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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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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算命大师的游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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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6 16:11: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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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重庆如今的渝北区,有一个因为机场建设而带动周边产业发展起来的一个地方,被人们命名为“工业园区”。在这个工业园区朝着机场方向出发大约几公里之外的一块正在开发的荒地上,有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工地。这个工地隶属于一个重庆本土的地产开发商,早年是生产摩托车的,后来渐渐扩大到了地产行业,成了一个在本地比较有实力的建设集团。

  说这些话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表明,帮这家企业处理案子,永远不会存在着收钱很少的问题。

  那天胡宗仁打电话给我,说来新案子了,在此之前的十一个案子里,有十个我们解决起来都算是非常顺利的,所以正因为前边的顺畅导致我们渐渐开始对后边即将而至的新案子并没有太多的期许,甚至开始觉得有些无聊。至少作为我来说是这样,从最早的时候胡宗仁告诉我案子情况后我的紧张和提心吊胆,到现在想开了不过就是这么点事,这个思想的转变其实我们都知道是很消极的,但是我们却无法控制。

  胡宗仁在电话里告诉了我这个单位的规模和性质,这次找我们的就是这个工地的负责人,也算是这个集团的一个副总。因为机场附近一带的土地建设质量相比之下会有更多的约束,例如不能过多去搞装饰工程,那是为了防止飞机在填上分不清哪里的灯光才是跑道,例如又不能修建超过多少层楼的房子,那是为了防止飞机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撞上楼房等,总之规矩很多,所以招标单位和地产商之间的合作关系就更显得无间了,地产商希望拿下后多挣点钱,招标单位则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被自己牢牢控制的地产商,如此一来,双方都有利可赚。

  胡宗仁告诉我,那个在建的工地现在还只是铲平了地面刚刚落好了地基,现在却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搞得工人们说工地上有妖怪,大家都不肯上工了。我问胡宗仁,这妖怪的事情怎么会找到你了,你会抓妖啊?胡宗仁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你也知道,这些工人大多都是农民工,本来文化程度就普遍偏低,遇到点想不明白的事总喜欢东拉西扯的联想,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我嘲笑胡宗仁说,你别这样说人家,说得好像你我问话多高似的,我虽然高中都没念完,你比我多念了几年,不照样是个大学落榜生吗。胡宗仁被我呛到了就赶紧打个哈哈转移了话题,他说总之啊,这件事情对方的老总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因为像他们这种地产商,为了防止对当地领导有贿赂行为,说不定都是被监听了的。我冷笑一声说,那他妈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再说了,苍蝇都不叮没缝的鸡蛋呢,不好好管住自己的人,却去管生意人,真他妈可笑。

  胡宗仁说,这就不是咱们这种寡民该操心的事儿了,总之呢,人家说明天下午两点半派车来接我们,你在那之前能赶到我家里来吗?我说那工地按位置来说可是离我更近呀为什么要我去你那儿?胡宗仁咳嗽了两声说,谁让人家找的是我呢…

  第二天吃完午饭后,我就动身去了胡宗仁家里。由于对方承诺了派车来接送,我也就斥巨资20元打了个车去胡宗仁那儿,心想反正如果我自己开车去的话,这油费还不止20块呢,这么一想我就释怀了很多。

  两点半还没到的时候,胡宗仁接到一个电话,挂上后他跟我说对方已经提前到了,咱们这就下楼去吧。说完他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我一起出了门。临出门之前付韵妮站在楼道口对胡宗仁说完事早点回来,记得打电话报平安。胡宗仁一副不耐烦的说知道了怎么那么啰嗦,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是很爽的。我和胡宗仁虽然都是大男人,但是我们的女人都会用不同的方式在我们每每出门之前给我们叮咛提醒,这让我们非常欣慰。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留着金正恩司令那种发型的三十多岁的瘦男人,一路上对我们非常热情,由于我和胡宗仁都不知道这趟前往,主要是要对付什么东西,当我们尝试着从这个司机口中套点话出来的时候,他却开始吞吞吐吐三缄其口了,作为老总的司机,他应该是除了老总夫人之外最熟悉老总生活的人,既然他这么遮遮掩掩的,这就表示领导特别嘱咐过他不要跟我们胡乱说话,同时也表明这趟的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直到这个时候,我和胡宗仁才暗暗戒备了起来。

  到了工地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一刻,当车开进工地大门,我看到周围有不少正在休息的工人,或戴着安全帽,或端着茶杯,或正叉着腰抽烟,但他们都用那种注视的目光看着我们的车。这无疑会让我有些不安,胡宗仁就比较大条了,他下车后竟然还朝着那群工人们挥了挥手,一副粉丝们久等了的感觉。司机停好车后就一路很恭敬地指引着我们往办公室里走,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显比送我们来的路上凝重了很多。我和胡宗仁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走到板房区,其中有一栋二楼的阳台上有一口卫星接收器的锅盖,房顶上还插了国旗和这个企业的旗帜,而这一路上我们都是在周围工人注视的目光下走来的。

  司机带着我们走上那栋有锅盖有国旗的楼二楼,然后在其中一间房间门口敲门说,杨总,人给你带来了。胡宗仁笑着轻声对我说,我靠,好大的架势啊,黑社会吗哈哈哈。我赶紧咳嗽了一声虽然胡宗仁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但是当着人家老总司机的面这么说还是有点不合适。隔了一会,司机又敲了敲门,里边才传出来一个带着鼻音明显官员腔调的声音说,啊~来了啊,来了就进来吧~

  语速比较慢,一般当官的都喜欢刻意放慢语速,大家都懂的嘛。胡宗仁包着嘴巴想笑,司机拧开了门栓,让我们俩进去,他自己则没跟进来,而是在我们进入后,关上了门。这是个不大的板房临时办公室,有一个书架,上边有玻璃盖板,里边装的全是类似档案夹一类的东西,书柜的里侧靠近尽头窗户的角落里摆着一个矮小的保险柜,正对书架的地方就是一个简易的办公桌,一个看上去不到50岁,有点秃顶,却骄傲而不服输地把几缕稀稀拉拉的头发盖住秃顶部分的大耳朵发福男人,正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另一只手拿着鼠标,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房间里有一张简易的沙发,但是出于礼貌,既然人家主人没让咱们请坐,我们也就不好意思坐下,可不坐着,就这么站着也挺傻的。大概是心里有点不爽,胡宗仁有点气冲冲的对着那个发福男人喊道,喂,你怎么称呼啊?

  男人没搭理他,只是用撑住腮帮子的那只手指了指沙发说,你们俩先坐下,等我打完这一局再说。从电脑里传出的类似炸弹的声音,以及那一声声“过!”“不要!”我能判断他正在打QQ斗地主。本来上班玩游戏是不被任何单位所允许的,但显然人家是个老总,这些规定对他形同虚设。一进门就被这家伙目中无人的样子给气到了,所以我和胡宗仁也就没打算待会跟他客气。

  沙发跟前没有茶几,也没有任何可以放东西的地方,我看到这个老总的办公桌上没有香烟盒也没有烟灰缸,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不抽烟的。于是我就摸出我的烟发给了胡宗仁,然后我俩心想反正你也不打算搭理我们,我们就在这吞云吐雾污染环境好了,并且我们还开始肆无忌惮的把烟灰弹落在地上。可能是觉得我们有点失礼,那位老总合上了电脑的盖子,然后握拳到嘴边咳嗽了几声,依旧一副官腔的说,嗯,办公室里不准抽烟。

  胡宗仁开始装傻,转头问我,办公室里准不准打游戏啊?我说恐怕是不准哦!接着我俩继续吐烟雾。那位老总大概是看到我们有点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脸色很难看的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接着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十指交扣放在桌上,微微仰着头,用眼睛斜下方看着我们。我看了胡宗仁一眼,然后把烟头丢在地上,伸出脚踩了一下,站起来对那个老总说,行了老师,你跟我们摆撒子架子嘛,我们又不是你的工人,又不是你的下属,你一副臭脸是摆给哪个看的嘛。胡宗仁也接过我的话说,对头,你找我们来,有话就说话,你要是不用我们帮忙,喊你的司机把我们送回去就是,我们大老远跑来,是到你这里看你斗地主的吗?我靠你真他妈搞笑。

  胡宗仁脾气没我好,全世界都知道。所以当我这么开了头,胡宗仁也就敞开了发泄了。那个老总看上去有点不爽,但是毕竟是个总嘛,于是他就问,你们以前做生意也是这么个态度吗?胡宗仁反问道,你跟谁也都是这副样子吗?你不把我们当回事,我们也不会把你当回事,你那群工人在我们进来的时候一路把我们盯着看,那眼神就是希望我们能帮忙解决问题,到了你办公室倒好,你满不在乎的样子。你都不在乎,我还在乎撒子也?

  领导不说话了,我看气氛有点僵,说到底如果这时候要是转身离开的话,等于轩辕会发配来的这个案子我们就是没完成。眼看胡宗仁也发泄够了,我就对那位老总说,老师,你把我们找来,有什么话就说,不要跟我们摆官架子,你想解决麻烦,就别继续制造麻烦,你有你的规矩,我有我的态度,再说了你也不见得的多大的官嘛,在我们两个抓鬼的人面前,找什么存在感呢。

  直到我说完这句,那个领导才坐正了身子,对我们伸出手说,二位请坐吧。
152
 楼主| 发表于 2014-4-7 10:11:2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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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位副总态度好转了一些,我和胡宗仁也才跟着坐下,毕竟事情还是要办的,钱也是要赚的。见我们坐下以后,副总拿起电话打给了他的司机也就是刚才送我们过来的那位,让他拿来了一个小凳子放在我们跟前,接着拿来了烟灰缸和两杯水。胡宗仁等到司机关门离开以后就问那位副总说,老师你怎么称呼啊?那位副总说他姓张,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就称呼他为张总。胡宗仁对张总说,你们现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张总说,事情是从差不多大半个月之前开始的,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们夜间施工过程中被周围农村的住户门投诉了,说我们扰民,疏通了各方面的关系也没有办法拿到夜间继续施工的批文,所以被迫在晚上的时候只留下了巡逻的保安,工人们统统都休息了。胡宗仁说,这夜间施工扰民本来你们就应该叫停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张总说,就在大半个月之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工地上抓住了一个小偷,他是白天就混到工地里来,准备呆到晚上就去偷我们堆放在一起的脚手架钢管等东西,用来卖钱。我们抓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身受重伤,人事不省。

  张总说,由于从那个小偷随身的包里找到的东西证明他是来偷东西的,加上白天的时候也有工地的工人在我们场内看到过他,虽然是受损方但是我们毕竟没有私下责罚小偷的权利,加上他受伤非常严重,所以我们还是派人先把他送去了医院急救,再才通知了警察来调查。胡宗仁问,是你们场内的设备垮塌了造成的伤势吗?张总说,起初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工地嘛,到处比较杂乱是一定的。有时候堆放了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难免遇到这样的问题,但是奇怪的是如果是属于我们堆放的东西因为松动垮下来压倒人的话,在夜晚的环境下,我们的巡逻人员应该是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动静的。能够把人伤得这么严重,想不那声音肯定不会小才对。

  张总接着说,当时找到这个小偷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他躺下的地方是我们正在搭设的电梯井,那外头的确是堆放了不少废弃的钢材铁板脚手架零件等,但是却没有发生散落,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不过却有很多血迹,墙上也有。除了那一个地方之外,我们却在别的地方找到了这个小偷作案时会留下的新鲜脚印,但是那附近却丝毫没有血迹,这就是说,这个家伙受伤的地方就在最后躺下的那儿,如果是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地上不管怎样都能找到一些踪迹,这小偷却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倒地了,还流了很多血。

