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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潮州地区的一个惊悚小说---凤城奇历 [打印本页]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5 15:50
标题: 潮州地区的一个惊悚小说---凤城奇历
第一章 噩梦又现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可惜我总醒不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活在梦里,还是梦在现实世界中,总之没有清楚的界限,或者人生真的像别人所说,就是一场梦而已……

  ——作者按

  漆黑一片的夜幕,突然被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擦亮,一个狗头人身的巨大身影在这短暂的光芒中闪现,它一边大步地行走,一边疯狂地摇晃着大脑袋朝天咆哮,就像要吞噬整个乌云密布的天际一般。

  狗头人左手紧握着布满咒语的酒葫芦,右手高悬着金光耀眼的三叉戟,强悍无比的身躯勉强禁锢着足以撕裂天地的无极神力,却让丝丝溢出的力道如辐射般消散在四围,远远望去就像笼罩在一个极其辉煌但又诡异神秘的光环之中。它沉重的步伐每一次与地面接触,都让整个大地像惊恐的小孩般激烈颤抖。

  然而它所处的旷野都已是炼狱一般的瓦砾和废墟,远方整片整片的山林都成为炭黑的焦土,峰峦之间处处都是向上的滚滚浓烟,让人不觉恍如末世降临。

  突然,狗头人猛一回头,看到躲避在一堵颓墙下瑟瑟发抖的我,瞬间怒吼了一声。我顿觉耳膜暴鼓,脑袋像要炸开一样,浑身战抖不能自已。俯瞰之间狗头人已张开奇大无比的嘴巴,眼前霎时间闪过一道热浪,澎湃汹涌的火焰嗖地朝我袭来,我甚至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就感觉全身剧痛难忍,强烈的灼烧感遍布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我全身如小虫般蜷缩,脸剧烈地抽搐,痛不欲生地张嘴**,却叫不出半点声响——在这个人间地狱一样的时刻,痛苦延续循环往复,连死亡都是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啊!”

  我惊叫一声,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从这个无数次循环上演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冷汗早已打湿了我的衣服和枕头被子。

  “Fuck!”我暗自咒骂了一句,又是这种逼真恐怖的噩梦,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

  我叫阿二,我每天晚上都悲催地做着同样的噩梦——同样的吐血剧情,同样的逼真痛感,同样的不停折腾。

  叹了一口气,往外边一看,日上三竿啦,我却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又混过了一个上午,叽叽咕咕的肚子提醒我,该去拜祭五脏庙了。

  可惜,现实生活就是那么无奈,无奈我们还是要无奈地接受这些无奈——钱包里所剩真的无几了,看来今天连吃饭都是问题,就连吃个五块钱的粿条都显得那么奢侈。

  于是我毫不犹豫选择厚脸皮去找老蒋蹭饭,虽然这个“毫不犹豫“在此刻显得多么的可怜兮兮。

  说到老蒋,他可是我的异父异母兄弟,对我好的没的说。

  我只要走过下水门,再穿过牌坊街就到了他经营的那间小店了。

  说到他那间小店,“小”字真的不夸张。

  五个方不到的地方,东西可是摆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可以说是找个坐下的位置都难。这样一家小店,来的人应该稀少,可是老蒋一点都不怵,因为他深深知道,他搞一单case,就好过这城里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公务员干一辈子了。

  所以在我眼里,他是那么拉风,那么遗世独立,但是他就是那么低调——也是,不低调,也干不了他这一行。

  废话可以少说一点,但是饭少吃一点就不行啦,才几步路的我也走地摇摇晃晃的——世界上最重的病就是肚子饿,而且除了进食无药可治。好不容易来到老蒋档口,还没等我编好借口,老蒋就截我话了:“先不要说,听我的!”

  “这……”

  我就纳闷了,好歹等我说完嘛,我接着开口:“哦不,老蒋啊,我……”

  “别说话,跟我来,你这鸟人不就是要蹭饭么?”

  老蒋就是老蒋,就和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连我的花花肠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还能怎样?

  只好屁颠屁颠地对老蒋点头哈腰了。

  老蒋神秘兮兮地环顾了四周,把小店的拉闸门一拉,锁还没锁紧就拉着我走了。

  “我说老蒋啊,有什么事也吃完饭再说嘛……”我一路小跑着跟在大步行走的老蒋后头,喊道。

  “少废话,想吃饭就和我来。”老蒋走在前头,头也不回。

  我也只能咽下口水,走在他后面。不过说实在的,老蒋脸色瘦削许多,满头刺猬般的短发斑白不少,精瘦的身子也的确没有以前那么矫健,让我不禁感叹岁月的确在他身上留下很多烙印——虽说他就大我一岁,可也就是三十不到的年纪,但是饱经沧桑的他早已有一种出乎于我这种小年轻的成熟干练。

  也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老蒋已经来到一家小海鲜饭馆,一入门就坐到包间里面,看来他早早就预定了酒席。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话说回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现在我肚子“咕咕”抗议也只能忍着,唯独希望这鸟人早点上菜填饱肚肠再说。

  事与愿违,老蒋径直坐下后啥也不说,就楞在那出神。我知道他在思考什么,或者在判断什么,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就算打扰了他也不会理你半分,这是他的习惯,我也只能忍着。

  约摸过了一泡功夫茶的时间,老蒋袅袅地甩出一句来:“最近还做梦不?”

  我浑身一激灵,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如鲠在喉,嘴巴张了张,可惜又说不出啥来。

  “我可是天天为梦所困。”老蒋叹道。

  “……我又何尝不是?自从我们那次去了凤凰山之后。”我也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能赚钱的活都干的。我刚收到风,估计有个大元宝可以捡,你也不要问究竟,只要你和我去干就行了。”老蒋看了看我,说的口气不容置疑。

  “成,你是大老板,我小跟班的能说啥子呢,就混口饭吃,呵呵!”我打着哈哈,其实不争气的肚子早在抗议了。

  “就这么定了,吃完和我去金山一趟。”老蒋说的话总好像有股威严,我拒绝不了。

  “那上菜了吧?”

  “老板娘!”老蒋朝包厢门口喊了声。

  老蒋就是财大气粗,这点不得否认。这一餐上了虾姑、鲍鱼、象拔蚌和老鼠斑,更要命的是虾姑有人三个指头那么粗,鲍鱼也赶得上是5头鲍了,老鼠斑也是深海的一级货色。

  我可是吃的畅爽无比大快朵颐油光满脑春分扑面,虽然说无功不受禄,待会老蒋肯定有事要我协助,但是我是绝对信任他的,更别说我对他这些年来的无私协助也是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能效些犬马之劳也是乐意之至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4
  第二章 金山地洞
  酒饱饭足,我和老蒋一起悠闲自得地踱向城北的金山。

  话说金山屹立于凤城北阙,东临韩江,西瞰大湖,海拔三十七米,形如覆釜,又因山上多为黄色粘土得名。正因地势险要,自古以来金山是兵家必争之地,鉴于金山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晋、隋、唐、宋各朝代的郡、州署衙一直设在金山麓。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公经常带我和表哥到山上游玩,常常苦口婆心地和我们讲当年抗元英雄马发将军死守金山,以身殉国的高风亮节。老人家所常讲的都是类似岳飞、杨家将之类的精忠仁士,道及不平处难免义愤填膺,之后更是滔滔不绝,最后唾沫星子都干了,却发现不上进的我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只惦记着抓草蜢扑蝴蝶。搞得老人家长呼短嘘恼火不已,又结结实实给我补上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主义教育课,酷似旧式学堂老学究训斥贪玩的捣蛋鬼一般。

  但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回忆,老蒋拉我到这里该不会和我一起登高望远,感叹祖国山河多么美好吧?我不禁暗自打量了老蒋一番。

  老蒋可能也察觉到我的疑惑,回头对我说:“山上有个中学,你知道不?”

  “金山中学,谁都知道嘛,你该不会是去应聘保安吧?哈,我不是吹水,我以前在这读书的时候和校长、主任那帮傻鸟混得忒熟,我给你说说情,肯定没问题!”我拍拍脑袋瓜,笑道。

  “你就这点出息,”老蒋冷冷看了我一眼,“你以前在那上过学,你该知道最顶上有个学生宿舍吧?”

  “哦,我靠,你该不会是想做宿舍管理员吧?最好做女宿舍的,搞不好会有一段绮丽悲绝的艳遇……”

  老蒋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粗暴打断了我的翩翩联想:“开玩笑,据我所知,近日山上最高的那座男生宿舍最底层地板突然坍塌,露出一个大洞来,有人说是以前解放初期挖的防空洞入口,也有人说是地下河干涸露出地底溶洞所致,更有人说是地狱之门,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那又如何?哦,原来你想承包这个修复工程!哈,我就说呢,你小子就是行啊,一单下来少说十几万吧?到时候记得雇上我哦,好歹我也是干得了活的!”我一听,连忙套个近乎。

  老蒋也不答话,思索良久,然后对我说:“可也有小道消息称最近我们古城来了一些神秘人物,处事低调,暗自在凤城里面纠集大批能人异士,像是要有大手笔。有碰巧撞见的人还绘声绘色地说他们统一身穿迷彩制服,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却闷不作声,简直就像行动划一却又沉默不语的机器人。”

  “有这么一回事?神秘人物?”我吃惊不小。

  老蒋回头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我有个朋友偷偷去过地洞下面瞧了瞧,回头捎上口风,说来下边可不得了,有很多木箱子满是金条。”

  “金条?”我感觉我自己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鸵鸟蛋了,“那还得了!我们马上地去调查调查,该带走的绝不放过啊!”

  “我那朋友带齐工具再进去准备大干一把,可没想到三天了,还没回来。”老蒋头也没回,走得却更快。

  “啊……你那朋友是不是探到更爽的货,走人了?”

  “他是老猪奇,你说可能么?”老蒋缓缓地说,但语气凝重了不少。

  “老猪奇?!”我惊道,然后陷入了沉思。

  老猪奇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这人即高且壮,不像我一般瘦弱得活似东亚病夫。可惜此君大脑容积与身体强壮程度成强烈对比,往往是一冲动起来颈上那颗脑袋就成了摆设。所以说小时候和他一起玩我们可没少惹祸,后来我到广州读书,他留在家选择成为小城里面光荣的人民公害,没少干一些标准小流氓的欺行霸市、调戏良家妇女之类勾当。

  后来,我工作后慢慢的联系渐少,但据说这小子发了,发的稀里糊涂的。

  没想到今天听老蒋这么一说,我倒有点担心:这小子有钱了肯定乐于大吃大喝兼流连娱乐场所协助失足妇女脱贫致富的,再加上一喝点小酒那张大嘴什么话都管不住,无声无息的三天都没回来,怕是出了点什么状况。

  “走吧,别想太多,我们去看看就是。”

  我默默点了点头,看来这次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来到山顶的男生宿舍,此时刚好是学生上课时分,故没有什么人在,我和老蒋轻易地忽悠掉天真无邪的宿管,来到了男生宿舍最底层坍陷的地板跟前。只见事故地方已经用警戒绳围了起来,正中坍塌的地方约有一个三尺大的地洞,洞口不断从里面往外冒冷气,活脱一只黝黑的巨兽口中冒出慑人的气息。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自从上次凤凰山出事后,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二了。我只知道那时我像一个活死人,噩梦萦身,诡异事端不断发生,若不是最后边我父母苦苦哀求乡下一位高人帮我驱除心魔,我怕早已魂归西天。

  自那之后,我虽然保住一条命,但是每晚都被噩梦困扰,心里面的那种锐气已一去不返。我不知道那时和我同行的老蒋是怎么样熬过的,可我也知道他和我一样,都在做着同样的噩梦。这时候我不仅问了我自己,有没有必要再去冒险,而舍弃对未知事物心存的敬畏?

  而且,我还深知,关于金山,还流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古老传说,还有一件叫我毕生难忘的可怕回忆。

  清顺治九年,明东阁大学士兼礼、兵部尚书潮人郭之奇策动全潮反正,潮州总兵郝尚久响应反清复明,结寨于金山顶。后因叛将王安邦开上水门降清,郝尚久措手不及,于城陷之时,与其子郝尧同投于山上大古井中,又遭戮尸,凤城也遭屠城之劫。

  据说当年,整个凤城血雨腥风,满城哀嚎一片,处处都是生灵涂炭。其时有一户姓金的人家,世代就在这金山脚下。清兵一路大肆行凶来到金家门口,自然不肯放过府上任何一口性命,在将金氏满门屠戮尽殆后,发现金家大小姐正在家丁的搀扶下,通过后门正逃向金山顶峰……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4
  第三章 涉险闯入
  清兵狞笑着追了上去,金家大小姐可是娇滴滴的千金之躯,又是三寸金莲,怎么跑得过辫子兵的马匹?不消片刻,清兵已赶上她们。残暴的清兵大刀一挥,砍翻了随从的家丁,面对如花似玉的金家大小姐,“桀桀”地放声淫笑起来,一个个宽衣解带,准备发泄**。

  可怜的金家大小姐哪见过这般险恶的架势,眼看可怜的她就要如羊入虎口,任人蹂躏。突然,她发现山顶有一三尺地洞,一咬牙就跳了进去,可怜一位黄花闺女,就这样命丧地底。

  从那之后,传说金大小姐冤魂不散,不断有人看见她游荡在金山的密林中,苦苦寻找旧时自家府邸的身影。大家可吓破胆,可是自家炉灶需要柴火,又不得不上此处砍伐,都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山,甚至干脆就三五结伴,敲锣打鼓地才敢上去。搞得官府也耐不住了,到城中开元寺请来得道高僧,大作水陆道场,念经诵佛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才勉强平息了事端。

  后来一切回复正常,上山人都平安无事,大家也就慢慢遗忘了这么一位生前悲惨死后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鬼姑娘。

  可金家大小姐偶尔也会出来……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件至今还心有余悸的灵异事件:

  当年我在这金山上的高中住校寄读,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一丝风都没有,我在宿舍床铺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无聊至极,只好去上下厕所,小解一番。

  当时厕所是公共的,不在宿舍楼内,要走到楼下才行。

  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我走到楼下,拉着裤链准备拐进男厕所门时,忽然在门外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我刚开始以为哪个失眠的兄弟,没想到走近一瞧,立马给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浑身不由自主地抖糠!

  在寂寥的星夜之下,我面前伫立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位穿着清朝服饰的奇怪女人!叫人魂飞魄散的是,这女人颈上只剩下半边诡异狰狞的容貌,另外一半脸庞活生生地凹了进去,还不停往下“泊泊”滴着鲜血,在地上溅起朵朵恐怖惊悚的小红花。

  此时此刻,这个女人那半边脸上空洞洞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看住我,也许就在下一刻伸出爪子来直接掐死我,把我也变成亡魂!

  我骇得嘴巴张都张不开了,喉咙里不断发出“咕隆”的声音,全身上下不由自主颤动得厉害,从臀部那的骨头一直顺着脊背到头顶冰凉到了极点,裆部已经有一股热辣辣的液体流出,正顺着大腿根部流向脚底……

  后来据说是一位晚上巡视的值班老师发现昏倒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我,才把我救醒。再后来,我在家里躲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敢上学,而且从此胆小如鼠,再也不敢寄宿,更遑论靠近那个男宿舍半步。可是,这一次,老蒋偏偏带我来到这个曾令我吓破胆子、尿穿裤子的地方,要我和他进入一个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

  天哪,鬼知道里头有什么!搞不好有着摄魂的厉鬼在等着我们。

  我忽而觉得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又萦绕在我的四周,冰冷的双手正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下冷战。

  有必要下去么?我不禁问了自己一句。

  哪怕自己已经知道有人到下面几天没回来?哪怕这次这个地洞里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风险?哪怕这一次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好运能活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么多,只知道上次凤凰山之旅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尤其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更彻底令我束手束脚,畏缩不前。

  “阿二,你不想弄些金条花花?而且老猪奇可是你的好兄弟,你不关心他的下落吗?”

  老蒋的话就仿佛催眠师的魔咒般,一下子动摇了我的信念,瓦解了我的心防。在他这句话面前,我变得有些无法抗拒。

  是啊,打从那次凤凰山回来后,我昏迷了将近一年,工作没了不说,父母散尽家财遍访名医,为的就是家里唯一的独子性命。可惜哪位医生诊断后都说没有办法,人一切都正常,但是就是唤不醒,试过穴位按摩、针灸甚至电击都无济于事。

  在绝望的时候听过乡下有位老神婆或许有点办法,于是我父亲跪在那神婆家门前三天三夜才把高人请出山。后来听我母亲说救治的过程很邪乎,母亲也不愿说太多,总之我知道从那之后我们家真的一贫如洗,而且我变得虚弱不堪,意志也消沉起来。

  父母刚开始还是劝导我振作,后来看到毫无作用,也只能放弃我,任凭我睡到天昏地暗整天游手好闲。

  其实,我内心也挺恨我自己,但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或者说,找不到出路。

  出路?

  或许弄到一匣子金条,就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或许能改变一下现在家里的窘境,就是现在看来最好的选择。

  而且,或许老猪奇还在下边苦撑,等着我们的救援。

  说到老猪奇,在我心中他绝对是和老蒋同等地位的好兄弟,虽然他头脑简单,但是对我没得说,从小我们一起玩一起长大,***架一起闯祸,手里面有几个零花钱就到街上买咸水粿、鸭母捏吃。就在我昏迷不醒那段最困难的时间,他看过我几次,也拿了不少钱我父母,叫他们不用着急只要帮我治病就行。

  这些还是母亲偷偷讲的,还说是老猪奇叮嘱不要告诉我。惭愧的是,我自恃读书好上过重点大学当时也谋求了一份好工作,心里面或多或少对他这种小流氓有一些不屑和轻视,而且觉得他就算发财也是靠不择手段招摇撞骗,渐渐疏远了他。

  慢慢他好像发现了这一点,逐渐少和我联系,只是偶尔在酒桌上喝高了才和老蒋埋怨起我。

  没想到应了古人那句老话“患难见真情”,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他伸出了援手。

  这回轮到他生死未卜,难道我可以袖手旁观?

  我做不到。

  真的,就算地洞下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甚至厉鬼之穴,我都必须而且只能涉险闯入。

  “来吧,我准备好了绳子和手电,一起下去看看。”老蒋已经朝洞里探了探身子,回身向我伸出了手。

  我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冰冷,但是坚定的手。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4
  第四章 机上有鬼
  虽然下来之前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个地下空间会给我如此大的震惊。

  在黑暗中,我勉强分辨出这地洞着实不小,约有五、六米高,面积差不多快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混混沌沌中显出一片骇人的死寂。

  我四处张望一番,做出了初步判断:老蒋说的果然没错,这的确是以前人们挖的防空洞,也是地下的溶洞。

  怎么说呢,据我看来应该是**那时候,人们依照溶洞的地形筑造的地下防空设施。

  防空洞顶部都进行了加固,四周还有不少的通风口,虽说在阴暗的环境下,我也不会感到呼吸不顺畅。

  仔细分辨,我看到墙上还有用红漆写的“深挖洞,广积粮”等大幅标语,提醒着我这里本来的用途。

  我仿佛看到了解放初期人们喊着口号、挥汗如雨、干劲如火的场景,那是个一切都简单淳朴的年代,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人赴汤蹈火——虽然给现代人看起来未免迂腐可笑,但是至少那时候他们有信仰。

  信仰?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连信念都丧失殆尽了,更别提洞外边那些连诚信都没有的人儿。

  “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这里,有发现。”老蒋朝我喊,手里的手电对一堆石头晃了晃。

  我有点胆怯地朝老蒋走过去,眼睛盯着黑暗中手电给出的那点光亮。

  灯光笼罩下的地方,是防空洞最边上的一个类似通风口般的孔穴,但它与别的通风口不同的是,别的通风口都是用红砖砌成方方正正的,它出现了明显的挖凿过的痕迹。

  而且老蒋用身子比了比,挖凿过后的宽度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进入。

  “这就奇了!”我心想,不由地把脸凑过去,仔细打量这通风口一番。

  正当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从这通风口内传出一阵诡异邪门的声响,悠悠地在这空荡荡的地下防空洞漾开,像催命曲似地叫人胆战心惊!

  我立刻给吓了一跳,像触了电一般,条件反射地跳开。

  还没有等我抱头鼠窜,老蒋迅速伸手在通风口里面一掏,就拿出一个通体发光的东西出来!

  我一眼就认出是老猪奇的Iphone4手机,因为机壳的图片就是他的头像,记得是那鸟人自己订做的个性化机壳,老猪奇还自恋地说苹果这种高科技产品,就需要他这种代言人。

  老蒋拿在手上,一边察看一边对我说:“就是今天早上,我收到老猪奇发来的一条短信,上面写‘金山地洞遇到怪事’,然后我打回电话他又不接,我心想不对劲,刚好遇上你,所以便邀请你一起来的。”

  “我靠,那你还磨磨蹭蹭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讲古,要是他有什么事那怎么办?”我一下急了。

  “第一,你饿肚子干活不好,第二,那时候我还没想好对策,第三,急着来又能怎样,他搞不定的事你搞得定么?”老蒋三个问题马上把我问住了。

  是啊,老猪奇少说都有一米八几将近两百斤,高大威猛,蛮力惊人。我还印象深刻地记着一件事:

  中学那时候老猪奇就进了体校练篮球,司职中锋,据说他所防守的区域人称“球场百慕大”,神鬼莫近,误闯者非死即伤,再后来又听他自己说“扑领母鬼知道怎么突然出了个姚明”让他有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叹。

  残酷的事情让他改练收保护费这一本万利的勾当,可惜最后听别人说他练到局子里面去了。

  这事虽不光彩,但是也从一个侧面看出老猪奇天赋异禀,不仅身强体健而且善于把握人生的大方向,趋利避害。

  想到这,我就觉得老蒋说的对,如果有什么事情老猪奇他都搞不定,我这一米七还不够的“东亚病夫”更是无能为力啦。而且,听老蒋口气,他应该想到法子了。

  我心里不禁哀叹:比力气不够老猪奇,比脑子完败给老蒋,看来我这辈子注定是跑腿命——那我还想个屁,乖乖听老蒋的话去做吧。

  就在我黯然神伤的当儿,忽然老蒋突然惊叹一声:“咦?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凑过头瞧过去,只见Iphone4的“写信息”上面还有一条尚未发出的短信。

  我定睛一看,屏幕上分明写着两个字:“有鬼”。

  这两个字顿时让我心底一寒,两脚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有鬼!?

  一刹那间我脑海里浮现了很多关于鬼怪的身影,尤其是金家大小姐那让人惊恐万分、魂飞魄散的半颗血淋淋脑袋。

  我泪水都快掉出来了:假设老猪奇的文化水平相对低下,我可以安慰自己说他可能要打类似“有鬼点子”啊“有鬼娃子”啊或者“有鬼妹子”等词语。但是这些和现在的环境一点都不搭边,甚至我开始骗自己说他误触到屏幕写的,也不愿承认“有鬼”这个残酷事实。

  我只感到背后凉飕飕的,阴风阵阵像掉进冰窖一般,不由得舌头都打结了,断断续续地问:“老蒋,你……你说怎么办?有……有鬼啊?”

