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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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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算命大师的游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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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7 11:04: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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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头看着一旁尴尬无比的冷先生,他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对胡宗仁说什么。很显然刚才胡宗仁和这个女人发生争执开始直到胡宗仁用扎带绑住了她,这个全过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一边是自己找来帮忙的师傅,一边是自己撞到的老太太的女儿,他则作为一个中间关系,实则我们和那个老太太的女儿可以完全不用认识,更不用在如此的场合下认识。

  于是我请冷先生和赵婧一起呆在这里,接着我就拉着胡宗仁走到了病房外。胡宗仁问我你刚才在车库发现了些什么,于是我把我刚才才车库找到的那些线索尽可能仔细的跟胡宗仁说了,胡宗仁思索了一下问我,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我摇摇头,说想法还真没多少,不过我注意到一点,我觉得是不可忽略的,于是胡宗仁要我跟他说明一下。

  我告诉胡宗仁,首先我们现在都能够确认,这个病床上的老太太是活生生的,这个无论是从医生的角度还是我们自己观察的情况来说,这个老太太都是如此。胡宗仁点点头说,你说得没错,最早冷先生说那些情况的时候,我就一度怀疑这个老太太处于一个中阴身的状态,也不排除是自己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只不过身体已经死了的可能性。说完胡宗仁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说,前阵子咱们去那个医院遇到的活死人,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只不过那个死者死得更彻底一些。胡宗仁接着跟我说,刚才你和赵婧去车库的时候,我曾经试着去检查了一下那个老太太,也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才跟那个女人争执起来。

  胡宗仁说,当时他把手掌伸到老太太的额头,谎称检查一下老人家是否发烧,结果那个女人就不干了,还骂我说不要碰他妈妈,谁知道我这双手干不干净。胡宗仁气呼呼的说,妈的,这死女人说话那口气那意思,好像我已经饥不择食到要对她妈妈下手的地步了似的。我忍不住觉得好笑,于是问他,那你就真的没有一点邪念吗。胡宗仁瞪了我一眼说,当然!我胡宗仁可是个好人!我告诉他,你什么人都可以做,但是就是算不上好人。

  胡宗仁没理我,继续说,就这么着就跟那个女人吵了起来,接着自己就没控制住,一怒之下把她给锁了。锁她的时候她还吐了我一脸口水,这样我可不可以告她袭警啊?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警察了?再说了你那个证是军官证你这个白痴。胡宗仁接着说,总之我检查老太太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发现她活得好好的,不可能是咱们之前预料的那个样子。

  我点点头,接过胡宗仁的话说,我的想法也是如此,而我刚才在检查车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情况,就是最后那个鬼魂曾经短暂的出现过,我也仔细看了看它的模样,的确如冷先生起初说的那样,衣服,发型,体形其实都跟床上那个老太太差不多,但是细看之下,却不那么像是同一个人。看上去脸色更惨白,也不那么友善,长得的确很像,但我始终不觉得是同一个人。胡宗仁问我说,早前也问过那个老太太了,她自己确实没有别的姐妹啊,那是怎么回事?我摇摇头说,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我们以往遇到过这么多鬼魂,千奇百怪的,却从来没有那种既没有姐妹,也并非人格分裂的情况,却出现了另一个和现实世界相折射的鬼魂出来。

  说完这句,我和胡宗仁就相互沉默了。隔了一会胡宗仁问我,你要不要抽根烟?我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到了最初那个消防通道口。点上烟以后,胡宗仁突然对我说,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这个老太太岁数毕竟也不小了,估计阳寿也没有多少年了,而人到垂暮之年的时候,往往和鬼魂的世界会更接近一些。所以她们这种岁数的人很有可能在还活着的时候有一些无法释怀的遗憾,而这种遗憾进而演化为一个相对特殊又独立的鬼魂呢?

  我说是有可能的,但是你这个说不通啊,如果单独分离出来,那么现在她体内的这个又是什么,再说了,灵肉分离你以为好像撕纸那么容易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车里的那个鬼魂它离开肉体的途径又是什么?胡宗仁想了想,抽了几口烟,然后说,镜子。

  我立刻就明白了胡宗仁的意思。镜子作为我们日常生活中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却很少有人察觉到它除了能够反射人的样子之外,其实还反射了我们真实世界里的一切,只不过我们从镜子里看到的东西,都变成颠倒相反的了。正因为镜子相反的这个特性,所以才能够折射出一些我们自己无法察觉,但却被镜子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一切。

  曾经有人做过一个假设,就是在镜像世界里,有一个和我们相互同步,却有互不干扰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人们做着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事,只不过动作刚好相反,而众多恐怖片里,镜子也都是一个非常好的素材。例如我就看过一部林心如和谢霆锋的电影,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大概讲的是林心如对着镜子晃动脖子,但是镜子中的那个人脖子突然断掉了,然后没几天她自己也死掉了。小时候听过一个国外的童话,是说一个女人常常对着镜子问,镜子镜子,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那就意味着,无论是哪里的人,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只有在四下无人照镜子的时候,才会跟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说出最真实的话。恰好是因为如此,镜子恐怕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容纳了最多丑恶的一样东西。

  我问胡宗仁,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老太太本身是温顺善良的,但是镜子里出来的那个她,却恰好相反,变得愤怒,变得有攻击性?胡宗仁说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起码都是这个老太太常常会用到的镜子,并且能够看到她的全身,那就一定是一面大镜子。我点点头,虽然觉得有点难以相信,但确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我们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对于我们来说是虚幻的,但是对于镜中的那个自己来说,其实我们也是虚幻的,有时候甚至有鬼魂会刻意的模仿镜子中的人,来达到欺瞒的效果。例如在两面平行的镜子里会形成一个无限循环的世界,如果有人在这里做出一些动作,按照光的速度应该所有影子都是同步的,起码人眼区分不出来延迟,但是如果区分出来了,那么就一定在某一个镜子里,有个并非自己的鬼魂。

  于是我扔掉烟头,对胡宗仁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倒也简单了,咱们直接去问问那个老太太,看看她家里是不是有一面自己常常会照的大镜子。她们这个岁数的人,大多家具都有些像我爷爷奶奶他们那种,喜欢镶一面大镜子在衣柜上。胡宗仁也扔掉烟头说,这也算现在咱们想得到的唯一办法了,虽然我无法跟你保证一定准确,但是咱们多设想一个可能性,总是没错的。

  于是我和胡宗仁回到病房里,先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此刻已经垂头丧气了,反倒是那个老太太在一边宽慰她,说什么要适可而止,不要欺负老实人。而女人则双手抱着自己的额头频频摇头。我心里呸了一声,这傻女人似乎好像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似的,实在是可恶。胡宗仁走到赵婧身边问,刚才我们离开了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赵婧耸了下肩膀说没事,就是耳朵快被念出老茧了。然后她坏坏的一笑,冲着床上的老太太看了一眼。

  我没理她,只是让胡宗仁想法子问问老太太。于是胡宗仁走到床边蹲下,然后温和的对老太太说,阿姨啊,我们今天有点鲁莽了,跟您道歉了,没针对您女儿,就是确实我们也需要你们配合调查情况。老太太点点头但是没说话,胡宗仁接着问,那我现在问你一些问题,问完了以后如果对我们的案子有帮助的话,我就放了你女儿好不好。老太太又连连点头,这次频率显然快了不少。胡宗仁问她说,你家里住在什么地方啊?老太太说某某区某某路,胡宗仁又说,那你们家是老房子还是新房子?老太太说是新房子,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农村,后来有了孙子就来城里帮忙照顾孙子,农村的房子就一直荒着,后来政府征地占了去,然后分了新房子,还赔钱给了她,这就到城里来住了。胡宗仁问,那你们家的家具都是新买的,还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啊?老太太说都是带过来的,有些东西都在她们家传了几代人了,丢了实在可惜了。

  我看有点戏了,胡宗仁也得意的对着我一笑,然后接着问老太太说,阿姨啊,请问你们家是不是有一面挺大的镜子,或者任何能够当镜子用的东西?例如穿衣镜,例如你镶嵌在你们老衣柜上的那个镜子?

  老太太想了想却说,镜子?我们家就一面小圆镜子啊,而且我上了岁数了也用得少了,没有什么大镜子啊。

  老太太说话的语速虽然迟缓,但是却非常肯定。于是乎,我和胡宗仁又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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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8 15:26:2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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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宗仁似乎不死心的问,阿姨,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确定你们家真的没有大镜子这些东西吗?老太太依旧摇摇头,态度坚定。胡宗仁又问,那会不会你带孙子的时候住在你女儿家里,她们家有大镜子?老太太说,自从福利房分给自己了以后,孙子就跟着自己在新房子住了,没去女儿家。

  胡宗仁不在继续问了,只是非常不解的把目光投向了我。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尽管早有预料剩下的案子将会越来越难,但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连刚开头就让我们无从下手,没有调查的方向我们就无法找到准确的根源,如此一来,这件事又何必找我和胡宗仁,直接随便找个师傅不就处理了吗。

  这个时候,老太太突然呻吟了几声,好像是那只受伤的脚痛了起来。我站在床边的,于是伸手去帮她把脚挪了挪位置,也把另外一只脚稍微露出了铺盖一点,否则躺久了不动容易生出褥疮。

  接着我把赵婧和胡宗仁都叫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并且诚实的告诉他们这次我真的是束手无策了。赵婧提议,要不然你再打电话问问你的那些老前辈?司徒和铁松子吗?其实我早就想过,但是上次活死人的时候打电话给司徒,虽然他并没有觉得我的问题很无知,甚至很耐心的给我解答,但是我听到他在电话那边传出来的快乐的感觉,于是我开始觉得自己常常因为解决不了麻烦而去打扰他,这始终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司徒年事已高,隔不了多久就会退行,与其让他操心挂念我们,还不如让他在这行的最后一点日子,过得更自在一些。

  我对赵婧摇摇头,以表达我不愿意这么做。胡宗仁突然对我说,那个冷先生连续好几晚都在高速路上遇到那个横穿公路的老太太,他当时跟我们说的时候,是不是说过都几乎是在同一个地方?