  胡宗仁问张总敢说,你能具体说一下,这个小偷当时的伤情是什么样的吗?张总说,他的手臂上有不少一道一道的伤痕,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刮到了还是怎么样,对应这些伤痕,衣服袖子上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脸上有在水泥灰墙壁上摩擦时候出现的一大片掉皮,脸上也有写抓痕类似手臂上的那种,送医院后医生说导致他重伤失血过多的都不是这些,而是位于脖子上的一个伤痕,但是从那个伤痕来看,却是一个咬痕。所以当时我们分析,这个小偷说不定还有一个同伙,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争执厮打了起来,然后其中一个人咬了他的脖子。

  我有些不懂的看了胡宗仁一眼后,问张总说,如果是俩毛贼打架,一人重伤这种事,你为什么要叫我们来?我们也管不了这样的事啊。张总伸出手指敲打了几下桌面后说,这只是我们最初的判断,因为警方在办案的过程当中,在现场只找到了一个脚印,就是那个小偷的,除此之外没别的脚印了,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当时现场又只有他一个人在。而你说一个人再怎么厉害,总没办法自己把自己的脖子给咬一口吧。

  张总接着说,于是这个调查到这个地方为止的时候,基本上就卡住了无法继续下去,于是警方说要我们单位先负责这个小偷的医疗,尽量等人苏醒以后直接盘问得了,医生既然说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而警方也说至于医疗所产生的费用则需要我们先进行垫付,等到小偷醒过来以后,明确了这个责任关系,再谈论赔偿的事。而警方也强调,不管这家伙是不是个小偷,终究是在我们单位的工地上出事的,所以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张总说,过了几天后那个小偷就醒过来了,但是有些语无伦次,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在警方问询的时候,他虽然承认是自己当天是来我们工地偷东西的,但是却说当天晚上自己偷了一些材料准备下楼趁保安不注意的时候就翻墙逃出去,却就在底楼的时候,被一个野兽给攻击了,身上的那些几道并列的爪痕就是当时留下的,而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口,也是被那个野兽所咬到。

  野兽?这虽然靠近郊区,但是已经是开发了十多年的区域了,因为有机场在附近的关系所以这边上注定不会有非常高的山和茂密的树林,哪来的野兽?况且但凡遇到这种野兽攻击,最有可能的就是野猪,但这附近除了荒地就是新修的小区,怎么可能有野猪?我向张总表达了我的疑问,张总说,当然不会是野猪,根据那个小偷自己的回忆,当时黑漆漆的他也没看清楚,就只在黑暗的环境中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而且从当时自己受伤时会听到的那些野兽嘶吼声可以判断,是一只狼,或者一只狗。

  狼自然是不可能的,重庆主城区的范围内,除了动物园之外,没别的地方可以见到狼,色狼到是有不少。那么自然最可能的就是狗了。于是我问张总,那你们工地是不是养狗了?张总说,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我们工地上根本没养狗,而能够把一个成年人伤成这副德行的,想必也是一条大狗,我们工地起初开始建设的时候,就只养过一只小狗用来拴在进出口的地方用作看门,但是早就没继续养了。

  张总说,所以那个小偷的口供其实对案件的侦破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被大家觉得他是在为了给自己推脱责任而装疯卖傻,但是由于人赃并获,犯罪证据确凿,但是工地这边却说人也受伤了该惩罚的也都惩罚了,就不打算继续追究了,于是警方只是对这个小偷在出院之后备注了案底,要求他随时要能够被警方找到,并且关押了几天后就不了了之了。

  张总接着说,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件怪事虽然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但是过去了就过去了,日子还得照样过。但是在那之后不久的一天,大约在我和胡宗仁来这个地方之前的一个礼拜,有一个工人在其余工人第二天早晨上工的时候发现倒在了头一次发现小偷的位置上,也是昏迷不醒,也是脖子上有伤口,并且嘴唇发乌浑身冒汗,除了伤势没有之前那个小偷那么严重之外,受伤的部位几乎都是一样的,而从现场遗留下的东西来看,也是因为这个工人半夜潜入楼里打算进行偷窃,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了野兽攻击。张总强调说,这次我们就能够非常确切的说是动物攻击了,因为那个楼道口因为之前打井的关系,留下了不少打桩的小圆坑,为了防止发生跌倒的意外,在我们开始建设楼层的时候就用水泥浇筑了,把地面给填平,出事的当天晚上,地面的水泥还没有干,而我们找到那个受伤工人的时候,发现他是整个人侧躺在水泥上,地上还有些杂乱的脚印,就好像在倒下之前出现过明显的挣扎一样,而最让我们得到这个结论的证据则是,现场未干的水泥地上,有许多凌乱的动物脚印。

  张总说,从脚印的样子来看,是狗。从大小来推断的话,这只狗最起码都是狼狗的体型。他说完这些我和胡宗仁却觉得听上去越来越怪了。张总接着说,由于工地上的人都不承认自己养了狗,况且这种体型的犬只在这个工友众多的地方根本就藏不住,一开始大家推测是外头跑进来的疯狗,于是还投放了老鼠药和陷阱,几天之后陷阱全都合拢了却没抓住任何东西,地上角落里的老鼠药倒是有用,药死了不少耗子,但没人见过狗的踪迹。

  就在我们来之前的前两天,这个工地又出了事,是一个负责那栋楼的工人说自己的安全绳还是榔锤什么的在下工的时候遗忘在某一层了,于是吃完晚饭回想起来以后就打算上楼去拿。之前已经连续两人在这里受伤,所以这个工人还是非常小心,在拿了自己的东西下楼回来的时候,他就在楼道口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黑影,黑影身体轮廓的边缘散发着类似黑色烟雾的东西,从样子上看是一直大狗,但却有一双绿幽幽凶狠的眼睛,正在那个黑影扑过来的时候,那个工人就开始大声叫喊,由于时间并没有很晚,很多工人都还没有休息,听到呼救声后,就纷纷赶了过去,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看到了这个黑色的巨大的狗。大家起初没有多想,而是打算一拥而上制服这条恶狗,却在围拢过去的时候,这只狗突然凄厉的咆哮了一声,然后就好像烟雾散去一般,消失不见了。

  张总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把你们二位请来的原因。
153
 楼主| 发表于 2014-4-7 10:12:27 | 只看该作者
151、
  我和胡宗仁楞了一下然后问张总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回你们工人看见的那个狗,其实不是活生生的狗,而是一直狗的鬼魂是吗?张总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胡宗仁也对张总说,一只狗的鬼魂就能把你们这群大男人吓成这样,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

  张总看着胡宗仁说,这还不叫事?这可是大事!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的工人们都在说,这地方不干净,有一只狗的鬼魂,假若只是鬼魂也就算了,这个鬼魂是能够伤害人的,是可以把人弄成重伤的,你说他们害不害怕?胡宗仁没有说话了,我其实还算能够理解张总的这番话,在此之前我是接触过几次动物灵的,相对来说只是在查找的过程中因为沟通上会存在不小的问题,毕竟那始终都是畜生,没有办法跟我们人一样用比较直接的办法表达出来。但是却屡屡让我证明,这些动物灵留下来的动机往往也都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他们的想法比人更单纯,更直接,甚至是本能。

  张总对我和胡宗仁说,你们刚才进工地里头来的时候,你难道没注意到这么多工人看你们俩的眼神吗,你以为他们是在好奇吗?大家都指望着你们能帮忙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我能够给你提供的线索目前也只有这么多,毕竟我不是个工人,我无法切身体会到大家的感受,但是我明白一点,因为工人们害怕鬼魂而不肯开工,耽误了工期,我可就跟我的领导不好交代了。

  说来说去,眼前的这个张总只不过是想要解决麻烦罢了。这样也好,咱们把话说在前头省得到时候相互再出现不理解对方的情况。由于有过经验,而我却不知道胡宗仁在此之前是否有过处理动物灵的经历,但是我想这个事情我一个人也应该足够了,多了胡宗仁这么一个帮手必定是事半功倍,于是我站起来对张总说,好,这件事我们接下了,谈谈酬劳吧。

  张总冷冷的看着我们俩说,这事儿都还没开始做,你就想要谈酬劳,恐怕也太心急了一点吧,你们二位不妨先告诉我一下,这件事你们处理完成,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动物毕竟不比得人,它们不会主动配合的,尤其是成为了鬼魂,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戾气,正因为这样的戾气才会导致了它们伤人,要我说个具体时间,我还真是说不好。胡宗仁这时候接过话去说,时间没办法给你确切的,但是我们肯定会做完之后才问你要钱,不过为了咱们双方都不吃亏,咱们还是得把报酬谈在前头,完不成我们分文不要,完成了你也一分别少就行了。

  从走进这个办公室开始,我和胡宗仁其实都对这位张总一副当了大官不可一世的样子挺看不顺眼的,所以一直我们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同样的道理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张总对我和胡宗仁也是不喜欢的,他大可以把我们打发走,换另外几个听话的行里人来继续调查,完全犯不着把这份钱拿给我和胡宗仁这种本来就比较冲的人。我甚至觉得他坚持把我们留下,为的是想要看见我们无功而返或者出糗,他则会把这个当成一个笑话。我答应接下来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就不让你的想法得逞。

  张总大概是心想现在咱们对于报酬只是要他的一句承诺而已,所以也就觉得无所谓,于是和胡宗仁谈了一个大家觉得都合适的价码,我和胡宗仁就打算离开办公室到外边去找那些工人们询问调查一番,在出房间之前,张总突然冷冷的说,二位都自以为是了不起的人物,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果然如我所料,这个张总对我和胡宗仁的看不顺眼,丝毫不低于我们对他的看不顺眼。于是我也笑着跟张总说,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们办事有我们自己的方式,你就准备好钱等着我们吧。还有,你别说什么让你失望失望的,说得好像你对我们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似的,我们又不是你爹妈,你犯不着这样。

  没等他回答,我和胡宗仁就嘻嘻哈哈的摔门而出了,虽然没看见张总的表情,但我心想他此刻肯定会特别不爽。

  走到楼下后,许多工人还是会用那种打量的目光看着我和胡宗仁,对于打听情况,我和胡宗仁都还算是好手,我们常常能在不动声色下把别人嘴里的话用另外一种方式,甚至是对方毫不察觉的方式给套出来。不过既然这件事在工地上已经早已传开,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和胡宗仁自打进来开始我想这群工人们也都猜到了我们的身份,所以问问题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于是胡宗仁找了一片相对比较开阔的地方,伸出双手在头顶拍了拍手,然后大声说,工友们,麻烦你们都围拢一下,我们想要问你们些问题。

  那样子,和我在电影里看到的工头找临时工时候的样子非常像。果然在胡宗仁这么大声喧哗下,很多人就围拢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圆圈,把我和胡宗仁围在了中间。尽管聚集了不少人,但是我们不确定这当中的人有多少是知情人,又有多少是纯粹来看热闹的。胡宗仁拿出自己的香烟分发给大家,一包香烟很快就因此而阵亡了,所以我也明白接下来胡宗仁抽到的烟就一定是问我要的了。胡宗仁问大家说,你们大伙都知道我和这位帅哥是来干嘛的吧?

  大家没有说话,胡宗仁眼看冷场了,于是就引导性的说,就是你们工地上?之前有个小偷?然后,狗?大家还是不说话,我觉得眼前这一幕看上去很好笑,看样子胡宗仁是高估了他自己的魅力,于是我就直接发问了,我说你们工地上前几天不少人看到了一个狗的鬼魂,谁知道情况的,能不能跟我说说。

  我这句话一说出口,人群中就开始爆发了一阵窃窃私议,我得意的冲着胡宗仁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是你那包烟可真是浪费了。这时候其中一个看上去上四十多岁穿得比较破烂的工人走过来对我们俩说,你们两个小伙子这么年轻,会不会抓鬼哦。我笑着说这你就别担心了,你们如果知道点什么情况,就尽快告诉我,我们早点完事你们工地也好早点复工,否则大家天天这样耗着,那可不是办法,对于你们张总他们来说,大不了就耽误下工期,对你们来说,这年底想拿到工资回家过年,恐怕就有点困难了哦。

  我看大家好像对我这句话比较在意,心想工人嘛,还是要拿工钱要紧。于是我问他们,那你们当时都有谁在场亲眼看见了?人群中刷刷的举起手来,我说好,那举手的工友们麻烦先留下,其余的人就散开了吧。

  不过却没有人散开,我咳嗽两声说好吧你们要留着也没事。我问他们,你们工地上在那天小偷来之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没有。大家都说没有,我说那先前偷东西的那个工人,现在身体恢复了吗?其中有人说已经出院了但是由于偷东西是不被原谅的,于是就被打发走了,没继续留在工地上了。我又问,那后来那个被大家救下来的工友呢?他现在还在不在这工地上继续做啊?