  老蒋却毫不在意地说:“胆小鬼,别慌!现在,我们面对问题集中为三个:一是老猪奇现在身在何处,二是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这出现,三是手机上写的‘有鬼’是什么意思?如果破解这三个疑问,一切就迎刃而解。”

  我吞了吞口水,心里的小鼓七上八下地打了起来:“不如我们先回去,再作商量?”

  “都到这啦,你还想回去?阿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下去看看再说!”老蒋边说边从怀里掏出软绳,在外沿寻觅可供固定的支撑,很快就用软绳一头的三脚爪定住一个石头突出,紧了紧,用嘴咬住手电筒,“嗖”地一声跳了进去。

  看来老蒋在和我吃饭前就把一切准备好了,正在我急得跺脚时,老蒋在下边袅袅地喊了一句:“我和你不一样,我必须去救老猪奇……”

  听到这,我全身震一下。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黑暗中我感到自己孤单的身影,卑微且渺小,懦弱又无能……

  老蒋可以也必须为兄弟两肋插刀,我能做到什么?估计只能是为兄弟被鬼插两刀。

  但即便被鬼插两刀,我心里都会好过很多!

  想到这我咬了咬牙,也不管什么女鬼男怪了,冲上前顺着软绳溜进黑不隆冬的通风口。

  在滑进通风口的那一刻我突然问自己一句,要是有一天我陷于某个困境,老猪奇会不会也像我这样,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对于答案的是与否,我有自信。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4
  第五章 日文木箱
  通风口比我身材稍大一些,换句话说老猪奇能进来也是够呛的,我觉得一个用“滑进来”一个用“挤进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我观察到通风口斜向上有个风道,感觉有新鲜风吹进来,眯着眼望去仿佛还有点透光,看来直通地面,估计的确是那时候建造防空洞时设置的通风道。

  但在通风口斜向下处出现了另一个通道,大概只有一米半深,但感觉不像人工开凿更像坍塌形成的,看来老蒋探手拿到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斜道上拿到的。

  顺着这通道很容易就到了下面,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不过这比上面的防空洞黑得多,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我只觉得脚踏到下面的地面,感觉有点松软,想必地面是潮湿的沙地。

  我正想举起手电四处观望,突然感觉后背突然被硬邦邦的异物捅了一下,我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靠,该不会运气这么衰,立刻就见鬼了吧!”

  我胆战心惊地回头一看,晕,原来是老蒋用手电筒戳了我一下。

  老蒋带着责备的口吻说:“阿二,你怎么拖拖拉拉这么久!”

  我气道:“你他妈的吓着我了!”

  自个心里却不禁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还加强。

  “先看看情况!”老蒋理都没理我,边说边转身,四下看了起来。

  我也只好悻悻跟着四周看起来。谁料不看不知道,看了越发觉得下边这个地洞古怪异常,甚至我心里开始敲起了小鼓,“扑通扑通”地响起来。

  只见这里的高度矮了些,差不多两米半高,和上边防空洞的样式明显就不一样了。我们下来的地方刚好有一面墙壁,仔细发现是用旧式红砖一块块堆砌的,手工精细,一点也不像顶上的防空洞依照天然溶洞建造的那么粗糙。

  再往前看,左右均是用红砖砌成的房间,并排过去有好几个,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而且靠外的一面都是生铁铸成的对开栅门,都用一把大锁锁住了。

  我用手摸上去有一层厚厚的铁锈,看来有点历史。

  更令人称奇的是透过大铁门我看到有几个个房间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不少木箱子,层层叠叠的,有些地方甚至堆到了天花板。

  我瞅见老蒋已经在一个铁门前驻足很久,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些木箱子,仿佛已经透过了木箱,看到里面藏着的东西。

  联想起之前老蒋跟我提起的诸多奇事,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却不离谱的判断:我靠,该不会给我们找到地下藏宝仓库吧!

  一般金庸小说里面,绝世武功秘籍也好世外桃源也好敌国宝藏也好,都隐匿于偏僻的角落,比如悬崖啊瀑布啊裂谷啊,总之越玄乎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出现好东西。

  其实想想也对,要是真金白银珍珠玛瑙什么的就放在路上,不消三分钟就给人捡走,自问我自己向来没有什么横财命,顶多也是在路边捡到十块钱,还给老妈拿去买菜花掉了。

  我心里开始美滋滋做起白日梦来:看来这回真的时来运转哦,要是真像前边老蒋说的,每一箱都是金条的话,那就不是脱贫致富这么简单咯——到时阿二我至少坐香车住别墅拥美人养番狗,成为名副其实的高富帅啦。

  “阿二,你看看这些字。”老蒋吵醒了我的美梦,手里晃动着电筒提示着我,注意木箱上的那些字。

  我顺着灯光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阿拉伯数字,比如“1938”、“1940”等字眼,其次还看到一些特殊的字体,根据我多年观摩动作爱情片时顺带积累的经验判断,这些字绝对是……

  日文!

  我不禁心生疑窦:这就奇怪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种东西?

  突然,我想起小时候奶奶和我说关于日本侵略家乡的故事。

  记得那时候奶奶说得很清楚,1938年6月间日军分三路先后开进凤城,家乡沦陷。

  在沦陷期间,日军大肆掠夺、屠杀、奴化当地民众,时况可谓民不聊生、惨不忍睹。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和我说的一个情节:

  日军惯于在郊外屠杀抗日人士,还总要组织凤城男女老少观看,目的是以儆效尤。杀人时一般都是反绑受刑者双手,让其跪下后,一刀砍下脑袋。那刀砍得快,脑袋是掉了,人却没有死绝,刀起头落脑瓜一掉到草地上,一嘴巴就死死咬住了地上的荒草。

  据当时围观的还是小娃娃的奶奶回忆,过后日军用厚军靴死命踢,都弄不走地上的人头,可见怨念有多深。

  那时凤城老百姓一听到“要抓你啃草”,就吓得半死,尤其小孩子一听到“啃草”两字就大小便失禁,却哭都不敢哭,生怕惹恼了皇军就真的去“啃草”——鬼子的残暴可见一斑。

  但是现在距离1945年抗战胜利都有70多年了,照理说日军这些东西应该给当时的国民政府收编入库,怎么还存在这样一个场所?

  莫非这是日军秘密深挖的藏宝室,投降时来不及转移或摧毁,而现在却阴差阳错给我们发现了?

  我忽然想起一些网络上报纸上的传奇报道:比如说哪个老头买了彩票,中了头等奖得了几千万,然后吃喝嫖赌好不潇洒;又比如某个捡垃圾的流浪汉捡到一个大提包,里面塞满花花绿绿的票子,结果直接衣锦还乡,娶媳妇做老板;还有某某种地的屌丝在地里挖出珍贵文物,一转手就百万入手。

  要是像他们这样,那我们可就发了,大大的——想到这,我兴奋莫名,一扫之前的畏缩和谨慎,什么女鬼的都抛诸脑后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5
  第六章 亡灵鬼车
  正当我口水差点流出来,眼睛已经变成金币状,做着我发大财的春秋大梦时,老蒋一句话把我从天堂扯回到地狱:“你仔细看看,好像我们还是晚来一步。”

  “迟来一步?”我惊道。

  我顺着老蒋的灯光看过去,仔细一分辨,才发现老蒋不说我还没留意到的细节。

  木箱子边的地上有明显的两条界限,一边是厚厚的灰尘一边却是极干净的地面,看得出是有人移动过箱子,把箱子底下干净的地面露出。

  其实我也早该看出破绽,因为已有不少填充的稻草碎屑散在四周地上,还有些碎木板和钉子之类,足可见箱子已经给人动过手脚了。

  我不甘心地用手电筒扫了扫附近的几个房间,虽然木箱子都是堆得整整齐齐,但是看得出都给人搜查过然后又重新叠放了一番。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愤愤不平地说:“谁这么缺德啊,把哥的木箱都翻了个遍了?”

  边上老蒋刀削一般的脸显得更加严峻,只听到他冷冷地说:“看得出不只是一个人所为,能做到这个份上至少要有五六个男的。而且……”

  说到这,老蒋阴沉的脸色更难看了:“而且我猜这帮人手中,有开这仓库每个房间栅门的钥匙。”

  “有钥匙?”我叫道。

  “对。”

  我立即拿起铁栅门上的大锁一看,果然在满是锈迹的锁孔处,出现雪亮的摩擦痕,看出新近给人用钥匙插进去开过。

  我一脸愕然地说:“这样子看来,钥匙孔和地上的痕迹很新,应该是今天或者昨天的事吧?本来日军战败后,早应自己把东西拿走了或者交给国民政府了,可木箱还在这,明显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遗留下来。”

  “你倒提醒了我!”老蒋转过来看着我说,“那就是这几天的‘鬼’打开门,重新摆弄这些木箱的。”

  在这个昏暗潮湿的地底说出这句话,我头皮“嗡”地一声麻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是吧,老蒋,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鬼啊,你不要吓我哈,不要说是鬼魂打开门吧……难不成是日军亡魂不散,从晋国神社回来开的?”

  老蒋不屑地说:“哪里有鬼魂!总之这班人应该和以前在这的日军有莫大的联系,看来我们得小心点才是!老猪奇的手机里面的‘有鬼’两字或许就是说这个吧,我们还是查一查好,我怕老猪奇会出事!”

  一听到老猪奇有危险,我的内心又震了一下,我虽然一心想寻宝,但是老猪奇的安危也是我极为关心的事情。假如他出现什么意外,我怕我也不安自责的。

  我重新埋下头,细细检查起这里的一切,想从蛛丝马迹中搜寻一点“这帮人”的线索。

  可一来这帮人应该心思缜密而且不露马脚,我竟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二来这里昏暗潮湿,手电的光线也有限,勉强能辨物但已是极限,三来我们没有钥匙,只能远远看着,又增加了难度——就这么查了半天都没有线索,看来只能打消这个年头了。

  这时,老蒋忽然拍拍我的肩头,从我背后递过一样物品,慢慢道:“你看看,我刚在墙脚跟边找到的。”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大概八十来岁的老头,头发花白,衣着制服,但眉目间有英气,显得精干无比。

  我端详了一番,说:“估计就是以前的老鬼子吧?一看就是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刽子手。”

  “你觉得呢?”老蒋看了我一眼,反问一句:“什么时候才有彩色照片的?”

  一开始我还不了解老蒋这句话的含义,但随即我醒悟了过来:

  中国国内是彩色照片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盛行的。就算在国外,虽说彩照发明是在1839年美国摄影大师莱维?希尔发明的,盛行大概是在60年代后了。当然在这以前,一些顾客往往要求摄影师们为他们在照片上进行手工着色,但这些人工上色与真实的色彩实在是相去甚远。

  我再次打量一下这张照片及上面的人物,用试探的口气询问:“那么现在我们手头上的这老头照片,也是19世纪60年代的事情啦,搞不好就是刚闯进这的‘鬼子’了?”

  老蒋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刚才我隔着铁门草草察看看一遍,木箱子似乎都是空的,估计真的被先来的一帮人拿走了。这帮人不简单,知道怎么进来,也有开门的钥匙,而且事情完成之后还把木箱子摆好假扮没有发生什么,不简单啊!”

  “没错!”我接着说,“但这个不重要了,重要是老猪奇现在的安危。”

  “呼……”忽然在这个静谧的日军地下仓库的暗处,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像是链条绞动,又像木块滚动。

  更加叫我心惊胆寒的是,这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向我们极速靠近。

  我连忙用手电筒照去,只见在这个乌漆麻黑的地下仓库的远端,一辆二战日军旧式的带边三轮摩托车,呼啸着朝我们冲来!

  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这辆摩托车上载着的两个“人”,竟然是两个穿着日军制服,却露出森然白骨的骷髅人!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车上骷髅脸上空洞的眼眶,带着邪魅的微笑!

  “我的妈啊!亡灵鬼车!”

  我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惊骇地望着那两道黑影,血液瞬间全部冲到脸上,喉咙剧烈的跳动着,身子筛糠颤抖个不停,双脚却像长了根似地,想要移开半步都难……

  眼看鬼车就要撞向我,我却吓傻了无法动弹。说时迟那时快,老蒋迅疾地踢出一脚,正好踢在摩托车前轮,摩托车“吱歪”一声歪了过去,一头朝我们下来的那堵墙壁撞去。

  摩托车头瞬间“轰”地一声扭曲变形,后轮立刻甩上天,车上两具骷髅像坐飞机一般飞起,看得我瞠目结舌。

  不料,就在我满以为劫后余生时,忽然惊见有一具骷髅在空中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优美转身后,恶狠狠地朝我扑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5
  第七章 为我中弹
  我口中“啊……”地一声还没叫出来,整个张牙舞爪的骷髅人就劈头盖脸地对我来了个泰山压顶!

  我吓了个半死,立刻用手一拦,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跌落在我身上的骷髅人一碰到我的手臂,就立刻散架了,身上的日军制服也化为齑粉纷纷掉落。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叮叮当当”掉落满地的骸骨,又扭头怔怔地看看老蒋,估计我这时候脸上的表情肯定十分古怪复杂。

  老蒋走过去看了看撞得七零八落的日军三轮摩托车,伸手摸了摸,又踢上一脚,然后回头对我淡定自若地说:“这辆摩托车已经没油了,车上的人也早已死去多时,已化为枯骨,连身上的衣服也枯化成纸片般,一碰就碎。”

  “那为什么还会朝我们疾驰而来?莫非……莫非这日军地下仓库的亡灵暗中驱使,至死还在保卫他们的秘密仓库?”我舌头都僵硬了,话都说不利索。

  老蒋对我的看法嗤之以鼻:“我刚分析了,我们这边地势低,远端地势高,可能刚好有什么震动,原来在那边的三轮摩托车克服了摩擦力,就从高处朝我们低处滑动,看上去就像有谁牵引着撞向我们,你别太迷信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无谓自己吓自己,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这个地下仓库如此诡异,处处暗藏危险,老猪奇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对,老猪奇现在怎么了我们都不知晓,但是单单按现在‘鬼子’行事的诡秘和老练,假如二者有所关联,我怕老猪奇……”老蒋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我也有点急了,忙说:“别瞎猜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老猪奇那鸟人,财宝啊鬼子啊,通通与我无关!”

  “嗯,”老蒋不紧不慢地说,“你想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还不简单!”我忿忿不平地说,“不就是为了秘密仓库里边箱子里的……金条!”

  “你怎么知道是金条?”老蒋看着我。

  “老猪奇不是说从下面看到满是金条的木匣子嘛……啊?你怀疑他说的是假话?”我拍了拍脑袋,诧异地说。

  “哼!你说他没有开锁的钥匙,怎么知道木箱子里有宝贝?就算这些木箱子里满是金条,那你告诉我,金条哪去了?人哪去了?”老蒋瘦削的脸更冷峻了,昏暗的的手电灯光下显出一种莫名的阴森。

  “那些人不可能不翼而飞吧?”我咽了咽口水,若有所思地环顾了四周。

  这个日军地下秘密仓库远没有上面的防空洞大,但是实际上也真不算小,应该说是一个四十见方的相对密闭空间。

  先前,我们是从防空洞通风口坍塌的通道得以来到这个仓库的,然后陆陆续续发现两边的大铁门还有里面的木箱子。按理说,先前日军建造这仓库的建筑材料和木箱子不可能从我们进来的路来的,因为第一这通道口子如此狭小,不便于搬运,第二防空洞是后面**时期才建造的,在逻辑时间上绝对不存在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这仓库肯定还有另外的出入口,供人出入或者货物进出。

  但是这个出入口在哪呢?

  这时,我和老蒋不约而同地把眼睛移向我们远处的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也就是刚才载着枯骨冲向我们的三轮摩托车的那一端!

  不错,我们刚刚从这边的坍塌口下来,背靠的是一面墙壁,然后再往前,两边是依次排开的铁门,一路延伸去远处是另外一面相类似的墙壁。前面我和老蒋搜索了靠我们这边的几扇铁门和周边,均无异常。那秘密是不是就隐藏在远端的墙壁上?

  我和老蒋提着手电,提心吊胆地走过去,防着又有什么意外突然出现。此时整个地下仓库格外死寂,脚踩在地面的沙地上发出砂纸磨刀的那种“喀嚓”、“喀嚓”的声音,清晰无比,让人不由地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和老蒋的手电灯光不约而同地罩在同一个地方,墙壁左侧有一个把手,操作机构上面还有一块满是灰尘的铭牌,上面写着几个字:“出入り口”。

  “切,我说呢,这九成九是日军的仓库啦。你看看,这不就写着,出入……出入的口嘛。”我不屑地说。

  老蒋没有理会我,只是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把手,怔怔地出了神。

  我快步走上去,一边用手拉下把手一边笑着说:“还用看啊,打开就是出入口咯……”

  还没等我说完,老蒋在背后猛地踢了我一脚!

  我惨叫一声,倒向一边!

  我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不是吧!老蒋对我下黑脚?

  还没等我这想法在我脑海多待半秒,耳边尖锐地“突突突”刮起了劲风,我只觉得响声连连,昏暗中却是火花四射,硝烟四起,地上的沙子都飞溅起来,弹到人身上像针扎一样剧痛!

  我大气都不敢出,只好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龟缩着祈求佛祖保佑上帝保佑阿门保佑大老爷保佑……好不容易响声才停住,我战战兢兢地慢慢站起,捡起手电看了下,吓得当场差点尿了!

  遍地的弹壳和弹头!

  我缓缓吸了口气,抬头看了下,天花板上一支乌黑发亮的枪头正对着把手的方位!原来刚才是机枪扫射啊!难怪像放鞭炮似的,而且电光火石硝烟滚滚!

  我靠!多亏哥人品好,没事!哈哈,活蹦乱跳的命还在!

  我不禁笑了起来:真是大难不死啊,希望必有后福,要是能搞到金条,这幸福就更真切啦!

  但是我的笑容马上凝固了:不对,老蒋呢?

  我侧头一看,不好了。

  老蒋,我最好的朋友老蒋,手紧紧捂着胸口,颓然倒在墙壁前。

  我的心立刻冰冷无比,像掉进冰窖里面,从头寒到了脚。

  “老蒋,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我哭喊,“老猪奇生死未卜,你又遭此不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可是昏暗中,老蒋没有回答我。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5
  第八章 突见死尸
  昏暗的仓库墙壁下,我使劲地摇着生死未卜的老蒋,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不争气的泪水早已是夺眶而出。

  我心里极度自责:都怪我自己粗心大意,办事草率,要是老蒋为我而死,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就在我泪流满面、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漆黑中忽然听到一句悠悠的话语:“搞什么啊你,没点出息……”

  在此刻的埋怨指责,却堪比天籁之音!

  是老蒋,他没死!

  老蒋突然说出上边一句,然后没好气地用手扫开了我,带着一脸的厌恶和不屑。

  “晕!你没事还装死,知道我担心死了不?”我大叫,可已经破涕为笑了。

  “你这没大脑的家伙,谁说我没事!”老蒋不高兴地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接着移开了捂在胸口的手,立刻见到有一个鲜红的伤痕,还有泊泊鲜血流下。

  我急忙关切地凑上前,认真瞧了起来。说来也真是好运,子弹只是穿过了老蒋的衣服,划过了他的胸口,却没有打中要害部分,只是掠过肌肤——要是子弹再移动几公分,可能现在我和老蒋就真的是要相隔两界、生死诀别了。

  尽管没有性命之忧,可是老蒋也挂了彩,伤处就像给刀子割了一道,已破了皮流了血,我连忙帮他包扎了起来。

  “是我的疏忽啊,老蒋哥你可不要介意,”我一边包扎一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就光荣地就义了。”

  “你这小子就是毛躁!刚刚我就看到地上有弹壳和弹头,见事有蹊跷,正在思考这些东西的来源。你就好了,什么都不管就上前去弄把手,差点坏了事!”老蒋悻悻地说,不过看得出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也给了他不小的惊吓。

  “不过我也帮你搞清楚了出现弹壳和弹头的原因了吧,哈哈,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啦!”我赔笑不迭,满口打着哈哈。

  “看来此地处处危险,机关重重,你可别像刚才一样冒失了!”老蒋叹了口气,分明带着警告的口吻。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么看来,这个把手就是一个陷阱,诱杀不明就里就操作它的不速之客。

  本来这种机关一般设置在仓库外边的,防止盗贼的入侵。但是现在居然连里面都有加装,足可见仓库的主人早已考虑到像我们这类挖地道的角色,我甚至可以设想到那些“地道客”偷挖进来后,满心欢喜地搬着金条准备离开时,冷不防遭乱枪射死的惨景。

  仓库建造地真不简单!

  “阿二,看来在我们进来之前,也曾有人动过这个把手。”老蒋突然神情凝重地说。

  我不禁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对啊,要不先前地上怎么会有弹壳和弹头?”

  “那你猜他们的下场会该如何?”老将突然反问一句。

  听完这句,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用手电在附近扫了几下,果不其然,在墙角赫然发现了一具尸体,蜷缩成一团,散发着骇人的血腥味!

  “妈呀!”我的头皮“嗡”一声发麻了——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死尸的,尤其在这样诡异阴森的环境下,我吓得近乎魂飞魄散。

  突然,我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老猪奇吧?”我心里默念佛偈而祈祷着,“千万别!”

  老蒋可完全不怵,只见他快步走了过去,把尸首翻了个正面,搜查了一番,然后抬头对我喊:“你快过来!有发现!”

  我心里可是千万个不愿意,可是还是不得不怯怯生生地走过去。

  借助着手电筒的光亮,我渐渐看清那具尸体的容貌,马上吃了一惊。

  我看到了一个全身密密麻麻地布满子弹伤口,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中年男子——此人我和老蒋都认识,因为他正是我们这个古城中的牌坊街上小有名气的“算盘李”!

  看着“算盘李”那狰无比狞的死去模样,我全身汗毛不禁根根倒竖,心脏跳得剧烈,冷汗也不由自主地淋漓而下。

  老蒋开的小店铺所在的那条街,就是在牌坊街上。说到凤城的牌坊街,就是凤城老百姓口中的“大街”,实际上是一条极富地方特色的骑楼街。骑楼最早出现于印度,为英国人所创建,称为“廊房”,在东南亚许多原英国殖民地国家随处可见,后来旅居东南亚的华侨把这种“柱廊”建筑模式带回国内,因适合我国南方多雨的气候条件,大受欢迎,逐渐在上个世纪初出现在这个古城的大街小巷中。

  凤城骑楼多建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最为流行的时候,为上住下商,集家居、货仓、商店于一体,便于店主操持店务。近年来,牌坊街经过修葺越发热闹,小生意渐渐兴旺,尤其是一些卖古董的店铺,也慢慢多了起来。“算盘李”就是这条牌坊街上其中一家店铺的老板。

  “算盘李”也就三十出头,可是在倒卖弄腾古董方面不可不谓“能手”,强买强卖、坑蒙拐骗等旁门左道的伎俩全都施全了,于是隔三差五就能搞到一件抢手货或者大明器,让同行很是眼红、嫉妒甚至仇视。加之他为人又机灵,常与买家笼络关系,送这送那,嘘寒问暖,故很多人都愿意和他做生意。

  货源广泛、小恩小惠加上价格公道,慢慢地“算盘李”的生意做开了,家底厚实了不说,名气也给炒大唱红,结果他的档口可是热闹非凡,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甚至有北方的朋友慕名前来。

  记得上次我去他那店铺“淘宝”,“算盘李”不嫌弃我人贱财疏,依然客客气气地烹茶请我品尝,还拿出几件真家伙给我把玩,据说是价值连城的玩意,搞得爱不释手的我垂涎三尺,甚至连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偷出来的想法都有了。

  可是今天在这个阴森肃杀的昏暗地底,曾经大名鼎鼎的“算盘李”居然沦为一具烂泥般的枯骨,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死不瞑目,真叫人感叹人生无常!

