长之类无聊的问题。到了他家以后,我问杜先生准备好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杜先生一下子坐在沙发上,双手抱拳,其中一只手不断在搓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显得非常紧张。他是在海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虽然见过世面,但是对于我们这种江湖术士的领域,恐怕一辈子接触这么一次也就足够了。他一声不吭的坐着,我们也没有催促他,因为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即将要直面鬼魂,尤其是一个和自己有过故交的鬼魂的时候,内心的纠结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大。

  就这么坐了大约有10分钟吧,大家都没有说话,整个屋子里除了胡宗仁那来回踱步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墙壁上了个挂钟的滴答声。这种氛围容易让人安静下来,但也会更加不安。我无法得知这十多分钟里杜先生的脑子里究竟回想过些什么,但他一定在反复和自己斗争着。接着他终于决定了,站起身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把两只手掌都夹在了自己的腋下,他平静的对我和胡宗仁说,我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我点点头,心里还是出现了一丝钦佩。于是我们全部上楼,并且打开了卧室的房间门。我依旧嘱咐赵婧保护好杜先生,这人鬼之间的事小心一点总是比较好,并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只是在任何一个案子当中,让客户受到伤害都是不对的。胡宗仁让杜先生站在刚刚进门的位置,因为我们知道张虹的鬼魂是在柜子里,而此刻杜先生站的位置恰好就隔着衣柜,隔着一张木板,却相互见不到对方。

  我站到床边,拿起那堆杜先生写给张虹的信件,按照时间顺序重新整理了一次,一只手拿着信件,一只手则拿着那张张虹的照片,然后走到杜先生身边,把这些东西都递给了他。胡宗仁则再一次重复了昨天招魂的仪式,不过由于昨天仪式的现场都还有留存,胡宗仁此刻需要的,仅仅只是把张虹的鬼魂给唤出来罢了。我甚至没有使用罗盘,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们的举动不过分,张虹的鬼魂是不会对我们做出什么伤害性的攻击的。在递给了杜先生信以后,我就站到了衣柜对面的床边,我背后就是卫生间,我则背靠着卫生间外边的墙,面朝着杜先生。此刻在我的角度看来,杜先生呆在衣柜的一侧,而另一侧,则是关上了门的衣柜。

  胡宗仁的招魂进行得非常顺利,因为从他不吭声不喘气的模样来看,这一次几乎是对他没有造成什么损耗的。不过和先前的招魂方式不同,这一侧胡宗仁甚至点上了蜡烛,而且是一根红色的蜡烛。

  蜡烛在古时候是被我们用于照明的,但是因为蜡烛的颜色不同,所应用的环境也就不同。例如古时候所谓的洞房花烛,这里的花烛,则特指裱上了喜字的红蜡烛。而灵堂之上,则往往习惯用白蜡烛。当然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个习俗也渐渐被人所忽略,尽管病没有实质上的差别,但是对于我和胡宗仁这样的人来说,我们更注重的是一些细节上的讲究,就例如死人了就不该点红蜡烛之类的。不过张虹是死人,胡宗仁此刻却点了红蜡烛,这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在点好蜡烛以后,我好心提醒胡宗仁,你是不是选错颜色了,这是在招魂你干嘛点红蜡烛。胡宗仁说,人死了,是悲事,但是久别重逢,虽然生死相隔,但说到底,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里的红蜡烛,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希望待会张虹不管是选择了走或留,都不会因为悲哀而不解执念。这胡宗仁,平日里虽然五大三粗,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却开始变得感谢,我曾一度以为那是跟付韵妮呆在一起时间久了,被虐得没有脾气了。细致一点也好,因为我们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但是谁也没办法保证能陪伴守护对方一辈子,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要过。

  蜡烛点到一半的时候,胡宗仁张口把火苗给吹灭了,灭掉的火星子开始冒出袅袅的白色烟雾,而那烟雾的走向,却恰好是对着衣柜的门而且的。瑶山派对于鬼魂的研究比起我们来说相对更精进一些,胡宗仁虽然看得懂罗盘但是却不会使用罗盘,他们曾经探寻鬼魂踪迹,往往凭着一盏油灯,火苗或者烟雾的走势就能够知道鬼魂的所在。而在他看到烟雾飘向衣柜门的时候,他赶紧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还没有凝固、适才在火焰附近的蜡油,然后涂在了杜先生的眉心之间。

  于是这下我明白了,这是在通灵,是让杜先生能够直接和张虹通灵。

  这个时候,衣柜的门开始打开,一如既往的我看到那双苍白的手,正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打开了衣柜门。虽然知道那是无害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害怕了一把。而当衣柜门打开以后,我却看到衣柜的下层背对着我们蹲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和昨天的姿势不一样,它此刻似乎是知道杜先生来了,于是把脸朝着里侧,有点害羞的模样。按照招魂的惯例,当胡宗仁看到它出现后,还是必须要完成后边的问话,于是胡宗仁问道,你是谁,就和昨天一样。

  这是一道必须的工序,不可缺少。这是为了防止有别的鬼魂冒名顶替。招魂仪式中的问话是神圣的,召唤者视为判官,就好像古时候县太爷拍了惊堂木后问道“堂上所跪何人”是同样的道理,昨天在问张虹是谁的时候,张虹指向了床头柜,继而有了后边的这些线索,而此刻当胡宗仁问它的时候,它却没有回答,而是在迟疑了数秒钟以后,缓缓把手伸到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从后边朝着左右两侧撩开了自己的头发,而在头发下面,我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眼角有一块巨大的黑斑胎记,眼睛是逼着的,嘴角的形状也分不出息怒,那就是张虹。

  说实话它的这个举动吓了我一跳,胡宗仁也是。于是我听见胡宗仁喃喃的骂了一句狗日的吓老子一跳之后,然后又对张虹的鬼魂说,你的心结今天就了了吧,人我们已经给你带来了。张虹缓缓合拢自己的头发,于是又让我们看到那个背影和后脑勺,还是蹲在那儿一动不动。胡宗仁对杜先生示意说,你可以开始了。

  杜先生一脸茫然,但是表情中惊恐占的比重更大。他不解的对胡宗仁摊开双手,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你要我怎么开始?胡宗仁白了他一眼后,朝着他手里拿着的那叠信件指了指,让他把信念给张虹听。

  于是杜先生开始按照我给他分好的顺序开始读自己写给张虹的信。也许信件这种东西当众读出来,会有点让人难为情,但是那也仅仅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杜先生显得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很快在自己当初写下的信里,读到了当初的心绪,他甚至在读着读着,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接着他好像更加放松,直接坐到了地上,背靠着衣柜的隔板继续念信。

  在读到第三封信的时候,杜先生的语气一度出现了有点激动的感觉,或许是他知道这些信件即将要念完了,在这次生命旅程里,他跟张虹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尽管我们都知道杜先生其实并不喜欢照片上的张虹,他只是喜欢和张虹一起交流时那种纯粹美好的感觉,以及出于对张虹的鼓励。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虹的鬼魂突然改变了位置,它也背靠着隔板坐着,它跟杜先生,背靠着背,仅仅相隔一层木板。张虹的姿势开始变得和昨晚一样,双膝卷曲并拢,然后把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了膝盖之间。在杜先生念到自己那一句抱怨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自责,而张虹却微微耸动着肩膀,好像在哭泣。

  胡宗仁这个时候已经站到了我身边,而赵婧站在杜先生的边上,我看到她的鼻子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含着打转。虽然我和胡宗仁还算忍得住,毕竟那信我们是看过的。不过对于眼前这一幕,我还是非常感慨,张虹这样的大学生,和杜先生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原本从相识开始就因为一种缘分默默牵引着,这种缘分是独一无二的,因为选择成为朋友那是双方的事。而这一路下来,他们曾有过非常开心的时刻,也曾有过温暖和感动,张虹因为杜先生的不吝鼓励而面对生活,杜先生则在张虹身上找到了那种简单质朴的情感,可事到如今,阴阳相隔,即便此刻身处同一个环境里,他们也始终隔着一块木板,从未相见。

  我想张虹更希望杜先生记住的是自己照片上那个不怎么好看的模样,也并非自己变成无颜鬼的样子。

  在念完信以后,杜先生把手里的信纸叠了起来,拿起张虹的照片,然后隔着木板对张虹说,张虹,你就好好走吧。不管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记住咱们之间快乐的日子吧。虽然张虹没有说话回答,但是我却清楚的看到,它点了点头。

  于是胡宗仁收回了杜先生手里的信纸和照片,让杜先生先离开这个房间,并且让赵婧跟着杜先生下楼去拿一个金属质地的盆子上来。很快赵婧拿来了,胡宗仁一边念咒,一边把那些信件,照片,连同一些钱纸,统统在盆子里烧成了灰烬,接着把灰烬收集到了自己的八卦袋中,而与此同时,张虹也被带走,我生命中唯一一个直面的无颜鬼案子,就此告终。

  杜先生好像心情不太好,于是留下我们一起吃饭,席间他喝了很多酒,没人灌他,只是他一个劲的自己灌自己。原本这个时间段不是吃饭的时间,他却点了一大桌子菜,却几乎没用筷子夹过,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喝掉了一瓶58度的白酒后,双手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

  老实说,喝醉酒的样子很丑,但我们却没有谁因为这个而嘲笑杜先生。所以那一顿饭就由胡宗仁请客了,谁让他收了人家佣金呢。接着我们把杜先生送回了家里,但却没有把他丢在记得房间里,而是把他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接着关上窗帘锁上门以后,我们才离开。