  这时候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头发很脏很乱的男人举起手来说,我就是当天晚上第一个遇到那个妖怪的人。

  我和胡宗仁走到他身边说,之前这些情况,我都是从你们张总嘴里得知的,但他毕竟也是听来的,所以我希望你把当天晚上的情形仔细的跟我讲一遍,你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那个工人说,当天晚上他遗漏了东西在正在建设的那栋楼的四楼,自己只是想要回去拿,由于先前在这里放过捕兽夹,却什么也没抓到所以他当时也没觉得自己这一去竟然会遇到危险,只是心里对于这件事有印象,事先有个心理准备了。胡宗仁问他说你为什么这么晚都还要去拿东西,他苦笑着说,因为第二天你再去找就不一定在那里了,工地上工具失窃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时候确实是被别的工友给拿错了因为长得都差不多,有时候真的是有三只手的家伙。

  考虑到先前那个偷材料的工人,他这么说我也就没有任何怀疑了。他继续说,因为是新楼,晚上没有接电,所以楼道里非常黑,反倒是快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户外的光源还要充足许多,就是这个时候,自己迎面撞上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最他还以为是边上堆的东西,但是却没想过自己上楼的时候也是这么走的,却没东西,由于看不清,于是他就伸手去摸,就在摸到那个毛茸茸东西的时候,他才惊觉那是动物身上的皮毛。

  他说,摸上去毛很粗,也不顺滑,但是毛并不长。就在他还在辨认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阵低吼声,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扑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看见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因为在此之前有两人在这个位置身受重伤,工地上也传言有野兽,所以自己才开始拼命呼救,大家赶到得非常及时,在那个妖怪还没伤害到他很深的时候,就被大家看见了,而这个时候,随着手电筒的灯光,他才注意到原来攻击自己的这个,是一个狗的形状,身上冒着黑烟,准确的说是整个身子都好像被一堆黑雾包裹着一样。

  他说,看到的人很多,大家都吓坏了,也不敢上前来,就在这个时候那团黑雾就消失了,那个妖怪也跟着不见了,我就只知道这些。胡宗仁问他说,那你身上受伤了吗?他点头说有伤口。胡宗仁说你把伤口给我们看看。

  那个工人于是就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胸口缠住的纱布给拆了下来,我看到三道平行的爪痕,足足有十公分长。
154
 楼主| 发表于 2014-4-8 09:00:54 | 只看该作者
152、
  作为一个小时候曾无数次和猫狗搏斗并在身上留下惨烈伤痕的人来说,这三道爪痕我一眼就能够认出是犬类的。从三道抓痕相互间隔的距离来看,果真如起初张总描述的那样,这个狗的体形至少也是类似于金毛犬或者狼狗一类的大型犬。但同时我也知道,除了藏獒这种六亲不认的家伙之外,大多数大型犬只都只是徒有其表,性子实际上非常温和,是很好的陪伴犬,其中大部分还能够担当保姆照顾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凶狠的狗会连续几次攻击人,还把两个人都弄到重伤呢。

  考虑到可能想要找到先前那个小偷和被开除的偷东西的那个工人也许会比较困难,人家也没有理由配合我做出这类的调查,于是我能够掌握更多线索的唯一途径,就只有眼前这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工人。我问他说,你说你看到那个黑影的时候,好像是被一团浓雾包围着,是不是好像周身都是黑漆漆的,然后在黑影的外部轮廓上吗,有好像热气散发出来一样,但是那个热气却是黑色的?那个工人点头说是。

  于是我基本上确定了,这肯定是一只动物灵,动物灵不少都是类似这样的形态或者是半透明的样子,在此之前我曾给狗,牛,马等动物处理过动物灵的事件,所以我很了解它们身上所谓散发出来的黑色“热气”,是属于即将散去但是却被它们强行控制住以便维持形态的表达方式,因为动物的智力程度和人类是有差距的,它们在死后始终是知道自己的形态究竟是怎么样,即便灵魂已经开始四下飘散,却还是要努力将其聚集在一起。准确的说,他们非常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或者说之前自己死亡的过程,只不过是一个让它们觉得不舒服的事情罢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对那个工人说,你能不能带着我们去看看你当时被攻击的那个地方?那个工人听我这么说,似乎是有点抗拒,毕竟他自己是在那里受伤的这我也能理解,于是我对他说,有我们俩在边上护着你,你不用这么害怕。犹豫了好半天,那个工人才说,我可以带着你们到那里去,但是我不会靠近,只能给你们指个地方。胡宗仁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于是我对那个工人说,好吧,就这么办。

  原本有不少工人想要跟着我们一起,却被我一一拦下拒绝了,我说你们跟我一起我还得抽空来照顾你们,别给我们增加压力了。好说歹说那些工人才没继续跟着我们,那位工人带着我们从板房区朝着建筑工地里边走,绕过了好几堆钢架之后,到了一栋楼的底下,这栋楼只建设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高度,地基是已经回填了的,但是裸露在五层左右的钢筋还张牙舞爪的伸在半空中。我问那位工人是不是就是这栋楼,他说是的,不过这里是楼的背后,想要上楼,得绕到另一侧去。我仔细看了下地形,这个地方如果遇到什么意外的话,板房区那边是直接看不到的,因为楼道的入口刚好隔了这栋楼,于是我也渐渐明白为什么之前两个受重伤的人都是在倒地之后才被发现,可能是因为本身是偷东西,已经是理亏了,再加上隔得远,逃跑人可肯定跑不过狗,且当时时间很晚,呼救的话等人来了,也未必能救得到。而这个工人回去拿工具的时间比较早,其他的工人很多都在那个时间段还没有休息,所以一呼救就得到了大家的应援,但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受伤了。

  绕过那栋楼,在距离楼道口大约几十米的距离,那个工人就不肯走了。他指着那里跟我们说,就是这里,我当时从楼上下来,刚转过来就遇到攻击了,我只能把你们带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对他点点头说,那你现在是要回去和大伙呆在一起还是在这里等着我们?他迟疑了一下说,我还是回去吧。

  于是我和胡宗仁就独自走向了楼道口,途中我把红绳取了出来,在左手的手掌上反复缠绕,正因为是动物灵的关系,我才不知道具体要用到多少红绳才足够,缠好以后,我就右手摸出罗盘在手心里端着。胡宗仁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甚至来问我该用什么养的东西好,我说你不是有香灰吗,就用香灰试试吧,这大白天的咱们又是两个人,就算是打不过,咱们跑还跑不过吗。

  那栋楼的楼道口大概是在那天晚上这个工人出事以后,就用警示牌给蓝了起来,地上散落着许多烟蒂,从烟蒂上积压的灰尘来看,这里已经是好几天没人敢走过来了。这也难怪,工地上本来业余生活就比较贫瘠,大家下工之后吃完饭聊天的内容无非也都是这个小圈子里的事,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这个话题就必然是工人们谈论得最热烈的一个,并且肯定有许多千奇百怪奇葩的猜测,我和胡宗仁的到来,要么是证实他们的猜测,要么就是打破他们的传言了。

  在距离楼道口约十米远的地方,我和胡宗仁开始放慢脚步,并微微侧身靠近,因为人在侧身的时候被攻击的目标会比较小,相对逃生的几率也就更大。楼道口大约高两米多,宽三米多,我能够偷狗楼道口看到里边的还没有装上防火门的安全楼梯和已经挖好但却黑洞洞的电梯井,试想了一下当时这个工人遇袭时候的情景,楼梯的位置大约在两点钟方向正对着楼道的门,站在外头能够轻易的看见从一楼上二楼的大约四分之一的楼梯,这也就不难解释当初那个工人在刚刚下楼后就迎面撞上东西的可能性了。所以我断定,在楼梯口到楼道之间的距离里,我们一定能够找到这个动物灵的蜘丝马迹。

  地面上是新填好的水泥,水泥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脚印,我们慢慢靠近以后,眼看罗盘上开始出现一些轻微的反应,我和胡宗仁也就更加提高了警惕。但是出乎我预料的是,罗盘上的灵动反应并没有很夸张,至少不是我想像得到的那种会攻击人的灵动。于是我才有机会稍微放松一下,和胡宗仁一起蹲下,开始查看地上的脚印。正如之前张总说的那样,众多人的脚印里,偏偏夹杂着好几个梅花瓣似的狗爪印。而当我把罗盘凑到这些脚印上的时候,反应出现了比较大的波动,与此同时,我耳朵边突然传来一声犬类即将发怒的那种低吼的喉音。

  这个声音我是熟悉的,虽然我自己没养狗,但是我不少朋友家里都养狗,甚至连我妈都养了两只狗。而基于我从小到大都比较调皮的个性,我身边的狗大多对我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我常常因为某些举动而激怒狗儿而导致被咬。于是听到这个喉音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狗在对我发出警告,如果我再有进一步的举动或是我还不赶紧离开的话,它就会对我发起攻击了。

  由于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赶紧站起身来问胡宗仁,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胡宗仁说听到了。说这话的时候,胡宗仁也是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以前抓鬼也没见他这么认真过,所以我觉得胡宗仁这家伙没准和我一样害怕狗。我问他说,那现在怎么办?撤吗?胡宗仁说撤了你待会还不是照样得过来,咱们还是继续试探着往前走吧。我说那要是待会咱们被攻击了怎么办?胡宗仁想了想说,那就到时候再跑吧。

  于是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的脚印,想象了一下那些杂乱的人脚印就是当时第二个受重伤的工人在被攻击之后,胡乱蹬腿所造成的。接着我们继续慢慢的朝前走,打算上楼去,考虑到之前遭到攻击的三个人,无论是不是偷东西,都是通过了这个楼道的,所以我们如果在上楼或者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危险,那就能够比较大程度的缩小动物灵所在的范围。

  脚步刚刚踏上第一步楼梯,罗盘上的灵动就开始快速的旋转起来,再上一步就转动得更猛烈,这让我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赶紧叫住胡宗仁,我说咱们不上去了吧,这里的反应已经证明它就在周围了,直接在这里抓了好不?胡宗仁看着我说,现在抓,你是抓不到的,还差一步。我问他还差什么,他说你只知道之前受到攻击的三个人都是从这个楼道下来过,那你没有注意到,这三个人也都是从楼上拿了东西下来才遇到的攻击,否则他们上楼的时候怎么没被攻击呢?