  我心里又惊又怕,惊的是面前这具躺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死尸,怕的是要是刚才若无老蒋相助,现在又将多出一个惨死枪口的冤魂!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5
  第九章 水猴作祟
  “他全身中弹,死状惨不忍睹,应该是误触机关而死于非命。刚刚我摸了摸他身子,还有一丝余温,应该是死去大约一两个小时左右。”老蒋站了起来,扭头对我说。

  “可恶的日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遗留的东西还在祸害中国人!”我恨恨地说。

  老蒋突然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你说的是以前的鬼子‘遗留’?我看‘算盘李’极大可能是财迷心窍而为虎作伥,最后给现代的‘鬼子’狡兔尽走狗烹,上了借刀杀人之计灭了口!”

  我怔了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惊道:“你的意思是‘算盘李’给近日凤城里出现的那帮神秘人物雇佣成为马前卒,为其冲锋陷阵,事成之后反遭设计除去?”

  老蒋点头说:“你说的也是我所想的!怎么说 ‘算盘李’在凤城里头好歹也算一个人物,就这么挂掉,实在可惜了!但是我们也暂时没法子把‘算盘李’尸首入葬,只能等我们出去后再想办法了!阿二,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那帮人心狠手辣,狡猾无比,而且估计就在这附近,我们可千万要小心,不得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我捣蒜般地把下巴点个不停,心里暗想这地下仓库不仅阴森可怕,还暗埋机关,看来真的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状况。

  接下来我们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墙壁的每一处,鼻子都几乎贴在上边,也不放过可能残留的一点丁儿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差不多摸遍所有砖块后,我终于发现墙壁的右侧,其中有一块砖和别的砖有所不同:别的砖上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只有这块砖干净很多,明显给人擦拭过或者触摸过。

  “此砖必有古怪!”我立刻锁定了目标。

  我晃了晃手中的手电筒,朝老蒋示意。在得到他许可后,我慢慢地在这块砖上摸索,感受,揣摩,最后一用力,砖块便一卡一卡地陷了进去。跟着,我听到墙壁后面袅袅地传出铁索牵动的声音,约莫半分钟,砖头左侧的墙壁缓缓地向右移开了大概半米,刚好容一个人出入。

  “太好了,找到出口了!”我内心兴奋异常,像打了一场胜战般。

  我带着头和老蒋鱼贯而出,不久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上,又成为一面浑然而成的墙壁,细看竟严丝合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墙壁的这边有什么会出现什么,我暂时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边不仅乌漆一片,而且空气混浊不堪,估计没有什么通风口,呆久了搞不好会窒息。

  面对这个散发着未知恐惧的黝黑空间,我不禁又提心吊胆起来,而一旁的老蒋已经疾声叫道:“阿二,快点查查,不然我们折回去算了,原路返回地面,我总觉得这里存在不明的危险。”

  我表示严重同意他的说法,立马挥动手电,查看起来。

  随着我们观察的不断深入,我心里慢慢紧张起来,因为墙的这一边,简直就是一个塌方现场!

  别的不说,墙壁这边有半截通道,竟是一条断头路,似乎给人硬生生地用大堆土石堵住前路,变成一个密闭空间。填堵而成的尽头都是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石头,小的只有鹅蛋大小,大的却足有一辆小轿车上下,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我们前进的道路,看起来就像山体经过地震塌陷形成的塌方现场。

  而且,可能是尽头这边的地势更低的缘故,此刻地面上已经漫上浅浅的一层水,我一时半刻还真搞不清是渗漏水还是地下水,只觉得看上去似乎还有往上涨的趋势。我俩鞋子在这浅水里面移动时,便“哗啦”“哗啦”地响,在这个密闭的小空间内激起阵阵极不和谐的回声。

  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墙的这边也有一具尸体!

  刚开始我们以为也是给暗藏的机关害死,后来我们断然否定了这个假想。因为尸体实在太……太狰狞了。

  尸体手脚蜷缩,倒毙在沙石堆一角,凌乱的衣服沾满灰尘,似乎死前还在做最后的抵抗或挣扎。而且更叫人不寒而栗的是,尸体肌肉萎缩,干瘪不堪,浑身的血好像给人抽光似的,连死者脸颊都凹成一个“Y”字,那张开的嘴大得像个黑洞,看得出死者生前实在异常痛苦。

  头一次连见两尸的我嗔目结舌,脑袋一阵眩晕,差点就昏了过去!

  老蒋却毫不在意地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指着死者的左脚说:“你瞧瞧,这个怎么回事?”

  浑浑噩噩的我才发现死者左脚鞋子不知为何丢了,枯槁的脚板上有个血洞,看上去好像刚凝结不久,莫非这就是死者丧命的原因?

  总之,太吊诡了吧!

  “我曾经见过有人是这么个死法。”老蒋若有所思地说道。

  “真的吗?”我眼睛都睁大了。

  老蒋幽幽地说:“对,不过我不敢确定。”

  我带着颤音喊道:“别卖关子啦老蒋,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现在心里直发毛!”

  老蒋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轻轻说:“你听过水猴这种东西没?”

  “水猴?!”我惊道。

  水猴是传说中一种潜伏水中的怪物,老人们也有叫“水鬼”的。我记得爷爷在世的时候和我提起过,水猴这东西是溺死水中的人的冤魂所化的鬼怪,外观和小狗类似,入水力大无比,上岸则无缚鸡之力,常变化各种物体于水中吸引人靠近,乘机将人拖入水中溺死,吸取人血。

  爷爷还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过这么一件往事:在爷爷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小伙伴在韩江边上玩耍,忽然看过有一只水猴给人抓住困在笼子里,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跟爷爷同行的小伙伴见此物浑身生红毛,似人非人,似狗非狗,满身腥臭,还低声呜呜哀嚎惨叫,禁不住用手伸入笼中去摸它,突然水猴暴走,跃起一咬,把那小孩的手指生生咬断一截——水猴的残暴可见一斑。

  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大声说:“不过这也只是传闻而已吧?要是真的是这样,也太扯了!”

  老蒋这会什么都没说,凝神看着死尸不语……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5
  第十章 日文名片
  接连撞见以不同的方式死去的尸体,这阴暗诡异的日军地下秘密仓库顿时变得阴森可怕,幽幽之中,彷佛有冤魂的哀嚎声阵阵传来,让人心惊胆颤。

  此时面对这具死尸枯槁干瘪的惨状,我内心的恐慌达到极点:小时候爷爷口中的恐怖传说,夹杂着高中时候的撞鬼事件一起在此时不断冲击着我的脑海,霎时间让我感到一阵阵反胃,连连干呕。

  惊慌之中,我更感觉有道魔影萦绕在我的四周,狞笑着,冷看着,随时准备向我下手。

  在我内心极度惶恐失控的时候,一边的老蒋突然开口问道:“这一切很不同寻常!阿二,你怎么看?”

  “晕死,你还不如说‘元芳,你怎么看’呢!老蒋哥你也知道啦,我懂的就那么一点,哪知道这笨蛋怎么会得罪水猴,遭此报应!玉树凌风风流倜傥无所不能的老蒋哥你别吊高来卖啦,有什么就直说吧!照这样下去,我怕老猪奇还没找着,自己就先挂了。”我噼里啪啦说出这些后,觉得自己肠子都悔青了,巴不得立刻离开这诡异恐怖的地下仓库。

  “阿二,”老蒋又用他惯常的慢语调说起话来,“我刚才仔细搜寻了一下这具死尸,除了浑身湿漉漉的制服之外,也没有别的可疑物品或者有价值的东西。后来,我还是在其上衣袋找到了一张邹巴巴的名片,发现上面的文字竟是用日文印制的。”

  “日文,真的假的?”我吃了一惊。

  “你自己瞧瞧。”老蒋边说边把那名片递了过来。

  我拿过来,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又看。

  名片的确皱巴巴的,明显给水泡过一段时间,上边写着“渡辺真司”四个字,应该就是这个倒霉鬼的名字。名字下边还有“渡辺大東株式会社”的字样,其他的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电话号码和看不懂的日文。

  了解过一点日文的人都知道,株式会社其实是日文里的一个常见词汇,相信我们在常见的日本商品的外包装上经常能够看到。

  我记得以前读大学时选修课上学过,日语假名写作:かぶしきがいしゃ,其实就是分开的两个单词:株式和会社。株式(かぶしき)就是股份、股票的意思,而会社(かいしゃ)就是公司、商行的意思。

  换句话,这名片上的株式会社就是我国常说的股份有限公司。

  于是,我心里想:这个渡边大东株式会社,可以理解成一个姓渡边的人开的一家叫大东亚的股份有限公司吧。

  但是我旋即又意识到:这张日本名片绝对不是问题的关键!只是从这名片看来,这帮人九成九就是日本人,但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又和之前这个仓库的主人有什么渊源?“算盘李”的死是否和他们有关?老猪奇的去向是不是又和他们有莫大的联系?

  我忽然又想起之前老蒋和我说过古城来了一些神秘人物,处事低调,而且还纠集大批能人异士准备干一票大的……

  莫非这人就是其中一员?

  一切,似乎朝更加错综复杂的境地发展。

  正在我俩沉默不语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极轻极细,但是在这个昏暗潮湿的密室里却极为明显,此刻却像刀尖划过地板般刺耳。

  “不妙!”我心里暗道。

  刹那间,我和老蒋几乎同时转向那个方位,就在我们手电光圈照去的同时,一个不明的生物像离弦的箭般向我扑了过来!

  惊慌失措的我下意识用我的手挡格了一下,感觉就像给弹射的足球击中一般,然后就感觉到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黑暗中我也来不及理会手臂的伤势,但是那种热辣辣的感觉分明告诉了我已经挂彩。

  我惶恐莫名,只好狼狈地挥了挥手,试图甩开那不明生物。可那东西咬得生紧,我这么的一甩,差点被连皮带肉的扯开一块血肉,痛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注意!”老蒋大声喝道,一脚踹向那不明生物。这不明生物却灵巧地扭开身子,松口滚到一旁,避开了老蒋的飞腿。

  我摆脱了窘境,连忙捂着手臂趁势退后几步,踉踉跄跄的甚为难堪。

  这时候,我终于在手电的照射下,看清楚了这不明生物的样子:此怪遍体长毛,红目黑面,七分像猴三分像狗,正张牙舞爪地对着我们“嗬嗬”怪叫,看上去狰狞无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顿时有点瞠目结舌,握住手电的手心已经是给汗湿了个透,几乎拿不稳失手掉到地上。

  此刻老蒋却一点都不慌乱,只见他从自己的靴边迅速抽出一把精光闪闪的匕首,持在手中,屏息凝神地对峙着那怪物。

  怪物尖叫了一声,身子稍微一弓,随即像子弹一般朝老蒋扑了上来,瞬间溅起一地的水花!

  “小心啊!”我见势不妙,大声疾呼。

  只见老蒋机警地一闪,便躲过了怪物的这一扑。

  可是,悲催的我“刚好”就躲在老将身后!

  结果就是——我倒霉了!刹那间,怪物直接扑到毫无准备的我身上来,就像一个肮脏丑陋的畸形儿童直接朝我身上抱来一般!

  “Fuck!”我咒骂了一句,情急之下,只好无奈地手对手、硬生生地抓住那怪物!

  此刻和我面对这面的,便是那怪物奇丑无比的头颅,霎时我只闻到那怪物的大嘴腥臭无比,而且涎液四溅,惊得我浑身颤栗,差点就昏过去,双手却死死钳住怪物的双手,丝毫不敢松开一点缝隙。

  僵持之下,我心里却着急万分:怪物只消一嘴朝我喉咙咬来,我立马就会魂飞魄散死翘翘!

  想到这,我不争气的泪水簌簌地流下来了:天哪,我阿二福大命大,却完全没想到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怪物却毫无怜悯之意,只见它猛地甩了甩满头的红发,紧接着仰天长嘶一声,便张开血盆大口,如毒蛇般迅疾地咬向我的喉咙!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6
  第十一章 扬文匕首
  “惨啦,小命不保也!”面对咫尺间凶残咬来的水猴,我绝望无助地于内心哀嚎!

  说时迟那时快,昏暗之中我只看到眼前似乎有银光一闪,还没我反应过来,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恐怖连续的肉体贯穿声,夹杂液体迸发声,极度刺激了我的听觉感官!

  我只感到浑身汗毛倒竖,忽地颤栗一下。

  最后一旁墙壁忽然“叮”地一声脆响,伴随着怪物的惨叫,我瞬间感到两手空空,身上为之一轻。

  我定睛一看,原来老蒋及时出手,回身反手重重一戳,那怪物的头,活生生给老蒋的一把匕首钉在了墙壁上!

  只见昏暗之中,那怪物怪叫着手舞足蹈了一番,终于无力地软了下来,耸拉着头挂掉了。

  此时我已经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大口大口喘气,全身湿透,都不知道是给汗水打湿,还是给地上渗水沾湿。

  老蒋神情凝重地打量了那怪物,语气肯定而又略带诧异地对我说:“看来这鬼东西真的是‘水猴’!我还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在这居然碰到真玩意。”

  我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踢了挂在墙上那动也不动的水猴一脚,惊魂未定对老蒋说:“这就是水猴?可吓死我了,还好你武功盖世英明神武玉树凌风,不然我此刻已经去见马克思啦!”

  老蒋皱了皱眉毛:“别耍嘴皮子,还好水猴离开了河水威力大大减弱,不然我还真不好制服它。不过这么看来,这水猴八成就是害死这个渡边真司的元凶,我们也算是为民除害。”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着墙上那水猴,想到刚才和这恶心的家伙“亲密接触”,又给吓得打了一冷战。

  老蒋从墙上抽出匕首,一脚把水猴尸体踢开,兀自把匕首在墙上擦了又擦,显出一副十分爱惜的样子。

  我看到这把寒光袭人的匕首在黑暗中犹自闪烁不止,犹如月夜中的星星,不禁脱口称赞道:“好锋利的一把匕首,连墙体都给扎进去啦,这真可谓入墙三分哪——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徐夫人赠给荆轲刺杀秦王的匕首?”

  “呵呵,”老蒋也给我的话逗乐了,“这把匕首不是徐夫人的匕首,但的确却是一把上好的名匕——扬文。”

  “扬文?!”我惊道。

  众所周知,匕首是一种比剑更短小的刺砍两用兵器,其首形状类匕这种古人取食的器具因而得名。

  据传尧、舜时已有匕首,其用法主要有击、刺、挑、剪、带等,长久以来以其独特的功能普遍为兵家武士、行者侠客所用,刚我说到的“图穷匕见”故事更是妇孺皆知的传奇——这些都说明了老蒋钟爱匕首的主要原因:短小精悍,易于携带,防身自卫,灵巧方便。

  而我深深明白,老蒋现在的独门兵器——扬文匕首,的确是古代闻名的上好匕首。

  在我的记忆中,《典论》上有这样的记载:“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扬文;其三状似龙文,名曰龙鳞。”

  此外在牌坊街那些老油条口中,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扬文属于九宝之一。按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铭箴》上的记载:“魏文九宝﹐器利辞钝。”据说宝器九件分别为:“剑三:一曰飞景﹐二曰流采﹐三曰华锋;刀三:一曰灵宝﹐二曰含章﹐三曰素质;匕首二:一曰清刚﹐二曰扬文;灵陌刀一:曰龙鳞。”

  可见,不管属于百辟也好九宝也好,老蒋的扬文都是出名的好匕首,难怪刚才手起匕落,水猴立刻毙命,真不愧为“扬文”啊!

  “好家伙,你什么时候搞到的?”我竖起了大拇指,“啧啧”地夸起来。

  “别说那么多,我们还是快点行动起来,你看,手电快没电了。”老蒋指了指我的手电筒。

  我连忙低头察看,发现手电筒的光线真的已经比刚下来时候暗淡了不少。这下我才意识到,我和老蒋下到这个日军的秘密地下仓库,前前后后已经快接近四个小时。

  我不由地抓起手电在黝黑的空间内四处扫射,可是找来找去,始终一无所获。

  “怕我们白来这边一趟,”老蒋转了一圈,然后对着我说道,“这里除了这死尸和水猴别无他物,前行的路已经全部给乱石堵住了,再搜索也没有任何意义,看来只能回去。”

  我也点了点头,赞同地说:“没错,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这帮不速之客是日本人,里面有个已经死去的人叫渡边真司,而且估计都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组织的,还纠结了凤城的一些散人图谋不轨。”

  “说得好,此地不宜久留,搞不好还有水猴出现,我们这就回去罢。”老蒋说罢回头,望了望那墙壁。

  我望了望暗这堵藏杀人机关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分析起来。

  这边的墙壁刚好和那边情况相反,最初我把手放在右侧找到机关,也就是说到了这边,开启的方位如同照镜子般必在左侧。我凭记忆大概确认了位置,很快就摸到来时的那块砖,使劲一按,约摸半分钟后,墙壁果真向右移开半米。

  我边往回走边对老蒋嘀咕:“老蒋啊,你说这奇怪不奇怪,这一路来也就这么回事吧,除了地上两个倒霉鬼我们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啊。这帮神秘人物去哪了,又遇上什么险情呢?难道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么?除非他们穿过那堆乱石,到了另一头?”

  “就算果真如此,我们也没辙。”老蒋耸耸肩,也无可奈何。

  我吁叹:“那老猪奇呢?”

  说完后我想起机关和水猴,不由自主地为他捏了把汗。

  老蒋沉吟片刻道:“这家伙福大命大,死不了的!我们先回去地面再想办法吧。”

  我觉得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到达仓库往回走,一直来到我们从防空洞下来的那坍塌形成的通道底下,突然,眼前的一切让我俩都大吃一惊!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6
  第十二章 来路塌方
  莫非……

  这边刚刚塌方了?

  我目瞪口呆地如同木鸡般站在原处,发现早前让我们从防空洞进来这个仓库的那口子,可能因为再次发生坍塌的缘故,现在已经完全给结结实实的泥土封死掉——留给我们的,只是遍地的碎土粉石,和地上孤零零那条原来供我们攀爬下来的软绳……

  我不死心地用手电筒照了又照望了又望,最后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不得不承认:真的塌方啦!

  Fuck,这边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我和老蒋居然浑然不觉!?

  我情绪低落地猜想,一方面可能是暗门所在的墙壁隔音效果非凡,一方面可能是我们和水猴恶战时精神太过集中,根本没有留意到墙那边的情况。

  可不管怎么说,上达防空洞的通道已给跌落的沙土堵死,现在唯一的出口都没有了。

  怎么办?

  四周一片死寂,我觉得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俗话说得好——“鸟为食死人为财亡”,都怪我贪心,一听到金条就利令智昏,才落到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步。

  我不禁心里暗自骂道:“老猪奇这家伙也真不知好歹,好好的小流氓不当偏要当盗贼,这下可好,把我和老蒋都讹进去了!搞不好我和老蒋就活活被困死在这里啦,哎……”

  我正在恼怒中,老蒋一把拉了我过去。

  我正想询问发生什么,老蒋开口了,带着小激动的腔调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有办法离开这里!”

  “真的?”我失声叫道,“我们进来的路没了你知道吧?怎么回去?我可不是土拨鼠,我们也没有工具,你也知道我们下来的垂直距离都差不多一米半了,要是掘上去,那可真的是猴年马月……”

  老蒋不耐烦地喝断了我的话:“那帮人怎么离开这里,我们就怎么离开!”

  “啊?!什么意思嘛?”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老蒋向我分析道:“你不觉得这一切一环扣一环?”

  “……恕我无知,我还真不觉得。”我诚实地回答。

  老蒋摇摇头,带着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说道:“这仓库和墙壁所在的暗门,以及暗门那边的乱石、水猴,假如按我下边的设想去解释,就能说得通。”

  “愿闻其详!”我乖乖地做起了学生。

  “我猜,这帮人可能前段日子就来到金山顶,并且估计使用火药,炸开了外边通往这个仓库的那条通道,也就是机关墙壁的那一边有乱世堵住的地方。然后静待几天,趁夜深人静、无人防范的时候,偷偷从这条秘密通道来到这个日军地下仓库,利用已有的钥匙,搞定了铁栅门的大锁进入到这个仓库里面,拿到了木箱里面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觉得老蒋分析得的确头头是道,符合逻辑。

  老蒋接着说道:“但是等他们完成任务,打算回去时,可能遇到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你指‘算盘李’的死?”我不禁插嘴道。

  老将摇了摇头,又说道:“这或许只是事情的一方面,只能看出他们其实对这里的情况掌握得不是很全面,但很可能他们事先已经密谋好让‘算盘李’死去……”

  “你的意思是‘算盘李’当向导带路进来,在找到宝藏后没有利用价值,就给卖了?”我说。

  老蒋回答道:“很有可能,看来这帮人还真是心狠手辣!但是事情的另一方面却是,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后面?”

  老蒋点了点头:“对,你记得那堆乱石、惨死的渡边真司和那只水猴么?我想啊,他们肯定在炸开山体进入通道的同时,也顺带炸开了河水通往山内溶洞的暗流,引来水猴。所以当他们重新开启暗门,准备带着东西原路折回的时候,就遭到了潜伏而来的水猴的攻击。”

  我吃惊地问:“那他们怎么办?”

  老蒋接着说:“他们招架不住,只能利用剩下的炸药再次炸塌通道,勉强挡住水猴的攻势,撤回仓库里面。”

  “然后呢?他们人呢?难道从我们进来的通风口出去了?”我问。

  老蒋斜着脑袋想了下,接着说:“通风口这条路,我想只是老猪奇自个下来探路的通道罢了。而且很可能他们折回来时就遇到准备大干特干老猪奇,便抓住了他。老猪奇眼看逃不了,只能撇下他的‘爱疯死’给我们留条线索,希望我们日后能靠这找到他。可这样子他们肯定知道通风口下来的通道,但他们不想走这路,也没这个必要。”

  “因为,他们带着木箱里的很多东西,尤其如果这些东西是金银财宝的话,走这种几乎垂直向上通道会很困难,也不切实际。所以我敢大胆地断定,这仓库还有其他密道,供他们逃脱!”老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其他密道?你说这还有其他密道?”我满腹疑惑,环顾四周,然后狐疑地问道:“你倒说说,这仓库里头哪里有什么密道啊?”