  下楼的时候,胡宗仁问赵婧,这是第几个案子了?赵婧说,第十六个,如果算上我早前和你们在印刷厂遇见的那个的话。胡宗仁点上一根烟然后说,还有八个案子。赵婧啊,麻烦你转告下你的师兄,老胡这次赢定了,让他们等着瞧吧。
203
 楼主| 发表于 2014-5-5 11:09:33 | 只看该作者
121、
  最近这几年,有一个社会性的问题一直被大家所提及,就是在公共场合下,应当如何对待老年人的问题。有人说,搭乘公交车的时候,应当主动给老人让座,又有人说,看到老人过马路的时候,应当主动伸手去帮上一把。诸如此类。

  我实则是非常赞美这样的方式的,因为这说到底是中国人传统的一些美德,它们应当被传承和发扬,并且是每个有良知的人本应具备的基本素质。可是随着时代的进步,当越来越多我们身边以前的中年人渐渐变成老年人以后,情况却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样。

  例如在公交车上,大家虽然也会主动让座,但却因此多了一分不情愿,当扶着老人过马路的时候,大家也会对自己的做法有些顾虑,不少老年人也有着倚老卖老的性格,比如他们做公交车就觉得他人应当给自己让座一般,否则的话,就是大逆不道,不尊老的行为了。甚至在前段时间的新闻里,我还看到有老人因为小女孩给自己让座的时候嘟嚷了几句,还动手打人的事件。又例如许多老人摔到在地后,有好心的市民伸手去扶,却因此被赖上了,于是这个老人的余生将会一直纠缠着这个市民。

  什么时候我们的社会开始变成了这样,道德的准则被歪曲,做好事的定义被毁灭,遇上这些事的时候,想得开一点的人就摇摇头喊一声自己倒霉,或者用手机拍照录像,以证自己的清白,可是当一些原本理所应当的善举渐渐变味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那我们做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问题从来都不会是单方面的,不光那些见死不救的人有问题,那些品行不好的老人同样也有问题,所以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当你不幸被一个老人莫名栽赃,莫名冤枉,这并不是因为老人们变坏了,而是坏人们变老了而已。

  而今天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就是一个老人的故事,一个摔到在地上的老人的故事。

  在接到这个委托的时候,胡宗仁其实是有一点犹豫的,因为我们在此之前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事情大致上是因为一个家住二楼的老太太在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起不来,一个在这栋楼四楼租房住的大学生路过看见了,就好心把老奶奶给扶了起来,据说当时也没想过这么多,心想左邻右舍的,总不会讹自己吧。他把老奶奶给送回家后,老奶奶连连感谢,随后他也就自己回家了。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人气势汹汹的敲开门,一看是老奶奶的儿子找上门来了,硬说自己把老奶奶给撞到了然后就跑了。当时这个大学生很冤枉,就要求和老奶奶对质,但是老奶奶这个时候却一改先前连连感谢的样子,并且一口咬定是这个大学生撞倒了自己,开始漫天要价的索取赔偿。

  这个大学生是农村来城里学习的,家境本来不怎么好,自己的学费都是勤工俭学出来的。大学生的父母得知这件事后,也没有办法,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给赔了都还差很多,于是大学生的妈妈气不过,一病不起,医疗费和赔偿金压得大学生的爸爸喘不过气,最后选择走了绝路。留下负债累累的儿子和重病在床的妻子,撒手人寰。

  这是一个真实的案件,2009年曾经有过新闻报道,而之所以报道则是我和胡宗仁从中搞鬼。那个案子是免费做的,不光免费还设计了媒体的曝光,胡宗仁更是对这个老奶奶一家人施加了惩罚。这是个悲剧,但是这个悲剧却是因为一个善举而产生的,所以我们也开始有点分不清,究竟是不该做好事,还是咱们做的不是好事。所以当赵婧给胡宗仁打电话吩咐案子的时候,胡宗仁就立刻转告了我,并且在挂上电话之前还丢下狠狠的一句:如果这回这老人又跟上次一样,看我不甩他几个嘴巴子才怪。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轩辕会的案子这也由不得我和胡宗仁不愿意。跟赵婧在约好的时间碰头后,她直接带着我们去了位于重庆袁家岗附近的一家医院。这所医院是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由于医疗力量还不错,且价格相对于军区医院来说,要实惠一些。所以这家医院成为了不少重庆老百姓生病后的选择。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这个时候通常病区里是不少人排队在微波炉前准备给病患加热饭菜,消毒水混合了饭菜的味道是我受不了的,而且也不大方便在人家吃饭的时候去打扰,于是我提议要不咱们吃点东西再去吧,一致通过后,我们就找到了附近一所大学校门外,那一排小餐馆。

  做生意的人都精明,他们一般都会对自己的客户群有非常详细的认识。例如这些在校门外经营各类餐馆和超市的老板就是如此。在我看来,这个世上有两种人的钱最好赚,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学生。综合起来,就是女学生,所以这里的那些精品店,文具店,各种漂亮的头绳和丝袜等杂货,里边总是挤满了女学生。我们选择在一家新疆大盘鸡的餐馆坐下,点了一份48块的大盘鸡,土豆烧得粉粉的,鸡肉也鲜美多汁,在吃完以后就着盘子里的佐料再点上一份拉面,那感觉真是棒极了。

  午饭后我们就按照赵婧得到的病房号找到了那间病房,这个科室是外科,里头差不多都是一些手上头上缠着纱布的人,有些还杵着拐棍,所以这里大多是一些因为各种意外而受伤,例如骨折这一类的病人。这间病房是一个三人间,是这家医院算得上单间里床位最多的一种,也相对来说比较便宜,只比那些住在过道里的病人好一点罢了。在那间病房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躺在床上,伸出被子外的一只脚打着石膏绑着纱布,一边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赵婧走上前打了招呼,看样子是那个男人找的她,所以她开始直接和那个男人说话。由于毕竟算是看望老人,所以我们还是很礼貌的问候了老奶奶几句,但是在老人床边那个看上去40岁上下的女人似乎表情不怎么好看,甚至有点厌恶我们的感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样的表情我们早就习惯了,也没搭理她,而是简单问候过老奶奶后,我们就站在一边等着赵婧。

  这个时候,起初和赵婧说话的那个男人对我们说,这里是病房,几位要是不麻烦的话,咱们到外边大厅里去说,有些情况,我需要跟你们说明白。于是他带着我们朝外边走,走了两步却有倒回来,把夹在自己腋下的一个手包递给了那个女人,再才转身继续走。

  我和胡宗仁一言不发的跟出去,到了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那里和病区隔着一道防火门,地上有许多烟头,想必很多探望病人又有烟瘾的人都在这里解决了。那个男人递给我们一根烟,然后说,先介绍一下,我是姓冷,这次请你们来,是因为我身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胡宗仁点燃烟后坐在楼梯上,问冷先生说,我们来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你就把你遇到的事情说一下就行了,再怪都没关系。冷先生也坐到胡宗仁旁边说,事情大约发生在两个礼拜之前,由于工作的关系,自己回家的时间会比较晚,而且自己家住的地方位于重庆市白市驿,但是工作的地方却在主城区。也就是说每天回家的时候,必然会走一小段高速公路,那都是一些没有人烟的地方。原本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但是从两个礼拜之前开始,自己每次晚上开车回家的时候,就会不同程度的出现一些怪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眼花的关系,他会在路上看到一个身穿灰色小马家,个子矮小,穿着布鞋的老太婆横穿马路,连续几天都在同样的地方遇到过,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了。

  冷先生说,按理说,在那个时间段,上了岁数的老人一般都休息了,况且那一段路虽然不是严格意义的高速路,但是由于之前道路改造,原本是高速路最后开始不收费了,改成了内环公路,不过即便如此,也依旧是高速路的设施,周围都有防护网,一个老人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这里,还每天都挑自己路过那一段路的时候出来横穿公路呢。

  冷先生说,最初看到的时候,他自己也没在意,只是在心里骂道这个老人不珍惜生命,不过连续好几天,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并且在后边一天特别放慢了车速,留意了一下那个老人。结果当他的车速放慢后,他却意识到这个老人压根就是直奔他的车而来,而且最后一次看见的时候,那个老人直接朝着车撞过来,在引擎盖上发出哐当一声,自己心里害怕,于是下车查看,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老太太了。

  胡宗仁皱眉问道,你是说那老太太是鬼魂吗?我看你对老人外貌的描述,似乎和你母亲差不多啊。冷先生一愣说,我母亲?胡宗仁说对啊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不就是吗?冷先生说,你误会了,那并不是我妈妈。
204
 楼主| 发表于 2014-5-5 11:10:03 | 只看该作者
122、
  自从2008年的那一版交规颁布以后,我实际上对于开车的时候遇到老人是觉得非常畏惧的,因为从那一年开始,人车事故中,即便你是个死车,但是车上有人的话,司机也要相应承担责任。这样的霸王条款让我非常不满,我甚至还因为这件事和我爸爸进行过一次讨论。所以自打我认识胡宗仁以后,并且知道他暂时还没有买车,而我们出去办案子通常都是我开车,于是我就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幸因为各种情况导致车子碰到了人,那么我一定会拔下钥匙交给胡宗仁,并且亲切的叮嘱他,从现在开始,这辆车就是你的了。

  冷先生的话不止让胡宗仁,包括我和赵婧也都感觉有点惊讶。因为从我们一走进病房开始,我们就一直觉得病房里的那对男女和病床上的老太太一定是母子母女关系,在冷先生把自己的手包交给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又开始觉得他们俩也许是夫妻关系,谁知道这会儿竟然说他们之间其实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于是胡宗仁问冷先生说,那不是你妈妈,那你在这儿干什么?你认识这个老太太?