  胡宗仁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起初冷先生的话,他的确好像说的是几乎每天晚上在不同的时间但是却差不多的位置,遇到那个鬼魂。于是我双眼发光的看着胡宗仁说,为什么那个鬼魂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胡宗仁接过话说,在那附近一定有点踪迹可循才对。

  跟胡宗仁在一起的好处在于,我说许多话的时候几乎可以不动脑筋,因为他未必能听懂,但正是这么一个脑子简单的人,往往能在我把自己绕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给我一句简单的话,让我醍醐灌顶。从开始调查起,我就一直纠结于那个车里的鬼魂和为什么那个鬼魂和这个老太太如此相似,我甚至完全没想到过冷先生每天晚上都会撞鬼的这么一段经历,显然我是把自己给逼得有点太死了,以至于那些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却被我想得非常复杂。胡宗仁对我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再问问冷先生,看看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能遇到,并且要他跟我们说下具体的位置,这样咱们趁着现在毫无头绪的时候,就过去查查看。

  我点点头,于是让赵婧进屋把冷先生给叫了出来,站在门口再仔细盘问了他一次,当我问他当时在高速路上看到鬼魂的具体位置在哪儿时,他告诉我,就在距离白市驿下道的匝道口大约500米的位置,具体是哪儿实在记不清了,就只记得那一段路是以前挖山挖出来的,以至于公路的左右两侧都有一个较高的缓坡,能够透过小山丘看到一片竹林。

  眼看冷先生也只能跟我们说得如此详细了,于是我就跟她说,等会我们就开你的车去那个地方看看,附近找找。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就找个时间把那个女人给放了,尽量稳定她的情绪,别让她真的报警了。冷先生点点头,我又对他说,如果那个女人问起来说我们是哪个派出所的话,你就装得神秘一点,顺便装出一副问题很严重的样子,这样她也不敢再继续讹诈你了。我这倒是没骗冷先生,刚才胡宗仁和我的那一番演戏,肯定还是吓到那个女人了的。在冷先生答应以后,我让赵婧和胡宗仁在门口等我,我走进去对那个女人说,你先在这里呆一下,我需要去现场了解下情况,调查一下当时路口的监控录像,这样你母亲伤得重不重,需要赔多少钱,很快就有结果了。她低下头不说话,想必她自己也是知道的,自己母亲其实并无大碍。

  走到门口后赵婧跟我说,要不然她就不跟我们一起去了,在这里跟冷先生呆在一起。我想想觉得也行,因为车上那个鬼魂看上去和床上的老太太很像,起码我能知道这两者之间必然是有关联的,在病房里留下一个我们的人也好,于是我答应了赵婧,接着下楼到车库,把钥匙丢给了胡宗仁,让他来开车,我则坐到后排座的右侧,把副驾驶的位置给空了出来。

  我觉得胡宗仁可能跟我差不多,都是贱命,这样的豪车开着还有点不习惯。加上胡宗仁并不是本地人,对路也不大熟悉,所以这一路上他的速度可谓相当之慢,完全没能体现出这款车贴地飞行的快感,于是等我们赶到老成渝高速路的入口处,过了中梁山隧道后,时间已经磨磨蹭蹭到了下午四点多。

  我提醒胡宗仁放慢速度,打着双闪灯靠近右边的应急车道慢慢行驶。我则一只手端着罗盘,注意着车内是否有灵动,一边打量着窗外,并不是为了看景色,而是为了寻找冷先生说的那一片竹林。果然在提示还有800米左右就可以在白市驿下道的指示牌下,我看到了那片竹林。

  我让胡宗仁靠边停车,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一带。在我们左手侧对面公路的尽头,是一个大约有几十米高的小山丘,从坡璧上的防滑坡处理来看,这里果然以前是一整片山,但是为了修路把中间挖出来的。山顶上的内容看不见,只能依稀看见一些高压电线的桩子。而我的右手侧则是高速公路的护栏,护栏外边还有绿色铁丝网搭建的内网,大概是用于防止附近的老百姓跑到高速路上来。而护栏背后则是一个大约十几米高的小山丘,小山丘的背后距离我们大约几百米开外,有一些看上去像厂房的建筑,建筑跟前,就是一大片竹林。

  于是我对胡宗仁说,大概他说的就是这里了。我看了看手上的罗盘,竟然开始轻微的跳动起来,这大大增加了我的信心,于是我让胡宗仁把车缓缓朝前开,大约行进了几十米后,恰好只能够看到竹林的一个角落,而这个时候,罗盘的转动开始明显起来,和早前在车库检查的时候一样,有愤怒,但却没有先前那么强烈。

  胡宗仁问我,要不要下车去查看一下?我说这里是高速路,如果要查看的话咱们必须有一个人留在车上,但是现在这事情这么不明朗,如果单独去的话有可能遇到危险。胡宗仁问我那该怎么办,我告诉他,这样吧,反正还有几百米就下道了,咱们先下道,找个地方停车咱们走过来,反正也没有很远。

  胡宗仁答应了,于是我暗暗记下了这个地方的位置,接着我们就直接在白市驿下道了。说来很巧,下道后没多远,就有一个加油站,加油站这样的地方往往是过往驾驶员暂停休息或是上厕所的地方,所以即便是把车放在那儿,这来来往往的车这么多,只要不挡住别人,一般是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于是我和胡宗仁停好车以后,先装模作样的去上了个厕所,接着就锁好车门朝着起初的方向走去。

  毕竟是小路,弯弯拐拐的,我们先是找到了那排厂房,那是一个比较大型的模具厂,里边弥漫着难闻的气味,我问了问厂区里的人,那个竹林该怎么走,因为我觉得只要找到竹林了,我就应该能够从竹林看得到最早我们停车的地方,只要找到了,我们就能够走过去。厂里的工人很热心的跟我们说了位置,还说这段时间天还冷,如果要挖笋子的话,还得等一段时间。看样子这家伙经常到那里挖笋子。谢过他以后,我们就继续沿着弯弯拐拐的小路,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那片竹林。我校对了一下位置,很快就找到了我们当时停车的地方。

  我对胡宗仁说,你在前边带路吧,我跟在后边,看看罗盘。于是胡宗仁开始在小径上走着,我的罗盘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这个地方距离高速路还有那么几百米,接着我们开始爬山,眼看那高速公路的防护网已经不到100米的时候,我的罗盘开始跳动起来,反应和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愤怒,却比最早的时候还更加强烈。

  我对胡宗仁说,别走了,这里已经有反应了。胡宗仁转过身来,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对准了南北方向,这样指针跳动的时候我就能够准确的找到灵动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结果我很快察觉到,指针指向了小山头,就是当时我们右手侧的那个。

  我问胡宗仁,上去看看?胡宗仁说,当然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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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8 15:26:49 | 只看该作者
128、
  当下的时间已经超过了5点,对于这个季节的重庆来说,5点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渐渐下山了,何况是阴天,所以当天色渐渐有点开始变暗的时候,我和胡宗仁还必须抓紧时间。小山头上除了靠近公路的那一侧是荒秃秃的以外,别的地方还有小树林和农田,远远看过去还有一些不大的砖房子,并不是用来住人的,而是给那些在附近种地的农户中途休息的地方,只是一个建议的小棚子而已。地已经荒了很久了,从满地的杂草可以看出来,这里已经快要分不清哪里是田坎了。

  我和胡宗仁顺着罗盘的指引找过去,罗盘上的灵动变得越来越强,很快我们在背山的一侧,公路的另一侧,巨鹿公路大约四五十米的地方,找到了两个靠得很近的土坟。

  找到坟墓后,我觉得事情可能渐渐开始明朗起来了,于是我端着罗盘走进,但是另一只手还是抓着红绳戒备着。两个坟墓都是那种老土坟,其中一个是纯粹的石头垒起来的,另一个则有墓碑,墓碑上写着“縣考赵满廷老大人之墓”,墓碑不算很久,立碑的时间我仔细看了下,是1990年。但是从坟体的新旧程度来看,这两个坟墓修建的时间其实相隔不会很远。而坟前有不少杂草,而且有过祭拜的痕迹,但是看样子也是至少一两年前留下的了。我在两个坟墓之间探寻着,发现这灵动反映是出自那个没有墓碑的坟墓,但是说来奇怪,当我凑到坟墓跟前的时候,那种带有愤怒的灵动却不见了,虽然依旧很明显,但是却没了戾气,就好像一直对你叫的很凶的狗,当你大着胆子冲到它身边的时候,它却突然胆怯了,反而不叫了。

  从“縣考”这两个字不难看出,墓主人是一个男性,否则不会用“考”字。而冷先生遇到的是一个老年女性的鬼魂,这显然不是同一个,那也许就是另外一个,但是没有墓碑我们也无法确认墓主人是谁,和医院的老太太有什么关系。我对胡宗仁说,这个鬼看上去不算很凶,要不咱们乘着现在把它关在阵里,然后再问问医院那个老太太再说?胡宗仁却摇摇头说,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等到晚上,然后再开车经过一次这里,看看是否还能够把那个鬼给引出来,如果没有现行,那咱们有什么理由去对付它呢。

  胡宗仁说得也的确是个道理,而毕竟这是他自己的案子,他从头到尾如果连鬼魂都没能看见的话,这就不能完全算是他的了。于是我们沿着原路下山,在下山前我只是在坟前洒下了一些米粒,这表面一方面是算作我的祭拜,二则是我已经找到你了,请不要继续作怪。

  距离天黑还有一阵子,于是我和胡宗仁在白市驿镇上找了点吃的。重庆自来就是个不缺乏美食的地方,越是小的地方东西往往反而越好吃。吃完饭后我和胡宗仁又找了个台球室打了几局台球,消磨时间。中途赵婧曾打电话给我们,胡宗仁告诉她我们已经找到根源了,只是现在还没有看到鬼魂现形,所以要再等等。让她务必在医院里等着我们,包括冷先生。顺便我也问了问她那个女人有没有闹事之类的,赵婧则告诉我,那倒是没有,乖着呢。

  以赵婧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说人家一个中年妇女乖着呢,这听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挺好笑。挂上电话后,我们俩慢吞吞的走到车子跟前,在加油站上了厕所以后,就开车离去。

  天已经黑了,由于我们这个地方无法直接走到最初停车的位置,所以我和胡宗仁还必须把车反方向行驶,接着再掉头走过来,这当中耽误了不少时间,尤其是当中梁山隧道原本就是一个车祸多发地加历史悠久的堵点。在钻过隧道的时候我跟胡宗仁说,你待会就按照正常的速度朝着白市驿的方向开,就算真有人冲到马路上来,只要你看着是一个老年妇女的模样,就不要停车,直接开过去。然后出了隧道口后,我再一次检查了我画在几扇窗户上的敷,然后把前挡风玻璃上的那个给擦掉后,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再画上了一个。

  随着距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后,我的心也难免开始有点紧张,打开了车内的灯,以便我在黑暗中观察罗盘。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可是当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车子却呼啸而过,我不但连那个企图横穿马路的老太太都没看见,我的罗盘上甚至连一丝灵动都没有出现。我当时很纳闷,一直到了下道口上,胡宗仁问我,怎么办,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说我也没看见啊,是我们掌握的时机不对吗?还是必须是冷先生开车才行?胡宗仁说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说掉头,再来一次!