  老蒋不耐烦地指了指那些铁门,嗔道:“之前不是说过,这些铁门的锁头不是给人打开过么?”

  “他们要拿走木箱里宝物,肯定要打开这些铁门啊……”我不解地说。

  “此话不假。但是要离开这里,恰好也得打开这些铁门。”老蒋说着说着,眼中渐渐冒出一种兴奋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我若有所思地问。

  “对,这也是他们必须移开木箱子的原因,”老蒋“唰”地一声掏出了他的扬文匕首,大声喝道,“密道就在这铁门里边!”

  忽地老蒋发疯似得在这黑暗的地下仓库里跑了起来,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他手上的匕首。

  我只见他手起寒光抖,不消多久,就在“叮叮当当”一阵脆响过后,所有铁栅门上的大锁一一落地!

  好一把扬文匕首,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候,老蒋喘着粗气,显得十分亢奋地说了一句:“找出他们逃脱的那条暗道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6
  第十三章 消失的蒋
  这时候还等什么?

  难道真的坐以待毙么?

  我立刻打开所有的铁栅门,借着越来越微弱的手电筒灯光,和老蒋一起仔细地搜寻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其中一个铁栅门内,当我费劲地移开其中一个木箱子时,突然感到扑面就是一阵劲风,头发一下子给吹起无数。

  我立刻定睛一看,此刻地面现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地洞,黝黑的洞口极类寒冰巨龙的大嘴,不停朝外喷射冷酷刺骨的寒风,如刀子般切割者你的脸,显得阴森骇人。

  但是此时,求生欲早已战胜恐惧感,我和老蒋就像病急乱投医的庸人,一看到点丁希望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拔腿就“噔噔噔”地往地洞钻了进去……

  我惊奇地发现,这地洞下边居然还有台阶,显然是仓库主人一早就设计并建好,准备给知悉这条地洞暗阶的人行走的。拾级而下,耳边的“哗啦哗啦”的水声越来越大,明显有一条地下河就在附近,也就是意味着,我们逃出生天的机会又多了几成。

  突然,自己脚下发出“啪”一声异响,我立即用手电一照,乖乖,此时我们已经走到没有台阶的地方,我的鞋子踩到的,是地洞最底下一片满是水的沙地。

  我又试探了一番,发觉水不深,水面离地也就一寸左右,饶是如此,我的李宁鞋也湿了。而一旁老蒋穿的是美国大兵的那种军靴,厚底且防水,境遇可谓差天共地,比我好上不知多少倍。

  我只好骂骂咧咧地一边晃荡着“水鞋”朝前面走去,一边用手电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随着一步一步的慢慢深入,我暗自吃惊不小:这日军地下秘密仓库设置的地洞,最底部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比最上边的防空洞还要大得多。我的手电照过去,只能在对面的洞壁上勉强地显出一个虚弱的光影,估计这个空间有一个小型体育馆那样大小。

  不知不觉中,发现脚下水声越来越大,这才觉察鞋子完全在水里了,而且再往里边些走一点会更深,估计那边就是地下河的河心。我和老蒋只好沿着洞壁,一脚深一脚浅地像踩高跷一样趟着,那模样着实狼狈。

  可我一心只想及早离开这鬼地方,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走在了前头,不知不觉把老蒋甩在了后头。

  忽然,一直顾着往前行进的我感到一丝不妥。

  也说不准是什么感觉,就是察觉有点不对劲,隐隐地从心底冒出,却很突兀地吓到自己不小。

  我不禁停下自己的脚步,心里暗自思考:究竟有什么蹊跷的地方让我内心如此恐慌不安呢?

  忽然,我意识到了一个让我无比吃惊的问题:一直跟在我后面老蒋不在了!

  大惊失色的我猛一回头,这才发觉身后果然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这下可糟了,老蒋怎么无声无息的,说不见就不见了?不是遇到什么意外吧?都怪我粗心大意啊,老蒋不见了都不知道,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瞎跑!”我心里一下子慌乱如麻。

  这些年来,碰到什么困难、遇到有什么棘手事都是我和老蒋一起搞定的,可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也。就像上次去凤凰山一样,我在顶峰不知什么缘故昏死过去,是老蒋一个人,把我从差不多一千多米高的高度背下山,硬生生从阎王那把我的小命抢回来。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老蒋就是我们这个两人搭档的主心骨,或者换句话说,从来就是老蒋思考、判断,我只是简单执行他的决策,唯他马首是瞻而没有什么主见。当一个人习惯了服从,他的思维会僵化,甚至变得鲁钝——就像现在老蒋不见了,我真的像被活活绸缎了筋骨一样,愣在那动弹不得。

  “怎么办?老蒋出了啥状况?我又该如何是好?”我闭了闭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一定要回头去找老蒋——不知为何,我脑海只有这个念头。

  我咬咬牙,转身往回走。

  还没走出十米远,战战兢兢地支着手电筒的我,就发现在这阴森昏暗的地底,有着异常的情况:就在远离我们行走的洞壁而靠近河中心的地方,此刻正不同寻常地“咕噜咕噜”冒着水泡,而且水底下似乎有什么在翻滚着!

  “肯定有状况!”我内心狂叫不止。

  此刻正是危急关头,我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了,急急忙忙地放下手电筒,毫不犹豫地一个扎猛子,钻进水里……

  话说潮州城中有一江,唐称恶溪,后为纪念韩愈在潮时的贡献又改称韩江。韩江是潮汕地区、兴梅地区与福建的重要联系水道,但在我的记忆中,却是我的游乐天堂。记得我小的时候,一放学或者周末经常赖在韩江嬉戏玩耍,尤其夏天,几乎都泡在水中,抓鱼捕虾,追船摸蚌,其乐无穷,慢慢地水性与日俱增,高中时候学校组织游泳比赛,我还轻松得了第一。

  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自恃从小水性颇佳的我,一头扎进去地下河里头,照着水花翻滚得最激烈的地方,张开双就是乱摸一通。我不知道这样子有没有效果,或者这样会不会摸到什么恶物或者不该摸到的东西……

  比如说烂木头,比如说怪鱼,比如说浮尸,又比如说刚才遇到的水猴,那我也只能认了。

  我的脑海里面,这时候只有一句话:人身难得几回搏?

  如果我的拼死一搏,能搏到老蒋回来,甚至如果搏到的是老蒋的性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我的性命!

  一股气息已尽,我浮上水面,长长地吸进了一口气。此时我发现地下河中心处,此刻翻滚的水花更加剧烈,好像这底下煮了一壶开水,沸腾着什么东西似的。我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不妙,心里更加紧张起来,昏暗之中我大口吸了气,然后摒住了呼吸,直直地扎进水里!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7
  第十四章 力尽等死
  就在我在冰凉昏暗的地下河底胡乱地瞎摸一通的时候,惊慌无比的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一毛茸茸的物体。

  像海藻,又像拖把头,蓬松无比,带着诡异的手感。

  我心里不禁一阵踌躇:究竟是什么古怪玩意?

  可我一转念又想到: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碰下运气了,看能不能瞎猫抓到个死耗子!

  我顿了一下,使出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把手中的未知物体死命往水面上一提!

  或许多年后回想,我会感谢这次冲动搏命,也会庆幸自己这么的亡命一提。

  因为就这么一提,我竟然在水中提出一个……人!

  破水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老蒋!

  我这才惊恐莫名地发现,我的手指抓住的,竟是他的头发!

  我靠,老蒋大概沉在水里面窒息过久,等我把他脑袋提上水面时,他已经翻了白眼,神志不清,已经近乎不省人事的濒死状态。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我忽然察觉暗地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正在水下拖曳着老蒋,而且力道十足,我几乎不能坚持,身子也随着下沉。

  “Fuck!”我心里暗想,该不会我们这两位拉风无比、赛潘安胜冠希的黄金搭档,就要栽在这条无人知晓的地下河里头?!

  就如同拔河一般,我又给拉进水中,呛了几口不说,情况也是越发凶险——看来不消三分钟,我和老蒋都要活活沉没于这暗无天日的大溶洞地下河中。

  我心里暗叫一句:他妈的赌一把了!

  我在心中暗自估算了自己和老蒋的位置,咬了咬牙,往扯住老蒋的异物那里,拼了老命地踢出了一脚!

  这一脚可是使出了我所有残存的力气,要是没有命中目标的话,我就要和老蒋长存河底!

  就那么一秒不到的时间,我感觉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可当我的脚结结实实地踢中一物时,我内心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

  混沌中,只听见河水中刹那间“噗”地一声闷响,紧接着“咕噜”、“咕噜”地水花四冒,水泡四起,我只觉双手一轻,和我对峙的力道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借势和老蒋一同翻上水面!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连一口气都没有换好,便在水中背对着兀自昏迷不醒的老蒋,仰卧着扶住他的后脑勺,两脚如青蛙游泳似的急蹬,像极了电视里面救助溺水者的教学片的情节一般,忙不迭地滑向地下河的岸边!

  同时心里不停默念:异物别追上来呀,异物你别追上来呀,异物你千万别追上来呀……

  所幸的是,大概河中的异物给我踹狠了,七荤八素的暂时回不了神,没有对老蒋和我加以追逐。我刚好借着这宝贵的间断期,成功地把老蒋拖到岸边。

  饶是如此,刚才那一阵惊险无比的折腾,已经耗尽我所有力气。此时的我但觉双手酸软,全身脱力,眼冒金星,像一个充气娃娃似的软趴趴地躺在岸边浅水处,连连地恶心干呕,几乎昏厥过去。

  老蒋那边的情况更惨更糟糕,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我猜就算他再强悍生猛,这回不死至少也要脱层皮。

  正当我像颗海星般呈一个“大”字晾在地下河的边岸上回魂时,河中突然“咚”地一声,冒出了一颗黑不溜秋的脑袋。

  我只瞄了那么一眼,就已经魂飞魄散!

  不是别的,是一只张牙咧嘴的水猴,看上去无比狰狞凶残,而且比之前老蒋在仓库外边钉死的那只要大上许多!

  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了:我的妈呀,敢情刚刚就是这怪物在水底拖住老蒋的啊!

  现在我俩的境地要说有多窘迫就有多窘迫了:这边我业已脱力,那厢老蒋更是早就昏厥。先别说此时我俩已手无缚鸡之力了,就算现在地上有一百万人民币,我都没有丝毫力气捡起来,那就更别提遇水的水猴如鱼得水,力大无穷——可以这样子说,我和老蒋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半点招架之功,只能坐以待毙。

  我心一下跌到谷底:本来以为自己发现了日军地下秘密仓库木箱下隐匿的地洞,便能够侥幸保住小命,哪想开心得过早,到头来只得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结局!

  我甚至觉得这只大水猴就是公的,找我们就是为了替惨死在扬文匕首下的母水猴报仇。

  忽然,我突然莫名地感到身心疲惫,一种无力感如急速传播的瘟疫般,遍布我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我实在太累了,真的……

  从凤凰山回来后,我就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废人,每夜都给同样一个噩梦所折磨,每天都被一个碌碌无为、毫无斗志的自己所困惑。从那以后,对家庭对社会对身边的人来说,我只是一个累赘,只是一个负担,只是一条可怜虫。

  这样的一条生命,活着又有何意义?

  就在这么短短的生死一瞬,我再度审视了一下自己,也许能为兄弟奋不顾身、两肋插刀,是我唯一的亮点,抑或是我最后一点值得骄傲的地方吧。

  脑海中突然想到“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那句话,我心里忽地一宽:我曾设想过很多我去世的场景,包括车祸、疾病、老死、做梦吓死甚至马上风爽死的情况,但是我唯独没有想过会和兄弟一起毙命。

  或者,这就是宿命。

  或者,这却是最后的安慰,也是上帝对如同行尸走肉的我最后一丝怜悯。

  或者,这样终结并不一定是很坏的事。

  漆黑中,借着手电筒最后的一丝光线,我看到水猴像一个裸小孩般湿漉漉地爬上了岸,又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河水,忽地朝我俩狂暴地嘶吼一声,我只觉整个地下溶洞骤然一震,叫声夹杂着阵阵回音,在我身边久久回荡,犹如催命曲般让我不寒而栗。

  面对步步逼近的水猴,我慢慢地闭上眼……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8
  第十五章 首遇冤家
  面对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嗬嗬”声的水猴,我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起苏东坡的那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以前读这首诗总觉得其有矫情之嫌,直到这时我忽然忆起,不禁哀叹,若干年后的今天,是否有人会为我吟诵这首包含悲情的诗行?

  或许有,或许没有,其实也不重要了,不能和兄弟同年同月生,但能和兄弟同年同月死,或许是我最大的安慰吧……

  “哒哒哒哒!”

  就在我紧闭双眼,只欲速死的当儿,忽然有一阵呼啸且连绵的枪声,打破地下河死一般的寂静,夹杂着溶洞里巨大的回声,极大程度地震憾着我的耳膜。

  我猛地睁开眼,眼幕之下,只见不停喷射的枪焰,已经照亮地下溶洞无尽黑暗的一隅!

  此时,那边一个身着迷彩制服的小胡子正叼着根香烟,手握冲锋枪不断扫射。

  惊恐万分的我,看到那只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水猴身上开花,霎时间已经悲催的给打成马蜂窝状,软趴趴地如同一堆烂泥般沉没在水里。

  枪声骤停,我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胡子: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健硕有力,一脸草莽气息显得豪气冲天。

  “哟西!”那小胡子突然转过头,朝我咧嘴笑了。

  “这……!这句话不就是日语么?难道‘那帮人’就是眼前这日本小胡子?”我心里惊道。还没等我多想片刻,突然一束强烈的白光射到我脸上,晃得我眼前瞬间极为刺痛的瞎白一片!

  我顿感双目一阵眩痛,连忙把眼一闭,只觉泪流不止,慌乱中只听到那边“噼里啪啦”的陆续有人走近。

  耳边开始听到有人开口说出些我完全都听不懂的日文,总之“叽里呱啦”的极为呱噪,让我内心惊慌莫名。

  这时,忽然感到强灯从我脸上移开,我慢慢睁开眼,勉强循声看过去。

  模模糊糊地打开泪迹犹未流尽的双目,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老头,紧接着又逐渐看到老头后面,还跟着一帮人。

  随着视觉渐渐恢复,周围场景看得逐渐清晰起来,我再次打量起“这帮人”。

  首先我感到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这白发苍苍的老头瞅着有点眼熟;接着,我吃力地抬起了头,数数后面一帮人大概有五六个,都身穿和小胡子一样的迷彩制服,有些提着探照灯,有些拿着冲锋枪,还有些背着看上去挺重的大麻袋;最后,我看到还有一个五花大绑的苦逼青年落在最后头……

  等等!

  这个绑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似曾相识!

  “扑领母!还以为你们会来救我,他妈的比我还狼狈!”那个“大粽子”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忿忿不平地骂道。

  就瞧那高大威风的铁塔身板,就听那地地道道的潮汕脏话,还能有谁?

  正是老猪奇!

  看上去老猪奇一点也不比我们好过,给绑得结结实实地不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来日本人早就“好好”招呼他一番,尽管这鸟人一脸的不屑,但我深知老猪奇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可不管怎么说,我心中一块大石终归落地:老猪奇还是活生生的在我们面前出现——没想到我们这三个难兄难弟,以这种如此尴尬的形式,齐聚在这个暗无天日又凶险无比的地下河溶洞中。

  “坎贝瓦!”带头的那个老头第一次朝我们说话了。

  只见老头威风凛凛地走过来,步伐显得矫健轻盈,丝毫不亚于一位后生仔。

  “沃达西瓦,渡边新吾地素。”老头双目扫视我们,又慢慢地从嘴里说出一句日语。我和他四目相接时,只感全身如接通电流般顿然一震,汗毛倒竖,虚汗不止!

  好强大的气场!

  我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感觉,看来真的是遇到大人物了。

  老头看到我身后昏迷的老蒋,神情流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冷峻。

  只见老头快步上前,伸出一手扶起老蒋,另一手在老蒋胸口度正位置,旋即用手使劲一按,老蒋顿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滩水,脸色却红润起来,看来已经缓过气,渐渐地回了神,胸口也开始起伏。

  我不禁心生疑窦:这帮人到底是敌是友?

  为什么他们要绑住老猪奇,是敌么?

  可又为什么要射死水猴、救了老蒋,莫非是友?

  就在我狐疑之时,老头看到老蒋慢慢恢复正常,忽然大出我们意料之外地操着一口纯正的北京腔普通话,朝我们说:“我叫渡边新吾,来自日本,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社长。”

  “啊!”我不禁失声尖叫起来。

  渡边新吾?!

  我突然想起了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那头,给水猴吸干全身血液而死的“渡边真司”,还有那张印有“渡边大东株式会社”字样的名片!

  忽地,我脑海里一点一点破碎的线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经历时光倒流般,都逐渐拼凑成一幅画面。而画面的全部,就是老蒋在仓库铁栅门内捡起的那张照片——我幡然明白眼前不是别人,正是照片上那个英气逼人的老头!

  天哪!他就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社长——渡边新吾?!

  他不远万里来到凤城,究竟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日军地下秘密仓库里,那些木箱子里的财宝?

  我不禁摇头叹息:真是冤家路窄呀!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9
  第十六章 受制于人
  渡边新吾好像已经觉察到我的满怀疑惑,于是调转头来,鹰鹫般的目光凌驾在我的身上,突然张口对我说:“小兄弟,我这趟来凤城,不为别的什么,只为了取回我们祖上的财富而已。”

  “祖上的财富?”我失口道,心中大为不解。

  “你说的没错,就是祖上的财富!”渡边新吾说完这句,便是仰天大笑,声音之大,气势之盛,直叫我耳膜大鼓,眉头紧皱。

  笑声渐渐停歇,渡边新吾摇晃着脑袋,犹自带着傲然的笑意对我说:“哈哈,我今天心情好,不妨告诉你多一些!大约70年前,那时候我才3岁,和父亲随军队来到这里,通过辛勤的劳作,取得了为数可观的财产……”

  “那些是日寇奴役凤城劳苦大众榨取而来的血汗吧?你以为是你们家的么?”听到这里,我不禁大声插嘴喝道。

  渡边老头咧咧嘴,显然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你很幼稚也很可爱,给踩在脚下的,难道有资格说三到四么?哎,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我们家族必须离开,仓促之中,只好把家产藏在山底下这个地下仓库,希望有天家族的人,能重返旧地拿回这一切。”

  说到这里,渡边老头眼里的精光大盛,声调也突然提高了不少:“所以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不仅多方打听消息,还组织了会社,精心抽调人力物力,就是为了取回这原本属于我们渡边家族的——财富!”

  “啐!说到底还不是贪钱……”我忿忿不平地说道。

  “随你便说,总之现在我取得了属于我们家族自己的财宝!而你们呢,却落在了我的手里!”

  渡边新吾脸上逐渐恢复了本来的严峻和冷酷,只见他挥了挥手稍作示意,便立即有两个膀大腰粗的迷彩制服上来把我和老蒋架起来,并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准备对我俩进行捆绑。

  可怜我和老蒋在先前的搏命中都剩下半条命,奄奄一息之下,也只能像木偶一般任其摆布。

  “扑领母啊,别动我兄弟!”老猪奇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在后边干着急地放声大喊。

  那两个迷彩制服狞笑着,只顾着上前对我和老蒋动手动脚,一点也不理睬老猪奇的话。

  突然,我看到老猪奇冷不防地从后面冲了上来!

  正在我诧异他的行为时,他先是一肩膀撞倒一个迷彩制服,再迅猛地回身一脚踢翻另一个,然后背对着我和老蒋,拦在前头朝渡边老头犹如野兽般地怒吼道:“老鬼子,扑领母哇,滚回你日本去吧!”

  渡边新吾眉头皱了皱,看上去大为不悦。

  突然,渡边老头用一种极为奇怪的身形,斜斜地切近老猪奇,还没等老猪奇反应过来,便又“嗖”一声似鬼魅般闪到老猪奇身后,反手如迅雷般往老猪奇后背心击出一掌!

  没想到这老头身手如此敏捷,我不由地目瞪口呆,暗自为老猪奇捏了一把冷汗!

  这一掌可谓雷霆万钧,只见老猪奇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出几米远,直到挨着地下河畔、满脸泥沙才勉强停下,紧接着“哇”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吐出大口污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河水,看上去只怕肋骨都要断了。

  眼见为我们强出头的老猪奇遭此重创,我心头不禁一阵苦楚,但现在这种架势,除了示弱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嚷着这句,大声告诫一向冲动的老猪奇。

  小胡子立刻上来,狠狠地一枪托砸在老猪奇的脑瓜上,嘴上大声骂道:“八格牙路!你的,不老实!”

  那两个吃了亏的迷彩制服也一拥而上,报以老拳。

  此时此刻,我咬紧牙关,真不忍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难过地想道:哎!这种情况下,这蠢猪为我们强出头的结果又能如何?只能是又给修理了一番啊!

  老猪奇给揍得七荤八素,兀自强忍着不喊出声来,我也是爱莫能助,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受苦。

  “哼,双手被缚还逞英雄,自不量力!”

  渡边新吾甩了甩手,拍净了上边的灰尘,回头轻蔑地说。只见他做了个手势,小胡子便支起了冲锋枪,对着我大叫:“你的,乖乖跟着我们走!”

  我不免有些担心了瞅了瞅老猪奇,幸好虽然他饱餐了一顿老拳,但身子板硬朗得很,居然还能勉强站起来。

  而老蒋还没复原,正由一个迷彩制服架着,勉强起身行走。

  我心里揣测道:“看来我们是逃不出渡边老头的魔爪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咬咬牙,硬撑着站了起身,摇摇晃晃地跟着这帮人蹒跚而行。

  ……

  筋疲力尽的我们,在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人马的挟持和喝斥下,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昏暗阴森地下河边慢慢前行。我一边艰难地前走,一边胡思乱想起来:

  按理讲,从仓库下来的秘密地洞就直通这地下河,那肯定这下边的某处就有出口能够逃出生天,不然渡边新吾他家族的先人也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去挖掘这条密道了。但问题是,出口到底在哪呢,难道就在这地下河的尽头吗?可走了这么久,这地下河好像没个尽头一样,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终点啊?

  我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渡边新吾他们是否真的知道出口在哪么?假如知晓出口的地点,那么照时间上计算,渡边的人马早我们这么久就从密道下到这地下河,为什么他们不是早就带着财宝,回到了地面?

  突然,有一个让我惴惴不安的想法冒上了我的脑海:难道渡边新吾他们,在通往出口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危险,又折回了???