  冷先生沮丧的摇摇头说,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是自己倒霉,也是因为自己做了错事。冷先生告诉我们,床上的那个老太太和那个女人是母女关系,自己在此之前压根就不认识她们。胡宗仁问说你不认识你跑到人家病床边去干什么,学雷锋送温暖吗?冷先生说,是因为两个礼拜以前,自己开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由于在打电话,并且当时是绿灯,所以一下子没控制车速,撞到了人,被撞的那个就是那位老太太。

  冷先生说,我说这件事倒霉是因为那位老太太明明是拧着菜篮子在红灯的情况下横穿马路,而他自己则错在的确不该一心二用,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不过好在老太太伤势并不严重,但是当时腿好像已经被撞骨折了,当时是白天,自己也不可能丢下人就这么跑了,于是连同周围的群众一起,把老太太扶上车,赶紧送她来了医院。说完他朝着病房的方向指了指说,就是这里了。

  冷先生接着说,当时自己身上现金不多,只是先把老太太安顿好以后,就打算出门去取钱,在垫付了全部医药费以后,老太太很快得到了救治,并且冷先生还主动询问了老太太家里人的电话,于是就给她女儿打了电话。冷先生说,房间里那个女人就是老太太的小女儿,大女儿我没能联系上,他们之间好像关系也不怎么亲密。

  冷先生叹气说,本来自己犯了错,理应受罚,自己也并没有想过要逃避责任,在等待家属前来的时候,他也多次询问过医生,医生也说只是骨折,老年人骨质比较松脆,容易出现骨折的情况,病不严重,等打好了石膏就可以回家调养了。医生的话让冷先生安心了不少,心想总算是没酿成大错,剩下的,无非就是和家属达成一定的赔偿协议罢了。

  冷先生告诉我们说,他自己在主城区经营一家规模不小的汽车快修店,论经济能力他还是能够负担起的。只不过当老太太女儿赶到后,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她女儿二话不说就开始在医院走廊里撒泼,故意在其他病人跟前夸大自己母亲的伤情,这理由不是很简单吗,就是想以此为条件,要挟我多给点赔偿罢了。冷先生苦笑着说,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讨论赔偿金的时候,她女儿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个我根本无法接受的价格,不光是这个价格过高,她还非常过分的提出,要我豢养她的母亲,直到腿脚完全恢复到被撞之前的样子。

  胡宗仁骂道,这好像也太过分了点吧。冷先生摇摇头说,那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就会上法院去告我,这种人车事故,毕竟是因为我自己作为驾驶员对环境没有观察细致造成的,法院也一样会这么裁定,到头来耽误了时间,我还落个败诉,赔偿的问题更是不好解决,再说了,这一旦上了法院,剩下的事情可真就不好说,她女儿一到医院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就算法院裁定后,这个女人会不会再次撒泼呢。

  其实我和胡宗仁都还不怕这样的女人,因为对付这种人,只需要做出一件让她害怕的事情就好,而我和胡宗仁一辈子都在干着让别人害怕的事情,所以我也从来不怕被人讹住。冷先生继续说,当时我也很生气,于是拜托了朋友找到这家医院里的熟人,说要尽全力把老太太尽快治好,出院以后再谈这些事情的话,会比现在有利得多。我点点头,这个冷先生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确实比较理智,而且顾全大局。

  冷先生叹息说,可是在那之后的一两天里,我每天都要来探望这个老太太,并且希望老太太跟自己的家人说明一下,这次事故的错在于双方,而严格来说大部分甚至是这个老太太自己的错,是她自己在红灯的情况下横穿马路才造成的,如果要因此死赖着自己的话,这对于驾驶员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你不能因为别人有车就赖着别人啊。而老太太连连答应,甚至还当面跟自己的女儿替冷先生说情,说是自己有错在先,治好了大家就和解吧。可是她女儿不答应啊,每次老人一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女儿总是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斥责老太太说,叫你别多嘴,我这是在帮你你这吃里扒外的老东西。

  我惊呼道,那女人当真这么说,我靠这可是在招雷劈啊!这当女儿的怎么能对母亲说这样的话呢。冷先生苦笑着说,可不是吗,不过这家庭关系终究是人家的,自己作为外人,就算再看不顺眼也不方便去多说什么,况且自己都还身在其中呢。所以每次当老太太跟女儿说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就会被打断,从那样子看,这个女人是打定了主意要我赔偿高额费用,否则就一定会死赖着我。

  不自夸的说,我和胡宗仁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们还算是正义感挺强的人。听冷先生说完这些,我都有些想要抽那个女人几巴掌了。胡宗仁问冷先生,这些社会问题你要解决其实也很容易,不过你叫我们来是处理鬼事的,怎么又扯上你撞人的事情了?冷先生叹气说,那就是自己犯下的第二个错了,因为和老太太的女儿始终无法达成一致,于是问题就这么僵持着。在第三天自己去医院探望老太太,并且在老太太的枕头底下塞了两万块钱,然后就离开了。冷先生解释说,我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因为我的车是新车,并没有上牌照,所以就算当时我撞人后跑了,要查起来其实也比较困难,但自己始终没这么做。第二则是因为骨折的手术费其实并不高,而且自己在入院的时候就已经支付了,这两万当作赔偿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按照医生的建议也丝毫没有亏待老人。但是由于实在无法和老太太的女儿沟通,于是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打算就此不再来了。

  胡宗仁纳闷的说,我觉得你做得没错呀,换我的话我也这么干。胡宗仁说的是气话,其实这么做还真不对。冷先生说,自己离开医院以后,心想最多也就是自己内心不安一阵子,但是确实自己也是无奈之举,如果那个女人不这么咄咄逼人的话,自己也是个好商量的人,自己要是这次软弱了,谁知道后边会不会继续讹诈自己。冷先生说,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开车回家,心里事儿多,有点心不在焉的,在下道的时候就差点撞到那个老人。

  冷先生说,连续几天后他开始觉得,自己在高速路上遇到的这个横穿公路的老太太,竟然似乎就是前几天被自己撞到,躺在病床上的这个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把自己迷惑了,他总是觉得,越想就越像是同一个人。

  冷先生告诉我们,于是他开始有点害怕,他心想是不是自己早前撞到的那个老太太死掉了?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看见一个和她很像的人,连续好几天都来撞自己的车?冷先生说,自己是做生意的人,有些信奉这些,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害怕了。

  他告诉我们,还不止这样,在那天晚上好像撞到了,但是自己下车检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又恍恍惚惚开车回家,半夜睡不着,就趴在阳台上抽烟,于是从阳台上往下望的时候,发现了那个高速路上的老太太,正坐在自己车的车顶上,抬着头望着他。冷先生说,就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确信自己是撞鬼了。

  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解,我的感觉和他也一样,这老太太活生生的,我们刚才还打招呼问候呢,怎么会有个和老婆婆一样的鬼魂?就算是中阴身,也不会分身一个在身体里一个在外边啊。于是胡宗仁问冷先生,那你后来再来医院,就是为了确认这个老太太是不是已经死亡了对吗?

  冷先生点点头说,是的,但是自己来的时候,不但被她女儿抓住不放,还发现这老太太根本就活得好好的,而且确定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鬼魂,和这个病床上的老太太一模一样,连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当天撞到她时候的那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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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6 12:14:48 | 只看该作者
123、
  听到这里,我觉得这件事已经不能算作是奇怪了,简直就是诡异。

  在我曾经的案子中,的确有那种身体已经死亡但是灵魂却不自知的例子,那往往是因为死亡发生得太过于突然,以至于灵魂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或者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但是却无法面对这个事实,于是刻意让自己遗忘这件事。但是根据冷先生说的情况来看,这个老太太,似乎都不符合这两种情况,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是已经死亡的话,那么我和胡宗仁先前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我们没理由不发现。

  那会不会是这种情况呢,就是魂儿掉了,还暂时找不到回到身体的路?但是我很快也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如果一个人掉魂,那么肉体虽然没有死亡,但是肉体在我们看来一定会呈现一个昏迷或是植物人的状态,想老太太这种意识情形,却有魂离肉身的情况,从未见过。

  于是我不得不开始假设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就是这个老太太是严重的双重人格,这类人其实也只有一个灵魂,但是由于个性过于分裂,以至于一个灵魂分成了对立的两派,这倒是有可能,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那个老太太的灵魂应当是不完整的,也就是说,另外一部分在高速路上撞到冷先生车的那个,就是脱离了自己的肉体单独行动的一部分。

  虽然匪夷所思,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但是照目前冷先生的描述看来,这却成了最大的一个可能性。由于没有得到任何佐证,所以我也不便于把这个假设说给大家听,并不是害怕被大家取笑,而是我认为其太过于荒诞,只能在进一步求证后,我才能得到结论。于是我赶紧问冷先生,那后来呢,又发生什么了没有。

  冷先生说,后来自己担心影响到家人,于是就跟家里打电话说自己这两天可能有点事不能回家了。因为毕竟他在自己家楼下也看到了那个老太太,所以不敢大意。然后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医院里,守着这个老太太之后,也就没再见到那个撞自己车的鬼魂了。我问他,那这些怪事你除了我们以外还跟谁说过吗?包括跟那个老太太自己。冷先生摇摇头说,正式的说倒是没有,老太太对自己也算客气,就是她的那个女儿有些不友善,说白了就是想要敲诈我的钱,我还没有别的办法。