  于是我们如此反复了许多次,里程足足几十公里,不过还好,这不是我的车,所以我不用担心油费的问题,而且能买得起这种车的冷先生,想必这点油费对于他来说也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就这么反反复复了多次,我和胡宗仁都有点累了,到了晚上大约11点半的时候,那个鬼魂却依旧没有出现。胡宗仁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他自顾自的发火咆哮道,从来都只有我老胡把鬼耍得团团转,现在我们俩都被这死老太婆耍来耍去几个小时了,抓到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其实我的心情和胡宗仁差不大多,我也是满心的郁闷,但是我比胡宗仁稍微能沉住气一点,但是一直这么循环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因为我们甚至连是否我们方式不对都还没弄明白,于是我对胡宗仁说,这样,咱们再最后试一次,如果还是不出现的话,咱们就回医院,然后再想办法。

  胡宗仁满心不情愿的答应了,他嘴里嘟嚷着,我们都这么坐了好几个小时了,也不活动活动腿脚,将来要是落下个腰椎间盘突出症,或是前列腺炎,我们找谁负责去。我没理他,而是在车子掉头准备再重来一次的狮吼功,我给彩姐打了电话,说我们这案子稍微有点棘手,可能要晚一点回家了。听到我说棘手后,彩姐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心。于是我赶紧跟她解释说,也不是棘手,而是我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方向去下手。好说歹说哄了一阵后,才说服彩姐不担心自己早点睡。而我和胡宗仁再度掉头后,胡宗仁对我说,就这最后一次,要是再不出来,我可真要罢工了!

  我点点头,于是胡宗仁开始踩着油门继续前进,胡宗仁显得有点急躁,加上熟悉了车况,于是这一路开得有点快。当他冲过事发路段的时候,速度几乎都在80码左右了,但是依旧一冲而过,一点怪事都没发生。胡宗仁发火了,他狠狠一脚踩下了刹车,由于这个车的刹车并非是前刹车制动,而是整体下沉的制动方式,所以尽管我并没有因为他这个老刹车而受到撞击,但猛烈的停顿感还是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车停下以后,我们都非常沮丧,我把罗盘随手丢到了一边,靠在座位上生闷气。

  胡宗仁沉默了一会后,突然打开车门,反方向走到距离我们车子大约十几米之外的小山丘跟前,对着山头上大声骂道!我靠!你是不是要耍我们!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这个喜欢横穿公路的死老太婆!光是骂完胡宗仁似乎还不过瘾,他还解开裤子对着山头开始撒尿,一边撒尿一边继续骂,你这死老太婆,憋了我几个小时连尿都没撒,这会儿存够了,全他妈送给你!说完一边左右扭动着身子,把尿尽可能远的尿出去。

  我知道胡宗仁其实只在发火,凭他的实力想要在马路边尿到山头上,那显然是不自量力。首先硬件设施已经有缺陷了。于是我也下车朝着他走过去,不过在我刚刚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一边开始穿裤子,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耳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就好像有什么动物从山丘上的草堆里快速跑了下来一样,在我还没来得及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防护网的边上扬起一阵灰尘,病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而我刚看到灰尘的时候,我看到从灰尘当中扑出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太婆,双手呈爪状,直接朝着胡宗仁扑了过去。

  说是狰狞,一点也不夸张。这个鬼魂原本脸色苍白,并且很瘦,而此刻更是超过我理解的程度长大了自己的嘴巴,如果说一个人的嘴巴最多能张大到塞进一个拳头的大小的话,那么此刻这个老太婆的嘴巴却几乎张到了脖子上,似乎是没有骨骼一般,它眉目紧锁,原本满是皱纹的脸因为这个表情变得更加皱巴巴的。

  一瞬间,胡宗仁就被扑到在地,并且在地上滑了一段,直接朝着高速路中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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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5:55:2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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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能够看见那个鬼老太,但是它的攻击目标毕竟不是我,因为是胡宗仁一边高喊着它一边不敬的撒尿,当然也不排除胡宗仁真的是尿急了的关系。但是眼看胡宗仁在地上朝后拖着往马路中间去,这还是让我大吃一惊。这个时间段虽然已经很晚,但是这条路上的车流量依旧比较大,因为大部分货车都是从这条路把材料运往成都方向。而大货车我就不说了,开得往往很快,想要刹车也常常刹不住。

  于是来不及多想,我一下子挣脱了那种压迫感以后,一个扑身上前抓住了胡宗仁的脚腕,鬼老太此刻并非骑在胡宗仁的身上,而是整个人呈匍匐状趴在胡宗仁的身上,伸手卡住了胡宗仁的脖子,胡宗仁因为脖子被卡的关系痛苦地伸长了舌头,并且双脚开始乱蹬,双手也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蹬腿的过程中我好几次都被胡宗仁的脚踢中。眼看胡宗仁已经距离行车道越来越近了,再往前走几米,脑袋可能就直接在车轮底下了,于是我转了个身,头朝着护栏的方向,试图反方向把胡宗仁往路边拉,但是那鬼老太的力气很大,加上胡宗仁刚才的羞辱刺激,此刻恐怕是有点失去理智了,我察觉到我的力气比不过它,于是立刻一个翻身,左手雷符右手无字决,双手合掌朝着鬼老太的头上打去。

  随着一声尖厉的惨叫,我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胸口一下,导致我短时间闭气了,接着跌倒在地,胡宗仁也因此得以挣脱,而此刻,他的上半身已经位于行车道内了。我沙哑着嗓子对胡宗仁喊道,你赶紧退回来,待会被撞死了就划不来了。胡宗仁虽然虚弱,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听我这么说,于是挣扎着朝着路边爬了一段后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我身边,然后把我扶起来。这个时候有一辆大货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那速度快得我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车辆快速开动产生的气流差点卷了进去。我和胡宗仁互相扶着走到路边,我四下打量,寻找那个鬼老太的踪迹,胡宗仁说,咱们快跑,这家伙怒了,收拾不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他妈还知道怒了,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冲动了。胡宗仁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拉起来,朝着车走去。

  我受到的伤害较小,只是被撞到了一下,以至于我现在胸膛有股子闭塞感,就好像吃了劲大的生摈榔一样。胡宗仁的肩膀好像在刚才到底的时候受伤了,他一直用手捂着,我问他怎了,他说好像是跌倒的时候一下子撞到了关节,有点脱臼。我没学过接骨,也无法像那些电影里一样,一拉一扯就能把脱臼的地方接上。我说你坐副驾驶去,我来开车,咱们先回去。

  幸好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医院,所以胡宗仁坚持一阵还是可以的。我上车后迅速关闭了所有的车门车窗,然后在窗户上补上了敷,接着才以我最快但保证安全的速度冲回了医院。

  我停车的时候给赵婧打了电话,让她下楼来带胡宗仁去急诊的地方先把脱臼的地方处理一下,我则直接回了那个老太太的病房。赵婧看到我们狼狈的样子后,很是吃惊,问我们发生什么事了,我摇摇头没回答她,说这些事待会再说。但是当我回到病房以后,我却发现冷先生一个人坐在窗前,有些疲倦的揉着自己的眉头,那个女人早已不知去向,我问冷先生那个女人哪去了,他告诉我她去护士站要陪伴床去了,估计今天晚上我就要在这里守着了。

  我看了看床上熟睡中的老太太,心里有些疑惑始终无法得到答案,于是趁着现在没旁人在,我偷偷拿出了罗盘,在老太太身边周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个老太太果真如我猜测的那样,她是一个好好的,完整的人。

  于是我颓废地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再一次苦思起来。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回来了,他看到我坐在一边,有点吃惊的样子,不过可能是我那个时候脸色看上去不好看,所以她也没问我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后,胡宗仁和赵婧也跟着回来了。胡宗仁一脸狼狈相,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才吃了苦头。我看他回来后,就把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叫到了门外。

  我问那个女人,你们家族里,是否有一个叫做“赵满廷”的人?这也是我此刻唯一能够想到问这个女人的了,因为那座有问题的坟边上就是这个有墓碑的坟,如果说这两个死者互相不认识的话,一般不会埋在一起才对。那女人想了想说,名字听上去熟,但是自己实在不记得了。我又问她,那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人是葬在白市驿附近的?那女人说,小时候听母亲说过老家是白市驿一带的,但是我们很小就已经到城里来了,那些事情就不是很清楚了,你可能要问一下我妈妈才知道,你们不是去查现场去了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没回答女人的这个问题。时候已经不早了,老太太早就睡了,加上她岁数大,又受了伤,这个时候如果把她叫醒的话,好像不大合适。于是我和胡宗仁就决定今晚在车里将就睡一晚,明天等老太太醒了以后再问问清楚。

  于是当天晚上赵婧自己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我和胡宗仁则回到我自己的车里横七竖八的睡着。即便很不舒服,但终归自己的车要安全一些。不过我必须忍受胡宗仁半夜的鼾声和偶尔放的屁。

  第二天很早我们就醒来,因为在车里睡觉的确不怎么舒服。给赵婧打了电话,然后我们三个在医院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以后就去了病房里。却不知道头一晚发生了什么冷先生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好转,他们在一边谈笑风生,就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一样。冷先生看我们来了,于是走到我们边上说,昨天晚上我跟这个大姐说清楚了,老太太的医疗费用我全包,包括后期的调理费用,这些都是我应当承担的,随后我再象征性把这些天耽误大家时间的费用算一算,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看到他能够自己解决这件事,我们也挺高兴的,胡宗仁甚至还跟那个女人赔礼道歉,说自己头一天有些冲动,把她给扣了。女人虽然感觉还是有些怕我们,但是也算是接受了胡宗仁的道歉。

  老太太的精神看上去不错,于是我随便和她闲聊了几句以后,就很快把话题扯到了她的家族身上,我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赵满廷的人,她起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有些吃惊,她告诉我,那是她的大舅舅。

  我又问她,那你大舅舅去世后下葬在什么位置你还记得吗?老太太说,她和大舅舅家走得并不近,早年她的外祖父在重庆做生意,那个时候还是清朝末期了。而且母亲身边一共四个孩子,大舅舅跟着外祖父做生意,母亲是老三,老二是个姨母,但是年幼的时候就夭折了,老四也是舅舅,但是自己从未见过。我问她你为什么没见过自己的舅舅?老太太告诉我说,小舅舅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别人家寄养去了,而那个时候我母亲也嫁人了,所以她的几兄妹之间关系并不亲密,只是在我母亲临死前的几年,才和大舅舅恢复联系,而母亲死后没几年,大舅舅就也跟着去世了,从此我们就没有来往了。我问她,你大舅舅是1990年去世的对吧?老太太说好像是的。我说那你只是知道你大舅舅已经死了,却不知道葬在哪里对吗?老太太点点头说是的,因为自己母亲死后,家乡就面临拆迁了,她们农村人没多少顾及,自己母亲的坟都好几十年没回去看过了,只是在家里立了牌位供奉。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大半了。于是我问她说,你的母亲是不是葬在白市驿现在靠近公路这边的某个山头上?老太太吃惊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说我是猜的,我并不确定那是你的母亲,不过我在那个墓边上找到了另一个墓,那个墓就是你大舅舅赵满廷的。