  可是一切,似乎都是一个谜。

  一个一团乱麻、答案却必定十分吓人的谜。

  但是我转念又想到:应该在不久后,我就会直面这一切。

  哦,不对,无论前途如何凶险,还有老蒋和老猪奇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9
  第十七章 鳄鱼泥潭
  无可奈何之下,我们三个可怜兮兮的家伙就这么犹如羔羊一般,被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驱赶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到脚下的河水越来越浅,水声也由“哗啦”变为“潺潺”,到最后脚下只剩松软的沙地。

  就在我极为困乏、几乎走不动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渡边老头和几个迷彩制服嘀咕了几句我听不懂的日语,然后就有几个迷彩制服站了出来,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和老猪奇,大叫:“你们的,走!”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双手被绑住,别无选择,只得极为不情愿地和老猪奇慢腾腾地向前一步一步挪动。

  就在这个时刻,我忽然感觉走到了沙地的边缘地带,不由得定睛一看——可只消这么一眼,我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脚下顿时一软,差点跌到地上!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就在渡边大东株式会社那帮人马的探照灯的映射下,我看到一个硕大的泥潭!

  而泥潭中,分明伏着许多……鳄鱼!

  “不是吧!”我头“嗡”地一声炸开了!

  原来这条地下河的尽头,居然生存着一大堆这种凶残暴虐的东西哪!

  我他妈的,难怪渡边老头那帮人半路又折了回来,敢情是遇到了这些凶险的鳄鱼啊!

  我脑海里突然记起年幼时,爷爷和我讲的一段关于鳄鱼的历史传说:

  唐宪宗元和十四年(即公元819年),被大文豪苏轼誉为“文起八代之衰”的文学家、政治家韩愈,因谏迎佛骨事得罪皇上,由刑部侍郎贬为潮州刺史。公元819年农历正月,韩愈带着耻辱、忧伤和失望离开长安,经过两个多月的颠沛流离,韩愈来到潮州。

  上任后,韩愈没有颓废和气馁,立即视察当地的农业生产,大行改革。他下令开凿水渠,鼓励耕种,释放当地豪强掠取的奴婢,还任命贤良,开班办学,为凤城的劳苦大众呕心沥血。

  当时潮州城外有一条江,自古有大量的鳄鱼在此生育栖息,鳄鱼经常出没,伤害百姓,吞食牲畜,当地人把这条河叫作“恶溪”。据史书记载:“鳄鱼之涵淹卵育于此”,“恶溪有鳄鱼,食民产且尽” 。由此可见,鳄鱼对古城的百姓伤害之大之深。

  韩愈到潮州不久,就前往恶溪了解情况,然后组织具有捕鳄经验的乡亲,到河边驱除鳄鱼。

  到了驱鳄的那天,韩愈宰猪杀羊,亲赴城北江边设坛祭鳄,大声诵读亲笔写的被后世广为传诵的《鳄鱼文》,限期叫鳄鱼徙归大海。据闻祭鳄当天,潮人倾城而出,人山人海,鸦雀无声。

  相传韩愈仪式举行以后,当天晚上又打雷又刮风又下雨,天一亮,整个江水都干涸了,结果鳄鱼往西跑了六十里,从此再不来危害老百姓了。

  八个月后,韩愈调离了潮州,然而他为潮州带来了思想文化上的巨大变化,潮州人也没有忘记韩愈。

  千百年来,潮州人把韩愈尊为“吾潮导师”,城外那条鳄鱼出没的河流改名韩江,江东的笔架山改称韩山,潮州人还在传说当年韩愈祭鳄的古渡口上,修建了一座纪念亭子,表示对这位为潮州百姓做好事的大贤人的崇敬。

  斗转星移,年代变迁,时至今日,鳄迹难寻,昔日的“恶溪”上已无鳄鱼存在——可是今天,我就在这地下河,看到了满泥潭的鳄鱼!看来昔日的鳄鱼并没有死绝,它们残存的后代静静地待在凤城的地底,结果给倒霉的我碰上了!

  此时此刻,面对一泥潭张牙舞爪的鳄鱼,我真的是魂不附体,毛骨悚然,双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惊吓过度的我,终于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颓然跌坐在沙地上,估计这时候自己脸色肯定煞白煞白的,犹如将死之人一般。而一旁的老猪奇怒目圆睁,怒不可遏地叫道:“扑领母啊,这不是要我们去送死么?”

  紧接着就想上前动粗!

  “哒哒哒!”

  又是一梭子弹射在我和老猪奇面前,溅起了满地的沙子花,吓得我和老猪奇脸色一凛,刚刚燃起的怒火又硬生生地缩了回去!

  “你们的,少罗嗦!”端着冲锋枪的小胡子还是照旧咧着嘴笑着,可此一时彼一时,我只感到这个笑脸比之前射杀水猴时露出的笑容简直丑陋上一百倍、一千倍。

  渡边新吾轻描淡写地用手指了指那个不停翻滚着浑浊不清的气泡的鳄鱼泥潭,带着一丝嘲讽的语调,又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口吻,冷冷地对我俩说道:“你们只要能走过这个泥潭,我就放你们走,算是公平了吧?”

  然后,他用宛如刀子的眼神剐了我们一眼,意味深长地补充说了一句:“希望你们比算盘李和渡边真司幸运!”

  “算盘李和渡边真司?”我喊了出来。

  旋即我醒悟了过来,恨恨地对渡边老头说道:“原来他们只是你手上的棋子,随时准备用来牺牲的么?你会不会太残忍了些呢?”

  “对于我们家族的无上荣耀和伟大宝藏而言,甚至我的性命都是可以舍弃的,更别说那些见钱眼开的窝囊废了!年轻人你想想,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就必定存在流血、受伤和牺牲,又有何‘残忍’可言呢?”渡边新吾极为镇定地回答了我,看上去极为平淡,似乎岁月已经磨平了他内心深处的锐气和冲劲,使他变得更加理智更为淡定——这样的对手,才是最令人不寒而栗的。

  “去吧!你们!”小胡子用蹩脚的国语喝道,枪口又一次对准了极为不幸的我和老猪奇。

  “这难道不是明显的坑爹么!”我彻底无语了。

  此时此刻,我能有什么选择呢?

  往前,是死,往后,死得更快——看来,只有往前一个最无奈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有谁听过自己往刀山火海里挑的人么?如果没有,请尽情地嘲笑鄙视我吧!”我摇了摇头,极为沮丧地发出这声叹息!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9
  第十八章 羊肠隐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渡边新吾这个老狐狸,在之前留下我们性命的阴险用意所在:

  原来他们折回来,就是遇到前边这一泥潭无比骇人的鳄鱼。现在有了我们这帮替死鬼,他们就可以先赶我们进去,等鳄鱼们大快朵颐之后,便可以趁机穿越泥潭,到达出口。

  “Fuck!”我不禁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脏话。

  看来,如果有丝毫后退半步的想法,便只能饱吃渡边老头的“莲子羹”,而朝前进入泥潭,更是让自己提早结束生命的方法。我胆怯地朝泥潭望过去,只见那边的鳄鱼有些像一截烂木头般一动不动,有些正张开血盆大口作吞噬状,还有些拼命甩动它的大尾巴拍溅泥水,显得极为狂暴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但此时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就在这鳄鱼堆中,借着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探照灯,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一条并不明显的羊肠小道,好像弯弯曲曲的,一直通到对面的一个有光的地方——这似乎是一条可以走的小径。

  我心里暗自揣度:走不走好?

  走,九死一生。

  不走,十死无生。

  还是试试吧,搞不准鳄鱼刚吃饱,恰好在打盹,然后大度大量放我过去呢?

  虽然这个牵强的理由,幼稚得让自己都觉得搞笑。

  可是,我还有选择么?

  我突然想起成龙《我是谁》那部经典的电影里面一个桥段:成龙站在大楼顶上,老外对他说,要不把东西交给他自己跳下去,要不给老外海扁一顿给扔下去。

  这叫人怎么选择?

  但是大概是个人的话,都有求生的欲望吧?怎么也要试试啊!

  我咬紧了牙关:豁出去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胆颤心惊踏出了第一步——而就这么一步,原本静寂的鳄鱼可能也觉察到什么,纷纷不安地躁动起来,显得异常地兴奋,有些心急的已经探头探脑地朝我张望过来,巴不得我直接往它嘴里钻。

  “靠!”

  我不由得心想:再走几步,这群在自然界进化得极为优秀的杀手就会一拥而上,把我撕成碎片吧?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身前。

  “扑领母,阿二啊阿二,怎么你虚得很!避让避让,我走前边!”不是别人,正是老猪奇。

  我心里忽地一暖。

  你们有遇过一些人,或者遇到一些场景么?这些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这些场景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必将永远铭记在自己的心中,久久地回荡,永不会被忘却。

  我看着老猪奇虽然双手被缚,却满不在乎,一马当先地走了上去,彷佛满泥潭的鳄鱼只是木偶般的摆设。他哼着小曲,迈着八字步,就如同平时逛街般轻松自如,完全没有临死前那种颓唐和惊惧之意。

  “哎哟哟,阿二啊阿二,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不能死到临头都这么窝囊吧?”

  想到这,我咬咬牙串到老猪奇前头,回头骂道:“他妈的你以为哥就是孬种哇,你乖乖跟在哥的后头,怎么说哥也不会在鬼子面前丢脸!”

  “扑领母,死要面子!”老猪奇笑了笑。

  我也报以一笑,忽而觉得心里没那么沉重了。

  我直面着鳄鱼泥潭,看到那条小径弯弯曲曲的延伸出去,直通对面一个有光的区域。

  于是,我下意识地按这条小路开始走过去,因为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少挡道的鳄鱼歇在那,显得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就这样,我和老猪奇迈出了死亡步履,并渐行渐远,已经慢慢进入鳄鱼密集的区域了。“噗噗噗”地,鳄鱼们纷纷踏着泥浆汇集过来,有的抖动身子,有的甩动尾巴,甚至有的迫不及待地张开大嘴,准备开始一场血腥的屠戮竞赛。

  我汗流浃背,心脏“碰碰”撞击着我的胸腔、肋骨,我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步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倾倒!

  “糟糕!”我心头大骇,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可我只感觉自己靠在一堵墙上,立刻止住了往后跌入鳄鱼群中的趋势。劫后余生的我回头一望,只瞧见老猪奇一脸的鄙夷:“东亚病夫么?走个路都脚下没跟的,要不是爷爷我顶住了你,你早就成了它们的点心啦!”

  我“呵呵”地干笑几声,感激之余,也觉得这个时候硬逞英雄耍嘴皮子有点太不合时宜,当下乖乖闭上了嘴。

  可是老猪奇用他那大胸脯顶住了我,突然有点疑惑地问:“阿二,我看有些不对劲啊!怎么我们走了不少路,鳄鱼还不来咬我们呢?”

  “你说什么?”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扑你啊,你看看大便株式会社那些鸟人现在的位置,我们已经走了快五十米了,四周都是鳄鱼,但我们却出乎意料地安然无恙,你觉得不奇怪么?还是你已经吓傻啦,觉得这是菩萨保佑的结果?”老猪奇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我目瞪口呆起来,马上环视四周,结果真的如老猪奇所讲:满泥潭的鳄鱼就是在我们身旁逡巡游弋,甚至不耐烦地用力拍打水面,却就是不敢谮越,超过雷池半步。

  我有些惊讶地回头朝渡边老头望去,看得出此时他们也很困惑为什么我和老猪奇仍然平安无事。

  我转头一脸凝重地对老猪奇说:“我也搞不懂啊,我只是照着这条小路走着而已。”

  “小路,你说小路?哪里有什么小路啊?你不是讹我吧?”老猪奇吃惊地说。

  “我靠,”我也有点急了,“我有必要骗你么?”

  老猪奇困惑不解地问:“怪了,你指我看,哪里有路啊?”

  “就在眼前啊,喏,就这,这啊!”我伸直了脖子,努了努嘴指了位置。

  “扑你,有个毛!到底是你青光眼还是我青光眼哇!”老猪奇再也按耐不住,焦躁地大骂起来。

  我也给搞迷糊了:怎么回事啊?我看花了眼么?明明眼前就有一条小径直通对面呀!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9
  第十九章 受迫带路
  此时此刻,满泥潭的鳄鱼明显焦躁不安,不停翻滚,暴躁地舞动尾巴,甚至已经按耐不住嗜血的野性,开始互相做出攻击行为,一时间泥潭里边汹涌澎湃,异流涌动,好不叫人胆战心惊。

  可更为叫人不可思议的是,纵然鳄鱼群大动干戈,却始终不敢向前跨越一步,对我俩做出半点袭击的动作!看到这个场景,不仅我和老猪奇,连外边的渡边新吾一伙人,都异常困惑。

  霎时间,我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

  只有我,才能看到这条隐径!

  而且诺大的泥潭中这条别人看不到的小径,就是通往外面的唯一出口!

  做出这个近乎异想天开的设想后,我自己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我心里暗自揣度:有可能当年日军胁迫凤城的工匠挖掘建造地洞时,工匠敢怒不敢言,便设计这条奇异的隐径,让鬼子步向黄泉,让百姓逃出生天?

  但是细想下,我又觉得也不对啊,因为除了我外,就算身临其境的老猪奇也看不到呀!

  就在我还兀自胡思乱想时,老猪奇在背后用膝盖顶了我一下,悄悄耳语道:“阿二,你说你看到一条羊肠小径?既然如此,管他个三七二十一呢,既然你看得到我们看不到的路子,那我们快乘机逃过去再说吧!”

  我这才如梦方醒,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咽了咽口水,低声对老猪奇说:“我数一二三,你跟着我后面走,可千万别踏错半步啊!”

  老猪奇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看出他也不敢有一丝丝的大意。

  “一……二……三!”

  说时迟那时快,在喊完那个“三”字后,我和老猪奇一齐发了疯般拔腿狂奔,犹如在泥潭里面逃避饿狼追杀的兔子!

  跑着跑着,我还不由得回首偷瞄了一下,只见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几乎看呆了,均是目目相觑的模样。

  估计这帮家伙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哪有这么奇怪的事?这两个“诱饵”大步流星地跑路,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潭子的鳄鱼难道拜佛烧香吃素的么?

  有个大胆一点的迷彩制服试探着踩进泥潭,刚把脚轻触到泥水上边,谁知“轰”地一声,被水底忽然冒出的一只鳄鱼的大嘴咬住,紧接着活生生被扯进鳄鱼堆中——结果可想而知,给迫不及待的鳄鱼群活生生撕咬分吃,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下溶洞!

  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一众社员不禁为之失色!

  我更是瞠目结舌,再也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紧了速度。

  此刻,似乎渡边新吾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我耳后已经听到他在高声叫道:“你们俩,给我停下!”

  此际,我和老猪奇理都不理他,正撒开脚跑得可欢呢,眼看就要闯过鳄鱼潭,到达对面那个有着亮光的地方了,突然听到“哒哒哒”连绵的枪声,我竟感觉到子弹从耳边飞过!

  我心里大惊道:“这渡边新吾竟然如此毒辣,居然向我们射击!”

  “扑领母,豁出去啦,我们只管快跑!”后头的老猪奇大叫。

  “跟好,别走错啦!”我边跑边朝老猪奇嚷嚷,眼看就要到对面,胜利大逃亡。

  没想到这时,我冷不防听到渡边新吾喊出的一句话。

  “你们不想要他的命么?!”

  这一句话像魔咒一样,我竟立刻缓下了脚步,后边还傻乎乎地一个劲跑着的老猪奇猝不及防,一头撞上我,害得我差点来个狗啃屎,连忙使劲站稳,才不至于掉入小径外的泥潭中。

  我不由自主的回头望过去,只见远处,老蒋正被几个迷彩制服架着,小胡子的冲锋枪正对着他的脑袋!

  “再走一步,我叫他脑袋开花。”渡边新吾咬牙切齿地大叫,这死亡威胁让我不寒而栗!

  “你们的,回来!”小胡子高声喊,又朝天空射出一梭子弹,弄得一片昏暗的地下溶洞也为之震撼。

  “我说刚刚他们为啥只让我和老猪奇走这个鳄鱼潭呢,原来留了一手,就是要把老蒋当人质!”老猪奇此刻恍然大悟地叫道。

  “这老狐狸,还真狡猾啊!”我从牙缝恨恨地挤出这句话。

  无可奈何之下,我唯有狠狠地跺了下脚,极不情愿地和老猪奇往回走。

  当我慢慢走回到沙地那边时,小胡子朝我肚子就是一脚,我痛到差点当场就昏过去,像个虾公一样伏在地上。

  “巴嘎!你,不听话的!”小胡子指着我鼻子怒吼,抬脚又要踢来。可怜我现在痛不欲生,双手被绑,想反抗已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扑领母!”后面老猪奇吼了一句便撞了过去,小胡子猝不及防,被撞了个结结实实。迷彩制服连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制服了双手被缚、只剩双脚乱蹬的老猪奇。吃了一亏的小胡子“哇哇”地跑上前,又准备一枪托砸过去。

  “亚美罗!”渡边老头威严地喊出一句日语。

  小胡子正欲下落的枪托霎时间就定住了,我不禁舒了一口气。

  “年轻人,为什么鳄鱼不咬你们?”渡边老头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那边给压在地面上的老猪奇还不知好歹地嚷嚷:“扑领母,就不告诉你……”

  还没说完就给小胡子当头当脸踢了一脚,瞬间哑了。

  “别打他,我告诉你!”我强忍肚子的疼痛,大声叫道。

  “很好,请讲。”渡边老头用手势制止了小胡子继续施虐,转头耐心地听我解释。

  我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说道:“我看到这泥潭中有一条小径,曲曲折折地通往对岸,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在这小径上,鳄鱼就是不咬我们。”

  “这样子?我怎么看不到?”

  渡边新吾狐疑地回头望了望周围的迷彩制服,众人也是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只见他眼珠子转了一下,对我说道:“你在前面带路,别想耍花招!”

  然后无比狰狞地指着昏迷不醒的老蒋和痛得死去活来的老猪奇:“不然,他、和他都得死!”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09
  第二十章 韩江涨潮
  事到如今,我只能妥协下来,识趣地带头,走在了最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分食了一个大活人的缘故,鳄鱼嗜血的本性给完全激发出来,不约而同地纷纷抬起头,虎视眈眈地盯着畏手畏脚走在小径上的我们,有些甚至张开大嘴,亮出像把把尖刀一样的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我小心翼翼地照着自己所能看到的小径慢慢走着,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饶是如此,我也早已紧张得冷汗淋漓,呼吸不畅。那边渡边老头一点也不好过,他们看不到路径,只好紧紧地跟在我后面,一点也不敢出错,真可谓步步为营。

  我忽然有了一个坏主意,逐渐加快脚步,缓慢前行的队伍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突然,我听到后头传来一声惨叫,情不自禁地循声回望,只见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迷彩制服,可能身上背着大麻袋,没控制好平衡的缘故,居然一不小心跌落到小径外的泥潭中!

  这下可悲剧了,无数鳄鱼迅猛无比地冲向他,还没等他站起身,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咬开来。可怜那个迷彩制服鬼哭狼嚎地拼命挣扎,企图爬回小径,可动作还没做出就给活生生拉入泥潭,瞬间没顶!

  于是,众人惊骇万分地看到一只手从泥浆里边伸出来,扭曲张开得像海星般,激烈抽搐着,最后连这手也无力地沉没到泥潭之中。

  大家看的真是胆颤心惊,魂不附体!

  忽而,余惊未消的我看到死去的迷彩制服背上的那个麻袋,“咕噜”地给鳄鱼从泥潭里顶了上来,随即又给暴躁不安的群鳄撕裂,才发现原来满麻袋都是晃眼的金条,而且“叮叮当当”地跌出,浮在泥潭之上!

  好家伙,我目测一番,金条至少有五六十斤,估计就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从上边仓库里面搬走的宝物。

  “我靠,他们该想掠走多少财宝啊!”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往队伍后头几个同样背着大麻袋的迷彩制服望去。

  纵便如此,现场也没有人敢去捡起这些贵重的金条,不是因为大家不昧金钱,而是因为这么做的下场可想而知。

  眼看又有一个人命丧鳄口,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一帮人一片哗然,眼看慌作一团,人心溃散,不消多久就要乱套。

  “于西袋咦!”

  此刻渡边老头忽然厉声大喊,又用日语接连高声吆喝,带着警告和命令的口吻。一番话语,使得一众迷彩制服镇定一些,进而定下神来,慢慢不再喧哗,又恢复了先前的纪律。

  我心里恨不得这些鬼子全都死光,可看到渡边新吾临危不惧从容指挥,迅速把整个团队整顿下来,又不得不由衷佩服这老家伙。

  “看来想趁机捣乱他们队伍也不容易,得想个更高明更凶险的点子才行。”我心里暗道。

  “你走慢点,我们才好跟着——别指望耍小聪明搞点花样,小心我把你的同伴毙了!”渡边新吾看出我有点心事,叱喝道。无奈之下,我只能打消心里的想法,照着渡边新吾的要求放缓步伐。

  就这样,全部人排成长龙,一个接一个紧紧挨着,缓慢前行。虽然有时不免危状迭出,但是好在渡边新吾大声训斥,指挥得当,一众迷彩制服也是训练有素,居然有惊无险地平安渡过大半个鳄鱼泥潭,眼看就要到边缘那个光源处。

  我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我、老猪奇和老蒋兄弟三人终于可以安全逃离鳄鱼潭了,忧的是渡边老头他们脱险之后会不会秋后算账。

  就在我心里直打鼓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咕嘟咕嘟”的声音,从远方飘渺无比地传来,像山间的鸟鸣,又像海里的波涛。

  一开始,我还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或者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直到我抬起头,忽然眺望到头顶上方的那个光源处,散射出一道奇怪的七彩光芒。

  “什么情况啊这是?”我心里暗自嘀咕起来。

  要是现在我双手没被绑住,我肯定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我做不到这样,只能忽闪忽闪双眼,再睁大双目远远望去,尝试搞清楚状况。

  忽的,有一点东西掉落到我脸上,冰凉冰凉地。我有些迷惑不解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发现是一颗水滴。

  “水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有点纳闷。

  还没等我想明白,片刻间,更多的水珠已经跌落到我脸上,甚至溅出些许疼痛感。我再次眯了眯眼,眺望起那个散发七彩光源的位置,可这次当我看清楚后,我整个人彻底傻了。

  原来泥潭的尽头是一片料峭的陡崖,光源就在这陡崖之上。而光源处竟是一个狭窄的洞口,此时从外边不断有水喷射而出,而且看形势有越泄越多的趋势!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大脑竟飞快地运转起来:第一,我们现在走到的位置,如果沒估算错的话,刚好差不多城外的韩江河道附近;其次,我和老蒋是中午一点左右下来的,到目前为止,花费的时间大概为四、五个小时左右,即是说,现在时间约莫下午六点上下;第三,我记得今天是农历八月初一,因为昨晚听母亲说一大早要去城中的开元寺为我祈福。

  于是现在得出这么三点,就是江水,农历初一,下午6时左右……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骤然间,有个可怕的推断涌现在我的脑海:韩江涨潮了!