  我心想胡宗仁说得也对,小时候我叔叔家也养了一只狗,每次拜年的时候我提着东西上他们家去,那只狗总会对我摇头摆尾的,但是如果我试图从叔叔家拿一样东西走哪怕只是个桔子,也会被那只狗一阵堵门狂咬。所以我心想如果这个狗的动物灵本身是防贼的话,我们不拿点东西走,恐怕它也不会现身。趁着天色还亮堂,我对胡宗仁说,那好吧,咱们上去。

  说完我就把罗盘揣回了包里,反正都这样了,看不看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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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8 09:07:3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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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胡宗仁所料,从一楼到三楼这期间,我和胡宗仁几乎耳边都一直听到那种犬类的吼叫声,尽管一次比一次好像更靠近了一点,但我们身体上却没有遭受到什么攻击。因为工程进度的关系,每一层楼几乎都是一个样,空荡荡的,我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天空,楼梯的边缘没有防护网,如果待会在这里发生了搏斗的话,还要提防着不被那股子怪力给推下楼去,尽管不算很高,但是摔下去也一样很疼。

  一楼二楼显得比较赶紧,可能是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关系,三楼开始则杂乱的堆放了不少东西,有工人们遗落在现场的安全帽安全绳,地上还有锤子铲子等,胡宗仁对我说,就是这里了。等一下我去拿东西,你什么都别拿,就跟在我身后,拿着绳子就好,如果我被攻击了,我想你也能马上察觉到,总之别让我老胡掉下去摔死就行了。我点点头答应,心想既然胡宗仁想到了这一步,那么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种不靠招魂的方式把这个动物灵逼出原形的方式,而事实上用召唤的方式我们也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召唤人还行,狗,实在不敢保证。

  胡宗仁问我准备好了吗,我说好了。于是他就捡起了地上的一个榔头,他拿起来的时候,那个吼叫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胡宗仁又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安全帽,吼叫声开始变成拖得很长,愤怒不已的那种。于是胡宗仁开始走在前面朝着下楼的方向,我则手里捏着红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从三楼到一楼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情况,反到是刚刚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时,胡宗仁突然“唉哟”地叫了一声,接着就站定了脚步。我由于刹车不及时一下子撞到胡宗仁的背上,我正想问他干嘛突然停下的时候,却越过胡宗仁的身影,看到他面前大约在腰部的位置上,有一团黑色的雾气萦绕的东西。

  怎么说呢,那外形,有点像之前我们在塔子山文峰塔那里遇到的那个山猫,也是浑身上下散发着黑色的东西,和我以往看到的有一点区别但具体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看到黑色的一大团,从形状上来看,根本就分不出那是一只狗,直到那种吼叫声再度在耳边清晰的响起,加上楼道里原本就因为狭窄而产生的回音,那个黑影突然改变了一下姿势,这下我看清楚了,一个脑袋缓缓从较远的一侧转动过来,有耳朵,有鼻子,但是看不到咧开的牙齿,有两只绿色的眼睛,颜色很像是酒精灯燃烧时候外焰的颜色,浅绿色,但从眼睛的形状来看,有点像杏仁,呈一个倒八字的样子排列,没有眼仁,但光是从这些表象来看,它非常凶狠。体形比我预想的要大,我指的是如果以一只金毛犬为参照物的话,它的耳朵是竖着的,本着小时候接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于是我深知无论是猫狗还是兔子耗子,当它们的耳朵竖起来的时候,就表示他们此刻是非常警觉的。而从这个黑影的外形和头的轮廓来看,我甚至根本无法分辨出这究竟是一只什么品种的狗。

  我赶紧伸手去拉胡宗仁,想把他拉到梯子的上方来,他靠得太近,近得足以被分分钟秒杀的样子。却在我伸手出去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那个黑影就直接咬住了我刚刚按住胡宗仁肩膀的右手。剧痛之下,我明白如果此刻我奋力缩回手的话,它一定会把我的手朝着反方向拉扯,这样我的伤口就会越撕越大,情急之下,我丢掉左手的红绳,然后伸手到包里迅速抓起一把坟土,朝着这种狗的眼睛丢了过去。听到一声呜呜受痛的哀鸣声后,我的手就从它嘴巴里给吐了出来。我赶紧看了一下伤口,还好,只是有咬痕,还没有破皮,不过皮下被咬到的部分已经迅速淤青了起来。而那家伙在松口以后竟然直接扑向了胡宗仁,胡宗仁被它的两只前爪推到了胸口,一下子没能站稳就摔到在楼梯上,“咚”的一声闷响,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了楼梯的边缘。接着那只狗的前爪在胡宗仁的手臂上抓扯着,嘴里呜呜叫唤,并且看上去好像作势要去咬胡宗仁的脖子。我心想这要是咬下去的话胡宗仁八成也得去医院了,于是顾不得多想,赶紧捡起地上的红绳,双手各捏住一段,计算好围过来的长度能够把这个狗的脑袋给拴住,接着我也一个鱼跃,扑向了正在撕咬胡宗仁的大黑狗。

  我想我当时扑出的姿势一定特别帅,可惜的是观众只有胡宗仁而已,没准他还没看见。以前还在念书的时候踢足球,我曾经客串过一段时间的守门员,所以对于这个扑到的动作,我还是比较熟悉。就在我伸出红绳打算绕住黑狗脖子把它拴住的时候,它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开始死命挣扎,并且两只后腿开始在我的肚子上狠狠的蹬了几脚。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在我看来都是灵魂和肉体相互组成的部分,灵魂的潜力是巨大的,但是肉体的能力却是有极限的,这也是为什么通常鬼魂能够比活人造成的惊吓感和伤害大许多的原因。眼前的这个大黑狗也许生前只是一条寻常的恶狗,但是死后却变得大力了很多。所以当我肚子被连续蹬踏了好几下之后,心里也有点冒火了,我和胡宗仁相比之下,我稍微冷静一些,但是那是在我没生气的前提下。这会儿我已经有点生气了,我心想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只狗吗,于是就开始下狠手,把绕住狗脖子的绳子开始朝着两头拉扯以便收紧,如果是一条活狗的话,此刻也许会因为我这个动作而窒息死亡,但是这本来就是死掉的鬼魂,我这么做用处似乎不大,但能够让它很疼,这我是清楚的。

  就在我觉得眼看就要制服它的时候,它突然安静了一点,接着突然把两条后腿着地以便借力,接着两只前爪加上狗头就朝着我的脸扑了过来,我原本已经躺在地上了,根本没有办法躲开,加上两只手也抓着红绳,腾不出多余的手来阻挡,就在狗头离我的脸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我的整张脸都会被它吃掉的时候,突然我眼前一阵雾茫茫的,鼻子里也闻到了一阵粉尘的味道,这个巨大的黑狗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双手的红绳因为用力过猛的关系此刻绷成了一条直线,而黑狗消失的时候也正如先前那个工人描述的那样,好像烟雾散去一样,变得无影无踪。

  眼前的黑影消失了,我也看到了原本被黑影挡住的胡宗仁,他正一只脚站在台阶上,一只脚踩在我身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上却脏兮兮的,不断喘气。我知道,刚才我眼前那一片雾茫茫的感觉,是因为胡宗仁朝着大黑狗的方向撒了一把香灰,迫使它不再挣扎,而是选择了消失逃散。

  我仔细听了听,四周围安安静静,只有我和胡宗仁呼呼喘气的声音,再没有先前大黑狗的那种低吼声。胡宗仁问我,你怎么样?我惊魂未定的说,没事,一点皮外伤。说完我伸手撩起自己的衣服,我肚子的左侧肋骨附近已经在刚才的厮打中,被那只大黑狗的后腿蹬出了好几道伤痕,好在伤口并不深,只是擦破了表皮,伤痕的边缘有点微肿。人就是这样,当你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时候,也许还察觉不到有多疼,当你看到自己的伤口的时候,哪怕并不深你也会觉得疼得要死。

  胡宗仁拿开捂住自己脖子的手,看了看掌心,我看到他右侧的脖子上也有和我肚子上差不多的伤痕,不过也确实只是小伤而已。我问胡宗仁你没事吧?胡宗仁笑着说,事儿到是没事儿,就是刚才还真他妈吓人啊,我倒下的时候撞到脑袋了,没忍住,放了个屁。我其实是很佩服胡宗仁这种脑子里少根筋的人的,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开玩笑。他朝着我伸手,我借力站了起来,胡宗仁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工地的楼道里灰尘比任何地方都大了很多,我们俩如果现在戴个安全帽的话,混到工人堆里肯定找不出来了。胡宗仁笑着对我说,这死狗还挺厉害的啊,咱们先撤吧,这回抓不抓得到是一回事,我估计既然没抓到,一时半会就抓不到了。我点点头,也没别的办法,于是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和胡宗仁走出了楼道。

  刚走过这栋楼的转角,就发现一堆工人站在远处望着我们。这感觉还真是挺丢脸的,本来是来收拾鬼魂的,反倒被收拾了一顿,而且还是动物的鬼魂。走到工人堆当中,装作听不见大家的窃窃私议一般,我们俩就直接朝着水龙头的方向走过去打算洗一下伤口,再好好想想怎么办。当胡宗仁正在冲洗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然后问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那个张总跟我们说过的话?

  我很纳闷,问他,什么话呀?胡宗仁没理我,而是甩了甩自己手上的水,转身朝着那些围观的工人大声喊道:

  “工友们!快过来,让我问你们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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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9 09:32:5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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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胡乱把手上的水在身上擦干,这个姿势比较不雅,我知道,接着我就跟着胡宗仁一起走了过去。当下周围的工人已经没有起初我们刚刚从张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那么多了,但是也有不少人,包括了那个之前带我们到出事的楼梯口的那位年轻工人。大概是大家看到我们身上脏兮兮的,胡宗仁的脖子上还有伤痕,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于是不断的窃窃私语着。

  胡宗仁问大家说,你们工地上以前是不是养过狗?大家议论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个人站出来带着不解的语气说,最早还没开建,只是在准备建筑材料的时候,工地上的确养过一条狗,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于是我突然想到,之前在张总办公室的时候,他曾提起过很早以前有人养狗用来看门,但是一直都是养在大门进出口的地方。胡宗仁赶紧追问那个工人说,这个狗现在是死了还是跑丢了?

  那个工人说,是死了。胡宗仁又问怎么死的,那个工人看了身边的工友们一眼说,因为咬到了人,所以被打死了。胡宗仁想了想又问,那没死之前呢,是谁负责在喂食这些?这时候另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比较矮小皮肤黝黑的人举起手来说,当时工人大部分都还没有进场,工地上的事不多,我那时候就负责在门口给进出拉货的货车登记,狗也是我在喂养。我插嘴问他说,那狗是怎么来的,是你抱来的吗?那个工人摇摇头说不是,是当初张总的司机抱来的,具体的事情你就得问问他了。不过这个狗起初小时候还算乖,因为就是一只土狗,也比较会看门。

  土狗?你是说那种鼻子是黑色的,毛是屎黄色的那种吗?胡宗仁问道。那个工人说是啊,就是那种一般的土狗而已。胡宗仁看了我一眼,我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土狗的个头会比较小,远远不如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那么大,最重要的是,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是一条大黑狗啊!那个工人听到胡宗仁这么问,于是就笑着说,你们两个年轻人该不会以为那条黑色大狗就是我们工地门口养过的那条小黄狗吧,你们还真的是有点扯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连周围的其他工人也跟着笑起来。

  我仔细一想,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因为鬼魂本身就有把自己的能力放大的本事,狗也不例外,结合了之前的一些迹象,加上我本身在现场也只找到了那一个鬼魂踪迹,而这工地上恰好之前也死过一条狗,重点是那条狗是被打死的,所以这相对而言算得上是增加了这只狗鬼魂出现的可能性。只不过是颜色和大小的问题,这些作为死后的亡灵是有可能办得到的。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拉了拉胡宗仁的袖子说,看来咱们要搞清楚的话,最起码还得跟那个司机打听打听。

  胡宗仁点了点头说,那就这么办吧,我电话里还有刚才他来接咱们的时候的来电记录,这就问问他吧。实际上我还是挺欣慰的,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胡宗仁和我在一块厮混的这么长时间里,我们彼此都在改变着对方。他让我明白了很多时候讲道理不一定有用,该强硬的时候还得强硬一下的道理,我也让他明白了凡事必有因果,与其强制性的去改变结果,不如找到根子上的原因,给活人和死人都一个合力的交代和妥帖的处理态度。一味的凭蛮力始终只是治标不治本,胡宗仁从一开始的我行我素,动不动就打,到现在能够冷静下来寻根溯源,这的确是让我非常欣慰。

  胡宗仁摸出电话给那位司机打了过去,一边打电话,一边跟我一起朝着人群之外的方向走,很快胡宗仁挂了电话后说,那个司机现在就在门岗那边,在驾驶员休息室里呢,咱们这就过去找他吧。于是我和胡宗仁一起朝着门口走,然后在门岗打听了驾驶员休息室的具体位置后,就敲门进去了。休息室里除了之前接我们来的那个驾驶员以外,还有两个人,见我们进来了,那位驾驶员就把另外俩人给支开了说单独谈点事情。等那两人出去后他笑呵呵的告诉我们说,那俩人是货车司机。看样子给老总开轿车的人是比较能使唤开货车的人。关上门后胡宗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之前这工地上有一条看门狗,我听工人们说最初就是你抱来的,你能跟我说说这只狗的情况吗?