  其实我真是大半靠的猜测,起因则是因为当时在车库检查冷先生车子的时候,因为吹了香灰之后,发察觉到那个鬼魂的脚有些奇怪,似乎只有大拇指而没有别的脚趾。再加上后来帮老太太把脚伸出来透气的时候我也观察了一下,老太太的脚指头是完整的,在这个情况下,我就基本上确定不会是同一人,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无法直接排除这个猜测。而我也不免开始想象。是什么样的人可能跟这个老太太长得很像,但是脚却不完整?想了很久我才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老太太的母亲,而所谓的脚没有脚趾,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而是因为考虑到老太太母亲的那个年代,女人是要缠脚的,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那些裹脚老太太的脚,形状其实是和我在车子上找到的痕迹很相似的。

  所以当我和胡宗仁找到那两座坟墓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要我确定了这两个坟墓里的其中一个如果和老太太有一些关系的话,那么另一个就极有可能葬的是她母亲。

  目前看来,我是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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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0 11:13:41 | 只看该作者
130、
  可是为什么老太太母亲的鬼魂会缠上毫无关联的冷先生呢?但是我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我把胡宗仁和冷先生叫到一边跟他说,事情我基本上搞清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太太由于家乡拆迁以后到了城里,于是很多年都未曾回去祭拜母亲的坟墓,这一点从我们当初看到坟前那冷清的模样就可以证明。而后人健在,却没有后人祭拜的坟墓是非常不祥的,甚至说这对生者死者来说都不是好事。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后人会被冠以不肖子孙的名号,而死者因为断了香火的祭拜,从而横生戾气,化而为鬼,这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虽然这种鬼未必会因为没有被祭拜而去害人,尤其是不会害自己的家人。不过通常我们都曾经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就是如果子女过于忙碌而没办法去看望老人的话,通常老人会坐不住,自己跑到孩子家里来看自己的儿女。想必这个鬼老太就是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早在老太太被冷先生撞到,甚至更早的时候,这个鬼老太的鬼魂就已经跟在老太太身边了,只不过它没表露出来,也没人知道罢了。

  而后来当冷先生撞到了老太太,此刻对于鬼老太来说,不管是不是因为老太太自己横穿马路造成的,她的愤怒心情和屋里那个女人完全是一样的,就是那种反正我不管你就是撞人了,所以我说什么也不让你跑的心理。这就造成了为什么冷先生在那之后的每天晚上回家,都会在路过那个山头的时候,出现一个横穿马路的老太太的鬼魂。

  胡宗仁问我,那它出现在那个地方纯粹是个巧合吗?如果冷先生不是住在白市驿的话,那岂不是就不会出现了?我点点头说,我也是猜测,这大半就是巧合了。因为我考虑到冷先生每天晚上在不同的时间却在同样的地点遇到,这需要一定的契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附近有关于这个鬼魂存在的东西。而鬼通常是不被人看见的,鬼要现形的话本身是一种不符合规则的冒险,就好像男人出现在女厕所或女澡堂一样,是会被周围的人群起而攻之的,这就是为什么咱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不断的把闯入我们世界我们身边的鬼魂带走的原因。我接着说,坟墓就在附近,这就好比是给了这个鬼老太一种勇气,使得它能够在这附近的区域里变成一个强大的鬼魂,强大到甚至能卡住你的脖子把你推到马路中间去。

  说完我指了指胡宗仁。

  我解释说,这就好比小孩子受了委屈会往家里跑,而到家以后即便外边的危险再大,自己也会觉得安心,勇气也会增加一样。当时我们检查那两个坟墓的时候,另一个有墓碑的也就是老太太大舅舅的坟墓里安安静静的,一点灵动都没有出现,这表示她的大舅舅恐怕是早年就已经安然离去了,如今要寻找,却只有它的元神可循。而这个老太太不一样,从墓的形状来看,几乎是匆忙下葬的,连墓碑都没有立。胡宗仁打断我说,但是有些人家如果比较穷困的话,不立墓碑也是正常的呀,在那个年代的话,有些人死了丢到路边就算了,能够挖坑埋下去,这已经很到位了啊。我摇摇头说,你是没注意到这样一点,就是旁边那个赵满廷的坟墓。

  我说,老太太大舅舅的坟墓是立了碑的,而刚才那个老太太自己也说,大舅舅和她的母亲恢复联系也是她母亲去世之前几年间的事情,而你注意到了吗,两个坟墓虽然一个有碑一个却没有,但是从风化的程度来看,埋下的时间应该不会相距很远,也就是不到十年间的事。我对胡宗仁说,如果说赵满廷是1990年去世的,那么再往前推10年,也就是1980年,你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的重庆,又是白市驿这样的堂口式的小镇,怎么可能有钱修坟,却没钱立碑?

  胡宗仁不说话了,我接着对他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初下葬老太太母亲的时候,他们曾经认为这一带不会被其他人占据,只有自己的母亲,所以才没有立碑,进而证明,昨天我们找过来的那条路,也就是从竹林到那个小山头之间,很有可能这个老太太的娘家就住在那里,而且那一带也是当初修高速路的时候,拆迁的范围。事实上极有可能是老太太他们认为政府要拆迁,赔了钱,这些钱也包括了山头上自己母亲的坟墓。而没想到恰好那一块地方给保留了下来,不但如此,还新修了一座坟墓,以至于老太太自己多年都没有回去祭拜自己的母亲。

  胡宗仁说,所以说,这是一场误会?那缠上冷先生,就是一种简单的亲情,觉得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想要替孩子出气?我说虽然这听上去有些荒诞,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但是我顿了顿说,当然这还是停留在我的猜测上,如果要真正证明,则需要我们把老太太带到事发的地方,让老太太给自己的母亲认错谢罪,如果现场的那个鬼魂释然了,那么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咱们这个时候去送魂,想必也比来硬的强得多,再说了,昨天咱们俩才吃了苦头,来硬的,未必奏效啊。

  这个时候冷先生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胡宗仁不爽的问他,你在笑什么。老太太说,没事,只是觉得人人都有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我还以为我撞鬼是因为我撞到了别人,遭了报应,结果没想到,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因为我自己倒霉,撞到了一个身边跟着自己母亲鬼魂的老太太罢了。

  尽管我们知道冷先生说的是事实,但是他依旧要为自己失误撞人负责,这各是一码事。于是商量了一下怎么跟老太太开口后,胡宗仁决定让冷先生先把那个女人叫到外边回避一下,好让我们直接跟老太太沟通这件事,毕竟她的脚受伤了,虽然医生说了早就可以回家调养了,但考虑到她岁数也这么大了,我们言语上还是得稍微温和一点。

  于是我尽量在不刺激老太太的条件下,非常含蓄的告诉她,虽然你这次受伤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但是却因为这件事,导致冷先生被你的母亲的鬼魂给缠上了,而你母亲之所以鬼魂会出现,则是因为你们早年就断了供奉香火。

  即便如此,老太太还是很吃惊。她是上了岁数的人,对于我的职业她还是没有怀疑,毕竟人老了也就知天命了。只是她一直在跟我强调说,就是因为当初占了地,自己没办法回去祭拜,所以才在家里给母亲安设灵堂啊。我摇摇头对她说,那其实作用不大,因为你母亲是土葬的,整个身体都在土下,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到坟前叩拜才能够体现出自己后人的孝心,不过你是因为误解了政府当初会连同你母亲的坟墓一起占了,所以也算是情有可原。老太太说正是如此啊,因为当初征地的时候自己的情况也是跟政府报告过,政府说,拆迁范围内的所有坟墓都会被统一迁至另外一个公墓,那个公墓还在新修当中,我这些年也一直在等着它们修好,谁知道,竟然没有拆到那儿!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神里满是悔恨,她说要是早知道如此,自己这些年肯定每年都会回去祭拜的啊。说完就呜咽的哭了起来。我握着老太太的手说,现在还来得及,我就是希望你能够跟我们走一趟,给你母亲陪个罪,我们也好把你母亲的亡魂送走,否则游离在世界上,早晚都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老太太点点头,丝毫没有迟疑,并未因为她即将要去面对自己母亲的亡魂而感到不安。

  于是我把情况简单的跟她女儿说了一下,当然并没有告诉她我们的真实职业和即将去哪儿,她似乎也没反对,当天下午,我和冷先生前后两部车,朝着那个地方开去。

  这回我们就没有去停在加油站了,因为走过来路太远,老太太腿脚也不方便。于是我们就在靠近护栏这一侧,在我测到了灵动以后,就请老太太给鬼老太道歉,说自己并不是不来祭拜,而是以为无处可拜了。我心里有点恻然,因为修建开挖的关系,多少老坟毁于一旦,等到后人想要祭拜的时候,却发现连个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事实上正如我的猜测一样,或许细节上有些变动,但是大方向还是正确的,在我和胡宗仁翻越护栏,留下冷先生和赵婧以及老太太在路边看着车的时候,我们再一次爬上山头,走到了两个坟墓边上。我测量到灵动已经非常温和了,甚至没有了对胡宗仁和我的那种敌意,我知道,这就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胡宗仁拦住我说别急,让我给老人家上柱香。于是我站到一边,胡宗仁蹲在了坟前,拔掉了那些杂草,并且用蜡烛的木棍把底下的土壤松动了一点,接着点香点烛,嘴里念念有词,至于他说的什么我也就无从得知,多半也是在为自己头一晚那无礼的举动道歉吧。等到一炷香烧尽,钱纸也烧了不少后,胡宗仁对我说,现在可以动手了,你来还是我来?我想了想说,还是我来吧。你们毕竟有过节。

  于是在很顺畅很安然的情况下,我送走了这个鬼老太的灵魂,送得干干净净,和边上她的大哥一样。

  回到路边后,我们决定还是先送老太太回医院,既然事情解决了,她也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剩下的赔偿的事情怎么解决这我就管不着了。但是我和胡宗仁在回到医院后收了佣金,我对老太太的女儿说,你的外祖母,坟前是个没有墓碑的,这样的坟墓对你们后人不好,祖先都无名无姓了,后人能好到哪去?