  冷先生顿了顿说,自己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这个老太太有个孪生姐妹,但是已经过世了这之类的情况,也曾侧面去打听了一下,老太太说自己就一个人,兄弟都死了,但是没有姐妹。除了这个以外,冷先生还打电话给自己生意上的朋友,因为那些朋友大多都比较相信这些事,做生意的嘛,能够理解。于是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他的其中一个朋友就说自己熟识一个阴阳先生,就帮忙打听了一下,谁知道那个阴阳先生不接这种来路不明的鬼事,于是就又转交给了别人,这么辗转了几次,也有不少师傅亲自打电话问冷先生情况,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转到了赵婧的头上。

  我问冷先生说,你说这期间有师傅跟你打电话,他们都说了什么了?说完这句话,我迅速的对胡宗仁递了个眼色。胡宗仁立马会意,因为我们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奇怪的案子在一开始没经处理的时候就会转达到胡宗仁的身上,如果光是说有人会测算我实在不觉得有人能够算得如此精准,所以之前这十六个案子一定都是有人得知了事情的一个详情后,才会经过轩辕会的关系转到我们身上。也就是说,我们每办的一个案子,就好像轩辕会在众多题库里选择了一道具有代表性的题,然后考验我们一样。

  冷先生说,那些师傅也就大多是询问了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因为像我们这种遇到怪事不知所措的人,有人肯询问肯帮忙我们当然就是实话实说了,但是那些师傅问完以后,就说需要考虑一下,如果可以帮忙做下来的话,就会找人主动联系冷先生。冷先生说完这句话后,胡宗仁看着赵婧哼的冷笑了一声,然后对赵婧说,所以其实不是冷先生打电话找的你,而是你接到这个情况后,你主动打电话找的冷先生对吧。赵婧没有说话,脸色尴尬。胡宗仁突然提高了音量说,那之前的那些案子想必也都是如此吧,你才跟我们几个案子呀,之前的十多个,我们俩也都是让你们这么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对吧?

  胡宗仁的语气里充满了那种被利用的不爽。赵婧瞪着胡宗仁说,我只能告诉你,你们的头几个案子跟我没关系,我是半途才跟进你们俩的。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不就是觉得我把你们骗了吗,骗就骗了,你想怎么样。

  赵婧之前的态度虽然对我和胡宗仁也不算友善,但是这么直接嚣张的叫板还是第一次。难道是那天晚上我跟她说的话让她想通了?我们和她此刻看来尽管是一个合作关系,但是根子上还是始终对立的。于是我见气氛有点不对劲了,冷先生也正纳闷我们一群来帮忙的人怎么还自己跟自己干上了的感觉。我就对胡宗仁说,有事咱们办完事之后再慢慢解决,当着客户的面儿,你们这算是什么样子。

  于是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有点气鼓鼓的看着对方。

  我岔开话题问冷先生,所以直到我们找到你以后,这中途就完全没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情了对吗?冷先生点点头。我问他说,那那个老太太的女儿呢?我看刚才她看我们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啊,你是不是跟她说过我们是干什么的?冷先生摇摇头说,怎么可能,我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这次总的来说是我撞到了她的妈妈,无论拿到哪儿,我都是理亏,我干嘛还要跟她说我找了算命大师先生来,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说得没错,但是如果这样的话,老太太的女儿一直在场,我们也确实很难不引人注意的办事,病房也就那么大一点,而且还是个三人间,要怎么才能躲避别人的眼神?思考了一会后,胡宗仁对冷先生说,你最早意识到自己撞鬼,就是在高速路上碰到那个横穿公路的老太太对吧?冷先生点头说是。胡宗仁又说,你除了那个地方以外,再次见到鬼魂的位置是在你家阳台,看到那个老太太在你的车上对不对?冷先生又点头说是的。胡宗仁说,那就是说,如果此刻我们去你的车上检查的话,那么应该是能够在车上找到那个鬼魂的一点痕迹的,即便只有一点对吗?冷先生没说话了,因为胡宗仁这句话是对着我问的,于是我学着冷先生的样子猛点头,麻雀飞过都有个影子,所以如果冷先生说的话句句属实而且并非自己的幻觉的话,那么车上是肯定能够找到的,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天,变得很微弱,但是始终都找得到的。

  胡宗仁说,那好,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先去你车上找找去,迟点再来想办法检查这老太太的事。冷先生面露难色的说,可是现在有个问题,我的车钥匙不在我这儿啊,在那个女人手里。胡宗仁问他说,是不是刚才我们进病房的时候,你给她的那个手包里头?冷先生摇摇头说,那到不是,手包里是自己的驾驶证身份证和现金这些东西,那个女人极度不信任他,总认为他要逃跑,于是每次冷先生离开房间,就一定要拿到他的包再说。而自己的车钥匙,早在那天自己回来求证老太太是否死亡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女人藏了起来了,不知道藏在哪里。冷先生苦笑着说,你们看,可笑吧?这现在的人啊,就这样,比做生意的人还冷漠,还没有信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冷先生的遭遇后,尽管我知道是单方面的说辞,但我却忍不住有点生气,就是气那个老太太的女儿。原本她讹诈人这已经让我非常不爽了,还把冷先生当成自己的囚犯一样,这让我觉得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于是我摸出我的车钥匙递给赵婧说,你现在去我的车里,后备箱里有个带暗扣的小纸箱子,里边放了灭火器和急救包,在那层下边我自己私下隔了一层,下边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你去那箱子里帮我找几样东西,一个就是那个军官证和一个警察证,上边都有我的照片,你顺便帮我把那里头的扎带拿几根来。

  那些扎带,早在我们从蓬南回重庆的路上,就对付过一个赵婧请来的小跟班。果然当我说扎带的时候,赵婧脸色一变。而那些乱七八糟的证件,则是我过去十多年间不断收集的假证件,有军官证,有警察证,有学生证,还有残疾证和结扎证等等,有时候身在此行,不得不给自己变换身份。好在我是个天生的演员,装什么都比较像,所以如果早年我如果失足进入了娱乐圈的话,恐怕刘德华梁朝伟这些,就要与影帝擦身而过了。

  赵婧拿了钥匙就去了,冷先生不解的问我,军官证和警察证?我还以为你们是算命大师。我笑着对他说,我不是算命大师,至于为什么拿这些东西,待会你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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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6 12:15:23 | 只看该作者
124、
  很快赵婧就拿着我说的那些东西上来了。我检查了一下我的两个假证件,心想这回还是我来装警察好了,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于是我把军官证丢给胡宗仁说,待会我先亮证,没让你拿你就不拿,就算拿也晃一眼就行了知道吗?胡宗仁看着证件上我的照片说你当时看上去好青春啊。我白了他一眼说我现在依旧很青春。

  由于没有手铐,所以暂时只用扎带代替,真希望我待会用不上它,想到这里,我害怕自己一冲动就把那女人给捆了,于是把扎带递给了胡宗仁,让他揣着。接着我对冷先生说,等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就始终给我板着一张脸,谁问你话你也别回答。冷先生大概知道我们要干嘛了,于是连连点头,尽管眼神里全是疑惑,或许他认为我们不该这样干。我也知道不该,但是拿不到冷先生的车钥匙我们就没办法把车检查仔细,这也是无奈之举,虽然含有我不少报复的心理在。

  于是我们四个一起走回了病房,那个女人看我们走进来后依然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我走到老太太身边说,老太太,当时撞你的时候就伤了脚对吗?老太太颤巍巍的点点头,那眼神看上去似乎是没搞清楚状况。我双手揣在裤兜里,看着坐在一边的老太太的女儿说,你就是她女儿是不?

  我语气轻蔑,这是发自内心的。那女人没好气的指着冷先生说,人家肯定跟你说了的撒,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我说麻烦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要记录在案。这句话一说,那个女人开始仔细的打量我,隔了好久才问了一句,记录在案,你是做什么的?我说这个你不需要管,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我的语气很冷淡,甚至有点故意气这个女人的感觉。谁知道她一下子竟然发起火来,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的模样就冲着我大声喊道,你算老几,你问我我就要回答哇?我卖给你了哇?她的声音很大,引起了另外两个床上的病人的注意。

  于是我对她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我说我现在是在执行公务,你最好是回答我的问题,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就只有把你带回派出所去问了。我也提高了声音,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我这么大声说话还是很有气势的。于是她从我的话里边似乎察觉到我是一个警察,于是她问我,你是警察所?然后看着冷先生问,这些私事私下解决,你为撒子要把警察喊起来?接着又转头对我说,你说你是警察,我需要查看你的证件。

  我就等她这一句呢,因为我众多假证里,这个警官证除了没有镭射码以外,几乎和真的一模一样,是我早年在丰都办案子的时候,斥巨资高达人民币200元从电线杆上找来的一个电话号码去办理的,除非是内部的人,一般人很难察觉到是假证。于是我从包里摸出我的警官证,拿在手里伸到女人面前要她看,她试图伸手来抓我的证件,但是我缩回来了,我说这是警官证,你伸手做撒子?于是她凑近了看,仔细辨认了照片上的样子,这才一脸不开心的说,我就是她女儿。说完朝着床上的老太太一指。

  这时候旁边病床的家属凑过来看热闹,胡宗仁一边阻拦他们一边说,这里在办案子,群众请配合一下不要围观,回避回避!他果然也很有天分,学得有模有样的。于是我对那个女人说,麻烦你坐下不要站着,你是在给我施加压力吗?女人不情愿的一屁股坐下后,对着冷先生怒目而视,显然他对于冷先生“报警”这件事感到出乎意料,也非常不爽。