  驾驶员先楞了一下,显然他没料到我们会找他来配合调查。见他有点不知道从何开口,我就对他说,你们张总说了,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询问所有知道情况的人,只要能够把事情调查清楚,虽然我们不确定你说的会有用,但是既然问到了你还是说说吧。驾驶员说,那条狗的确是自己抱来的,起因是这样,因为他们家里自己没养狗,有一天他在两路某小区参加一个长辈的寿宴时捡到的这只狗。

  驾驶员说,因为这种寿宴当地人喜欢摆坝坝席,就是大家一起来朝贺,所以他吃完饭后看到有只小狗儿蹲在附近,自己一时贪玩就用吃剩下的骨头和肉逗那条小狗,逗了好几次以后,那只小狗就自己跟着他走了。驾驶员笑着说,当时离席后,我打算开车回家,那条小狗就一直跟着我,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看样子也就两个月左右的奶狗儿,只有两个巴掌的大小。我看着可爱,心想自己在这么多参与宴席的人当中,唯独给了它一口肉吃,它就自己跟着了,也算是有缘,于是就把狗带回了家。带回家养了大约半年后,自己老婆的舅舅又送给了自己一条吉娃娃狗,一条土狗,一条吉娃娃,两只狗在家里要争宠,吉娃娃又打不过土狗,于是老婆就和他商量,打算淘汰一个。驾驶员说,恰好这个时候单位的工地即将开建,心想自己也没地方送,总不能把狗就这么遗弃了,养了这么久也很有感情了,于是就带来了工地,让它帮忙看守材料。

  驾驶员说,起初他们还给这只土狗起了个名字,叫团团。团团在重庆话的意思里,大概就是圆滚滚胖乎乎的意思。驾驶员继续说,抱来工地以后,因为长得比较难看,所以大家也都不怎么太喜欢这条狗,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听说团团在工地上成功的阻止了一场盗窃案,当时小偷是被我们好几个工人因为狗叫声而警觉,接着抓了个现形,也就是因为那天开始,团团第一次尝到了咬人的滋味。

  原本大家也把团团当成立功的小英雄,但是时间久了以后,团团因为之前抓小偷咬过人,后来就会时不时的咬人了,有时候是因为它吃东西的时候有人去逗它,有时候是因为它被其他工人欺负了,也会咬人,但是也没有咬得很严重,不过大家都有点不喜欢了。胡宗仁问驾驶员说,那后来又具体因为什么事才被打死的?驾驶员说,还是因为咬人啊,把我们当时其中一个工人的腿给咬伤了,那个工人就把狗抓住捆住,告诉其他工友说这个狗自己人都咬,恐怕要变成疯狗了,于是当天就被那个工人给带头打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驾驶员有点黯然,我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是自己养大的狗。他说,本来我和张总都会时不时来工地,所以我以为养在这里自己还能常常看到,结果那天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狗,还是我后来打听才知道头一晚让人给打死了。

  胡宗仁想了想又问,那打死这条狗的这个工人,现在还在这儿吗?驾驶员摇摇头说,前段时间还在,这会已经被开除了,就是那个偷东西受伤的那个。说到这里,驾驶员停了下来,然后反复看着我们俩。而我和胡宗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是胡宗仁站起身来,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说,看样子现在在工地反复闹事的,就是你家里的团团啊,错不了了,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依然记得自己的职责是防盗,这不,我刚才作势拿了个锤子下楼,都被抓了好几道伤痕呢。说完胡宗仁拉开自己的衣领,指着脖子上的伤口说。

  驾驶员有点恍惚的说,你们的意思是,团团死了但是变成鬼了是吗?我纠正他说,不是变成鬼,是它因为是被打死的,即便是狗也会有怨念的。你当时家里来了新的小狗,把团团给淘汰了,它怨恨过你吗?每次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照样也摇头摆尾的?它死后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去报复那些当初打死它的人,否则你们那个工人早就出事了,何必要等到他偷东西的时候才被咬呢?等到我说完以后,胡宗仁用非常肯定语气强调是哦,就算是条狗,也是你们这些人辜负了它,它就算死掉了,也在帮着你们看守工地,你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做得到吗?

  胡宗仁一直是比较喜欢动物这我是知道的,他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可以给自己家厨房里的耗子起名字的家伙,而且起的名字还巨土。我有一次跟彩姐去他们家吃饭,和他去厨房端汤的时候,就听到胡宗仁以一副训小孩的口吻望着他们家橱柜上的那堆杂乱的东西语重心长的说,小惠,你不乖,你偷东西吃…当时我简直是五雷轰顶啊真想装作不认识他。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免情绪有点激动。本来我和胡宗仁是没有立场去教训任何人的,不过驾驶员也垂下头,叹了口气说,现在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我看了看胡宗仁,然后对驾驶员说,团团最喜欢吃什么?驾驶员说,喜欢吃我啃剩下的排骨,当时我在寿宴上逗它的时候,就是给它吃的骨头。我看了看时间,快到饭点了,于是我对他说,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吃排骨去。

  胡宗仁让驾驶员跟张总汇报了一下,说他要跟我一起配合处理点事,让张总能不能自己开车回家。也许是之前我和胡宗仁对张总的态度比较不客气,所以他也知道此刻刁难我们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于是他也就答应了。当晚7点多,我们在距离工地附近不算很远的一家家常菜馆吃了晚饭,特别点了一份排骨汤,我告诉驾驶员,你不用刻意留下什么肉,有点骨头就行了,只是一个心意罢了。

  这个季节的重庆天黑得已经比较早了,到了8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于是我们三个又提着一个塑料口袋,口袋里装着吃剩下的骨头回到了工地上。在门岗处问保卫借了几个手电,因为我们知道那边的楼道口是没有电灯的。虽然许多工人也都还没有睡觉,但是此刻户外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我们打着手电筒朝着出事的那栋楼走过去,路上我问驾驶员,你害不害怕。他说害怕。我说你放心吧,团团不会伤害你的,有我们俩在呢。

  其实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心虚的,我并不了解狗的世界,尤其不懂死狗的世界。走到楼道口的时候,我依旧一手端着罗盘,一手拿着电筒,我们三个开始缓缓走了进去。罗盘上开始出现了反应,从反应上来看,和最初我和胡宗仁单独进来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我们那次罗盘上的反应是警惕和警告,此刻却变得非常的雀跃和兴奋,这更加佐证了我和胡宗仁当初的猜测,这里的这个大黑狗,其实就是团团。

  我示意驾驶员可以按照我们吃饭时候的约定,开始喊一喊了。于是他站在楼道的中间,大声喊道,团团,快来啊,来吃东西了,嘬嘬嘬。“嘬嘬嘬”一般是我们唤狗儿发出的唇音,喊了几声之后,反应更大了一些,除了兴奋之外,还有点害怕,害怕什么?可能是害怕再一次被这个驾驶员丢掉吧。驾驶员说,团团,你在哪里,这里有你最爱吃的肉骨头。

  就在这个时候,在漆黑而且狭小的环境里,我耳朵里传来一阵带着楼道回音的“呜呜”声,这个声音就是狗儿闭着嘴巴,用鼻腔发出的那种轻微的声音,通常这种声音就是在撒娇了。接着胡宗仁碰了我一下,然后朝着驾驶员身后努了努嘴。我顺着方向看过去,驾驶员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色雾气环绕着的大狗。作为防范,我还是抓紧时间放好了罗盘,再摸出了红绳,电筒的光柱始终照射着那团黑影。

  驾驶员转过身来,他看上去很害怕,但是还是故作镇定地摊开塑料袋里的肉骨头,微微颤抖的说,这是你最爱吃的,你快吃吧。黑影站着不动,那呜呜声还在耳边环绕,它的眼睛依旧是绿色,却没了最初的那种凶狠。接着,那个大黑狗趴下身子伏在地上,身上的黑雾竟然开始散掉,当黑雾散尽后,我看到了一直两三个月大的小奶土狗,黄色的毛,肉乎乎的身子,傻乎乎的样子,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耳朵耷拉着,像是等着人去抚摸。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在那个时候驾驶员的肩膀有点微微抽动,我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哭泣。我只看见他伸手去摸小土狗,手却透了过去,一切回到最初他们相间的时候,却是分隔在两个世界了。

  我收好红绳,再次拿出罗盘,罗盘上的灵动轻微,平缓,丝毫没有任何怒气,也许动物的世界原本就这么简单,复杂的只是我们自己而已。眼见它安静了下来,胡宗仁说你来带路吧,说完他就走出了楼道口。我试探着把红绳的一段做了个圈,绕在了小土狗的周围,然后送走了团团。当团团在驾驶员的眼前渐渐消失,再也看不见一点踪迹,罗盘上也开始安安静静的时候,我扶起蹲在地上的驾驶员,然后和他一起走出了楼道口。

  胡宗仁已经在楼道口抽了一根烟了,当然,那烟是我的。再我们三个往回走的时候,驾驶员一个人独自走在前头,我和胡宗仁走在后边,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沉重,除了发型还是金正恩司令一样喜感之外。胡宗仁就比较笨了,他问我为什么驾驶员的眼睛有点肿,难道胡宗仁不知道在黑暗的环境里瞪大眼睛是很费劲的事情吗?走到门岗以后,驾驶员给张总打了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妥了。挂上电话后,驾驶员问胡宗仁要了一个银行账号,说三个工作日内佣金就会打到他的银行卡上,并且当下给了我们两百块钱现金,要我们出门到公路上,打车回家。

  因为之前受伤的关系,尽管是鬼魂造成的,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于是我和胡宗仁去防疫站门口的二十四小时急诊室打了狂犬病疫苗,这才一起打车回家。路上胡宗仁问我,你是不是挺讨厌狗的啊?我说不会啊,我实际上还挺喜欢狗的。他说那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养过狗?我笑着说,你别说我,你不也没养狗吗?胡宗仁说我是因为耐心不好,懒得打理,嫌麻烦。

  我想了想以后告诉胡宗仁,我则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承受分别时候它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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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9 09:35:1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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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过鞭炮吗?我想你要跟我说你放过。除非你出生在国家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之后。我还记得在我上小学的年纪,不管是不是过年,随时随地都能够在学校周围的摊贩那儿,买到几种小孩子常玩的鞭炮。其中一种我们称其为“甩炮”,一个小盒子里装了不少木屑,然后散放着许多用白纸做成的蝌蚪状的东西,朝着地上用力一扔,就能够炸响。这也一度是我的宠爱之物,因为那时候痴迷一部动画片叫做忍者神龟,里边那些忍者的招式,其中一样就是往地上砸出一阵烟雾出来。

  另外还有一种,我们称其为“擦炮”,看上去像火柴,甚至在包装盒的边上还有用来摩擦的擦皮。用擦火柴的方式点燃后丢掉,会在引线燃完以后发生爆炸,声音巨大,威力也挺强的。是属于我那时候吓唬女同学最有力最炫酷的武器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是我常玩的,叫浏阳火炮,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前边要加上浏阳二字。是那种大概只比牙签粗一点的小鞭炮,用来吓唬院子里的鸡鸭鹅猫狗,绝对是一个利器,威力很小,伤不了人。

  长大以后,由于禁令燃放烟花爆竹,于是玩这些的机会少了,顶多也就是在扫墓或是春节祭奠的时候,象征性的买那么几挂,意思意思算了,心情好的时候再买点小蜜蜂,或者仙女棒,感受一下少女的情怀。

  所以鞭炮这个东西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有着很深的情怀的。同样也有着许多讲究,中国人一直告诉世界的四大发明,其中一项就是火药,而火药是制造鞭炮必不可少的材料。可悲的是当我们的发明到了外国人手里,人家制造了枪炮,并以此征服世界,而我们,却始终用它做了炮仗礼花。

  礼仪之邦嘛,道理我也懂,谁喜欢战争啊?在古时候中国人春节的时候燃放爆竹,是因为他们觉得有一个称之为“年”的怪兽会在春节洗劫村庄,于是用爆竹的声音把它吓走,称之为“过年”,而每次上坟祭奠的时候燃放爆竹,又是为了什么呢?