  “看条毛啊,江水涨潮正泄入这个洞穴中,不想死的快爬上陡崖钻出洞口去!”后边的老猪奇忽然大喊。

  就这么一喊,原来面面相觑的一帮人立马炸开了锅:那些听得懂国语的迷彩制服惊叫一句“纳尼”,纷纷甩下自己手上的探照灯、武器和麻袋,朝光源处撒腿跑去;那些听不懂的,看架势也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由自主地夺命狂奔;渡边新吾也愣住了,估计到这了个时候,他在想怎么去极力控制自己的手下,恐怕也是徒劳的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0
  第二十一章 失足堕崖
  就在我还在讶异不已、不知所措的时候,光源处的水花已倾泻而出,一时间江水如同爆掉的消防栓一样从狭隘的洞口激射而出,现场顿时水滴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哗啦”而下。

  此时此刻,渡边新吾无论再如何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眼看手下个个都不听指挥、只顾拔腿逃窜,也只好仰天长叹一声,也加入到逃命的队伍中。

  我和老猪奇本来在全部人的最前面领着大部队,没想到出了此等凶险急迫的状况,迷彩制服全都如丧考妣般地夺路狂奔,冲向喷水的悬崖,竟瞬间把我俩挤在后头。

  更要命的是,当我俩跟着众人屁股后头,跌跌撞撞地跑到陡崖下面,这才发觉自个双手均被绳索牢牢绑住,根本无法攀爬!

  我和老猪奇眼巴巴地望着陡峭的崖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崖下团团转,却奈何无计可施,唯有望崖兴叹!

  只见喷发的江水越涌越烈,现在上边已如下大暴雨般飘洒而落,脚下也在不经意间漫上一层水。更要命的是泥潭的鳄鱼借着上涨的江水迅速靠近我俩,看来不消一分钟,就算我们没给淹死,也会先给这群暴戾恣睢的鳄鱼生吞活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霎时间陷入绝望的境地,心里不禁哀叹:“这回看来,小命不保啊!”

  就在我极度沮丧、萌生死意之时,突然感到自己双手一松,之前牢牢捆住我的绳索已断开,不由得惊讶地回头一望。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老蒋,此刻他犹如大救星般手持扬文地屹立在我跟前——正是他,用扬文匕首切断了我手上的绳子,给了我自由!

  我激动得差点哭了:“哎呀,我的老天爷啊,老蒋你终于醒过来了!”

  老蒋毫不为我的话语所动,此刻一边急着挥动匕首砍断绑住老猪奇的绳子,一边急促地对我俩说:“快走!”

  听到这么一句,我和老猪奇登时心头一凛,急急忙忙地手脚并用,照着峭壁就闷头爬了上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此时,我一边奋力朝上爬着,一边观察着身下的陡崖:这片陡崖高约二十来米,上方不断有从洞口涌入的江水泻下,下方也有虎视眈眈的鳄鱼饶人心神——看来只要稍有不慎,失手跌入地下,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我心急如焚,可硬是压抑住忐忑不安的心情,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小心攀登,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惨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上边已有一团黑影轰然下落,从我旁边擦身而过,吓得我一时间手脚不稳,差点跌下岩壁。

  “Fuck!搞什么飞机哦,也别连累哥啊!”

  我怒骂一句,情不自禁地循迹低头望去,却被下边的骇人情形吓了一跳:从顶上掉落的,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一个迷彩制服,估计是一时失手,才跌入下边水中。

  此时下面的水位已有半人深,只见他“咕咚”地溅起满池水花,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按耐不住的群鳄已迅猛地把他拖入水中,疯狂地分而食之。霎时间,凄厉的哀嚎声直插人耳,殷红的鲜血涌了水面,此等血肉纷飞的场面真的可谓触目惊心!

  “别看了!泄水越来越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上方传来老蒋的催促声。

  听到此句,心神大乱的我这才回过身来,连忙扭头不再分心,专注于攀爬。

  随着不断上爬,我们渐渐接近于陡崖顶部的洞口处,却看到这里涌射的水流更急,水压更大,情形相当的危险!

  但是鉴于目前的形势,要逃出生天,看来只有冒着湍急的江水从水洞处硬闯出去了。比我们早些到达的几个迷彩制服看上去吓昏了头脑,慌不择路地冒着江水一头钻进洞口,不料瞬间就被湍急的江水弹射出去,犹如断线的风筝般悲催地跌落陡崖之下,又多添几个命丧鳄腹的冤魂!

  看到此情此景,我心里霎时变得犹豫不决:上,分分钟给迅猛的江水冲倒,不上,更是坐以待毙而已。

  可江水不给我丝毫考虑的时间,“轰隆隆”喧泄而下,像无数头暴怒的野兽,扫荡着整个溶洞,下边的泥潭也变成一片泽国,我终于明白仓库秘密地洞下边的地下河水源来自何处——敢情每次涨潮都要如此一个暴虐法,整个地下溶洞肯定蓄满了潮水,那有这么一条地下河就不足为奇了啊!

  底下群鳄此时正兴奋无比,不停摆动身子转圈游着,就等水面涨到我们这里,便可尽情享受一顿人肉饕餮盛宴,这个场面更叫我看得心烦意乱。

  就在我踌躇不前、心神不定的时候,突然惊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扑面而来!

  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动作,一股巨浪如同大网般喷激到我身上,瞬间冲撞得措不及防的我晃了晃。

  我只感到浑身一激灵,紧握岩石的双手居然在此等关键时刻打滑!

  我心里不禁暗道一句:“糟糕!”

  紧接着整个人重心不稳,身体不听使唤地晃了两晃,最后竟两手一脱,在老蒋和老猪奇的惊叫声中,脑袋朝下倒栽葱地颓然堕崖!

  全身悬空的我只觉大限临头,一种无力感爬遍我的全身,好飘渺,好虚幻,让人不住地沮丧,让人不住地失望,甚至让人觉得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这是从未有过的虚无感,甚至在我每一次做着噩梦时都不曾有过的极度无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这就是死前的滋味吧。

  死神曾无数次向我伸手,可独有这次,让我看清楚了它的模样有多么真切,甚至让我放弃了抵抗,卸下了心防。

  西楚霸王项羽死前说过“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姬虞姬奈若何?”来表达自己的悲壮情怀。

  宋代爱国名士文天详死前说过”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来抒发自己的忠贞不屈。

  戊戌六君子之谭嗣同死前也说过“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来感慨自己的壮志未酬。

  可笑的是,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在死之前,却无话可说。

  或许我真的累了,为自己, 也为自己这种碌碌无为、苟且偷生、得过且过的颓废。

  可能,世界上能剥夺自己生命权利的,不只是死神吧?

  我两眼一闭,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就这样黯然而落……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0
  第二十二章 岩上铜环
  正当万念俱灰、但求速死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下落的身子在一瞬间骤然停住——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左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了。

  惊魂未定的我不禁抬眼朝上一瞄,只见此时此刻,老猪奇正把臃肿的身躯扒拉在峭岩上,吃力地抓住我的脚!

  “扑领母,看不出你这瘦猴还这么重……你还等什么,快翻身上来哇,难道要我这样抓啊你一辈子么!”老猪奇硕大的胖脸憋得通红,大声叫骂道。

  毕竟老猪奇他也不是超人,看来也撑不了多久!

  我忙不迭地努力尝试了几下,无奈此时此刻,自己实在太过精疲力竭,尤其是这种倒栽葱的状态下,我根本翻不回陡崖上。更让我揪心的是,老猪奇的脸色已逐渐由正常转为猪肝色,抓住我的一脚的手正不断滑落,看来不消半刻,就支持不住了。

  正在焦虑万分的我喘着大气的当儿,我忽然听到脑袋底下“嗖” 地发出一声水花的激荡声响,紧接着眼前忽然惊险万分地蹦出一张血盆大嘴!

  我不由得大惊失色地想到:原来随着水位的不停上涨,水面已离我朝下的脑袋两米不到,一只 饥肠辘辘的鳄鱼早已按耐不住,大尾巴一拍水,整个像利剑一般拔水而起,张开大嘴就朝我脑袋一口咬来!

  就在这生死攸关,我几乎下意识地条件反射般做出一个迅疾的仰卧起坐动作,而且这一动作超常发挥得干脆利落,将将避过鳄鱼的雷霆一击!

  老猪奇见此良机,大喝一声,奋力将我朝上一甩——就这样,以老猪奇紧抓住的脚踝为中心,我整个人直挺挺地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居然奇迹地如壁虎似的,刚好搭在老猪奇侧上方的岩壁上!

  这电光火石而又刺激无比的一刹那,在我脑海里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这里面的每一个小细节小场景,都叫我骇得大气都不敢出,连连后怕!

  我咽下一口口水,朝下方正骂骂咧咧的老猪奇致了谢,便定了定神,准备继续朝上爬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惊奇地发现就在我刚刚趴着的岩壁上方,貌似有一个锈满铜绿的——

  貌似铜环的东西!

  此时场面混乱无比,落跑的落跑,惨死的惨死,垂死挣扎的催死挣扎,而那些探照灯啊电筒啊的什么照明设备一类的都给那群迷彩制服丢到不知哪个角落了——整个地下溶洞,只有靠透过最上方喷水的洞穴的光线维持仅有的光明。于是,我只能如同乌龟一样,死命伸长脖子紧靠过去,鼻子几乎贴着那铜环了。

  此际,我定睛仔细分辨,发现整个铜环都被厚厚的一层铜花包裹住,因此显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绿色,刚好掩蔽在岩壁上,隐蔽而不易察觉——真是无巧不成书,要不是恰好被我这么无心地注意到这小细节,还真难察觉在这片偌大的陡崖之中有这么一个稀罕玩意。

  但是,又有一个疑问浮上我的心间:“这铜环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作用?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忽然之间,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莫非刚刚鳄鱼咬不着我,祸福转换,这古朴的铜环将要开启引导我们离开这鬼地方的大门?

  难道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连老天爷都要帮正义勇敢兼善良诚实的我?

  兀自搭在墙壁上的我立马在心里盘算一番:“现在就算我爬到最上方不断喷射汹涌江水的洞穴,也未必能穿透激流逃脱!还不如试试动作这个‘碰巧’出现在这里的铜环——不可能仓库的主人设计了一条秘密地道通到这地下河,又让我们千辛万苦地淌过地下河再通过鳄鱼泥潭,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绝望地死在这陡崖下?我的大爷啊,你生前好歹也积积德啦,总得留条活路给后人去走吧?”

  想到这里,我狠狠地咬了牙,做出了大胆的决定:“搏一搏,扯扯这铜环看看,搞不好像俗话说的‘单车变摩托’哦!”

  我舔了舔嘴唇,抓牢了铜环就用手使劲一拉!

  只见锈蚀的铜环带着沉重的铁链给我这么用力一扯,“哐当”、“哐当”足足拉出半米长,听声音就像是后头有一连串的机关给拖动一般!

  对头,这回肯定有戏啦!

  我不禁喜上眉梢,朝两个同为“天涯沦落人”的难兄难弟大叫一句:“我们有救啦!”

  惹得老猪奇和老蒋纷纷皱着眉头朝我看来,一时间还以为我惊慌过度而犯了痴心病呢。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可完全不加理睬他俩的错愕表情。

  我觉得接下来,自己就只需像好莱坞大片里面的主人翁一般,在老蒋和老猪奇他俩崇拜目光的注视之下,凭借自己的英明神武和足智多谋,带领一般兄弟逃出生天,到达革命胜利的彼岸!

  我陶醉的表情足足做了有一分钟,直至僵化、凝固在自己的一张傻脸上——可是……

  可是令人又气又恼的是:在这本可以让我大大提升在老蒋和老猪奇心中地位的一分钟里面,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我不禁大失所望!

  尴尬无比的我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在老蒋和老猪奇眼中,可能是已经疯掉了或者秀逗了的神经病:死到临头还不抓紧时间向上爬,却愣愣地在那呆呆傻笑,这不令人抓狂么?

  实际上我也是叫苦不迭:就因为浪费了这宝贵的一分钟,水面已经离我的脚一米不到,而且有越涨越快的势头。往上仰望,离洞口处还有十米左右,对于现在身心俱疲的我,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只感到头昏脑涨,双手无力,脚如灌铅,心头那团希望之火刹那间给无情地熄灭。

  这时候的我,感觉整个世界越来越灰暗,恍恍惚惚中,甚至连老蒋和老猪奇急切的呼唤都听不到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0
  第二十三章 齐心相助
  曾有那么一刻,我心灰意冷,彻底否定了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是那么失败,做事,做人,对事,对人。

  “朽木不可雕,短翮将焉摅!”——或许就是对我的最好注脚。

  可就在我频临绝望的边缘时,突然听到脑门顶上像炸雷般一声巨响!浑浑噩噩的我给吓了一大跳,却也因此回过神来,貌似失魂的人给有修为的道士做法,让元神归位一般恢复了神智。

  我立即抬头一望,眼前所见的场景使我不禁喜上眉梢!

  原来,我正上方一块正正方方的巨石,此刻已像柜门般从里面自动打开,露出一条四四方方、黝黑深邃的通道来!

  见状,我内心忍不住为之一振,兴奋得大叫:“我靠!老蒋,老猪奇,你们快看这:上天果然没有抛弃我啊!”

  正当我喜出望外,准备一鼓作气的爬入通道时,我忽而感到左脚一阵钻心的剧痛!

  惊慌的我连忙低头一看,脚底的状况一下子把我吓得毛骨悚然:原来在我使劲拉开铜环、静候巨石打开的过程中,水面却上涨飞快,恰好一只漂浮上来的鳄鱼趁我不备,一口咬住我的左脚!

  “Fuck!”

  我怒骂一声,可这个时候无论我怎么挣脱、摆弄,这畜生就是死死咬住我的脚掌,怎么都不松嘴,还差点把我从峭崖上拖下水。眼看我又陷入险境,可更叫我吓得魂不守舍的是,远处几条鳄鱼貌似嗅到我左脚留下的鲜血味道,正像黑色的幽灵般,在水面画出浑浊昏暗的水痕,无声无息地游了过来。

  见到此情此景,我感到头皮发麻,冷汗淋漓,打心里发出哀叹:“眼看逃生的曙光又现,难道又要我再次堕入黑暗的深渊么?上天你也不要这么玩我啊,我可玩不起呀!”

  “嘶~~”

  随着这悠长的撕裂声,昏暗中但见银光一闪,还没等我搞清楚状况,一股热辣辣的液体骇然喷射到我身上。我霎那之间感到左脚一松,便立刻不假思索地缩了回来。然后,疑惑的我往下一望,心头大喜:“原来是大救星出现啊!”

  原来此时此刻,老蒋正像天神下凡一般怒目圆睁地出现在我下方!

  只见老蒋左手攀住岩壁,右手反握扬文匕首,而双脚蹬住的岩石,离不断上涨的水面竟然半米都不到。旁边水面上飘着的一只鳄鱼喉咙明显给割断了,翻白的肚皮上洒满猩红的鲜血,显然早已气绝身亡!

  “扑领母,阿二啊阿二,你还在那两眼放光地表演铁杆粉丝的鸟样么?速度给我醒醒,快爬上来呀!”

  我听到这,才醒悟过来,抬头忙不迭地正想朝上爬。而老猪奇此时早就站在四方通道口,不由分说地抓着我的手,一把将我捞了上去——我只感觉像坐了飞机一样,“呼”地一声就坐在通道口的石块上。

  “真是天生神力啊!”惊魂未定的我,情不由己地拍起了老猪奇马屁。

  “省省吧你!”老猪奇呸了一口,眼珠子却关切地盯着下边的老蒋不放。

  我顺着他视线望去,一时间又揪起心来:就在老蒋所在的水面上,我骇然看到三只鳄鱼已形成“左、中、右”的合围之势,还没等我叫出声来,已经迅疾地跃出水面,朝着老蒋猛扑过去!

  “小心啊老蒋!”我大喊,可自个身在四方通道上,却也只能干着急。

  老蒋仓促应战却毫不慌乱,只见他右手持匕,瞬间一个横劈,便把右边的鳄鱼整个脑袋刺穿;紧跟着右腿往上一踢,中间的那只鳄鱼活生生给踹出几米远,狼狈跌入水里;可是这已到老蒋的极限,此时老蒋单靠左手和左脚支撑身体,重心已不稳,更谈不上招教之力,眼看左边的鳄鱼已猛扑过来,老蒋在这个当儿已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先别说给穷凶极恶的鳄鱼咬中要害,只要稍有不慎给这大块头撞到、跌入水中,下边水底的群鳄立即便会把老蒋当做盛宴!

  隔岸观火的我,却急得嘴都歪了!

  “啪!啪!啪!”在这个生命攸关的当儿,我忽然听到了上方响起了三声枪响。惊奇地循声看去,只见渡边新吾正趴在我侧上方不远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半转身持着一支乌黑铮亮的手枪。我又扭头往下望去,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渡边老头还真可谓是“弹无虚发”:朝老蒋攻击的鳄鱼已连中三枪,斜着掉落在老蒋身下的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这时候,老猪奇恰到好处地把一条绳子甩了过去,焦急万分地朝老蒋大喊:“老蒋,快抓住!快,没时间了!”

  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老蒋心领神会,右手先把匕首放到嘴上咬紧,紧跟着整个人凌空就是一个飞跃,正好在空中抱住了老猪奇甩下的绳子。

  我惊险地瞧见:当他刚好跃出的时候,又有两只鳄鱼恶狠狠地扑向他刚离开所站的位置——差一点又出大事了,真是险过剃头啊!这一幕不得不说是惊心动魄,骇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给老子抓好了,”老猪奇拉开架势便是大叫一声,“起!”

  随着这声怒吼,兀自悬在半空的老蒋便像吊在鱼钩上的鱼儿一般,给铁塔似的老猪奇粗壮的双手“噌噌噌”地一截截牵了起来——可在我的眼中,老猪奇就像平日提井水般闲庭信步,丝毫不见吃力的样子——足可见老猪奇实在是蛮力惊人!

  “咚!”老蒋双脚同时踏到巨门前的小平台上,立刻瘫倒在地上。我急急忙忙地扶起了他,心头不禁叹息这么凶险的遭遇,就连老蒋也拼的虚脱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三个人终于齐聚在四方通道的入口处——无论有这多少困难险阻,无论面临几次命悬一线,我们三兄弟都共同面对一一化解!就像NBA夺冠球队的核心三巨头一般,在这个上有潮水汹涌四溅,下有鳄鱼逡巡游弋的昏暗险境,显得特别的耀眼,分外的强大!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0
  第二十四章 鬼打墙中
  潮水越涌越深,就要没到四方通道来,情况十万火急。正当我们准备抽身离去时,忽地听到“咚”地一声,正是渡边新吾从高处跳下。只见他已不见之前耀武扬威之势,发型凌乱,衣服湿漉漉的破损不少,看上去样子极为狼狈。

  “大便老物,你还敢来?”老猪奇怒骂一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还没等渡边新吾反应过来就一记重拳挥去。就在这狭隘的地方,渡边新吾避无可避,眼看只消一拳,马上就会跌落水底葬身鳄腹。

  “住手!”老蒋冷不丁在一旁叫道。

  老猪奇不由来了个急刹车,一头雾水地望向老蒋。

  “由他吧,”老蒋看了渡边老头一眼,又补充一句,“刚才是他救了我一命。”

  老猪奇嘟哝着大嘴,很不服气地把双手插在腰上,乌溜溜的小眼睛直视着老蒋,气呼呼地还想争辩什么。见状不妙,我马上打了个圆场:“还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们看看,水都涨上来了!”

  老蒋和老猪奇不约而同地朝下方望去,只见潮水已经即将涌入四方通道口了,形势可谓岌岌可危:要是潮水灌进四方通道里面,我们就算跑得再快,也真的是插翅难飞啦!

  危机之中,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在通道内部上方的岩壁上摸索一阵,果然发现了对应的另外一个铜环!

  天佑我也!

  我高兴地大喊:“我发现另外一个铜环了,老蒋老猪奇,快避一避!”然后猛吸一口气,使劲一拉铜环。耳边只听到“咚”地一声轰鸣,像扳动了暗藏的机构似的,原先敞开的那四方石块飞快地伴随着这巨响弹回,不偏不倚地恢复到原位,严丝合缝,丝毫不差,就像这扇石门从没给人打开过一样。在场的各位不禁暗暗称奇!

  也就伴随这声巨响,四方通道这边和地下溶洞那边像两个世界一般被隔绝,唯一的一丝光线也被阻断,这里霎时间只剩一片无尽的黑暗。

  “嘣”地一声,渡边新吾打开了防水狼眼电筒,四方通道这边又恢复了光明。但是,他突然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原先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人多势众,现在急转直下,变成我们这边三对一,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老猪奇怕是前边给渡边老头修理得多了,于是怀恨在心,气咻咻地盯着渡边新吾,要不是老蒋喝住,早就把他揍成肉酱。而渡边新吾失势不失威,就算势单力薄也毫不示弱,只见他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时刻准备大干一场。

  见势不妙,我只好和起稀泥来,隔在两人中间道:“呃,各位,我们现在尚未脱险,还是先保留意见,搁置争议,达成离开这里的共识,待日后重新协商解决问题……”说着说着,连我都觉得自己像的发言人,真心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这话好像达到了效果,实际上两位也必须有个台阶可下,刚好我跑出来播放一阵“录音机”,老猪奇和渡边新吾顺势下了台——看来,中日矛盾暂时得以缓和,我们内心有了默契,那就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四方通道有两米见方,斜着朝上,一直延伸到暗处,路面平整,应该是人工开凿过。我感觉了一下,通道里面的空气不算浑浊,通风甚好,心想这应该是仓库主人逃离的密道,看这趋势,那出口应该落在山脚下的韩江边某处,大概十分钟不到就能走到外边。于是,我走在最前面,渡边新吾提着狼眼电筒夹在中间,老猪奇和老蒋殿后防着他出花招,我们三个就照着这架势慢慢顺着通道深处进发。狼眼电筒估计是渡边新吾在日本带来的高级货,照明起来又亮又远,比之前我和老蒋用的普通电筒好不知多少倍,但是即便如此,我内心深处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感呢?

  有点像……

  鬼打墙!

  天哪,我们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在这幽幽暗暗的地下通道转了又转,却回到了一开始我们出发的地点,也就是那个四方通道的入口处!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1
  第二十五章 无比迷惘
  半个小时后,带头走在最前面的我面对着最开始出发的四方石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有些不对劲!”老蒋似乎觉察到什么,四下打量了一番,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老猪奇也感到不对劲,在后边气冲冲地说:“扑领母啊,阿二你搞什么,带我们又走回这里?害老子白走了一趟!”