  言下之意,要她给自己的外祖母,立一块墓碑。

  在我们离开医院病房的时候,我回头看到老太太正在对我们挥手道别,眼角还有一丝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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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0 11:14:21 | 只看该作者
131、
  在四川有一个男神,男神的名字叫做李伯清,他的英文名叫“贝烈马列斯•李•贝金”,因为他的口头禅是“背你妈的时”,这句话直译过来,和“老子撞了你的邪”差不多的意思。而李老师多年来一直是我的偶像,除了他佛家人的身份之外,我更喜欢他作为一个评书艺术家独创的“散打评书”。

  李伯清老师曾经有一个很经典的笑话,关于精神病人的。说他去慰问精神病院,然后在雪白的墙壁上画了一道门,接着对那些精神病患说,门后有好吃的好玩的,你们快去啊!结果一群人开始争先恐后的撞向那道假门,但是却只有一个病员呆在那儿没动。于是他很好奇就走过去问那个人,他们都去抢门去了,你为什么不去?那个病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他们这群神经病,钥匙都在我手头的,他们还要去开门。

  说这个笑话没有歧视精神病人的意思,而是在表达一种他们和我们完全不同逻辑的思考方式,即便他们是病人,却也有很多情况下,他们会用一种我们完全不曾使用过的逻辑,让你觉得除了荒诞以外,甚至还挺有道理。

  我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大概的意思是在说,许多天才和疯子之间的区别,就在于谁更加理智,是被身体指挥了思想,还是思想在指挥身体。霍金,毫无疑问的天才,他提出的许多假设,至今被全世界的科学家想破了脑子,却始终无法得到证实,而霍金自己却对于自己的论调非常笃定,他是这么说的,有些人无法想象我所能想到的情况,只是因为他并未像我一样,把自己当成一个疯子罢了。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极端,但是却是个实在的道理。在我很年幼的时候,因为我爷爷是军人的关系,我曾经问过他,你杀过人吗?爷爷告诉我,杀过。我问他你杀的是敌人吗?爷爷回答我,杀过日本人,也杀过中国人。杀过敌人,也杀过自己人,造反的时候,我连我们的长官都杀了。事实上在那以后我才知道我爷爷曾经是国民党,继而叛变起义,加入了解放军。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估计他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是当我当年问我爷爷,你上战场打仗的时候,难道就不害怕吗?我爷爷是这么跟我说的:

  “从扛上枪走出壕沟的时候开始,我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了。因为这样我才不害怕。”

  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很容易就能够感觉到,当人在一个绝境或是把自己逼到一个绝境的时候,往往极端的方式才能为你打开另一扇逃生的窗户,而因为这扇窗户,你除了能够活下来,你还能活在别人关切的眼光里。

  而对于疯子这个词来说,大部分人认为那是一种贬义词,就好比我常常用这个词说胡宗仁一样,他的疯狂是相对于我而言的,而我这种和胡宗仁相比之下稍显正常的人,也许在别的普通老百姓眼里,我也照样是个疯子。所以对于疯子的界定出发点始终是个人,这个人会把你冠上疯子的头衔后,还会想方设法的让身边的人相信,你就是个疯子。

  而我今天要说的这个,也是许多人眼里的疯子。

  在结束了医院的行程以后,足足一个礼拜,我们一点动静都没有。期间胡宗仁曾给我打来电话,说他终于确定了婚宴的酒席和时间,定在明年的1月,然后滔滔不绝的跟我说那家酒店的菜有多么好吃,我很怀疑之前那段时间他反复选酒店只是为了试吃人家的菜肴罢了。我算了算时间,距离胡宗仁婚宴的日子,差不多还有两个月。我们还剩下了六个案子,算起来,时间算是充裕的。胡宗仁这么一个人,向来都吊儿郎当的,但是这次在结婚这件事上,却显得非常认真。其实作为挚友,我完全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咱们的工作危险重重,就算是那一天自己嗝屁了,也不能让付韵妮落下个无名无份才对。顺便胡宗仁问我你跟嫂子求婚了吗?我说我还没有,没想到什么方式。他问我,那你定下来在什么时候了吗,到时候我来给你凑个热闹。

  我说求你别来,每次你来了都搞得一团糟,你还是饶了我吧。

  所以直到我2010年圣诞节跟彩姐求婚,胡宗仁事先都始终不知道这个时间。

  在胡宗仁那通电话后的两天,胡宗仁再次来电,说新的案子来了,这次咱们要去拜访一个医生了。我说怎么又是医院了,这轩辕会挑案子干嘛老挑医院呢。胡宗仁说,并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医院的医生,对方是一个心理咨询所的心理医生。

  我和胡宗仁,也该是时候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因为我们的心太阴暗了。

  和胡宗仁碰头以后我却没看到赵婧,通常情况下她是比我们先到当事人的那里的。但是胡宗仁却告诉我,赵婧说今天她已经去成都了,不知道在搞什么,说让我们自己办这件事,只需要告诉她结果就行。我哼了一声说,还能搞什么,肯定是去成都轩辕会的总坛了,保不准这会儿正在商量当案子完成以后,还继续怎么折腾我们俩呢。胡宗仁摇摇头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跟他们玩命了。

  根据赵婧提供的地址,我和胡宗仁一边打听一边寻找着。路上我问胡宗仁知道这次是什么事不?胡宗仁说,只知道是那个医生遇到点事,觉得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了,于是找到我们。别的就不怎么清楚了。我笑着说,心理医生面对的群体大多都是心理有问题的人,他应该见过的阴暗面比咱们俩还多吧,还有他搞不定的?

  确实,因为当代人的压力过大,导致每100个人当中就有几个精神病,几个自闭症,几个失眠健忘等等,也就是说,在人口密度里,我们的内心其实都不见得多健康,也正因为如此,心理医生才成为现在如此高薪的职业。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坐在这个咨询师前台的那个小妹妹,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到这里来看医生的话,有一半的理由是冲着这个小美女来的。当然胡宗仁也是,我们俩在等待那个医生接待完手里的病人后就接待我们,在此期间,我在观察打量着这个咨询所的文化墙,胡宗仁却在和那个小美女搭讪,聊着一些低俗的话题。从企业文化墙的内容来看,这里的所长也就是这次我们要找的客户,姓安,所以我得称呼他为安医生。这个心理咨询所位于沙坪坝区一座很高的写字楼的二十二层楼,即便是我们等候的接待区,也依然感觉很安静舒服,除了胡宗仁的叽叽喳喳和那个小美女不时捂着嘴呵呵笑着的声音外。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和我想象的其实差不太多,而我的想象则来自于那些电影电视剧。例如早年的《无间道》,梁朝伟每次干了坏事以后都要去找陈慧琳,陈慧琳就是个心理医生。但是每次他去陈慧琳那儿,竟然都直接睡觉了。我一直觉得那个编剧一定是个粗鲁的男人,否则怎么会写梁朝伟睡觉的时候,陈慧琳却淡定的在一边翻纸牌呢!简直太暴殄天物了!换了别的姑娘,估计早就扑上去了。所以心理咨询所的环境一直给我的感觉就是让人安静,舒服,甚至能够听到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大约等候了半个小时,我有点坐不住了出去抽了根烟,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胡宗仁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个小美女看到我走过来了,就对我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跟着安医生一起进去了,说是要等你,我这就带你进去吧。我点点头让她带路,她走在我前边穿着紧身的医护人员的服装,走得很是妖娆。

  进了安医生的办公室后,我开始明显对于这样的装修格局感到不开心,医生的办公室竟然比三个接待区还大,房间是一个长方形的,有两道小门,其中一道是我走进办公室的那道,另一道则大概是休息室或者更衣室之类的。长方形房间的一头是一个整面墙的书柜,书柜跟前就是一个很大的办公桌,上边摆放着电脑,电话,还有一个我常常在电影里看到的用于催眠的那种可以左右摆动的仪器。

  而房间的另一头则是几个随意摆放的小沙发,有茶几,地上还有盆栽,屋子的一角还摆着一个高档的现磨咖啡机。而在我进门的正对一侧,这是一面巨大的无缝落地窗,撩开窗帘,似乎这个城市就在脚下一般,我想这个地方的房租一定很贵,如果不是职业需要或是刻意装逼的话,是绝不会这么奢华的。

  安医生看我进来了,于是招呼我过去坐下,他们早已坐在了会客区的那些沙发上,我坐下前安医生跟我握手,表情轻松自然,丝毫不像是撞鬼的人。等到我坐下后,他又吩咐那个小美女倒水给我们,并且大概是因为闻到了我刚刚抽完的烟味,知道我是个抽烟的人,于是他还细心的让小美女拿了一个烟灰缸进来。

  当小美女弄好这一切再关上门的时候,顿时整个房间就非常安静了。安医生说,二位的名字我都听说了,冒昧请你们来,是想要让你们帮我分析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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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1 11:32:5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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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当然是来分析事的,否则我们无缘无故跑来干嘛。于是我理了理自己的裤脚,稍微坐得端正了一些。毕竟在这样一个地方,对于我和胡宗仁这样的人来说略显高级。安医生说,在你们二位来之前,我曾经对你们这个行业稍微做了一点了解,二位都是有所信仰的人,这一点我非常敬佩,我自己也是同样如此,也许是教义上的不同,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可能跟二位也有所诧异,加上我自己本身职业的关系,任何已经出现的东西被我视之为有理由的,所以才冒昧的请你们两位来,一方面帮我解决一下这件事,另一方面,也算是为我的职业工作增加一种新的考虑方式。

  安医生这番话说得我有点没明白。胡宗仁问他说,你也有信仰,你是医生啊,你信什么的?安医生很文雅的笑了笑,然后从自己衣服的领子口里摸出一个银链子,链子的底端,是一个耶稣受难的十字架。

  天主教的,我是从那个十字架区分出来的。因为如果十字架上有受难中的耶稣基督的话,那么就是天主教的。由于在玄学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所以这么多年来我结交了不少各个宗派的朋友,除了一些极其小众或是教义本宗和我的想法有所相悖的之外,大部分我都有认识的人。天主教也是一样,我在重庆的几个教会都多少有熟人,但是即便如此,我对于这个宗教了解得其实并不多,我甚至常常把天主教和基督教搞混淆,至今也没弄得非常明白。我曾经有一年就联同一位天主教的先生,远赴南川收服了一个遗留在教堂很多年的外国传教士的鬼魂。所以当我自己能力办不到的时候,我往往都会请办得到的人来办。天主教和我们的文化有些差别,所以我的那些破招式对这个教派的鬼魂来说往往并不管用。如果说我和胡宗仁是猎鬼人,那么天主教则称之为“驱魔人”。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多年前我跟着师傅学艺的时候曾经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我说外国也有鬼吗?师傅说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死亡。有群体的地方就会有各种复杂的交际关系,这些关系很容易造成一些在生前无法解开的执念,所以不管是在哪儿,只要有生死,就会有鬼魂。我又问师傅,那我们的招数对付外国的鬼魂有用吗?师傅说有用,但是我们通常不会这么做,因为当语言和文化背景不曾相同的情况下,双方实际上是无法沟通的,所以如果用我们的招式去对付外国的鬼魂,一般来说只能来硬的,就是省略了沟通这一步,直接下杀手,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这么做。