  所以今天这个故事,就跟鞭炮有关。

  如果说比冲动的话,胡宗仁自然比我冲动了很多,并且是属于无脑冲动的那一类型,我有时候也冲动,但绝不会不计后果。但如果说比懒的话,胡宗仁就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了。我是那种典型的能坐着就不站着的人,所以当一个悠闲的午后,我正懒洋洋的摊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到精彩之处,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对于我而言,无疑是一件不开心的事。

  最关键的是,我即便不用拿起电话来看,我也知道那是胡宗仁打来的。因为我高级的手机可以针对电话簿里的人设定专属铃声,例如彩姐的铃声就是《母老虎》,而胡宗仁的铃声则是我特意斥巨资高达人民币6元钱在移动梦网上下载的一段个性铃声,每当他打电话来,我的电话总是会传来一个类似孙悟空的声音大喊道:“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啦!快接电话呀爷爷!我是您孙子呀爷爷!”

  物有所值,这让我特别开心。

  胡宗仁在电话里说,咱们这次可能要出趟远门了,起码都得一两天吧,你要不要先跟你媳妇说一声?我不耐烦的问他,去哪儿啊?他说去四川。

  严格来说,四川并不属于我的活动范围,只不过偶尔踩踩线,也不会被别的师傅察觉到。所以这么些年来,许多地方的生意我都做,但主要依旧还是集中在重庆。重庆和成都之间的距离其实算不上远,按道理来说的话,四川的案子如果转到胡宗仁这儿,就一定会是轩辕会出给我们的难题。因为他们大可以派自己轩辕会的人做这件事,刻意转嫁给胡宗仁,这当中的道理一想就能明白。我问胡宗仁这次是什么事的时候,他说你先别着急问了,咱们两个小时后后碰头,路上说吧。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跟彩姐报备了情况之后,我依依不舍的关上了电视。因为电视里当时正在播我最喜欢的一个大陆女演员的谍战戏,接着就开始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给祖师爷上香求保佑之后,我就开车去了胡宗仁那儿。

  胡宗仁告诉我,咱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重庆合川区和四川遂宁市之间的一个小镇,叫做蓬南镇。蓬南镇也称之为蓬南场,是民国三年的时候更名的,地方虽然不大却是自打先秦时期就已经有人居住生活的地方,民风淳朴,气候舒适。胡宗仁告诉我,电话那头的委托人是听上去是个中年妇女,这次找我们去,主要是因为自己刚刚出嫁的女儿。

  我问胡宗仁,她女儿怎么了,胡宗仁说现在浑身发热,冒汗,嘴里说胡话,昏迷着呢。家里人以为是她中邪了,但是我听事主的说法,好像是没这么简单,跟他们当地一些比较与众不同的习俗有关系。我让胡宗仁跟我具体的说说,他说由于口音诧异比较大,自己也没弄得非常明白,大致上就是女儿出嫁,然后正准备去夫家的前两天,就出现了怪事,好像是跟上坟没炸鞭炮有关。我很奇怪的问胡宗仁,这他妈嫁人怎么就跟上坟扯上关系了,一个是喜事一个是丧事的。胡宗仁说,都跟你说了可能他们当地农村有这样的习俗嘛,去看了问问不就知道了,咱们俩加一块儿,基本上这些问题都不算事儿。

  胡宗仁说得很轻巧,这也是他一贯吊儿郎当的个性。可是他说的内容却让我想到了一种我非常惧怕的鬼魂,叫做“丧喜鬼”。

  丧喜鬼,准确来说并不是一种鬼魂,而是丧鬼和喜鬼两种,它们往往出现在喜宴或者丧事的现场,而且绝大多数就发生在农村。他们两者之间的区别大概和盗路鬼与断路鬼之间的区别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丧鬼和喜鬼,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它们主要出现的方式是在喜宴上穿着丧服出现,或是在葬礼上穿着喜袍,这两种鬼魂都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才会形成,具体的形成过程却谁也不知道,也许早年有前辈是知道的但是并没有把这个说法传承下来。这种鬼魂自古以来就有,如果按照类型来划分的话,算是百鬼里的元老了。而喜丧鬼还有一个共同性,就是他们的形成过程不会超过两百年,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不幸遇到了喜丧鬼当中的任何一个,那么这个鬼生前一定是在当下两百年之内死掉的人,由于具有过强的随机性,并非针对某一个和自己有渊源的人,这才让遇到这类鬼魂的师傅觉得头疼,基本无从查起,往往到最后只能选择最粗暴的方式打散了事。

  于是我对胡宗仁说,咱们这回该不会是遇到丧喜鬼了吧,怪不得四川境内的案子轩辕会要转到咱们手上呢。胡宗仁笑着说,哎,我也在害怕这个啊。

  从重庆经过合川到达蓬南镇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这大晚上的跑到农村去对付丧喜鬼,我觉得我和胡宗仁还是没那个本事。于是我们给事主打电话说明天一早就赶过来,这会刚到蓬南镇,先找地方住着,让她别着急。接着我们在原本就不大的小镇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干净舒适点的商务旅店,价格还死贵。没办法,总不能睡车上吧。当晚停好车开好房以后,我就和胡宗仁出来找吃的,我们俩都差不多,每到一个新鲜的地方,总是要去寻找这里好吃的东西。而那些开着门装得很华丽的小店一般是得不到我们的光顾的,也许是人比较贱的原因,我和胡宗仁都比较偏爱那种地方小,看上去脏乱差,但顾客却打拥堂的店,这样的店可能不怎么卫生,但绝对是好吃的。

  于是那天晚上我们找到了一家专门油爆田螺的路边摊,点了一盘淋了辣椒油边上放了泡椒的田螺,一人拿着一根牙签,跳开田螺的盖子,一口把里边的汁水吸到嘴里,再用牙签挑出肉,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就回到酒店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没多久我就醒来了。因为我睡的一侧靠近窗户,我有个习惯就是外头光线一旦充足了,我就比较容易醒过来。但是发现胡宗仁睡着打呼噜。看了看时间已经不算早了,还得赶到事主家里去,于是我就淡定的下床,走到卫生间,找出洗漱用品里的牙膏,挤了一点在手上,然后走到胡宗仁的床边,轻轻掀起他的被子,然后把牙膏涂抹在了他的脚心上。

  随后我就愉快的洗脸刷牙上厕所了,大约过了几分钟,听见胡宗仁在外边呻吟着叫唤,一边拍打着厕所的门说,你还有多久啊,快出来。我说你早不起来晚不起来等我拉屎的时候起来,你他妈是故意的吧。胡宗仁说那你倒是赶紧的啊,我尿急。

  尽管胡宗仁看不到,我还是比了一个V的手势,牙膏涂脚心催尿,百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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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0 09:38:1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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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旅店楼下随便找了点东西吃,这附近有一所学校,许多上学路上的学生们也都在附近买早餐吃。胡宗仁给雇主打了电话,对方说让我们在镇上找个地方等她。胡宗仁看了看附近的参照物后说了个地方,接着就挂上电话,我和胡宗仁就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等着雇主前来。

  等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一个身穿枣红色衣服的中年妇女就赶了过来,看样子她们家隔得还真是挺远。在和我们碰头以后,我们就一起上车朝着她家的方向开去。蓬南人民的口音算是比较独特,和胡宗仁的口音有些接近但又不完全一样。胡宗仁是仪陇人,仪陇辖属于四川南充,而蓬南却属于遂宁管辖。南充和遂宁原本是相邻,但蓬南的口音却更偏南充一些。例如他们说“回去”,发音是“肥克”,又例如“说话”,发音则为“说发”,作为我个人来说,对于这种地道的乡音是有莫大的好感的。

  她们家住的还真是不近,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弯弯拐拐的走着,道路窄得撑死了也只能并行通过一辆三轮车和一辆轿车,幸好当时时间还比较早,路上没有什么车,在经过一个山神庙之后,我们就到了他们家。这是一栋典型的川东农户,看样子在农村这样的环境下还算是家境不错的人家了。两层楼的砖房,房子的一侧和房子呈直角排列的地方有几个小偏房,分别是厨房和厕所。房子面前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院子的四周用齐腰高的砖砌成了围墙,院子里散放着养了一些鸡。正对着房子就是一大片开阔的农田,由于房子坐落的位置较高,所以视野非常开阔,用胡宗仁的话来说,这叫做左青龙,右白虎,背靠青山,是“有靠山”的,风水位置上来看算得上是极佳了。

  中年女人从堂屋里端出两根条凳,给了我和胡宗仁一人一根,接着又从屋里拿出了香烟,分发给我和胡宗仁,自己却没有抽。我猜想她肯定是不抽烟的,这包烟要么是这家男户主的,要么就是为了我们的到来专程去买的,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她竟然连香烟盒里的那层包装纸都没有撕掉。接着她在自己坐下,自我介绍起来。

  她说她姓邓,邓小平的邓。她特别强调了这一点。胡宗仁对邓阿姨说,由于之前在电话里没有说得很明白,所以很多情况我们在路上只能进行猜测,所以希望这会儿当面咱们把问题好好交代一下。邓阿姨说,她自己是个寡妇,男人五年前去世了。自己家里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前阵子才刚刚嫁人了,女婿是遂宁市的人,儿子比女儿小三岁,目前在外地上大学。她说,所以家里说穿了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已,有地自己也种不完,于是就分租给了附近的乡亲,人家象征性的给点租子钱。自己主要就是打理丈夫生前承包下来的那半山的樱桃园,樱桃季节性比较强,所以不会特别累,除了杀虫施肥的时候辛苦一点之外,平日里只需要经常去看看,防火防盗罢了。而这次出事的,主要是自己的女儿。

  说完邓阿姨就朝着身后楼房的二楼一指,然后说,我女儿现在就在房间里,她姑母知道今天你们二位要来,特别来帮我把她给照看住,村里的端公说,这孩子是中了邪,走夜路的时候踩到了别人的墓碑,让阴人给缠住了。我对邓阿姨说,具体的症状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发现的时候前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我问问题稍微直接了一点,因为我实在很担心这次遇到的就是丧喜鬼,这跟踩不踩人家坟头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因为倒霉。

  邓阿姨说,主要的症状就是身上发烫但是手心却冰凉,额头冒汗,汗水也是冷冷的但是皮肤却非常热。她说女儿本身的体质就比较容易出汗,所以这么连续好多天都这样折腾,担心孩子受不了,自己和女儿的姑母还经常给女儿擦拭身体,物理降温,甚至是强行喂水,害怕她脱水。邓阿姨告诉我们,要说这还真奇怪,她出汗这么厉害,嘴唇却一直都是干裂的,好几次都裂到肉里边了。眼睛最多只能半睁开,眼睑下的那一圈都变成了紫红色了,而且还说胡话,说的话就跟小孩子刚刚开始打话苗的时候一样,咿咿哇哇的谁也听不懂是在说什么。有时候还要抽搐,抽搐的时候就要翻白眼,手脚绷直,手指好像鸡爪一样卷曲。屎尿都是在床上解决,我们还得经常给她翻身,生怕长了褥疮什么的。

  邓阿姨接着说,开始的时间大概在两个礼拜前,原本女儿只是说头晕不舒服,以为是感冒了,吃了点药也没当回事,不过隔天早上起来人就非常虚弱了,连我这个老太婆都看得出来孩子不对劲,于是赶紧让她躺倒床上去休息,结果这一躺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我问邓阿姨,我听胡师傅说,你女儿刚刚才结婚了对吧,这些情况是在结婚后才发生的吗?她说是的。我说那婚礼你们是就在家里操办的还是在镇上酒楼里办的?邓阿姨说,我们这里下山远,亲戚朋友都在这附近村里,跑那么远去大操办一次也不是我们农村人的做法,所以我们就请了一条龙的厨师,然后就在我们这院子往路口那儿这一片地,摆了十几桌的流水席。

  我又问邓阿姨,那当时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是你们女方家里的熟人对吧。她说是啊,女婿是遂宁人,家里就只有父母跟着来了,别的全都是我们村里的乡亲。我问她,那在现场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认识的人,或者穿着很奇怪的人?邓阿姨看我表情严肃,知道我在问关键的问题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是有一些,大部分都认识,少数不熟但是见到过,而且你知道农村办席,从来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来,这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我问邓阿姨,当时婚礼现场,你又没有看见穿丧服的人?