  “哼,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老爱窝里反!”渡边老头冷冷地从牙缝中蹦出这一句。

  “大便老物,你还有胆子在这放屁?看老子收了你!”老猪奇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搓搓手就想干架。

  “够了,老猪奇你不要这么冲动!”老蒋果断喝停这场纷争,把头转向我,似乎想听听我的意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按着这四方通道一直走啊,好像也没绕圈也没拐弯,但是愣是回到这里……”我舌头都几乎打结了,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在前边带路试试?”老蒋提出了一个建议,大家都觉得合适,于是乎,这回变成老蒋带头,渡边新吾中间,我和老猪奇在后。大家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留意周围的环境,尤其有无岔口、拐角、暗道等的存在,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可是,半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我们又鬼斧神差地回到了四方石块的前边!

  “扑领母,我知道怎么回事啦!我们肯定遇到鬼打墙了!”老猪奇忙头大汗,突然叫道。我满脸倦意地望着他,期待他的高见。“我听我叔叔说过他亲身经历的一件怪事,有年夜黑风高的晚上,他喝完喜酒回家,就在自家附近的巷子中,怎么走都走不回自己家。他暗自揣度,不对啊,平时对家里附近的巷子熟悉地如此,没理由找不到家门呀,后面他想起以前老人说的话,自己转了三圈,吐了三口口水,然后撒了泡尿,结果真的就回到家了!”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问,但心中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我的意思是,这个重任就由我来承担,让老子带领无助的你们走向胜利!”老猪奇似乎觉得终于可以威风一把,拍胸脯保证按着他的法子来,问题绝对迎刃而解。老蒋不置可否,渡边老头更懒得出声,但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心想,但是我更期望这次真的可以奏效。

  老猪奇念念有词地嘀咕了一阵,胖陀螺般转了三圈,然后朝地面淬了三口,最后朝四方石块撒起尿来。这泡尿可是其骚无比,不知道他进来是否上火还是憋太久了,大家纷纷掩鼻做厌恶状。“干什么干什么啊你们?想走出去,还不是要靠老子这把神尿?”老猪奇兀自叫嚷,拉起了裤链,雄纠纠气昂昂地大步向前。我们半信半疑地跟着他前行,但心中还是期待奇迹发生。

  可是,奇迹终究没有发生,我们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骚臭味,这次我们又在四方暗道的尽头赫然见到那块令人沮丧的四方石头。

  这回大家真是无计可施了!

  “见鬼了?难道我叔叔坑了我?”老猪奇满头大汗地叫着,一脸的不相信。

  “哼。”

  一声嗤笑,带着嘲讽和不屑,从后边传来,极具讽刺意味。

  不用猜测,就是渡边新吾这老头的声音。

  “扑领母,你还以为我们中国人是东亚病夫么?我们都举办了北京奥运会了,你们的小孩还得靠我们送过去的饺子维生呢!”老猪奇不禁破口大骂起来。可是他不知道,日本早就在北京奥运之前举办了2届奥运会,而且日本的小孩早在60年前就有免费的牛奶供应了。

  渡边老头却不为所动,只是若有所思地站在黑暗前,目光似乎穿透了迷雾,看到了出口的所在。老蒋倚在四方通道的墙壁上,抬头望着天花,似乎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我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实在太累了,从中午吃完饭到如今,我历经了多少前所未有的困境和险阻,几次差点丧生又几次绝处逢生,要不是心中求生的信念维持着我的身体机能正常运转,现在的我肯定立刻趴下大睡不醒。

  此时此刻,我两眼皮直打架,身体已到极限,慢慢地眯上眼,好想就这么睡去……

  就在我双眼即将合并、眼前即将变黑的时候,迷糊中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浑身一激灵,“嗖”地鱼跃而起,迅速对渡边新吾大叫一声:“渡边老头,快把电筒关掉!”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1
  第二十六章 计抓精魅
  渡边新吾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我,但是还是顺从着把电筒关掉了。

  顿时,整个四方通道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集中精神,然后屏住气息,睁大眼睛,扫视着黑暗中我们四个人所在的地方。

  可任凭怎么搜索,我就是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或者物件。我有点怀疑刚才打瞌睡的时候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因为太累产生了幻觉。我心里都打起了小鼓: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但是想起鳄鱼泥潭的诡异事件,我又增添了几分自信。

  幽暗的通道内寂静地叫人毛骨悚然,大家似乎都不敢大力点呼吸,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扑领母,阿二你耍我啊……”老猪奇刚一开口,但好像给什么东西捂住了嘴一样,四周又恢复了鸦雀无声。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叫人抓狂,沮丧,而又多么的无奈。

  但是我就是要在这一团无声的黑中发掘出那东西,需要耐心,耐心,再耐心……

  因为,有些时候光明反而会使人迷路,黑暗却又磕碰出成功。

  突然我脑海中有一闪念如迅雷般掠过我的思绪,我顿然醒悟,下意识地抬头一望!

  就这么一望,我发现我脑袋的正上方,有一只说不出形状的怪物正飘着!

  此时不抓,更待何时?我几乎是条件放射般径直朝上猛扑上去,怪物猝不及防,给我抱个正着!我听到“吱吱吱”几声怪叫,怀中的怪物拼命挣扎,几乎让它挣脱出去。我也急了,要是给它跑掉,搞不好我们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乌漆抹黑的鬼地方了。我连忙一个前滚翻把怪物死死压在身下,然后高声求援:“快打开电筒帮忙!”

  “嘣”地一声,渡边老头打开了防水狼眼电筒,与此同时,老蒋和老猪奇如饿虎扑羊般扑向我,像打橄榄球般,叠罗汉似的压在我身上!我只觉一时间如泰山压顶,眼冒金星,差点就一口气背过去。身下怪物更不好过,“吱吱呜呜”地叫的更凄厉,在这四方通道里显得刺耳无比。

  慢慢的,只听到身下的怪物渐渐没了声音,也不见了动静,怕没死也要残废。其实我也撑不住了,龇牙咧嘴地**道:“老猪奇……我靠……快点下来啊……我……我就快给压死了!”老猪奇这才醒悟过来,从我和老蒋身上跳了下来,搓搓手赔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怕压不死那怪物呢,使了点力,你没事吧?”

  老蒋也站了起来,舒了口气,拍拍身子说:“好样的!阿二你可得留心抱紧,别大意给它走了,我这就拿条绳子绑住它。”接着,老蒋和老猪奇齐心协力地把怪物来了个五花大绑,在确保怪物动弹不得后,我才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地难受无比。

  渡边新吾移过防水狼眼电筒,用明晃晃的白光罩住怪物,打量起来。我和老蒋、老猪奇也上前,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此怪若为人形布偶,柔软无骨,双目空洞,嘴尖似鸟,我瞠目结舌,根本不知道这是啥东西。

  “据我所知,这叫‘精魅’。”在旁边一直不出声的渡边新吾突然开口。

  “精魅?”我感到一头雾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老蒋突然吟了一首诗句,渡边新吾望了望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老猪奇也是莫名其妙,大声说道:“你两别演双簧戏了,什么金妹银妹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蒋笑笑地回答说:“刚才的那句诗是鲁迅先生说的,里面提到的精魅是一种比较奇怪的怪物,不是鬼,而是叫魔形的精怪,即鬼神之属,亦称恶气、妖气、祸祟邪气、秽毒邪气等。形状较多且无形,性狡黠,会施法使人迷路,甚至拿泥土或者虫子给中了迷毒的人吃。”

  “这样子啊!”我恍然大悟,踢了捆成粽子的精魅一脚,原来鬼打墙的始作俑就是这怪物,难怪我们找不到北、急得团团转也走不出这四方通道了。

  “对头,我还以为这怪物只存在于传说中,刚听了渡边先生提及,才醒悟过来。”老蒋看了渡边新吾一眼,带着赞许之情。

  “你俩少在这眉来眼去,”老猪奇鄙夷地斥责,又说,“趁现在快走,真的能走出这四四方方的通道才行呢。”

  我看了看老蒋,又瞄了瞄老猪奇,正色道:“老猪奇说得对,咱们赶紧趁机走出这四方通道,搞不好这家伙醒来,又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1
  第二十七章 洄澜巨石
  大家听完我的话后,纷纷称是,老猪奇更把半死不活的精魅夹在腋下,说再走不出这四方通道就把这死东西踩个稀巴烂泄恨。我心中还是没有底,就怕除去精魅后还是被鬼打墙困住。我们心中七上八下地朝前走着,不时紧张地左顾右盼,担心又陷入折回原点的僵局中。就这么忐忑不安地走了大概5分钟,我们突然感觉到四方通道走到尽头,前方廓然开朗,现出一个大石洞。

  我们长舒了一口气,终于逃离鬼打墙的窘境了。

  “扑领母,果然是这鬼东西捣鬼!看我收了你!”老猪奇心中怒火难扼,一把抱起精魅,就要往地上石板狠狠一摔。

  “别!”我一把按住老猪奇的手,连忙说:“算啦,留他一命也无妨。”

  “你秀逗了,”老猪奇气愤不平地喊,“它害我们还不够啊?”

  老蒋在一边帮腔了:“老猪奇,不宜滥杀无辜。”

  老猪奇看了看我和老蒋,遂后又瞄了渡边新吾一眼,终于把高悬的精魅放下,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说:“你们就是针对我,就看我好欺负……”

  老蒋抽出扬文匕首,割断精魅身上绳索,轻声唤道:“走吧,记得别再害人!”

  精魅像放出笼的鸟儿,围着我们转了一圈,便径直朝四方通道深处飞去,隐匿在里面的黑暗中。

  我们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大石洞中,看完后便喜忧参半:让人喜出望外的是大石洞顶上有一个光亮处,似乎隐约还看到外边的点点星光;可让人悲从心来的是这光亮处离地竟有百尺之距,似乎插上翅膀才能逃出升天。

  我们顿时陷入无比纠结的状况!

  “开玩笑吧?这比刚才鳄鱼泥潭上的陡崖还不靠谱啊,至少刚才可以用手爬,现在莫非要我们飞出去?”我瞠目结实地说。

  “就是啊,看来我们得困死在这里头了!”老猪奇霎时间垂头丧气,气馁无比。

  老蒋安慰道:“别慌,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没。”

  这时,一直在我们身后沉默寡语的渡边新吾晃了晃他的防水狼眼电筒,顺着顶上光亮处下移,说道:“瞧!”

  我们抬头望去,心里不禁暗自称奇。大石洞中,顶上的星光透过最上方的穴口笔直地投射下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洞内一大水潭中央的一块巨石上。更叫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块巨石光滑圆润、浑然天成,没有嶙峋巍峨的雄伟之态,也没有刻意雕刻的造作之嫌,像是历尽江水冲刷后的鹅卵石,可要大上千倍万倍。

  远远望去,犹如仙境一般!

  正在我们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眼尖的老猪奇突然叫道:“你们看看上面四个大字!”我靠近了仔细一瞧,正是“青天、白日”四字。

  “这回我可真的知道这四个字的由来,”老猪奇说到这句不仅洋洋得意起来,“旧社会不就是‘青天白日旗’么,青天白日满地红嘛,说明这块石头上这几个字就是民国期间有人刻上的,既然以前有人来过这,那肯定会有出口通到外边,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出口,离开这个烦心地!”

  我一拍脑袋,惊奇地赞了他:“我靠,老猪奇你还懂这个耶,看来不是乱盖的哦!”

  正当老猪奇得意忘形的时候,老蒋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看未必。”

  我和老猪奇异口同声地问:“此话怎讲?”

  老蒋皱了皱眉头,慢慢地说了起来:“在古时候,金山的余脉一直伸入韩江,形成一个半岛,这个半岛形状就象一只龟的头一样,远在宋代,百姓就把它叫石**。

  正因为伸出了一个半岛,所以如果从上面看,地势就象拗了一个弯,折了一个角,所以叫‘折地’。如果站在石**上,韩江江水、涛声就象在脚下往上冒,所以古人用一句上联非常形象地描写了这个雄伟的景象——折地河声奔足底。

  众所周知,金山海拔虽然不高,但如果在韩江水面回望,也是奇丽无比,若待到日落时分峰头的影照射在古城墙上,更是美不胜收的一幅泼墨山水画,所以又有下联异常生动地刻画了这个写意的画面——脱天峰影落城头。

  旧时在石**上建有韩江楼一座,供奉着关帝等神灵。正好此楼背依金山,面朝韩江,登高望远,上述对联描述的美景尽收眼底。那时在韩江楼下的石**旁有一块大石,叫洄澜石。

  明嘉靖年间,潮州知府江汇,因为韩愈有一句‘青天白日旧楼台’的诗句是称赞风光秀丽的缘故,把‘青天白日’这四个字刻在洄澜石上,利用‘青天白日’的典故来形容政通人和,盛世太平。所以至今老一辈人都把金山朝韩江江面的地段叫做‘青天白日’……”

  我点了点头,信服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的意思是……”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1
  第二十八章 梦遇马发
  老蒋朝老猪奇说道:“对,这必是洄澜石无疑。”

  “这……那又怎么样?知道是洄澜石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啊,难道让你叫了它的名字,就像喊了‘芝麻开门’的咒语一样,变出条天梯你走么?”老猪奇不服气地嚷嚷。

  我也说道:“是啊,就算知道这是洄澜石又如何?莫非老蒋你有妙计可逃出此洞穴?”

  老蒋摇了摇头,神情严峻,只顾转身仔细研究起这潭中的巨石来。我也想帮老蒋的忙,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或许,现在来到这个大地洞里面的每个人,已由中午时分折腾到现在入夜,都是那么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可能对于老猪奇、老蒋甚至渡边新吾,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但是对我个人而言,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我再也消耗不起一分一秒,就在他们忙着找寻出口的当儿,就这么昏沉沉地躺倒地上睡过去了。

  这一觉,很沉,很香。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只觉得,这样久久睡过去多好,真希望不要再醒过来……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个身着古代装束的兵卒慌慌张张地跑到我面前,我吓得一骨碌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谁啊?怎么这么打扮的?”

  那小卒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说:“马将军,南门巡检黄虎子认贼作父,偷开上水门瓮城,元兵已破城而入,正大开杀戒,准备屠城!”

  “啊?”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的怀疑眼前这小卒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这杀千刀的黄虎子!迅速通知本部,退守子城!”我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回头一看,好一个威猛的将军!双眸犹如烈火,鼻子挺拔,朱唇紧闭一袭军装勃然英姿,虽血迹斑斑但干净整齐。

  “但……”小卒双手作揖,低头不语。

  “但说无妨!”马将军喝道。

  “我军誓死相拼,奈何元兵骁勇,已……已几乎全军覆没!恐怕……”说到此处,小卒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听到这番悲壮言语,马将军不禁仰天长叹:“哎,不料我大宋最后一座州城竟也即将沦陷!”

  小卒强忍哽咽,说道:“将军莫怕,吾筑子城之时,已在浪西楼前大井内开凿暗道,通入地下河,将军只需潜泳片刻,即可离开此地!”

  马将军一言不发,踱着方步,片刻之后,像做了很大决定似的,正色讲:“唤我妻儿自缢,说我马发也必定饮鸩殉国,不要留恋性命,我们一家天上团聚罢!”

  听到此话,我大惊失色!

  马发,不正是金山上马发墓埋葬的一代忠良、全家殉国的那位将军吗?这就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穿越回宋代啦?

  还在我惊讶之时,小卒哭喊着抱住了马将军的大腿,苦苦哀求:“马将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还是以退为进,再谋复兴大业!”

  马将军历声斥责:“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大丈夫何惜此项上人头!你若有知,请速去西南海丰县投靠文天祥文大人,另谋大事!”

  小卒还想再说什么,已被马将军一把推开!

  我也深为马发将军的高风亮节打动,大喊:“不要!”

  突然感到脸上一痛!

  我不禁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老猪奇的那张丑脸!

  “你……怎么是你?”我只觉时空转移,不辨古今。

  “扑领母,我们都在苦苦寻找出口,你就好,趁我们不备偷懒起来!”老猪奇一边大叫,一边像老鹰抓小鸡般拎起了我。

  我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刚才只是南梁一梦!

  虽说是梦,却又如此真切,就如同发生在刚才一般。

  “还在发愣!你这小子,快来帮忙!”老猪奇大吼。我只能跑过去,和他们一起找起来。此时的老蒋和老猪奇已是疲惫不堪,渡边老头更是头昏脑涨,大有摇摇欲坠之势。我心想,难怪老猪奇大发脾气,原来在我睡梦中,他们花了不少力气去找寻,却毫无结果。

  我凑了上前,问老蒋道:“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老蒋轻叹道:“一点思绪都没有,就是一个大水潭,中间立了个大石头。你睡觉的时候,我还涉水过去大石头上看了看,也没有什么机关或者异常。”

  老猪奇这边也插嘴道:“你看顶上光亮处,少说也有三十多米,我们只有一条绳子,不过十米,怎么上去?”

  我转头望向渡边老头,只见他也双目低垂,脸色苍白,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现在面对此等情况,估计大家都气馁了,我也倍感无奈。

  莫非真的要命丧此地?

  正在大家都束手无策时,我刹那间想起刚才的梦境,顿时茅塞顿开,兴奋地叫出声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2
  第二十九章 划鼠来袭
  “我有头绪了!”我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犹如醍醐灌顶般狂喜,大叫了一声。

  老蒋和老猪奇一副狐疑的样子望过来,有些虚弱的渡边新吾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斜着眼看过来。我大声地对他们说:“刚才马发将军在梦里告诉了我出去的方法了!”

  “扑领母!我以为你有什么好点子,原来是傻逼过头了,梦里的都信?你这笨蛋害我大失所望啊!”老猪奇听完,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兀自咒骂。

  “老猪奇,沉住气!听阿二说完!”老蒋喝住了老猪奇,然后看着我的双眼,慢声道:“马发?不就是宋末元初、改朝换代时的守城将军么?现在在金山上还有马发墓,凤城内还有忠节坊,都是纪念他的高风亮节。但是这又与我们的处境有何相连?”

  “你们听我说完嘛,”我定了定神,开始把我刚才的梦境描述一遍,“我刚才累坏了,一个不留神睡过去,梦里见到马发将军和一个小卒子的对话,其中,小卒子告知兵败城陷,苦求将军从密道逃生……”

  “密道?!”老猪奇不禁插嘴道。

  “对,”我很肯定地说,“那小卒子说了逃离的法子,说是建子城的时候已经在浪西楼前的大井内开凿了通入地下河的暗道,只需潜泳一会就可以走了。”

  说完这一句后,老猪奇就沉不住气了:“浪西楼的大井?那是什么鸟东西?你去哪找啊,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嘛。”

  这时候,沉默好久的渡边新吾突然开口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潜水,才能找到通向大井的密道?”

  “渡边先生,你也发现了什么吧?”我反问一句。

  老蒋立刻补充道:“就在北阁佛灯的浪西楼前,有一个号称‘广东第一大井’的金山古井,莫非就是通往此处?”

  老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这回也脸上带笑,怕是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我也是猜测而已,你刚才也只涉水到大石头上查看一番,却没有到水底一探究竟,所以我们还有戏。”我也报以微笑。

  看到有点希望,大家都纷纷抖擞起来。事不宜迟,大家都按耐不住,立马准备下水调查一番。我们这些人当中,我的水性算比较好的,老蒋和老猪奇其次,渡边老头居然说不会游泳,那只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由我潜入水中去勘察。

  此行绝非风平浪静,处处危机四伏,要不是我们齐心协力,我不知道到鬼门关报道几次了。我丝毫不敢马虎,瞧了瞧大水潭,只见清波荡漾,貌似平静无比。我猛吸一口气,“扑通” 一声跳入潭中。我霎时间感到冰冷刺骨,像掉进冰窖似得,奇寒难当。我强忍酷冷,在水中找寻起来。这个水潭不深,最深处也就两米左右,而且水质清澈,假如按照梦中那小卒的话来说,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伪装,也适合潜水,做秘密通道正合适不过了。我换了口气,又入水潜游,绕着巨石逡巡了一圈,慢慢看出点端倪来:潭中上刻“青天白日”的洄澜石,在水下的部分似乎是“漂”在水面似的!

  我们所知道的常识是,石头的比重肯定比水的密度大得多,也就是说石头根本不可能浮在水上!正常情况下,我们向水中扔出一块石头,就算你打水漂都好,最后都会沉没到水底,但就在这个水潭中,发生了违反自然规律的怪事。

  “居然有此等蹊跷?!”我心中暗自称奇,打算换口气再一探究竟。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察觉在我身后有一个黑影正无声无息地贴近。

  我大吃一惊,差点就喝了一口潭水。当我回头仔细分辨,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是一条长达一米半的巨型划鼠,黝黑发亮,头扁嘴大,正咧着大口甩着胡须,像一枚重磅鱼雷般向我游来!

  我吓得双腿一夹,一踩水就想溜之大吉,可是在水里,我的速度和大鱼相比只是龟速。就一瞬间的事,我的右脚给大划鼠一口咬住!我内心真是一个叫苦不迭:前边潜下水的一口气已尽,这下可好,给大划鼠死死地钳制住,真是动弹不得,搞不好就要玩完啦!

  大划鼠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只看到它一闪黑色大尾巴,身子顺势一盘旋,我只觉得忽地天旋地转,整个人给它衔着甩了一个大圈,呛得不由地口鼻全部进水,难受之极,难以言喻!我只感到自己掉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深渊中,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这么逐渐消失……

  黑暗中,我丧失了所有的意识,死神降临到我身边,向我招了招手,彷佛在告诉我,怎么挣扎也是徒劳的……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2
  第三十章 人间蒸发
  曾有那么一刻,我以为自己死了。

  直到我睁开眼,又一次看到老猪奇那张丑脸的时候。

  我才确认我尚在人间——我只知道我给大划鼠一搅,整个人就昏天黑地、溺水昏过去,至于刚才我怎么给救上来,我无从知晓。

  “扑领母,没本事就不要装逼啊,搞得老子还要给你人工呼吸!”老猪奇啐了一口,鄙夷地对我说。

  “这……”我头皮都发麻了,刚才就是他给我人工呼吸?难怪我睁开眼第一眼眼看到的,又是他那张五官刚齐的大脸。

  我只感觉到满口、满肚子都是老猪奇的口水,恶心不已的同时,不由地悲从心头生:初吻就这么没了!

  “你他妈没事了吧?想知道你怎么鱼口逃生的不?”老猪奇一边抹嘴一边说。

  我点了点头。

  “还不是老蒋,我可没这个本事。”老猪奇指了指旁边的老蒋。

  我扭头望去,老蒋正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我身边,渡边老头正帮他包扎着左手的伤口,殷虹的鲜血已经浸满布条,可老蒋犹自不动声色,似乎从没发生过什么一般。而再过去,那条大划鼠赫然在一旁,浑身刀痕,一动不动,明显已气绝身亡!

  “吓死你了吧,”老猪奇在一边说,“你都不知道刚才老蒋多威风,知道你出事了,二话不说就跳入水中,不仅救下了你,还搞定这条大划鼠!不过,离不开老子的帮忙。”

  接着,老猪奇就把发生的惊险一幕转述给我听。

  原来刚才,见我久久没有上来换气,老蒋就知道大事不好。他二话不说,一个鱼跃便跳入水中,然后一眼就发现给大划鼠拖入潭底的我。好一个老蒋,拔出了扬文匕首,往大划鼠的扁头上恨恨地一扎,“咻”地一声就插入大划鼠坚硬的头骨内部。

  大划鼠剧痛之下,松开了大嘴,我浮了上来,老猪奇乘机把我救了上来。而此时大划鼠给激怒了,转而攻击老蒋。老蒋虽然身在水中,却毫不畏惧,眼看大划鼠撞了过来,灵活地一闪身,操手一刀,活生生把一边的胸鳍切了下来!