  而“驱魔人”这个名号,则是当时我师傅告诉我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号。师傅告诉我,就算文化背景和宗教教义不同,但是人在生前死后的状态其实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换了不同的地方,就有了不同的释义罢了。例如在天主教基督教信奉的耶稣基督,在佛教徒的世界里,其实和释迦牟尼是可以相互对照的,而和道教的黄帝,也是同样的道理,而这些被称之为神的人,在历史上都是真实存在的。又例如天主教里的大反派撒旦,其实和我们文化中的罗刹鬼王也是如出一辙,天主教里的恶魔,在我们看来,其实就是有所司职的鬼魂,例如判官,例如牛头马面,例如黑白无常。又说天主教里的幽灵,其实也恰恰是最多的一种,也就是我们打交道最多的鬼魂。师傅还笑了笑告诉我,在西方文化中的那些吸血鬼,易形怪,和我们文化中那些经过修炼的妖怪,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师傅还告诉我,其实说穿了,在各个教义中,无非就是三种形态,一个是活着的人,一个是死掉的人,一个是成了神仙的人。而事实上师傅的这番话在今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反复被我所证实,其中以我们国家和日本之间的例子最多,例如我们的精童和日本的座敷童子,我们的水鬼和日本的河童,我们的山魈和日本的山童,其实只是被人描绘的方式不同,而本质是几乎一样的。

  我当时还问了师傅,说那就是说咱们的那些法宝对付外国的鬼魂也是有效的?师傅摇摇头说,这他就从来没有机会去试过了,不过想来还是和鬼魂生前所信奉的宗教或身处的文化环境有关,但是不难看出,许多方式也都大多相同,例如那些驱魔人往往是念诵经文,而我们恰好也是,只不过是咒文罢了。天主教浸泡过十字架的清水被称之为圣水,据说是对恶魔有灼伤的作用,而在我们的文化中,我们巫家日日采集供养的无根水,和佛家宣过大悲咒的大悲水,其实效果不也和那圣水一模一样吗?

  师傅也没念过多少书,所以同样没念多少书的我理解他的话,就显得容易了许多,而师傅也总是这样,用我最熟悉的方法,来了解一些我本来无法懂得的道理。

  安医生看我若有所思,于是慢慢把十字架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在手里摩挲着。他对我们说,不知道二位对于自称能够看见鬼的人,有什么见解?胡宗仁不假思索的说,阴阳眼啊,这有什么好见解的,有的是因为天生体质特殊,有人则是因为有师承开过眼,不过那些天生阴阳眼的人,大多比较体质虚弱。安医生点点头说,我这次请你们来,恰好就是因为一个自称能够看见鬼魂的病人,我原本把他当成是再寻常不过的妄想症案例,谁知道在我替他治疗的过程中,我不但没能治好他,我自己还接连遭遇了一些怪事。

  安医生说,那个病人是自己半年前收治的,因为心理疾病往往治疗的时间比较长,需要反复从侧面去引导,去劝慰。我点点头心想这工作虽然收入很高,但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下来的,例如我就不行,我恐怕在他那个椅子上坐下不到1个小时,就会失去耐性。安医生接着说,起初这个病人是他的老婆送来的,我在和这个病人沟通之前,其实是先和他老婆进行了一些了解,以便我能够更快和病人无障碍的沟通。而他的老婆则告诉我,这个病人在送到我这里来几个星期以前,开始变得神情恍惚,好像对身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连家里的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去打扫,并且比较易怒,原本一个脾气挺好的大好青年,陡然间性情大变,最离谱的,还是他的口音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并不是自己听不懂的胡乱呢喃,但是一个地道的重庆人,却时不时开始说一些外乡话。安医生说,我当时就问了他老婆,是不是曾经在外地待过,学过那些话?他老婆说,这件事自己也跟他家里人打听过,才发现他这辈子就从未去过外地,所以根本不可能。

  安医生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宗仁很得意的打断了他的话,说,这有什么难的呀,这不就是个简单的鬼上身吗?安医生依旧很文雅的笑笑,他和胡宗仁同时坐在我的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天使一个恶魔的区别。安医生接着说,作为医疗工作者来说,尤其是当我身为一个心理咨询医生的角度,我当然不会优先考虑是这个可能性,而且胡先生说的这个情况,在我看来,称之为附身。天主教里认为任何一个出现在人世间的鬼魂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附身,而一旦附身,就只能寻找驱魔人了。

  胡宗仁竟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然后一脸痴汉相的说,还驱魔人,你怎么不去找圣斗士啊。我狠狠的咳嗽了两声,并用眼神提醒胡宗仁这样做是非常没有礼貌的。安医生依然淡淡的一笑说,总之,当时我并未朝着这个方向考虑过。

  安医生接着说,但是他的老婆告诉我,这还只是最初的现象,慢慢开始,他的情况开始变得有些让人觉得危险了。他开始经常莫名的抽搐,继而说胡话,有时候还会发热昏迷。每当昏迷醒过来以后,有时候就会恢复先前那种对身边事情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是有时候又会变成自己老公原本的样子。安医生说,每当变成那个漠不关心的样子的时候,他却似乎是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昏迷抽搐这件事,但是变成他先生本人的时候,却会很惊慌的告诉她,说自己见鬼了,能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一直跟着他,无论他怎么逃跑,都死死跟着。

  安医生说,直到她带着自己老公来找我的时候,其实他老公的情况已经变得非常严重了,起码我认为是这样的。因为当我在了解了基本情况以后,我尝试着跟那个病人沟通,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收到刺激的人,虽然有些话说出口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却并非是那种毫无逻辑的话,这一点也是我最为想不明白的一点。

  我问安医生,你具体说说,他到底说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感觉。安医生出现了我们见到他以后的第一次皱眉,他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直接用那种很畏缩,连眼神都不敢看着我,指着我穿在身上的衣服说,你的口袋里有现金两千三,好多钱啊,你老婆长得可真漂亮,嘿嘿…嘿嘿…

  听安医生面无表情的模仿那种笑声,这让我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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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11 11:33:26 | 只看该作者
133、
  我问安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安医生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伸到了衣服的内包里,摸出一个皮夹子来,打开后对着我。我注意到里夹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的确很漂亮。于是我对安医生说,所以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当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能够说出你皮夹子里的内容对吗?安医生点点头,胡宗仁说这可真好,这是特异功能吧。

  我知道他是在搞笑,鬼魂能够知道的秘密,比我们多得多,我们常说做人做事要无愧于天地,也常说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实际上,当你自以为做的事情再隐秘,说不定身边也有双眼睛在看着你。

  安医生说,当时那个病人这么说的时候,我相当惊讶,因为我收治过不少罹患妄想症的病患,比这个严重得多的都有,而通常他们并不会在一开始就急于证明自己多么与众不同,因为这种证明对于他来说,和暴露身份是没有区别的。安医生说,当时他就对这个病人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于是开始与之攀谈起来。

  安医生说,由于心理疾病的咨询途中,作为医生来讲的话,需要对病患的所有事情进行保密,即便是病患的家属也不能够在边上旁听。在初次了解的途中,医生询问了这个病人的基本信息,看看是否和先前家属的交待符合,不过他老婆告诉我的他是重庆大渡口区人士,生于1976年,但是从病人自己口里得知,他却是四川眉山人,生于1955年,他说话的口气和腔调很奇怪,虽然我并未去过眉山,不知道当地的口音是怎样,但是我能够很明显的区分出,他的口音并非我们本地的,而且也不是可以装出来的外地口音。

  安医生说,于是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个病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对他进行了一次催眠治疗。说完安医生站起身来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拿来了那个好似钟摆可以晃来晃去的仪器,然后放在桌上对我们说,当我试图对他进行催眠的时候,他开始产生了非常不配合的情绪,并且没有耐性,当我叫他盯着这个摆锤的时候,他先是盯着看一会,接着就出现了非常抗拒的表情。

  胡宗仁说,当然要抗拒了,否则你要是让我坐在这里一直盯着这玩意,我也受不了。安医生接着说,不过当他开始抗拒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暴躁,而这种暴躁却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他自己的身体,他好像在开始和自己的身体说话,说到不耐烦的时候,还会动手扇自己耳光,这一点是我并未想到的。安医生顿了顿说,不过最后我请他喝了杯水,然后稍微让他安静了一点。胡宗仁问,是什么水这么好用?安医生笑笑说,就是寻常的助眠药粉,会帮助人平静下来,变得慵懒,这就比较符合我做催眠的条件。

  安医生接着说,在他安静下来后,我又让他看着这个摆锤,接着开始和他的内心说话,其实就是一些闲聊,用非常温和让人觉得舒服的口吻,很快他就被我催眠了,然后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表情很是享受,开始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安医生说,催眠一直以来对外界来说显得很是神秘,事实上,我们只是在用声音和问话技巧,直接和这个患者的内心做交流,因为人往往不加防备脱口而出的话才是最真实的,我问那个患者,你明明是重庆本地人,为什么你要说你是四川眉山人?而且你的岁数看上去也绝对不是50年代出生的人,这个时候,他回答我说,他只是借用了这个男人的身体,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种感觉很好很舒服。

  安医生告诉我们,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有点警觉了,但是他依旧不确定是这个患者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真实情况如此,于是为了不造成反效果,他就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追问,问了那个“他”的一些身世,得知这个“他”住在眉山某某路某某号,他有一个儿子,儿子当兵去了,妻子是个小贩,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兄弟也在外地定居了,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安医生问他你们家附近的邻居和你关系好不好,他却说,不记得有哪些邻居了,就知道自己的家门靠近一条窄窄的马路边,有一颗很高的梧桐树,透过梧桐树,还能够看到另一头的一条小溪。

