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下的阳光

天机子

        听说人在临死时会见到一些异象，有人会见到发出白光的走廊，有人会见到去世的亲人，有人甚至会见到天堂。但科学家们呢，自然出来辟谣，说人之所以会见到种种不寻常的景象，其实是因为人在濒死前肌肉开始逐渐萎缩，视网膜周围的肌肉也开始僵死，视线内自然有些白色的淡淡的余光，至于死去亲人云云，不过是人在生前的最后意识的弥留，和宗教信仰有关。比如信佛教的人，就会听见佛偈。信基督的人，就会看见白色的天堂。以此类推，如此云云。- 何雅关上电脑，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她今年才二十四岁，死亡离她过于遥远。这些八卦新闻不过是所谓专家用来吸引眼球而已。而她之所以在微博转发 ，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为了吸引更多的粉丝来关注自己。-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钟，她打算下楼去买包泡面。楼下的小超市里，收银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估计是店主的女儿。小姑娘一边看店，一边趴在柜台上写作业。何雅拿了几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便打算走了。周末的时光过于无聊，何雅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眼角迸出一两点泪水。自泪水迷蒙处，她看见店内缓缓地走进来一个老人，佝偻着腰，脸上长了一个大瘤子。- 老人进店后，神色迷惘，终于目光落在看店的小姑娘身上，嘴角缓慢绽出一朵微笑。他用极其疼爱的眼神看着小姑娘写作业，小姑娘却似毫不知觉，可能是小孩儿的爷爷吧！何雅付了帐，见店门口放了一个地震捐款的小筹款箱，便随手丢了一块钱。老人侧身让了让，何雅便穿过他回家了。- 几日后，何雅再次走进那家小超市买卫生纸，见还是那个小姑娘看店，便随口问了句，今天你爷爷没来？小姑娘头也不抬，答道，我爷爷早死了，我从来就没见过他，听说都死了快二十年了。- 何雅淘了个没趣，便不做声了。这时一阵困意翻上来，她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在泪眼朦胧时她正巧见上次那个老人缓缓自门外进来，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盯着小姑娘看，好像看不够似的。何雅便用手一指，对那小姑娘说，这不是你爷爷？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好像很疼你似的。- 小姑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扁了扁小嘴，哪来的人啊？你眼睛花了吧！ 何雅止住了哈欠，再睁开眼看时，果见门外空荡荡的，根本没人来过。她不觉打了个哆嗦。这时店主从理货区走出来，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主动问她，你刚才见到了？那老爷爷长得什么模样？- 何雅只好又描述了一遍那老人的模样描述了一遍，包括脸上的那个大瘤子。店主脸色大变，大步走过来握住何雅的手，一叠声地追问，你也看见了？我就说，我爸死后，我一直看见他就在我们身边，好像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似的。但没人肯信！- 何雅便觉得身上有点冷，不知所措地将手抽出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 店主却不觉得，一直说，这么多年了，我只要一打哈欠，或者一流泪，就会在眼角看见我爸。我觉得他没什么恶意，就是想看看我们，看我过的好不好。店主说着眼圈便红了。- 何雅也渐渐觉得有点尴尬，随口扯出在微博上看到的那则新闻，说人的眼角膜有时会感应到一种白光，但她略去了专家说，只在人死前，才会看见这种异象。店主似乎很感激她这种说法，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何雅见状，便赶紧付了帐开溜。正走到门口，又一个哈欠脱颖而出，在泪光朦胧处，何雅见那老人正缓缓回头，冲她诡异一笑。门外，阳光正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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