  邓阿姨听我这么一问,好像是有点不高兴,她嘟嚷着说,那怎么可能,都是乡里乡亲的,来给你朝贺道喜,哪会有人穿丧服来,再说了,那丧服能是活人穿的玩意吗。听到邓阿姨的回答,我突然有点茫然了,转头看着胡宗仁,胡宗仁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分析了他们家的情况,既然是女儿结婚后才出现的状况,如果是我之前的猜测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丧喜鬼当中喜鬼,喜欢穿着丧服出席别人的喜宴,不过我也确实想不到任何邓阿姨要瞒着我的可能性,按道理说,在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参加婚宴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穿着丧服的人,的确是会比较引人注目,邓阿姨自己嫁女儿,这一点不该发现不了才对。

  那么如果不是丧喜鬼,那又该是什么。于是我问邓阿姨,胡师傅来的路上跟我说,大概是和你们这里嫁人的习俗有关,你能仔细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习俗吗?邓阿姨说,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因为这村子在几百年前本身是没有村子的,第一个在这里生活的人,其实是当初从贵州到四川贩盐的盐贩子,后来才慢慢发展成一个村子,这段历史,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那山神庙里还有碑刻呢。于是我立刻想到了刚才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山神庙,盐帮拜三个神明我是知道的,一个是关公,因为他们常常会遇到绿林好汉,需要反抗抢夺,所以拜关公。另一个是妈祖,这更多存在于广东福建这些沿海地方的盐帮份子,害怕出海后找不到靠岸的地方,于是就拜妈祖,另一个就是拜山神。

  中国的传说中,但凡是有山的地方就有一个镇山的山神,不论山大还是山小,这山神的级别是一样的,早年间四川重庆一带的盐,主要的来源就是贵州,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贵州入川本来就要翻越很多山,四川的山更是不在少数。所以邓阿姨言下之意,她们村子里的人,很多都是盐帮的后代。邓阿姨接着说,我们这儿的婚配风俗,就是男女一旦决定结婚之后,男方要带着彩礼步行上山来给丈母娘叩头,称之为“拜山头”,而不管这对男女之前怎么如胶似漆,在丈母娘承认女婿之前,女儿就必须得一直藏在香闺里,不可开窗,也不能见人。直到丈母娘收下彩礼,小两口才能见面。而在婚礼仪式结束以后,男方和男方的亲戚需要提前离开,自己回到家里准备婚房,要用鸡毛掸子把家里的灰尘全部打扫干净,意思是除秽,等到新娘子来了就是完全崭新的生活。新娘子则需要给夫家足够多的准备时间,一般是7天到半个月,然后新娘子再由娘家人一路送到夫家去,这一去,在来年的正月初一之前是不准回娘家的,否则会被认为是不吉利,是被婆家赶出来的,而后果就是这个女人会被当成是不会生小孩的女人,这才在夫家留不住。

  尽管是些封建旧俗,但是毕竟也是我们文化的一项组成部分,大多数现在的人操办婚礼也都是照章办事,走个样子,至于那些深层次的东西,恐怕没有多少人要深究。但是从邓阿姨对于当地习俗的描述中,我却没能够联想到任何有可能撞鬼的步骤,这如果不是丧喜鬼,习俗上又没错的话,这姑娘是怎么中招的呢?

  这个时候,胡宗仁插嘴问邓阿姨,那夫家的人走了,这7天娘家的人又干些什么呢?邓阿姨说,娘家人就要准备嫁妆啊,还有被子褥子,土鸡土鸭土鱼不能少,还有鸡蛋鸭蛋什么的,反正大多也都是一些农副产品。这期间新娘子要去给家里的至亲例如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什么的,亲自上门道谢,意思是咱们家的孩子出嫁了,谢谢长辈们的祝福。如果家里又长辈过世了,不管是不是清明期间,都要到坟头跪拜,告慰祖灵。

  坟头跪拜?这里头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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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0 09:39:0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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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这样的习俗我的确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们国家大部分地区都习惯把丧事和喜事当成是两个极端,永不相见,顶多就是在清明或者春节扫墓的时候跟祖先说一句,爹娘,我结婚了,你们要保佑我之类的话,这结婚期间去上坟的,倒还真是挺少见。

  胡宗仁肯定是和我想到了一起,于是他赶紧问邓阿姨说,那你女儿去上坟,上的都有谁的坟啊?邓阿姨说,一般来说是算三代人,但是自己死去的丈夫早年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所以祖坟并不在这里,但是死后却葬在了这里,所以他们这儿应该女儿来祭拜的,就只有她自己的父亲而已。

  问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又一次卡住了。这无论怎样,自己的孩子,想必父亲是不会这么整自己的女儿的吧。胡宗仁又问,那你女儿这期间上坟祭拜,就只有她父亲的坟吗?邓阿姨说是啊,再没别人了,而且上坟的时候自己也是跟着一起去的,只是出于习俗的关系,自己不能点香烧纸,只是以未亡人的身份站在边上看着,一切都是女儿亲手办的。我插嘴问道,请问你女儿和她父亲生前的时候关系好不好?大概是邓阿姨猜到了我的意思,她依旧有点不高兴的说,怎么不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女儿哪有不疼的。

  我没话说了,因为我设想的好几种可能性此刻仿佛都被邓阿姨斩钉截铁的回答给否定了。莫非真像村里端公说的那样,是因为踩到了别人的坟头,让阴人给缠上了?被阴人缠上倒也真有可能会出现邓阿姨女儿的这些症状,最主要的就是犯迷糊,严重的还会昏迷,发热出汗。而野阴人缠人往往没有什么动机可言,兴许就是在某个恰逢其会的时间看见你了,觉得想要把你带在身边做个伴什么的,这种属于比较危险的一类,能否得救则主要取决于家里人意识到这是否属于鬼事的时间早晚,如果一开始没想到是鬼事的话,可能就会因此耽误不少时间,等到真正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许多了。

  我提议说,能不能引荐一下你们村里的那位端公师傅,有些情况兴许我问问他还能明白点。邓阿姨说这到是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们如果想要多了解些情况,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我点点头,邓阿姨就给那位端公师傅打了电话,挂上电话后邓阿姨告诉我,人家现在还在镇上,要午饭后才能回来,到时候就直接来我们家。

  眼看在邓阿姨嘴里似乎也了解不到什么新的线索,于是我告诉她说我打算在他们这附近转悠一下,用罗盘检查检查附近是否存在灵异反应。邓阿姨答应了说你尽管看吧,这家里随便什么地方你就自己进去就行了。还真是挺放心我的,屋子里我暂时不会去,因为我心里还是对最初的设想,丧喜鬼心存怀疑,但是如果当时的喜宴上丧喜鬼曾经出现的话,这种猛力的鬼魂即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也一定能察觉到蜘丝马迹。我问了邓阿姨具体的当天摆席时候席桌分布的区域,然后挨着仔细寻找着,从邓阿姨家的院子一直到我停车的路口,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却什么都没发现,偶尔有几次轻微的波动,那也是因为附近那个高压电线的配电箱影响造成的。鬼害怕电,这是任何一个学过玄学的人都知道的道理,何况是高压电?所以这一趟徒劳无功,我只能垂头丧气的坐回了座位上。

  胡宗仁问我,发现什么了吗?我摇摇头说什么东西都没有。胡宗仁又说,那要不咱们进屋去找找?反正那个端公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咱们既然来了,就先把几个地方都调查一下,逐一排除,待会人家端公来了以后问问话,加以印证,这样也许会准确点吧。嗯,胡宗仁细心了,这是好事。于是我点头答应,并告诉邓阿姨,我们要进屋去检查下屋里的情况了,邓阿姨站起身来,带着我们进了屋。

  这是非常典型的农村自建房,进门是堂屋,堂屋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房间,一般来说是给家里来亲戚的时候,亲戚们住的临时客房。正对这堂屋的中间就是饭桌,墙壁上挂了山神的画像,从底下香炉里插着的香棍子来看,邓阿姨家里的人应当是每天都在上香。神像左侧是另一间小屋子,里边堆放了不少杂物,我到里边查看的时候,虽然没察觉到什么灵动现象,却被里边的摆设给吓了一跳,刚一进去,就看到右手的方向摆放着一口掀开半边盖子的棺材。吓得我哎呀妈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邓阿姨说别害怕,那里头是空的,他们农村人都是这样,所谓年过半百后,泥土都算是掩到脖子那儿了,自己哪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说没就没了,所以村子里过了50岁的人,子女都要在20岁生日那天给爹妈做一口棺材,在我们很多地方看来,儿女给父母送棺材岂止是不吉利,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红果果的诅咒啊,没想到在这个偏远僻静的小山村里,这竟然是敬老为孝的一种表现,甚至爹妈还要乐呵呵的收下。

  退回到堂屋,神像右侧与左侧杂物间对称的地方开了个门洞,那是上楼的楼梯。邓阿姨告诉我们说,她女儿的房间在二楼,三楼是自己的房间以及一个单独的厕所。于是我们先去了三楼,一番寻找后,依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灵动,即便是在邓阿姨亡父的灵位和遗像之前,也没有找到。退回二楼,一个看上去岁数比邓阿姨小几岁的大婶也从一个房间的门口里伸出头来张望,不用说,那一定是邓阿姨女儿的姑母了。二楼的房间比较多,且户型和一楼三楼都不一样,我和胡宗仁先是请邓阿姨带着我们到别的房间转悠了一下,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发现,最后才把范围缩小到她女儿的房间里。

  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冲鼻的气味,说不上来那种味道的感觉,很像是有人在这里烧过艾草,有股子草药的味道,但是却又夹杂着屎尿的味道,闻着怪难受的。进门正对着的是另一扇门,那扇门是通往二楼阳台的,房间倒是挺大,就是显得有些昏暗。姑娘的床头靠近阳台,床脚则对着我们进屋的门,虽说已经快到年底,山村里的气温也比城里要稍微低一点,但是姑娘身上那床看上去就厚得要死的被子还是让我觉得光是看看就觉得热,这么捂着,不出汗才怪呢。于是我对邓阿姨说,怎么给你女儿盖那么多啊?邓阿姨无奈的说,我也不想啊,一掀开她就发抖,捂着她倒还安静些,看样子捂着也舒服一点吧,虽然每天都出汗被子会弄湿,那也没办法啊,只能天天换被子了。