  坦白讲,安医生的这番话,不知为何说得我很是不舒服。可能是我对于这种问话的方式相当不习惯的原因,就他之前所说的这些情况来看,这个病人毫无疑问是鬼上身,只是透过催眠这样的方式来窥探鬼魂的身世,这一来是有点不敬,就好像套话一般,毕竟是在催眠的情况下,其本身并不一定是自愿的。二来则是助长了这个鬼魂停留在病人体内的那种情感,使得它产生一种留恋,这种留恋不仅仅是对患者的身体而言,而是作为一个死掉的鬼魂,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这在我看来是绝对不应该的,于是我非常没有礼貌的打断了安医生的话说,你问他这些有什么用,而且你怎么确定他说的就是实话,要知道许多鬼魂在我们看来为了达到目的,是会有一定欺瞒行为的。

  安医生说,他当时并没有办法确定,进行催眠也是为了从根子上找到这个病人的病根子在哪儿,因为在当时他还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妄想症,并不是我们所谓的鬼上身。安医生说,听那个患者说得头头是道,对答如流,于是他也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这些话的真伪,但是心里觉得可能是假的比较多,但是由于之前这个病人刚坐下就猜到了自己皮包里的内容,这让他无法搞懂,于是他就问那个病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皮包里有2300块钱,又是怎么知道我太太的相片也在里边的?那个病人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因为我看见了。安医生追问他,你是怎么看见的?病人回答他,你刚才在里边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了。说完他的手朝着角落里的那扇门一指。

  安医生也转了下身子,指着背后的那道门,对我们说,那个地方是我平时累了休息的小房间,里边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挂衣服的架子而已。而当那个病人说他看见了的时候,我才突然醒悟到,在他进来之前,我刚好在那里头换了衣服,于是言下之意仿佛就是,在我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看见了我的皮包了。

  安医生说,我的这个办公室门,由于存放了不少病人的档案,所以对于外界来说是需要相互隔离的,我的门锁你们大概也注意到了,是电子锁,没有密码外人除了爆破根本就进不来,而我非常确定当时我换衣服的时候,我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安医生开始互相搓着双手说,当时我又问那个病人,你是怎么进来我的屋子的,那个病人却笑了笑说,我想进来就进来,如果我愿意,我还可以进入你的身体。

  安医生继续问他,进入我的身体,你是指就好像进入他的身体一样吗?安医生指的就是那个病人,结果他点点头,说他走了太远的路,已经走不动了。安医生继续对他说,那你准备在他的身体里停留多久?他的回答则是,永远。并且斩钉截铁。

  安医生告诉我们,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个人就是所谓的附身,只不过自己没有办法驱除而已。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他还是非常镇定的继续问问题,他说你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说自己常常看见身穿黑衣的人,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啊?他回答说,就是我啊,这是我唯一的一套衣服,你难道看不见吗?突然被反问,安医生说他此刻不能有丝毫的迟疑,否则就会在这场奇怪的对谈中立刻落于下风,于是他赶紧回答说,我看不见你的衣服,请你把你的衣服样子形容给我听一下好吗?安医生说,他特意在这句话后边加上一句“好吗”,目的就是为了把问题丢给对方,不让他的思想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或者去怀疑,而当安医生问出这句话后,那个病人却说,我里头穿的是白布,外头穿的是黑布袍子,腰上是白色布腰带,穿了布鞋,带了黑帽子,但是我的帽子不见了,找不到了。

  寿衣。胡宗仁突然说道。老百姓的寿衣大多都是这个样子,除非是那些大官或是特别高寿的人,想必当时那个男人清醒的时候看到的鬼,就是这个穿寿衣的男人。安医生点点头,看样子他也早在我们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问我们,一个人如果真的被鬼上身,就会看见鬼吗?

  胡宗仁回答他说,那也不一定,因为不少人在上身后有一天被救或者自己醒来,压根就不记得这期间的事。但是少数人还会有些零星的记忆,而你们所谓的精神病人,其实挺大的一个群体并不是因为自己本身的疾病造成的,而更多是被吓出了问题的。这些号称自己见鬼的精神病人,你即便不相信他,但也不要轻易去质疑他,例如我们国家很多本质并非抓鬼打鬼,但是却是和鬼魂打交道的玄学中人,例如北方的冥婚师,他们在寻找冥婚双方需要的鬼魂的时候,自己其实也是看不见的。而他们这群人身边往往都跟着一个傻乎乎有点智障或精神病的人,为的就是要他们的眼睛,因为他们的眼睛,恰好就能看见鬼。

  胡宗仁的解释大概是恰好解答了安医生的疑惑,于是他叹了口气说,当天我问了这些后,觉得有些害怕有些不舒服,于是就让他从催眠中醒了过来,他又变成了先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我通知他老婆让他下个星期再来接受一次治疗,他老婆带着他离开的时候,那个病人竟然突然转头对我露出一个很怪异的笑容,对我说:

  “你会帮我找帽子吗?”
219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1:25:39 | 只看该作者
134、
  胡宗仁哈哈笑道说,看来吧,他还没忘了这件事呢。我有些不懂,于是问安医生说,为什么你催眠了他说的话,他醒过来以后还会记得呢?安医生说他自己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根据以前的一些经验,通常被催眠的人在醒来后被问起先前的事,记忆一般会非常模糊甚至是不记得,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不过自从安医生确定这就是鬼上身也就是他所谓的附身之后,他得到的理论和我们是同样的,也就是当他催眠问话,被问道的那个人,其实和这个病人本身毫无关系,他只不过问到了一个占据了这具身体的鬼魂罢了。

  安医生苦笑着说,当时他回头对我说让我帮他找回帽子的时候,我的心瞬间就拔凉拔凉的了。胡宗仁沉默了一会后问安医生,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病人的其他症状,例如口气很重,有明显的臭味,或者踮着脚走路之类的。安医生摇摇头说,这就真是没注意了,因为他进屋的时候和离开的时候都是被自己的老婆扶着走的,所以自己也没在意,坐下后距离自己也比较远,就好像此刻我们的距离一样,即便是有口气,我也闻不到呀。

  安医生接着说,在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时间了,由于这个病患的例子过于奇怪,以至于让他在众多患者中,唯独对这个记忆犹新,甚至是有些害怕,于是他透过他的一些渠道,例如从实景地图上,找到了那个男人口中的家乡,眉山市某某路某某号,但是看到的情况却和他的描述有点不同,例如他找到了那户人家,看上去像是一个一楼一底的农村房子,而这个地方也是在郊区。门前的确有条小路,小路的另一侧也的确是一个小水沟,但是门前却没有看到那颗梧桐树,而是找到了一些树桩子,整条路几乎都是如此,这么说来,在这个人死后到目前为止,这里起码是砍伐过一次树木的。这也更加确定了这就是鬼上身的情况,因为一个和那个城市毫不相干的人,是绝不可能把地址和附近特征说得如此详细的,除非是来治疗之前就已经事先做过功课,故意欺瞒,但是这样的可能性此刻看来反而是微乎其微。

  安医生说,一个礼拜后,那个病人的老婆如约带着他来第二次治疗,而这一次我提醒他说,为了更好的帮助到他,我希望他能够允许我进行录像,我保证录像带不会外传,仅仅作为病例研究。但是他表现的似乎漫不经心,对于我的要求他也不置可否,于是我就大着胆子当作他同意了一样,就架设好了摄影机。而这一次我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对他进行催眠,而是放了点音乐试图让他放松下来,顺便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阵,也学是之前我们曾经有过一次没有冲突的对谈,他似乎对我并没有多大的敌意,于是我问什么他往往也会回答,只是偶尔会答非所问,觉得思想是飘忽的,没准什么时候就飘到别的地方去了,于是我也只能一次次顺着他说,再想法子把话题给拉回来,而这一次,我却问出了更多的原因。

  说完案一审站起身来,再次走到自己的办工桌前,打开抽屉拿来了一个手持的DV机,带屏幕的那种高级货,打开后就摆在了我和胡宗仁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这是一段大约20分钟左右的录像,录像中的那个男人岁数大概在30多岁,但是大概是由于鬼上身的关系,他看上去非常憔悴,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也显得很悠然自得,很显然,这个男人的身体对于他来说是很合适而且很舒服的,而这个治疗室也是一样,否则鬼魂天生的戒备心理不会有这种舒适的样子。问话的内容比较混乱,但是安医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专业的人,所以他的问题往往都能够迂回着不让人察觉,接着一针见血,这跟我平常办案子的时候想法子诈人家的话有点类似,例如一个问题的核心是什么,其实并不需要直接跟对方要一个正面的回答,只需要把这个核心周围的一些必然现象加以证明后,就能够得到答案。而其中安医生问了一个非常巧妙的问题。

  他先是和我惯用的套路一样,做了一个非常荒唐的假设,他问那个病人说,你占据了他的身体,我觉得并不是因为觉得舒服,而是因为你喜欢上了这个身体的主人,你是一个喜欢同性的人。但是这个假设立刻被他驳斥了,他看上去有些不高兴的说,我占据他的身体,只是因为他和我长得很像,体质也差不多,跟喜欢没关系。如此一来,久久未能直接问出的“为什么附身”这个问题,就不露声色的得到了答案。

  按照以往我和胡宗仁办理这类鬼上身的案子的时候,我们往往并没有一个很好的途径去了解这个鬼魂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们也大多是从一些现象上加以判断,得到证明以后剩下的就是送走即可。但是安医生和这个人的对话,一步步把一些关于这个人的身世和动机盘问了清楚,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值得学习的地方。但是我们深知,几乎任何一个游荡在世间的鬼魂留存下来都是有理由的,所以我们更加愿意知道这个鬼魂所谓的“执念”究竟是什么。而遗憾的是,安医生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这个人的死因,这也是比较正确的处理方式,以他这样一个非玄学的人,如果贸然去打听一个人是怎么死的,这就好比你去问一个傻子你为什么这么傻,去问一个长得不好看的人你为什么这么丑一样,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刺激到对方。

  录像放完以后,我只察觉到几点值得注意的地方,一是这个人的状态,和那种刚刚吸完毒的人很类似,神情恍惚,但却逻辑清晰。当鬼魂占据了人的身体以后,原本阴阳的两部分得以结合,于是似的它比纯鬼魂的状态下要意识情形许多,甚至连行动力都会有所增强,否则它又有什么理由来附身别人呢。第二个地方,就是这个人的眼神虽然清晰,但却非常不明朗,他的眼仁似乎是不能够自由转动一样,所当他要移动视线的时候,采用的方式只能是转动脖子,让正脸朝着想要看的地方,除了那偶尔眨巴一下的眼睛之外,基本上和一个假人没多大区别。第三就是这个人的下眼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录像机成像的原因,显得有点紫红色,并且这种紫红色是区别于他的脸色而言,他的脸色比较蜡黄,就有点像得了肝炎的人一样。而胡宗仁也告诉我,口音的确是很像眉山那边的,因为胡宗仁是四川人,和他的口音有些接近,除此之外,假若没人跟我说这个人是被鬼上身的话,那么我一定很难察觉。

  安医生关上录像机后对我们说,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病患,因为从那天开始,我就不断的遇到一些奇怪的现象,导致我受不了了于是跟他的老婆打电话说你丈夫的情况我实在医治不了,希望她能够尽快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去,虽然没人想那么做,但是那却是对他而言最好的一个方法了。在那里能够得到比较系统的治疗,我甚至还可以帮你打介绍信。

  安医生告诉我们,其实当时他已经被折磨得够呛了,这么说只是为了尽快拜托这个麻烦罢了。我和胡宗仁都知道,鬼上身的人,通常最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力气会突然变大,大得在挣扎的时候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够制服得了,不过由于灵体和肉体的结合,肉体对灵体产生了一定的保护作用,同样的,原本那些属于鬼魂的能力也就从此被抑制住,直到这个灵体再次离开肉体的时候才能恢复。从这个角度来说,收拾起来比收拾纯粹的鬼魂要容易许多。于是胡宗仁问安医生,你说了好几次自己遇到怪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事?