  我接着对那个女人说,我听说你扣押了这位先生的车钥匙,身份证和钱包对不对。那个女人说,他把我妈妈撞了,我是要有点保障才行撒,不然他要是转头跑了,我该找谁去?又不是没跑过,只不过被我抓住了而已。冷先生急忙辩解说,我当时是实在被你逼得没法了,你狮子大开口,我还算仁至义尽了,给你留了几万块,本来一点小事,你妈妈的情况加上后期的营养费也完全够了,绰绰有余。我瞪了冷先生一眼说,我喊你说话的吗?我又没问你你搭撒子腔?于是冷先生不说话了。

  我对那个女人说,事情我也大致上了解了,我说你这位同志也真的是有点过分,你就算找别个赔钱,你也要适可而止撒,你啷个能亡起命的喊价嘛,别人的钱就不是钱了吗?那女人依旧猖狂的说,那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撞了人点点钱就打发了哦?又不是叫花子!我对她说,你跟我说话态度客气一点!你快点把你扣押的别人的车钥匙给我。那女人不依不饶的说,我给你了,这个人转头跑了怎么办?我说他的身份证还在你这里的,你怕撒子嘛,我们警察又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我需要他的钥匙我们要检查下车子当时撞到你妈妈的位置,这件事已经进入立案程序了,还不是你们自找的,好好沟通不行,非要闹到警察这里来。

  那女人虽然很不情愿,并且我打赌此刻她对我的憎恨应该是这个屋里最强的一个。虽然冷先生撞了她妈妈,但我看她那样子似乎对她妈妈也没多少在意的。她恐怕这么些天最在意的,还是能从冷先生手里挖来多少钱。不过她最后还是把钥匙递给了我,我拿到钥匙后对胡宗仁说,你就在这里把这两个当事人看好,不要随意走动。我和小赵到楼下去检查车子。胡宗仁装模作样的对我行了一个非常不标准的警礼,然后大声说,是!李色儿!

  这傻逼,国内的警察是不这么喊的,TVB剧看多了。对于胡宗仁,一向不能要求太高,因为他的智力在我看来和要啥自行车几乎是一个水平的。趁着没露出过多的破绽,我和赵婧匆匆下楼,根据冷先生说的位置,很快就通过遥控钥匙找到了他的车。

  这是一台V字头的豪华轿车,起码在我看来是很豪华的,这个牌子的车我开过几次,最大的感受就是操控好,安全性好,并且隔音相当好。由于是车库,本身光线不好,并且也没有多少人会在车库里停留很长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检查车子是比较方便的。我先看了看车子的外观,并没有出现什么破损,偶尔有几道划痕,那都能看出是很久以前造成的了。于是我让赵婧帮我盯梢,我开始拿出罗盘车里车外的检查起来。

  十几分钟后,我果真在几个地方找到了灵动反应,一个是车的天窗上边,那里分布的区域较小,大约只有两个巴掌大小,反应也最弱。其次是在车子的副驾驶上,几乎整个椅子上都是,这表面那个鬼魂曾经在这个位置上坐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搞不好从冷先生第一次在高速路上看见那个老太太开始,它就每天搭冷先生的顺风车回家了。这里的反应相对比较强,而且有怨气,这种怨气很容易区分出来是因为愤怒,至于在愤怒什么,此刻我还不得而知。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在车子的前保险杠的正中央一直到引擎盖上顺延到前挡风玻璃,这一带的反应最为强烈,但是却非常不规则,如果说前面两个我还能根据经验判断出当时鬼魂出现在这两个位置的时候是什么姿势,例如在天窗上,就应当是冷先生看见的那个老太太站在自己的车上,所以才只有巴掌大小的两块,而座位上那自然不说,绝对是坐过。但是第三处却让我觉得很难准确猜测,由于分布不均,我根本没办法通过简单的灵动来推算当初鬼魂和车辆接触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于是我打开了冷先生车子的后备箱,找到了一张抹布,通常许多驾驶员都有这样的习惯,包括我在内,喜欢在车里放一张抹布用于下雨天或者雾天擦掉镜子和玻璃上的水珠。我用力把从引擎盖到挡风玻璃的位置仔细擦了擦,而且还打开喷水雨刮器,把玻璃尽量洗干净,然后擦干后,我从包里抓出一把香灰,捧在手心里,朝着适才观察到灵动的区域吹去,很快香灰就沾在了上边,我打着灯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了端倪。

  保险杠上的区域,大概在车牌的区域上边一点,如果说正常和人的撞击的话,按照前后顺序,车牌上应该也有才对,可是这里的车牌却没有,那就是说这个鬼魂根本不是被撞的,而是直接跳到了车上,伪造了一个被撞的感觉,从车牌标志的附近那两个沾了香灰的脚印就能够说明。不过那个脚印却显得有些奇怪,好像只有拇指,剩余的指头却都看不见。引擎盖上的香灰聚集成了一个侧躺的卷曲的身子,从大小来看,应该和一些寻常老太太的体形差不多。而挡风玻璃上那个就有点吓人了,直接拼凑成了一个人脸的形状,于是我不难想象出,那个鬼魂是直接扑到了挡风玻璃上,并且隔着玻璃和正在开车的冷先生对望。

  那个香灰沾着的脸,有点瘦,眼窝很深,乍一看,还真是和那个床上的老太太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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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1:04:04 | 只看该作者
125、
  赵婧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比我还要觉得惊讶。她问我为什么香灰可以显出人形,是因为香灰具有灵性吗。我告诉她,香灰是焚烧后的产物,而焚烧的载体却是香,香除了可以敬神之外,也用于拜鬼,所以意有所指的东西即便是化为灰烬也会和灵魂产生关联。鬼魂原本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就好比冬天脱毛衣的时候会炸出火花,或者是经过摩擦后的塑料笔筒能够吸起小纸片一样,本身两者都不是具有磁性的东西,但是经过一定方式的处理后,就会发生这样的现象。我接着告诉赵婧,香灰比一般的灰尘还要轻,并且遇到和周围环境不一样的磁场的时候,就非常容易聚集。车上曾经有那个鬼魂的踪迹,所以吹香灰的时候才会沾上,例如有一个鬼魂用手在镜子上按了一下,吹香灰的话,就能够准确的在镜子上留下一个沾满香灰的手印,如果说罗盘和火焰是用于测算鬼魂的方位和凶悍程度的话,吹香灰则是一个非常简易的使得鬼魂停留的痕迹更为具象的方式,也是测灵的方式之一。

  赵婧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接着问我,那这香灰是供奉过的香灰吗?我对她说,寻常人不会有事没事就烧香,香对于鬼神来说,是一种食物,道理和米粒与净水是相同的。香相对来说更特殊一些,它往往有一定的预示作用,许多门派都有烧香的习惯,而大部分礼仪中的香数量都是三支,三支香同时点燃后,根据燃烧的快慢,木棍卷曲的方向,烟雾是打旋还是被吹散等等,都是有一些说明含义的。这种方法,称之为“照香头”,也是最古老的一种问凶吉的办法。我接着告诉赵婧,这里使用的香灰,其实都是我平日里祭拜祖师爷的时候烧剩下的,即便如此,就算是寻常香灰,也能有同样的功效,因为当我们烧香的时候,我们根本无从得知自己到底是拜到了神,还是拜到了鬼。

  很显然,以前绝少有人这么跟赵婧说这些道理,所以直到我看来,赵婧在我们面前耍过的一些招数,尽管威力很大,尽管耍起来很帅,但是赵婧并未得到其根子上的精髓,十等分的话,她至少有七分都是只学了个把式,依样画葫芦,其原理作用自己却了解得很少。而由于我也预感到我们和赵婧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到与轩辕会划清界限以后就会终止,与其到时候互相不爽满肚子糟心,还不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提拔一点算一点,将来兴许还能替那些老百姓办点好事。

  跟赵婧解释完这一切后,我又继续在车里车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下什么,我甚至还钻到车身底下检查轮毂和传动轴,由于这款车的底盘比较低,所以我也只能尽可能长的把自己的手伸进去,却依然没有发现其余的动静。于是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然后开始思考。思考的内容,则是刚才在罗盘上察觉到的这种灵动,含有愤怒的灵动。

  从床上那个老太太对冷先生的态度来看,她虽然觉得自己倒霉被撞车了,但是由于冷先生处理得及时,所以她对于冷先生非但没有愤怒的意思,甚至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则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咄咄逼人的想要诈冷先生的钱,而且从冷先生的交代和我们亲眼剪刀那个女人的态度来看,她们母女间的关系似乎算不上很好的那种,否则的话,谁会拿自己的爹妈当成赚钱的工具呢?而老太太对女儿的做法却有心阻止但无能为力,从这个角度来分析的话,这个女人平日里是不怎么听老太太的话的。

  其实在我的角度来看,事情摆在面前,就是这个女人贪图钱财,这本身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也无力阻拦,大不了就是在道德上谴责一下她而已,但是谴责能有个屁用,如果冷先生这次真的如愿赔偿了,保不准这女人将来还要唆使自己的妈妈去故意碰瓷呢。当我正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冷先生的车突然呜呜呜的叫唤了起来。

  这一下把我给吓到了,因为地下车库本身比较昏暗,加上又几乎没人,所以当车的警报响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大,并且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于是当我正打算摸摸车钥匙看看是不是让我给碰到了的时候,却发现钥匙并不在我身上,而是被我放在了车上。虽然我知道这款车是遥感的,不用插钥匙只要在车内的范围里车子一样可以启动,但是我和赵婧都站在外边,谁会去碰这个钥匙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紧张了,于是对赵婧做了个小心的姿势,我自己则一下子闪到了驾驶室的这一侧,迅速在自己的左手手心画上了当初黄婆婆给我的一个无字决,然后把手掌按在了玻璃上。