  我和胡宗仁走到床跟前,我附身仔细看了看姑娘。她的容貌我说不上来,总之看上去脸有点肿,可能是这些天过度虚脱的关系。紧锁着眉头,眼睛也死死的闭着,眼下的皮肤都有点好像淤青似的紫红色,正如先前邓阿姨说的那样,她满头大汗,头发的发根处已经因为汗水的缘故都腻了,不过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通常人睡着或是昏迷的时候,大脑是属于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的,也就是说,此刻精神和身体好像相互断电一样,有联系,却又在各做各的。例如身体一动不动的在休息,只维持呼吸和新陈代谢,但是精神却也许是在做梦一样。而人类的眼球其实并不是一个标准的圆形,而是在眼仁的地方会凸起一个小小的幅度来,以前常常看那些隐形眼镜的广告,就知道那个小幅度就是用来戴眼镜的,再加上人闭着眼睛的时候,眼仁的角度是会微微朝上扬的,也就是说睡着或昏迷的人,假如没有眼皮的遮盖的话,会看到他是在翻白眼。但即便如此,眼球的状态也会是静止的,但是眼前这个姑娘的眼仁搁着眼皮一直在微弱的左右转动,且角度好似在平视前方,这让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这个姑娘本身想要睁眼,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会不会是鬼上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免就有点警惕起来,伸手拉着胡宗仁稍微超后边退了几步,远离床的位置。走到一边后我轻声在胡宗仁耳边跟他说了这件事,胡宗仁也觉得很奇怪,最后我们决定,在这个屋子里不露声色的检查一下,假如姑娘真的是鬼上身的话,罗盘会说明一切的。

  于是我对邓阿姨和姑娘的姑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后,就慢慢蹲下趴在地上,那样子很像是一只壁虎。我这么做是因为当我趴下后,空间高度比床要低,假如姑娘真是鬼上身的话,就不该看得到的我的动作。接着我掏出罗盘,开始从进门的地方开始检查,直到最后走到了姑娘的床边,我用眼神问胡宗仁,姑娘现在有没有什么异状,他摇摇头,表示没有。于是我侧躺在姑娘的床边,身体尽量和姑娘的睡姿保持平行,接着右手端罗盘,左手撑着地面,缓缓的把身体抬高,因为罗盘再怎么牛逼,不是水平的话也测不准,而当我把罗盘凑到姑娘的脸上的时候,却什么反应也依旧没有。

  谢特,这他妈简直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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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1 09:38:5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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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意味着,这个姑娘很有可能不是因为鬼上身。因为鬼上身的话,即便是只有一丁点的痕迹,也会展现出来,就算附身在她身上的那个鬼魂再怎么聪明,也绝不可能聪明到藏匿了全部的踪迹。这下子犯难了,我看姑娘并非鬼上身,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就站起了身来。伸手翻了翻姑娘的眼皮,果然她的眼睛是平视着的,甚至在我翻开眼皮后,她的眼仁还看了看我,只不过和正常人不同,她的瞳孔有些涣散有点放大,这种情况属于比较危险,因为一般来说瞳孔在没有理由的放大的话,那么人已经是进入到最后的阶段了。而且她的眼仁既然在我翻开眼皮的时候会主动选择性的看着我,这说明姑娘的意识其实还是清楚的,只不过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不受控制,无力挣脱罢了。

  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估计我们等不到那个端公赶来,就必须做出一些应急措施了。于是我把情况分析给了大家听,虽然我知道邓阿姨和姑娘的姑母不一定听得懂我在说什么。胡宗仁听完后想了想对邓阿姨说,阿姨麻烦你带着我们到你丈夫的坟前去一下。下楼的时候,胡宗仁翻了翻自己的包包,然后拿出一叠纸钱来,趁着走路的功夫把钱纸拆散,变成一张一张的。

  邓阿姨丈夫的坟就在屋后沿着田坎小路走,大约10分钟左右就到。胡宗仁站在坟前计算了一下方位,然后摇摇头对我说,这家人恐怕之前是有人懂风水,这住的地方和葬的地方都是风水很好的地方啊,这样的地方怎么会闹鬼,我真是想不明白。说完以后胡宗仁就蹲下身子,把坟前的那些杂草树叶清理到一边,腾出一块干净的地来,把钱纸好像堆小山一样蓬松的堆起来,这是为了待会能够一把火就烧尽。

  堆好之后胡宗仁又取出香烛,帮忙点上。我和胡宗仁跟这个坟里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换句话说,我们烧香烧纸,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烧的东西人家不一定收得到,但是他一定知道我们烧了,这就好比有人在你们家门口烧纸,即便不认识对方,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样。胡宗仁点好蜡烛以后就分别在墓碑的两端插在泥土里,接着取出一大把香大约有十多根,一起点燃后,摇晃了几下让明火熄灭,只有熄灭了明火才能冒出烟雾来。胡宗仁用好似握剑的姿势拿着一大把香在坟前比划了几下,一边比划一边嘴里振振有词。由于胡宗仁是站着完成仪式,所以不存在什么尊不尊敬了,道家本来态度就相对比较硬,对待鬼魂也往往是以上对下的姿态,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符咒上都写有“敕令”二字的原因,什么叫令,我说你做就叫令。

  一段咒文念完之后,胡宗仁伸出自己的左手平摊着,右手拿着香,用香中间的一段拍打自己的左手,好让顶上烧掉的部分香灰掉落下来,剩下明晃晃的火舌子,接着胡宗仁对我说,等我点燃火堆,你就看看你的罗盘,有东西来了就告诉我,我会根据火焰的方向来判断的。我说好,于是就摸出罗盘来端在手上。

  作为一个道家人来说,胡宗仁的手法算得上是已经精简了不少了,但是仪式的顺序是绝对不能乱的。道家作为中国最典型最古老的一种本土宗教来说,在其前期的时候大多数方式手法都是通过总结实践而来,也就造成了很多情况下他们按照程序走完一次做法的流程,会知道成功与否,却无法得知这当中究竟是什么地方让法事成功的。举个例子来说,这就好像是100米短跑,前边冲刺的99.9米都是为了最后0.01米的撞线而准备,这期间即便你前边的99.9米不是用跑的,而是用跳甚至是爬着过来,只要关键的一步对了,那么法事的效果就达到了。所以通常道家咒文叽里呱啦一大段,真正管用的没准就只有短短一句而已。说这些没丝毫不敬的意思,既然是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既然留下了,就必然有它的道理。

  在胡宗仁点火之前我仔细看了看罗盘,有一点小的波动,我估计是因为刚才点香烛敲墓门的关系,但是我无法确定造成这个微弱波动的是不墓里邓阿姨的老公。但是这么微弱的灵动,如果说能让那位姑娘变成现在这副德行,我还真是不相信。我对胡宗仁点点头说我准备好了,胡宗仁就把手里的一把香并拢,让火舌子相互靠近,接着蹲下,鼓起腮帮子用力朝着火舌一吹,香上的明火就又燃烧了起来。胡宗仁把手里的香当作火把一般,把先前堆好的钱纸堆从底下引火,由于事先拆散了,而且堆放非常蓬松,黄草纸本身也是见火就着,很快火苗就窜得老高,而胡宗仁点着火以后,就把香一起插在火堆前面,然后后退两步,手上捏着指决,指着火堆念叨着。就在火势烧到一半的时候,火苗突然出现一个由强变弱,再由弱变强的明显变化,而且火苗开始和风向相逆,这个时候我就知道,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于是我低下头来仔细看着罗盘,罗盘开始非常不规则的转动着,灵动不算小,而且我还惊异的发现,现在围绕在火堆边上因为胡宗仁的咒文而出现的鬼魂,不止一个。这一点是我怎么都没曾想到过的,因为胡宗仁的这套法事是做给邓阿姨的亡夫的,如此说来,即便是有鬼魂出现,那也应该是邓阿姨的亡夫才对,而此刻却多出好几个来,而且周围除了这一个坟以外并没有别的坟墓,那这些鬼魂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吗?如果是孤魂野鬼的话怎么会这么强,那是不是意味着最初的时候,罗盘上那微弱祥和的反应,才是邓阿姨亡夫的鬼魂呢?

  钱纸烧尽之后,只剩下灰烬堆里冒出一阵浓烟,直到这个时候,那怪异的灵动也依旧没有散去,我和胡宗仁出于自我保护的角度,都纷纷朝着后边退了几步,胡宗仁更是把手伸到了腰上的八卦袋上,眼神警惕的看着灰烬堆里烟雾的走向。我把邓阿姨拉到我身后,以免出现意外。我和胡宗仁就这么警惕着,直到烟雾消失,火苗熄灭为止。我再看了看罗盘,那灵动依旧还在,只不过弱了不少,但是我确定那并非是因为它们离开了,而是因为我和胡宗仁站得比较远了的关系。于是我转头问邓阿姨,当初你们给你先生落葬后,关于这座坟,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别的事情?例如下雨被冲垮过,或是坟里长出过什么虫类类似蚯蚓这些?我并不是无缘无故这么问,因为这两种可能性会造成坟墓里的主人的阴气被消磨,墓因为水流等原因如果出现了豁口或是垮塌的话,原本密闭的墓穴就会透气,这样的话阴气散掉到是小事,容易让里头的亡魂跑出来。而蚯蚓等动物本身生来就会松土,土质疏松后也容易造成浸水等问题。

  邓阿姨说,这都没有过啊,坟一直好好的,就是这当初修坟的时候周围有不少杂草和灌木,时间一久了之后就全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什么怪事的话,我倒是在他死后第二年看到坟里冒出过鬼火来的。鬼火倒没什么稀奇,是属于人的尸身腐烂之后和周围的环境降解下,骨骼中的钙质流失后磷就散发了出来,磷和周围的水份发生了接触后,就会燃烧,变成一朵朵的小火团在空中飘荡,以前我和胡宗仁装神弄个的时候,常常用这一招吓唬别人。而坟墓周围的植被死亡,这好像就说不通了,因为常理来说,不但不该枯死,反而该越来越茂盛才对。这个时候胡宗仁对我说,你到前边去再探探,看看那些玩意还在不在。

  于是我缓步走上前,这才发现那些灵动正在渐渐消失,之所以是渐渐,是因为消散的速度很慢,我和胡宗仁和这里的任意一个鬼魂都是非亲非故的,但它们怎么走得还有点念念不舍的感觉。我对胡宗仁没事了你们可以过来了。胡宗仁和邓阿姨走过来,我就开始围绕这坟墓四周检查,很快罗盘上的反应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有一丝微弱的灵动,于是这个时候我就确定了,这微弱的反应,就是邓阿姨的亡夫。

  我伸手摸了摸坟头上的土,都干了,这样的土用来当坟土都没办法,没有伤害性,整体感觉,这个墓主人就好像是被人抽空榨干了一般,不但不会害人,连自保都成问题。而造成这一切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之前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但又本不该出现的鬼魂。

  胡宗仁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周围的一切,接着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来,但是眼睛还是盯着地上,他问邓阿姨说,你女儿出嫁后来给父亲祭拜大约是在这之前多久的事?邓阿姨说差不多两个礼拜了。胡宗仁又说,我在坟前找到了当时烧掉的钱纸汇,还有当初插上的香烛棍棍,但是怎么没有炸掉的鞭炮的纸呢?

  邓阿姨说,几年前有人在山上祭拜的时候燃放鞭炮,烧了山,后来被森林公安明令禁止了,如果不是清明和春节的话,平日里是不许放鞭炮的,所以那天只是来烧香拜了拜,没有炸鞭炮。

  胡宗仁拍了拍大腿说,我知道你女儿是怎么回事了,她是遇上棒老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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