  安医生说,先是自己有天晚上回家,在车子开进车库的时候,进门刷卡的地方是一个岁数比较大的老人在职守,由于本来自己每天都要从车库里进出,所以几乎每天都能够看见这个老头,而那天进车库的时候,他习惯性的跟那个老头打招呼,闲扯几句例如还没回家啊,还没下班啊之类的废话,但是那个老头那天却没有和他搭腔,而是一直很暧昧的微笑着看着他,在打开栏杆后,老头竟然对他说了一句,你记得找找我的帽子啊。

  安医生接着说,这还不算什么,第二天自己出车库的时候,看到那个老头又变得正常无比,就和往常一样,而自己在开车上班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一台车的车窗突然摇下,里边一个看上去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也用几乎和那个老头同样的表情对他说,你要记得我的帽子啊,连坐在一边的那个驾驶员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似笑非笑。

  安先生说,从那天开始,几乎都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边上有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都会提醒他找帽子,几天下来,他吃不消了,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精神分裂了。不过他还是给那个病患的老婆打了电话,算了算每次被路人提醒找帽子的时间,问那个时间那个病人在干嘛,他老婆回答他说,恰恰好是那个时间,病人回到自己原本的样子。

  安医生说,于是他知道这下惨了,这个鬼算是缠上自己了。
220
 楼主| 发表于 2014-5-12 11:26:20 | 只看该作者
135、
  对于安医生遇到的这种情况,在此之前其实并不鲜见。安医生原本是在帮助这个病人,但是同样的,他的最终目的是将其治疗痊愈,而代价则是那个鬼魂会因此离开病人的身体。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鬼魂和安医生即便聊得热火朝天,其本质上还是对立的。这也是为什么以往当我和胡宗仁处理鬼上身案子的时候,常常会因此而受到鬼魂的攻击一样。

  我对安医生说,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决定不再继续收治这个病人了对吗?安医生却摇摇头说,也并不是,虽然自己已经确信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但是这样的事对于他本身职业生涯里,却从未出现过一次,至少是在这么明显让他所察觉到的情况下。所以在那一刻安医生实际上除了害怕以外,还产生了一股浓烈的求知感,在挂了电话之后。他开始反复查阅一些他们心理治疗领域关于这种情况的一些案例。

  安医生说,通过查阅,他了解到他其实并不是唯一的一个遇到这样的事情的心理医生,而是大多数医生都曾经或多或少的接触过有此类说法的病人,例如号称自己见到鬼,甚至确信自己见到鬼,但是能查阅到的病患本身处于一个鬼上身状态的,却非常少。安医生说,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生怪事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安医生告诉我们说,第二天的时候,他按照往常一样去上班,途中还好,没遇到过之前那种陌生人来提醒自己找帽子的情况,不过那一天他几乎都没有安排别的预约,一直在办公室里查阅资料,他甚至觉得这个案例如果自己解决了,将会使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一次很大的飞跃。所以那一天,他几乎都没有出过办公室的门。

  不过安医生说,那天只有两个人进过我的办公室,一个是进来给我磨咖啡的小谢,就是外边前台那个小女生。另一个就是下午的时候到我办公室里来打扫卫生的阿姨,但是这两个人却都也用那种诡异的表情对自己说,记得帮我找帽子。由于有过前几次的经历,尽管觉得很诡异,但是安医生却并非是特别害怕的那种,他甚至开始对经过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了预判,认为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走过来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所以真的当这些发生的时候,自己因为提前有了准备,受到惊吓的程度也稍微少了一点。

  但是真正让他觉得决定放弃这个病人的理由,却是在那天那个打扫卫生的阿姨走了以后,自己因为一直查不到关键所在,一时间陷入瓶颈,所以自己心烦意乱,于是跟家里的老婆打电话说自己可能今天要加班,如果时间太晚的话,也许就不回家了就在公司睡了。当天晚上一直到大约11点多的时候,他觉得有些疲惫,于是就钻到自己的休息室里打算休息片刻,再接着查阅。

  安医生站起身来,并且请我和胡宗仁也站起来,他说,二位请跟我来,到我的休息室看看。说完他就带着我们朝着角落里的那个小门走过去。由于门比较小,所以我猜测这套写字楼原本的格局,这个小屋子里本来应该是一个杂物间才对。房间里没有窗户,即便是大白天看上去也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一个铁床的架子。安医生走到床边,伸手在墙上摸着,很快就打开了一盏灯。

  安医生说,这盏灯是我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灯,有时候我在里边休息的时候,因为担心看不见,所以就装了这么一盏,但是由于过亮的灯光实在没法帮助我在黑暗中思考,所以我就选了这个颜色。

  那是一盏暗红色并不明亮的灯,也就是说,这盏灯根本就无法起到照明的作用,即便是在漆黑的环境下,也仅仅只能让人眼看到四周物体的轮廓,好让人不会因为看不见而撞墙或是撞到别的东西而已。如果一定要我形容一个亮度的话,连儿童房常常用的夜间床头灯的亮度都比不上,更像是以前的老实胶片冲晒暗房里,那种让人压抑的暗红色。

  于是我问安医生,这样的灯光让人多不舒服啊,跟淤血似的,你在这么小的环境里装这种颜色的灯,你们心理医生还真该给自己看看病了。安医生笑了笑说,这是个人习惯的问题罢了,如果眼前一片漆黑的话,心里思考的方向会比较阴暗,但是如果有一盏这种亮度的灯的话,会让他睁开眼睛后不会什么都看不到,但也并不刺眼,所以比较能够帮助他的思考。安医生顿了顿说,总之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罢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累了就在床上休息,我为了不让自己放松下来,这种休息的方式我一般是把眼镜挂在耳朵上,然后把镜框放在我的下巴和喉结之间,这样如果我不小心睡着了,稍微一动,我就能很快因为眼镜的异物感醒过来。而那天我就是如此,睡下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梳理自己脑子里那些复杂的问题。

  安医生说,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也区分不出到底是我身边还是直接在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很像是有人快速的哈气,又有点像某种蛾子之类的东西在耳边扑扇翅膀一样,总之我形容不出来那种声音,而与此同时我鼻子里闻到一股有些像咸菜发霉的味道。接着我的脸就开始变得有种诡异的紧绷感,那种感觉很像是刚刚用冷水洗了脸以后,迎面吹来一阵风的感觉。

  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因为听到安医生这么说,我就知道那就是鬼魂靠近的一个最容易被察觉到的感觉,安医生口中所谓的咸菜发霉的味道,其实就是我们常常说的臭鸡蛋或死耗子的味道,因为这几种味道比较容易被混淆,加上个体的不同找到的表达方式也自然不一样。而那种在人体皮肤上骤然出现的紧绷收缩感,这就是环境突然发生改变后,皮肤第一时间不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传递给大脑的一种感知能力,而所谓的环境发生改变,说简单点,就是此刻从你身边经过的,不是属于我们这个环境里的东西,例如鬼魂。

  诸如此类的感觉还有很多并非只有这种紧绷感而已,包括突然很猛的冷了一下,或是突然没有理由的泛起一阵鸡皮疙瘩,甚至是烧灼感,这些都有可能是鬼魂出现在身边的证据,所以当我们遇到这样的事的时候,从自保的角度来说,应当引起注意才对。

  安医生接着说,当那种奇怪的声音和感觉出现之后,他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但是第一时间里并没有和鬼魂联想起来,只是对于异感的一个本能反应,不过当他睁开眼睛以后,却发现在靠近灯泡的位置,有一团好像正在缓缓搅动的东西。安医生形容说,就有些像我们冲了一杯咖啡,咖啡上的泡沫会慢慢转动的感觉,由于当时没戴眼镜,所以自己赶紧把眼镜戴上打算看个仔细,但是就在戴上的一刻,那团东西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房间门发出了一声吱嘎的声响。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宗仁伸手抓住门,适度的开合着,发出那种因为时间较长后合页板发出的吱嘎声。安医生接着说,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于是就又把眼镜稍微拨了一下,让自己越过镜片再看灯泡附近的时候,起初那团模糊的影子也依旧不见了。安医生强调说,因为本身没有睡着,作为心理医生来说又是一个相对理智的人,所以他特别确信自己是真的看到那个影子了,并且觉得那个影子在那一瞬间的出现和先前自己察觉到的异感是有关联的。于是有点害怕,就起身关灯出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安医生身子靠在门边,接着对我们说,于是他继续坐回办公桌上去查阅资料,这期间一直都相安无事,到了凌晨两点左右,开始有点起夜风了。说完安医生指着刚才我们坐着的那个区域背后的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子的一人高的地方有个小的窗户,斜面的,是用来透气又不至于在下雨的时候被雨水淋到。他告诉我们之所以察觉到起风了,是因为窗帘被吹得哗啦啦的晃动,于是自己走到窗子边去关窗户。

  安医生笑着说,因为我的个子并不高,所以关窗户的时候视线是朝着上边的,而就在刚刚关好准备拉上窗帘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的上半身,几乎是以倒吊着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落地窗顶端和天花板夹角的外边。

  胡宗仁问,是在户外?安医生说是的。胡宗仁说大多数鬼魂会有不同程度的半透明,你为什么确定是户外,因为先前其实已经出现在你的休息室里了。安医生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不过自己之所以确定是户外,是因为那个人的两只手好像壁虎一样,趴在玻璃的外边,脑袋却以一个不太正常的角度尽可能的想要扭正,脸上挂着笑容。

  安医生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摩挲着,好像有点害怕,他说,那个笑容我认得,就和那几天所有跟我说让我找帽子的人,表情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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