  所谓无字决,并非真的没有字,而是只有一个“無”字,这个字对于佛家来说是很常用的一个字,加之此字本身的写法与含义,几乎可以包罗万象。而黄婆婆当初在给我拍下无字决的时候,在“無”字的最后一点上将笔画延伸了出来,形成了许多螺纹圈,圈住了这个字,配以咒语和手势,就是一种克制鬼魂,逼迫鬼魂现形的法宝。而当我把手按在玻璃上,一边念咒一边密切注意车子周围的时候,随着报警时候车子那一闪一闪的灯光,经过墙壁和别的车辆反射光芒后透入了冷先生的车内,我突然看见副驾驶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她的背并未靠着座椅,而是好像小学生静坐一样,挺得笔直,双腿剪刀型交叉着,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而且它只有在灯光闪烁的时候才会被我看到,期间尽管只有短短的零点几秒,但是人的眼睛是很奇怪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把这整个画面深刻的印在脑子里,而且我也发现,它虽然穿着打扮和病床上的老太太非常相似,但是长相却有点不同,或许我不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因为眼前的这个特别瘦,而且皮肤很白,相似是很相似,但是却更像是我能够想象到的这个老太太死掉后尸体的模样。

  它随着灯光的闪烁隔着车窗看着我,并没有移动自己的身体。而我虽然害怕但是我知道在无字决的作用下,这个密封的车身就好像一个容器一样,轻易它是逃不出来的,起码它如果要逃走的话,我会提前发现才对。于是我强作镇定的反复念咒,直到警报声停止后,那个鬼魂也随之不见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没有打开车门,而是在几扇窗户上都用香灰沾了口水画上了敷,甚至包括那个大得有些没有天理的天窗。接着我绕到了副驾驶的门外,试探着用罗盘测量了一下,发现病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我让赵婧站远一点,鼓起勇气打开车门,拿了钥匙后迅速锁门,接着再在车子周围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多余的鬼魂跑出来以后,我才和赵婧一起回到了楼上病房。

  但是回到病房以后,我却惊呆了,因为胡宗仁拉上了老太太这边的布帘子,然后我走进去一看才发现,他竟然把那个女人的两只手并拢,然后捆在了她自己坐的那个凳子的脚上,这就导致她的样子显得很滑稽,就好像在弯腰抠脚一般,但却对着胡宗仁敢怒不敢言的瞪视着。

  于是我赶紧问胡宗仁,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就把人给捆上了。你这不是乱来吗咱们现在什么都没弄明白你就把人给得罪了,你还要不要继续办事了?胡宗仁气呼呼的说,我也没办法,这女人太呱噪了,烦死我了,还不听招呼,一副自己多了不起的样子,我气不过。我对胡宗仁说,你再气不过也不能这么随便绑人啊,万一她待会撒泼起来怎么办。当然我这句话是小声跟胡宗仁说的。胡宗仁气鼓鼓的说,绑了就绑了,又不是头一次绑人,上次那个小贼不听话,我不但绑了,我还打断了他的手,挑了他的手指甲盖呢!说完他指着那个女人说,你要是再跟我横,我照样这么对你,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女人。

  胡宗仁的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他是故意虚构了一个自己虐待别人的故事来吓唬这个女人,加上他本来就不面善,而且这么恶狠狠的一说,果然,那个女人一下子就软下来了,垂头丧气,要哭要哭的感觉。

  于是我走到她身边对女人说,你就老实给我呆着,别捣乱,我们把事情问清楚了,你要死表现好就不带你回警察局。那女人赶紧点点头,看样子是真的怕了胡宗仁了。我白了胡宗仁一眼,对他装模作样的大声说,今后你要是再这么对群众,我就枪毙了你!

  是!李色儿!胡宗仁也装模作样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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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1:04:39 | 只看该作者
126、
  我转头看着一旁尴尬无比的冷先生,他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对胡宗仁说什么。很显然刚才胡宗仁和这个女人发生争执开始直到胡宗仁用扎带绑住了她,这个全过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一边是自己找来帮忙的师傅,一边是自己撞到的老太太的女儿,他则作为一个中间关系,实则我们和那个老太太的女儿可以完全不用认识,更不用在如此的场合下认识。

  于是我请冷先生和赵婧一起呆在这里,接着我就拉着胡宗仁走到了病房外。胡宗仁问我你刚才在车库发现了些什么,于是我把我刚才才车库找到的那些线索尽可能仔细的跟胡宗仁说了,胡宗仁思索了一下问我,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我摇摇头,说想法还真没多少,不过我注意到一点,我觉得是不可忽略的,于是胡宗仁要我跟他说明一下。

  我告诉胡宗仁,首先我们现在都能够确认,这个病床上的老太太是活生生的,这个无论是从医生的角度还是我们自己观察的情况来说,这个老太太都是如此。胡宗仁点点头说,你说得没错,最早冷先生说那些情况的时候,我就一度怀疑这个老太太处于一个中阴身的状态,也不排除是自己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只不过身体已经死了的可能性。说完胡宗仁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说,前阵子咱们去那个医院遇到的活死人,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只不过那个死者死得更彻底一些。胡宗仁接着跟我说,刚才你和赵婧去车库的时候,我曾经试着去检查了一下那个老太太,也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才跟那个女人争执起来。

  胡宗仁说,当时他把手掌伸到老太太的额头,谎称检查一下老人家是否发烧,结果那个女人就不干了,还骂我说不要碰他妈妈,谁知道我这双手干不干净。胡宗仁气呼呼的说,妈的,这死女人说话那口气那意思,好像我已经饥不择食到要对她妈妈下手的地步了似的。我忍不住觉得好笑,于是问他,那你就真的没有一点邪念吗。胡宗仁瞪了我一眼说,当然!我胡宗仁可是个好人!我告诉他,你什么人都可以做,但是就是算不上好人。

  胡宗仁没理我,继续说,就这么着就跟那个女人吵了起来,接着自己就没控制住,一怒之下把她给锁了。锁她的时候她还吐了我一脸口水,这样我可不可以告她袭警啊?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警察了?再说了你那个证是军官证你这个白痴。胡宗仁接着说,总之我检查老太太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发现她活得好好的,不可能是咱们之前预料的那个样子。

  我点点头,接过胡宗仁的话说,我的想法也是如此,而我刚才在检查车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情况,就是最后那个鬼魂曾经短暂的出现过,我也仔细看了看它的模样,的确如冷先生起初说的那样,衣服,发型,体形其实都跟床上那个老太太差不多,但是细看之下,却不那么像是同一个人。看上去脸色更惨白,也不那么友善,长得的确很像,但我始终不觉得是同一个人。胡宗仁问我说,早前也问过那个老太太了,她自己确实没有别的姐妹啊,那是怎么回事?我摇摇头说,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我们以往遇到过这么多鬼魂,千奇百怪的,却从来没有那种既没有姐妹,也并非人格分裂的情况,却出现了另一个和现实世界相折射的鬼魂出来。

  说完这句,我和胡宗仁就相互沉默了。隔了一会胡宗仁问我,你要不要抽根烟?我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到了最初那个消防通道口。点上烟以后,胡宗仁突然对我说,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这个老太太岁数毕竟也不小了,估计阳寿也没有多少年了,而人到垂暮之年的时候,往往和鬼魂的世界会更接近一些。所以她们这种岁数的人很有可能在还活着的时候有一些无法释怀的遗憾,而这种遗憾进而演化为一个相对特殊又独立的鬼魂呢?

  我说是有可能的,但是你这个说不通啊,如果单独分离出来,那么现在她体内的这个又是什么,再说了,灵肉分离你以为好像撕纸那么容易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车里的那个鬼魂它离开肉体的途径又是什么?胡宗仁想了想,抽了几口烟,然后说,镜子。

  我立刻就明白了胡宗仁的意思。镜子作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却很少有人察觉到它除了能够反射人的样子之外,其实还反射了我们真实世界里的一切,只不过我们从镜子里看到的东西,都变成颠倒相反的了。正因为镜子相反的这个特性,所以才能够折射出一些我们自己无法察觉,但却被镜子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一切。

  曾经有人做过一个假设,就是在镜像世界里,有一个和我们相互同步,却有互不干扰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们做着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事,只不过动作刚好相反,而众多恐怖片里,镜子也都是一个非常好的素材。例如我就看过一部林心如和谢霆锋的电影,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大概讲的是林心如对着镜子晃动脖子,但是镜子中的那个人脖子突然断掉了,然后没几天她自己也死掉了。小时候听过一个国外的童话,是说一个女人常常对着镜子问,镜子镜子,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那就意味着,无论是哪里的人,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只有在四下无人照镜子的时候,才会跟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说出最真实的话。恰好是因为如此,镜子恐怕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容纳了最多丑恶的一样东西。

  我问胡宗仁,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老太太本身是温顺善良的,但是镜子里出来的那个她,却恰好相反,变得愤怒,变得有攻击性?胡宗仁说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起码都是这个老太太常常会用到的镜子,并且能够看到她的全身,那就一定是一面大镜子。我点点头,虽然觉得有点难以相信,但确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我们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对于我们来说是虚幻的,但是对于镜中的那个自己来说,其实我们也是虚幻的,有时候甚至有鬼魂会刻意的模仿镜子中的人,来达到欺瞒的效果。例如在两面平行的镜子里会形成一个无限循环的世界,如果有人在这里做出一些动作,按照光的速度应该所有影子都是同步的,起码人眼区分不出来延迟,但是如果区分出来了,那么就一定在某一个镜子里,有个并非自己的鬼魂。

  于是我扔掉烟头,对胡宗仁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倒也简单了,咱们直接去问问那个老太太,看看她家里是不是有一面自己常常会照的大镜子。她们这个岁数的人,大多家具都有些像我爷爷奶奶他们那种,喜欢镶一面大镜子在衣柜上。胡宗仁也扔掉烟头说,这也算现在咱们想得到的唯一办法了,虽然我无法跟你保证一定准确,但是咱们多设想一个可能性,总是没错的。

  于是我和胡宗仁回到病房里,先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此刻已经垂头丧气了,反倒是那个老太太在一边宽慰她,说什么要适可而止,不要欺负老实人。而女人则双手抱着自己的额头频频摇头。我心里呸了一声,这傻女人似乎好像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似的,实在是可恶。胡宗仁走到赵婧身边问,刚才我们离开了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赵婧耸了下肩膀说没事,就是耳朵快被念出老茧了。然后她坏坏的一笑,冲着床上的老太太看了一眼。

  我没理她,只是让胡宗仁想法子问问老太太。于是胡宗仁走到床边蹲下,然后温和的对老太太说,阿姨啊,我们今天有点鲁莽了,跟您道歉了,没针对您女儿,就是确实我们也需要你们配合调查情况。老太太点点头但是没说话,胡宗仁接着问,那我现在问你一些问题,问完了以后如果对我们的案子有帮助的话,我就放了你女儿好不好。老太太又连连点头,这次频率显然快了不少。胡宗仁问她说,你家里住在什么地方啊?老太太说某某区某某路,胡宗仁又说,那你们家是老房子还是新房子?老太太说是新房子,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农村,后来有了孙子就来城里帮忙照顾孙子,农村的房子就一直荒着,后来政府征地占了去,然后分了新房子,还赔钱给了她,这就到城里来住了。胡宗仁问,那你们家的家具都是新买的,还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啊?老太太说都是带过来的,有些东西都在她们家传了几代人了,丢了实在可惜了。

  我看有点戏了,胡宗仁也得意的对着我一笑,然后接着问老太太说,阿姨啊,请问你们家是不是有一面挺大的镜子,或者任何能够当镜子用的东西?例如穿衣镜,例如你镶嵌在你们老衣柜上的那个镜子?

  老太太想了想却说,镜子?我们家就一面小圆镜子啊,而且我上了岁数了也用得少了,没有什么大镜子啊。

  老太太说话的语速虽然迟缓,但是却非常肯定。于是乎,我和胡宗仁又傻眼了。
209
 楼主| 发表于 2014-5-8 15:26:23 | 只看该作者
127、
  胡宗仁似乎不死心的问,阿姨,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确定你们家真的没有大镜子这些东西吗?老太太依旧摇摇头,态度坚定。胡宗仁又问,那会不会你带孙子的时候住在你女儿家里,她们家有大镜子?老太太说,自从福利房分给自己了以后,孙子就跟着自己在新房子住了,没去女儿家。

  胡宗仁不在继续问了,只是非常不解的把目光投向了我。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尽管早有预料剩下的案子将会越来越难,但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连刚开头就让我们无从下手,没有调查的方向我们就无法找到准确的根源,如此一来,这件事又何必找我和胡宗仁,直接随便找个师傅不就处理了吗。

  这个时候,老太太突然呻吟了几声,好像是那只受伤的脚痛了起来。我站在床边的,于是伸手去帮她把脚挪了挪位置,也把另外一只脚稍微露出了铺盖一点,否则躺久了不动容易生出褥疮。

  接着我把赵婧和胡宗仁都叫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并且诚实的告诉他们这次我真的是束手无策了。赵婧提议,要不然你再打电话问问你的那些老前辈?司徒和铁松子吗?其实我早就想过,但是上次活死人的时候打电话给司徒,虽然他并没有觉得我的问题很无知,甚至很耐心的给我解答,但是我听到他在电话那边传出来的快乐的感觉,于是我开始觉得自己常常因为解决不了麻烦而去打扰他,这始终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司徒年事已高,隔不了多久就会退行,与其让他操心挂念我们,还不如让他在这行的最后一点日子,过得更自在一些。

  我对赵婧摇摇头,以表达我不愿意这么做。胡宗仁突然对我说,那个冷先生连续好几晚都在高速路上遇到那个横穿公路的老太太,他当时跟我们说的时候,是不是说过都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

  胡宗仁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起初冷先生的话,他的确好像说的是几乎每天晚上在不同的时间但是却差不多的位置,遇到那个鬼魂。于是我双眼发光的看着胡宗仁说,为什么那个鬼魂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胡宗仁接过话说,在那附近一定有点踪迹可循才对。

  跟胡宗仁在一起的好处在于,我说许多话的时候几乎可以不动脑筋,因为他未必能听懂,但正是这么一个脑子简单的人,往往能在我把自己绕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给我一句简单的话,让我醍醐灌顶。从开始调查起,我就一直纠结于那个车里的鬼魂和为什么那个鬼魂和这个老太太如此相似,我甚至完全没想到过冷先生每天晚上都会撞鬼的这么一段经历,显然我是把自己给逼得有点太死了,以至于那些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却被我想得非常复杂。胡宗仁对我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再问问冷先生,看看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能遇到,并且要他跟我们说下具体的位置,这样咱们趁着现在毫无头绪的时候,就过去查查看。

  我点点头,于是让赵婧进屋把冷先生给叫了出来,站在门口再仔细盘问了他一次,当我问他当时在高速路上看到鬼魂的具体位置在哪儿时,他告诉我,就在距离白市驿下道的匝道口大约500米的位置,具体是哪儿实在记不清了,就只记得那一段路是以前挖山挖出来的,以至于公路的左右两侧都有一个较高的缓坡,能够透过小山丘看到一片竹林。

  眼看冷先生也只能跟我们说得如此详细了,于是我就跟她说,等会我们就开你的车去那个地方看看,附近找找。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就找个时间把那个女人给放了,尽量稳定她的情绪,别让她真的报警了。冷先生点点头,我又对他说,如果那个女人问起来说我们是哪个派出所的话,你就装得神秘一点,顺便装出一副问题很严重的样子,这样她也不敢再继续讹诈你了。我这倒是没骗冷先生,刚才胡宗仁和我的那一番演戏,肯定还是吓到那个女人了的。在冷先生答应以后,我让赵婧和胡宗仁在门口等我,我走进去对那个女人说,你先在这里呆一下,我需要去现场了解下情况,调查一下当时路口的监控录像,这样你母亲伤得重不重,需要赔多少钱,很快就有结果了。她低下头不说话,想必她自己也是知道的,自己母亲其实并无大碍。

  走到门口后赵婧跟我说,要不然她就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在这里跟冷先生呆在一起。我想想觉得也行,因为车上那个鬼魂看上去和床上的老太太很像,起码我能知道这两者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在病房里留下一个我们的人也好,于是我答应了赵婧,接着下楼到车库,把钥匙丢给了胡宗仁,让他来开车,我则坐到后排座的右侧,把副驾驶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我觉得胡宗仁可能跟我差不多,都是贱命,这样的豪车开着还有点不习惯。加上胡宗仁并不是本地人,对路也不大熟悉,所以这一路上他的速度可谓相当之慢,完全没能体现出这款车贴地飞行的快感,于是等我们赶到老成渝高速路的入口处,过了中梁山隧道后,时间已经磨磨蹭蹭到了下午四点多。

  我提醒胡宗仁放慢速度,打着双闪灯靠近右边的应急车道慢慢行驶。我则一只手端着罗盘,注意着车内是否有灵动,一边打量着窗外,并不是为了看景色,而是为了寻找冷先生说的那一片竹林。果然在提示还有800米左右就可以在白市驿下道的指示牌下,我看到了那片竹林。

  我让胡宗仁靠边停车,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一带。在我们左手侧对面公路的尽头,是一个大约有几十米高的小山丘,从坡璧上的防滑坡处理来看,这里果然以前是一整片山,但是为了修路把中间挖出来的。山顶上的内容看不见,只能依稀看见一些高压电线的桩子。而我的右手侧则是高速公路的护栏,护栏外边还有绿色铁丝网搭建的内网,大概是用于防止附近的老百姓跑到高速路上来。而护栏背后则是一个大约十几米高的小山丘,小山丘的背后距离我们大约几百米开外,有一些看上去像厂房的建筑,建筑跟前,就是一大片竹林。

  于是我对胡宗仁说,大概他说的就是这里了。我看了看手上的罗盘,竟然开始轻微的跳动起来,这大大增加了我的信心,于是我让胡宗仁把车缓缓朝前开,大约行进了几十米后,恰好只能够看到竹林的一个角落,而这个时候,罗盘的转动开始明显起来,和早前在车库检查的时候一样,有愤怒,但却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胡宗仁问我,要不要下车去查看一下?我说这里是高速路,如果要查看的话咱们必须有一个人留在车上,但是现在这事情这么不明朗,如果单独去的话有可能遇到危险。胡宗仁问我那该怎么办,我告诉他,这样吧,反正还有几百米就下道了,咱们先下道,找个地方停车咱们走过来,反正也没有很远。

  胡宗仁答应了,于是我暗暗记下了这个地方的位置,接着我们就直接在白市驿下道了。说来很巧,下道后没多远,就有一个加油站,加油站这样的地方往往是过往驾驶员暂停休息或是上厕所的地方,所以即便是把车放在那儿,这来来往往的车这么多,只要不挡住别人,一般是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于是我和胡宗仁停好车以后,先装模作样的去上了个厕所,接着就锁好车门朝着起初的方向走去。

  毕竟是小路,弯弯拐拐的,我们先是找到了那排厂房,那是一个比较大型的模具厂,里边弥漫着难闻的气味,我问了问厂区里的人,那个竹林该怎么走,因为我觉得只要找到竹林了,我就应该能够从竹林看得到最早我们停车的地方,只要找到了,我们就能够走过去。厂里的工人很热心的跟我们说了位置,还说这段时间天还冷,如果要挖笋子的话,还得等一段时间。看样子这家伙经常到那里挖笋子。谢过他以后,我们就继续沿着弯弯拐拐的小路,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那片竹林。我校对了一下位置,很快就找到了我们当时停车的地方。

  我对胡宗仁说,你在前边带路吧,我跟在后边,看看罗盘。于是胡宗仁开始在小径上走着,我的罗盘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个地方距离高速路还有那么几百米,接着我们开始爬山,眼看那高速公路的防护网已经不到100米的时候,我的罗盘开始跳动起来,反应和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愤怒,却比最早的时候还更加强烈。

  我对胡宗仁说,别走了,这里已经有反应了。胡宗仁转过身来,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对准了南北方向,这样指针跳动的时候我就能够准确的找到灵动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结果我很快察觉到,指针指向了小山头,就是当时我们右手侧的那个。

  我问胡宗仁,上去看看?胡宗仁说,当然要看。
210
 楼主| 发表于 2014-5-8 15:26:49 | 只看该作者
128、
  当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5点,对于这个季节的重庆来说,5点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渐渐下山了,何况是阴天,所以当天色渐渐有点开始变暗的时候,我和胡宗仁还必须抓紧时间。小山头上除了靠近公路的那一侧是荒秃秃的以外,别的地方还有小树林和农田,远远看过去还有一些不大的砖房子,并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给那些在附近种地的农户中途休息的地方,只是一个建议的小棚子而已。地已经荒了很久了,从满地的杂草可以看出来,这里已经快要分不清哪里是田坎了。

  我和胡宗仁顺着罗盘的指引找过去,罗盘上的灵动变得越来越强,很快我们在背山的一侧,公路的另一侧,巨鹿公路大约四五十米的地方,找到了两个靠得很近的土坟。

  找到坟墓后,我觉得事情可能渐渐开始明朗起来了,于是我端着罗盘走进,但是另一只手还是抓着红绳戒备着。两个坟墓都是那种老土坟,其中一个是纯粹的石头垒起来的,另一个则有墓碑,墓碑上写着“縣考赵满廷老大人之墓”,墓碑不算很久,立碑的时间我仔细看了下,是1990年。但是从坟体的新旧程度来看,这两个坟墓修建的时间其实相隔不会很远。而坟前有不少杂草,而且有过祭拜的痕迹,但是看样子也是至少一两年前留下的了。我在两个坟墓之间探寻着,发现这灵动反映是出自那个没有墓碑的坟墓,但是说来奇怪,当我凑到坟墓跟前的时候,那种带有愤怒的灵动却不见了,虽然依旧很明显,但是却没了戾气,就好像一直对你叫的很凶的狗,当你大着胆子冲到它身边的时候,它却突然胆怯了,反而不叫了。

  从“縣考”这两个字不难看出,墓主人是一个男性,否则不会用“考”字。而冷先生遇到的是一个老年女性的鬼魂,这显然不是同一个,那也许就是另外一个,但是没有墓碑我们也无法确认墓主人是谁,和医院的老太太有什么关系。我对胡宗仁说,这个鬼看上去不算很凶,要不咱们乘着现在把它关在阵里,然后再问问医院那个老太太再说?胡宗仁却摇摇头说,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等到晚上,然后再开车经过一次这里,看看是否还能够把那个鬼给引出来,如果没有现行,那咱们有什么理由去对付它呢。

  胡宗仁说得也的确是个道理,而毕竟这是他自己的案子,他从头到尾如果连鬼魂都没能看见的话,这就不能完全算是他的了。于是我们沿着原路下山,在下山前我只是在坟前洒下了一些米粒,这表面一方面是算作我的祭拜,二则是我已经找到你了,请不要继续作怪。

  距离天黑还有一阵子,于是我和胡宗仁在白市驿镇上找了点吃的。重庆自来就是个不缺乏美食的地方,越是小的地方东西往往反而越好吃。吃完饭后我和胡宗仁又找了个台球室打了几局台球,消磨时间。中途赵婧曾打电话给我们,胡宗仁告诉她我们已经找到根源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看到鬼魂现形,所以要再等等。让她务必在医院里等着我们,包括冷先生。顺便我也问了问她那个女人有没有闹事之类的,赵婧则告诉我,那倒是没有,乖着呢。

  以赵婧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说人家一个中年妇女乖着呢,这听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挺好笑。挂上电话后,我们俩慢吞吞的走到车子跟前,在加油站上了厕所以后,就开车离去。

  天已经黑了,由于我们这个地方无法直接走到最初停车的位置,所以我和胡宗仁还必须把车反方向行驶,接着再掉头走过来,这当中耽误了不少时间,尤其是当中梁山隧道原本就是一个车祸多发地加历史悠久的堵点。在钻过隧道的时候我跟胡宗仁说,你待会就按照正常的速度朝着白市驿的方向开,就算真有人冲到马路上来,只要你看着是一个老年妇女的模样,就不要停车,直接开过去。然后出了隧道口后,我再一次检查了我画在几扇窗户上的敷,然后把前挡风玻璃上的那个给擦掉后,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再画上了一个。

  随着距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后,我的心也难免开始有点紧张,打开了车内的灯,以便我在黑暗中观察罗盘。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可是当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车子却呼啸而过,我不但连那个企图横穿马路的老太太都没看见,我的罗盘上甚至连一丝灵动都没有出现。我当时很纳闷,一直到了下道口上,胡宗仁问我,怎么办,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说我也没看见啊,是我们掌握的时机不对吗?还是必须是冷先生开车才行?胡宗仁说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说掉头,再来一次!

  于是我们如此反复了许多次,里程足足几十公里,不过还好,这不是我的车,所以我不用担心油费的问题,而且能买得起这种车的冷先生,想必这点油费对于他来说也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就这么反反复复了多次,我和胡宗仁都有点累了,到了晚上大约11点半的时候,那个鬼魂却依旧没有出现。胡宗仁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他自顾自的发火咆哮道,从来都只有我老胡把鬼耍得团团转,现在我们俩都被这死老太婆耍来耍去几个小时了,抓到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其实我的心情和胡宗仁差不大多,我也是满心的郁闷,但是我比胡宗仁稍微能沉住气一点,但是一直这么循环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因为我们甚至连是否我们方式不对都还没弄明白,于是我对胡宗仁说,这样,咱们再最后试一次,如果还是不出现的话,咱们就回医院,然后再想办法。

  胡宗仁满心不情愿的答应了,他嘴里嘟嚷着,我们都这么坐了好几个小时了,也不活动活动腿脚,将来要是落下个腰椎间盘突出症,或是前列腺炎,我们找谁负责去。我没理他,而是在车子掉头准备再重来一次的狮吼功,我给彩姐打了电话,说我们这案子稍微有点棘手,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了。听到我说棘手后,彩姐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心。于是我赶紧跟她解释说,也不是棘手,而是我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方向去下手。好说歹说哄了一阵后,才说服彩姐不担心自己早点睡。而我和胡宗仁再度掉头后,胡宗仁对我说,就这最后一次,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要罢工了!

  我点点头,于是胡宗仁开始踩着油门继续前进,胡宗仁显得有点急躁,加上熟悉了车况,于是这一路开得有点快。当他冲过事发路段的时候,速度几乎都在80码左右了,但是依旧一冲而过,一点怪事都没发生。胡宗仁发火了,他狠狠一脚踩下了刹车,由于这个车的刹车并非是前刹车制动,而是整体下沉的制动方式,所以尽管我并没有因为他这个老刹车而受到撞击,但猛烈的停顿感还是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车停下以后,我们都非常沮丧,我把罗盘随手丢到了一边,靠在座位上生闷气。

  胡宗仁沉默了一会后,突然打开车门,反方向走到距离我们车子大约十几米之外的小山丘跟前,对着山头上大声骂道!我靠!你是不是要耍我们!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这个喜欢横穿公路的死老太婆!光是骂完胡宗仁似乎还不过瘾,他还解开裤子对着山头开始撒尿,一边撒尿一边继续骂,你这死老太婆,憋了我几个小时连尿都没撒,这会儿存够了,全他妈送给你!说完一边左右扭动着身子,把尿尽可能远的尿出去。

  我知道胡宗仁其实只在发火,凭他的实力想要在马路边尿到山头上,那显然是不自量力。首先硬件设施已经有缺陷了。于是我也下车朝着他走过去,不过在我刚刚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一边开始穿裤子,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耳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就好像有什么动物从山丘上的草堆里快速跑了下来一样,在我还没来得及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防护网的边上扬起一阵灰尘,病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而我刚看到灰尘的时候,我看到从灰尘当中扑出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太婆,双手呈爪状,直接朝着胡宗仁扑了过去。

  说是狰狞,一点也不夸张。这个鬼魂原本脸色苍白,并且很瘦,而此刻更是超过我理解的程度长大了自己的嘴巴,如果说一个人的嘴巴最多能张大到塞进一个拳头的大小的话,那么此刻这个老太婆的嘴巴却几乎张到了脖子上,似乎是没有骨骼一般,它眉目紧锁,原本满是皱纹的脸因为这个表情变得更加皱巴巴的。

  一瞬间,胡宗仁就被扑到在地,并且在地上滑了一段,直接朝着高速路中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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