  大划鼠狂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咬住了老蒋的左手,在水潭中死命翻滚、腾挪,想把老蒋卷晕,可把岸上的老猪奇吓得半死,也顾不上自己水性颇差了,立马下水死命抱住大划鼠,不让它翻动。

  就这样两个活人“3P”大划鼠,最终靠老蒋右手用匕首不停地挑刺切割,老猪奇使尽吃奶的力气熊抱,才耗尽了大划鼠的所有体力。渐渐地大划鼠停止折腾,不再挣扎,翻着肚皮浮上水面,这场恶斗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说完,老猪奇恨铁不成钢地瞟了我一眼,别有所指地说:“阿二,别做东亚病夫,给鬼子看不起啊!”

  我内心一虚,满脸都火辣辣的,差点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边渡边新吾也听得出话中有话,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势单力薄,还要仰仗我们才能有望脱险,也只能忍气吞声。

  此时老蒋站了起来,动了动受伤的左手,对我说:“你刚才在水底发现了什么吧?”

  我点了点头:“对,我观察到那洄澜石似乎‘漂’在水中,而不触底。”

  “这样子?”老蒋皱了皱眉头,又道:“要不你再去看看?下面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我虽然心有余悸,但是都这个份上了,大家都满打满算地劳累了大半天,我也不好多做推辞。我定了定神,再一次跃入水中,向洄澜石游去。第一次下水的时候我就看出了蹊跷,现在便有的放矢地观察起来。

  洄澜石看上去至少也有近千斤,就算减去水的浮力,怕也有几百斤重,居然能浮起来,真叫人匪夷所思。是不是这潭水的密度过大?我旋即也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我在水中潜泳的时候,感觉与普通的江水无异。

  我上来换了口气,向老蒋他们示意没有异常,又一头扎进去,紧靠洄澜石底部察看。这时,我终于察觉,就在这洄澜石之下,有三根拇指粗的玄铁撑着巨石的底部,明显为人工所致,不仔细看还真没能发现!

  “难怪石头像‘浮’起来似的,”我心中叫道,“但是为什么要用玄铁支起,有何玄机?”我上来急迫地换了口气,又立即下去一探究竟。我潜到巨石底部用手抓住玄铁柱,探头望了望,果然有振奋人心的情景:就在洄澜石的底部正下方,有一个三尺宽的圆洞,而且感觉有水流波动,似乎通向外面的某处。我心里不禁一阵振奋,梦里那小卒说的潜泳密道,很可能就是这水洞!

  那还等什么?我游上水面,想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可是当我浮上水面时,只看到一个荡荡的地洞,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老蒋、老猪奇和渡边新吾通通不见了!

  就在我换了口气的空当,他们都人间蒸发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2
  第三十一章 魍魉附体
  我一时吓得心惊肉跳起来!

  正当我面对这个空空是也的地洞吃惊万分、不知所措时,突然在我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无比凄厉又诡异吓人的笑声,又像疯女人的痴笑,又像小孩子的啼哭,听得我毛骨悚然、头发倒竖!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给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吓住了: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惨淡月光,我看到就在洄澜石的顶上,披头散发的渡边新吾,像一个穷凶极恶的罗刹,高举着青筋暴现的双手,一边一个人地死死掐住老蒋和老猪奇的脖子!老蒋和老猪奇满脸通红,拼命挣扎,却像给提住脖子的鸭子,唯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我看都看傻眼了,老蒋和老猪奇每个人少说也有一两百斤,就给渡边新吾一只手轻松提起,丝毫动弹不得!这老头难道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我吓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时候,渡边新吾扭头过来。我看到了一张极为恐怖的脸,头发如杂草般肆意竖立,双目血红,狰狞的脸上忽白忽青,张开的大口往外露着森森獠牙!

  我的妈呀,这哪是人脸啊,就是厉鬼的模样!要不是他还穿着渡边信物的衣服,我还真以为是妖魔降临。

  我差一点就尿了出来!

  可是老蒋和老猪奇痛苦的表情让我恢复了神智,我颤动着手在水潭里拾起一块石头,咬咬牙,扔向厉鬼般的渡边新吾。

  “咚”地一声,石头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渡边新吾的脑袋。渡边新吾发出一声非人类能发出的嘶叫,扔下老蒋和老猪奇,猛地从洄澜石上跳下,向我恶狠狠地扑来!

  我登时吓得腿都软了,脚下一打滑,整个人都跌入水中。渡边新吾扑了个空,也跌入浅水。我吓得连忙潜水游开,像躲瘟神般游得越快越好。幸亏渡边厉鬼水性较差,我游到洄澜石的后边,刚好和他之间隔着巨石。

  老蒋和老猪奇暂时得救,我可是叫苦不迭。我和厉鬼般的渡边老头隔着洄澜石对峙着,像老鹰抓小鸡一般,要是给他绕过洄澜石抓住我,那我非给撕扯成碎片不可。这时渡边厉鬼又发出那种尖锐阴森的笑声,我浑身一激灵,差点又尿了出来。

  这时,我隔着洄澜石远远望去,惨白的月光刚好照在渡边厉鬼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忽而看到他背后趴着一个……

  一个红眼长耳,通体赤黑的小孩!

  我的妈呀!我只感觉到裆部一阵温热,怕是真的尿了……

  这个场景,怕是个人都会魂不附体:一个三岁小孩大小的小孩,眼如滴血,耳尖额窄,浑身呈一种恐怖的赤黑色,正像壁虎一样黏在渡边新吾的背后!

  这时,那鬼娃貌似看到我,忽然一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朝我笑了起来——我只听到慑人心魄的笑声又再次回荡在这个地洞之中,如附骨之蚁般动摇着我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丝神经,每一分意志!

  我觉得自己双脚像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吓得简直就要崩溃了。这时渡边新吾涉着水慢慢地朝我走过来,我寒心酸鼻,死命想躲走,可是身体僵硬,像给点了穴般动都动不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人遇到太过惊吓的情况才会有这种身体反应吧。

  总之这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渡边厉鬼背着那鬼娃一步步逼近,等待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发生。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泪水都不争气地流出来了,恐惧感遍布我的全身,像电击一般抖个不停,就怕渡边厉鬼没杀死我,我早就吓死自己了。

  就在渡边厉鬼就快抓到我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刚好压在渡边厉鬼的身上,一起往水里滚!只见渡边厉鬼连同那背上鬼娃猝不及防,都一同浸入水中。就在这时候,只听到“唧唧”几声怪叫,渡边背后那鬼娃像烫到滚汤一样从渡边身上一跃而已,落在岸边,然后拔腿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嗖”地一声,银光一闪,还没等我看清楚,那鬼娃已颓然倒地,污血直流。仔细一看,原来鬼娃脑后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是别的,正是举世闻名的神兵——扬文!

  看到这,我终于如释重负地像一块烂泥般“噗通”跌倒,泪水忍不住地流,想止也止不止。

  “就是一个东亚病夫,哭成个大姑娘,像什么话?!刚才我给大便老物掐住脖子,又没见我哭哭啼啼过!”老猪奇从水里冒出头,朝我怒骂道——原来刚才抱着渡边厉鬼滚进水中的黑影,就是他。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我真的给吓坏了,此时还余惊不止,手软脚软的失魂落魄。

  老蒋从洄澜石上跳下来,说:“算是侥幸,我都没把握能一投即中,要是给这魍魉鬼逃走,后面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提防。”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2
  第三十二章 暗藏木器
  “魍魉?是什么东西啊?”我擦了把眼泪,讶异地问。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好像传说五帝之一的颛顼有三子,死后皆为疫鬼,其一为魍魉鬼,为木石之怪,状如三岁小孩,喜欢模仿人声用以迷惑人。栖息于山川水木,昼伏夜出,好食死人肝脏,时常散布疾病。估计就是这玩意吧!”

  老蒋走到死去的魍魉边,拔出匕首,补充了一句:“还好这鬼怪喜木石惧怕水,沾体即腐,要不,都不知道刚才怎么脱险。”

  “所以说嘛,到最后还是要靠老子,要不是我腾空而出,抱住渡边老头,阿二你早挂了!”老猪奇在一边叽叽呱呱开了。

  老蒋没有搭理老猪奇的自吹自擂,收起了扬文匕首,转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渡边新吾。魍魉离开后,渡边老头已恢复原貌,但是仍昏迷不醒。老蒋扶起渡边老头的脑袋,用手按住他的人中,过了一会,渡边新吾悠悠地醒了过来。

  老猪奇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名火,“噔噔噔”地跑了过去,气冲冲地一把抓起渡边老头胸口的衣服,使劲晃着他虚弱的身体,恶鬼般吼道:“大便老物,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让那叫……那叫‘万两’的鬼怪上身,然后故意针对我们?要不是老子英明神武,早挂掉了!”

  我正想上前劝阻,不料渡边老头身子给晃的厉害,居然“咕咚”一声从怀里掉出一个乌黑发亮的木雕器件来。

  渡边新吾本来已奄奄一息,看到怀中东西跌落地上,竟回光返照般摆脱了老猪奇的纠缠,迅疾地扑向地面的木器。老猪奇眼明手快地一脚把那玩意踢到我跟前,大叫道:“快捡起来!”我丝毫不敢怠慢,一把抓起木器,抱在怀中。

  “还给我!”渡边新吾转而疯狂地向我冲来,想夺过我怀里的木器。还没跑出两步,冷不防老猪奇在他背后突伸黑脚,渡边老头摔了个狗啃屎,又给老猪奇一屁股坐到背上,压得七窍生烟,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老子早就看出你有问题了!这个木器是不是在地洞里边偷来的?这下还不揍死你,我就跟你姓大便!”老猪奇和他积怨颇深,要不是之前老蒋几番喝止,早就把渡边新吾打了个七荤八素。现在找到借口了,哪里肯手下留情?只见他抡起沙煲一样大的拳头,就要往渡边新吾头上砸去,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老猪奇的手霎时间动弹不得。

  老猪奇抬头一看,是老蒋!

  “扑领母啊,你和这老头是不是好基友啊?怎么处处维护他?”老猪奇再也憋不住了,朝着老蒋咆哮道。

  “听话,先别动手,听他解释。”老蒋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一句,但无形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逼迫得老猪奇不敢造次,不得不压抑心头的怒火,放下了高悬的拳头。

  “渡边先生,这木器是怎么回事?”老蒋恭恭敬敬对渡边新吾说。

  老猪奇“哼”地一声从鼻子出了一口气,显然他对老蒋口中的“先生”极为不满,暗地里屁股又使了一把劲,渡边新吾又给压到骨头“吡啵吡啵”响,却也一声不吭地咬紧牙根,一句话都没说出。

  “那么多箱金条都不要了,偏偏留着这木器?大便老物,你不要说你不远万里从日本组团来凤城吃尽苦头,就是为了带这木头疙瘩给你孙子做玩具吧?”见渡边新吾默不作声,老猪奇一针见血地嘲讽。

  渡边新吾像给戳到要害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旋即埋下头,牙关紧锁,依然没有吱声。

  我忍不住把怀中的木器掏出来端详。只见此木器约长一尺,为典型的潮州木雕风格,乌黑发亮,雕工细腻,形象逼真,令人叹为观止。木器形为猴子举棒样式,五官衣物均刻画得栩栩如生,应为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可是就算此木器为民间艺术之瑰宝,也绝非价值连城,更不值得渡边新吾挨苦受罪,甚至舍弃性命吧?

  “啧啧啧,还有点武士道精神嘛,可是你今天遇到老子,那可是你的不幸了!”老猪奇望着胯下的渡边新吾,皮笑肉不笑地说:“听以前老人说过,鬼子对付我们中华儿女的酷刑十分毒辣,有什么鞭刑啊坐老虎凳啊宫刑啊浸猪笼啊五马分尸啊凌迟处死啊等等,我很想为那些惨死的平头百姓出出气呢!”

  我也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刑罚老猪奇是从何得知的,但还是对渡边老头说:“你若是不想受苦,还是乖乖说出来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渡边新吾望了望我怀中的木器,仍旧守口如瓶。

  我们面对渡边新吾如此坚决的态度,倒也有点无计可施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老蒋说道:“渡边先生请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但请讲明此物的个中缘由吧!如不从,我们唯有把此物毁掉,再带你返回地面。”

  我和老猪奇心里暗自称好:老蒋这招笑里藏刀,绵中带刚,真是妙绝!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2
  第三十三章 讨价还价
  “哎……”渡边新吾突然颓唐地叹出一口气,脸色一下子黯淡了很多。

  我的心情顿时也随渡边新吾的这声叹息变得唏嘘不已:之前初遇渡边新吾的时候,只觉他老当益壮,身手不凡,威严高傲之余,目光之犀利令人不寒而栗!

  可如今,首先原本已经到手的几麻袋金条得而复失不说,然后渡边大东株式会社成员在这一次秘密行动中损失殆尽,紧接着好歹逃入密道却也精疲力竭的他又极为不幸地被魍魉附身,最后搞得狼狈不堪,还把偷藏于怀中的秘密木器弄丢,不可不谓运气差到极点。

  我突然有点同情眼前这个老头:原本像他这样的一个富人,大可以在家品茶看戏,抱抱孙子,安享晚年。真搞不懂他为啥要远渡重洋,冒着重重阻隔来到曾经生活过的异国,而且甘冒这么多风险——难道真的就为了眼前,这黑不溜秋的木头制品吗?

  想到这,我又下意识地把怀中的木器搂紧了些。

  就这么过了片刻,只见渡边新吾轻轻地摇了摇头,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神情坚定地向我们开口说:“我只讲明此物由来,至于为什么要带此物离开此处,我自有苦衷不便道明,请各位谅解。”

  一听这话老猪奇正要发作,却被老蒋提前一步说道:“如此甚好,渡边先生请站起来说话。”

  老蒋这么说的潜台词,明摆着就要老猪奇走开,让渡边老头起身嘛。

  老猪奇也不是榆木脑袋,瞬间心领神会,只见他嬉皮笑脸地站了起来,一边扶起渡边新吾一边笑道:“大便老物……哦不、不、不!渡边……渡边老先生,刚才我也是一时性急,如有得罪,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见谅,OK?好啦,既然您现在站着说话,不妨向我们三人解释一下此物又有何来头呀?”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我却分明嗅到老猪奇满嘴的钞票味:看来,假如能从渡边老头口中得悉这木器能卖出个大价格,老猪奇认渡边新吾就是做亲爹都行哪……

  渡边新吾此际却一声不吭,自顾自地理理已邋遢不堪的衣服,又拨了拨额头前凌乱的白发,直到脸上恢复他惯有的威严,才慢慢地说:“你们说的没错,之所以我们要万里迢迢地来到凤城,又费尽周折地来到金山地底的仓库,表面上是为了弄到那些金条,实际上是为了得到我父亲匿藏于此地的这木器——此事唯有我一个人知道,其他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成员都以为这一趟就只是为了祖辈的财富。”

  渡边新吾清了清嗓子,又说:“殊不知此物关系重大,大到直接关系到我们渡边家族的生死存亡!这木器叫大圣樽,是原来凤城府楼的镇楼之宝,传说为一百零八猴孙之王,可报人平安,度人成佛。”

  在我们三个不解的目光之中,渡边新吾最后说出他的个人看法和建议:“我所讲的就这么多,信或不信,悉随尊便。在此,我还恳请各位把此大圣樽借我一用,他日定会双手奉还,我渡边新吾自当感激不尽,日夜怀念你们三人的恩情。”

  “扑领母,信你才怪!这宝贝若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才不会给你呢。”老猪奇又开始耍流氓了。

  “用完之后,你会遵守诺言,亲手奉还么?”

  就在这尴尬一颗,老蒋突然甩出这么一句,着实让我和老猪奇都吃了一惊。

  “老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渡边新吾这老狐狸他骗你的,要是这东西给带去了日本,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老猪奇急了,一溜小跑赶到老蒋跟前嚷嚷开了。

  “我渡边新吾人格保证,若你们可以借大圣樽我一用,他日我不仅亲手奉上,还必每人送上一百万作为借用费。”渡边新吾还没等老蒋答话便抢先说道。

  “一百万?”老猪奇“叮”地一声两眼都放光了,那张开的大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鸵鸟蛋了。

  只见他连忙扭转壮硕的身躯,急急走到渡边新吾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人……人民币哦,可不是你们那的日……日元哈!”

  渡边新吾瞄了他一眼,正色道:“我说的是美元!而且先给你们每人二十万美元首期,剩下的待我回来再付清。”

  “成交!”老猪奇开心地笑成一朵花。

  一旁,我却有点担心地说:“这好歹算是文物吧?国家明文规定,凡是大陆发掘出来的文物都归政府所有吧,这大圣樽如此珍贵,能携带出境么……”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老猪奇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一边赔笑一边悄悄在我耳边细声说道:“阿二,别犯傻啊,这木器是个宝贝疙瘩不假,但是要我们转手卖出,想找个卖家讹个好价钱却颇有难度。现在有个现成的外国文物爱好者在此,我们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一来赚几个银子混日子,二来不计前嫌发扬下国际主义精神,帮助下有困难的国际友人啊!”

  话刚说完,还不等我辩解,老猪奇立刻抬头对着渡边新吾说起来:“没问题,没问题。但我可有言在先哦,你要是在海关给人截获,可不关我事,我们应收的钱,一毫子都不能少。”

  “只要你们答应把这木器交给我,剩下的功夫不仅不关你们事,倘若给海关截获,尾款八十万美元立刻奉上,一个毫子都不会少!”渡边新吾马上做出回答。

  “就这么定了,不得反悔啊!苍天为证,今立此约,若是背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猪奇立刻接话,还装模作样地伸出三个手指,发下了毒誓。

  见到如此势利的表演,我和老蒋纷纷摇头:这老猪奇,纯乎就是一市侩财迷啊!

  渡边新吾却像老猪奇般举起三根指头,郑重地说道:“绝不反悔!如有背盟,我渡边新吾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耶!”老猪奇居然像个小孩子般赢得一场比赛似的,开心地跳起来。

  我和老蒋直接无语掉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3
  第三十四章 潜水脱险
  中日之间关系破冰,老猪奇历史性地和渡边新吾握起了手,场面实在叫我不得不感叹人生无常,果正应证了那句老话:“没有绝对的友谊,只有绝对的利益。”

  既然协议达成,老猪奇便和渡边新吾冰释前嫌,结成统一战线,一致决定大力合作,争取尽早离开地洞,投奔外边美好的花花世界。我和老蒋也不希望他俩老是对着干,现在和谐相处,倒也乐见其成。

  经短暂的商议后确定,大圣樽由老猪奇暂时保管,待我们去到外边后,再交给渡边新吾使用。于是,我们四人强强联手,新老结合,决定结成中日***,抖擞精神,一鼓作气冲出这个昏暗浑浊、诡异吓人的地洞。

  既然前边我在水下潜泳发现洄澜石下边有三条玄铁柱支撑,且底下另有玄机,似乎有水道通向外边,那事不宜迟,我们觉得必须立刻动身,尝试离开这鬼地方。

  但是这时候就有一个问题凸显出来了:潜水不是普通的体力活,撇开我比较有优势不讲,老蒋和老猪奇都有点勉强,更别说不谙水性的渡边新吾了。实际上,虽然说有这么一条水道,但实际上有多长,通向哪,又是否存在未知的危险,都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正当我们正犹豫不决,纠结于该如何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那边老猪奇像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个空的可乐胶瓶,乐呵呵地跑到渡边新吾面前,谄笑道:“渡边老先生,渡边老先生!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是我刚下来寻宝带下来喝的饮料,可乐是喝完了,但瓶还在,不如您老人家将就一下,下水时带上,还可以换一两口气呢!”说完,还用衣服下摆擦了擦瓶口,恭恭敬敬地递给渡边新吾——那种献媚劲,那股奴才味,让我和老蒋恶心得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靠,这不是活脱脱一个二十一世纪最新版汉奸么?”我只感到老猪奇是无比的丑陋,要不是肚子里空空是也,早就给他这股骚姿搞得吐了一地再一地了。

  可老猪奇全然不顾我和老蒋鄙夷的神情,不断套着渡边新吾的近乎,就差像个汉奸般“太君”长“太君”短地鞍前马后了。他牵着渡边新吾的手走向水潭中,一句接一句的“注意啦!”“看好啦!”,腻得我和老蒋那个难受……

  唉,难怪古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不假!我们面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务之急就是要尽早离开这个诡秘的地洞,我们几个再也经不起折腾,要是再给困多几个小时,我们非得交代在这里。要不这样,我和阿二先下水试探那个水洞,看是否存在阿二梦里涉及到的所谓‘潜泳密道’。而老猪奇和渡边先生麻烦先在这边稍候,静待消息,大家意下如何?”老蒋审时度势,向我们分析道。

  我立刻点头称好,老猪奇和渡边新吾也无异议。于是,我和老蒋就一起下水,一探水洞下的究竟。

  我长吸一口气,“咕咚”一声游入洄澜石底部,再绕过玄铁柱,钻进下方水洞中。老蒋也紧随我后,像我的影子般潜行。水洞里头是一条类似“U”型密道,看得出已给先前的工匠人工开凿修葺过,一个人穿行刚好畅通无比,毫无阻隔之嫌,我几乎不费什么劲就浮出了另外一个水面上,整个过程几乎不到两分钟!

  我只觉得眼前视野顿时一开阔,豁然一下就看到了满布夜幕的星斗,还有稀疏的月光。我贪婪地长吸了一口外边的新鲜空气,兴奋得大喊了一声。一边“噗通”地水花溅起,老蒋也浮上水面,看到外边的璀璨夜空,也是欣喜不已。

  我再看看四周,原来我们身处的地方,果真于一口十尺大古井内,与梦里小卒子的描述居然如出一辙!我心中欣喜若狂,这不是号称“广东第一大井”的金山古井吗?原来小卒子指的就是这口大井啊!

  我不禁心里暗道:“谢谢马发将军托梦相助啊!不然这次真的要困死在地洞了。”

  我满怀感激,不禁朝东拜了两拜。不知是否巧合,天边一颗明星竟闪了又闪,似乎和我遥相呼应,就像马发将军在天有灵一般。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我和老蒋又潜回去,告知老猪奇和渡边新吾洄澜石下水洞的潜泳密道果真通往外边的古井。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了,他俩听到也振奋无比,一刻都不想再待了,立马准备下水穿越潜泳密道。虽然说渡边新吾水性欠缺,但是要他憋一口气撑上一分钟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还有老猪奇友情赠送的可乐瓶子作为临时氧气筒,更让他内心又安定了不少。我和老蒋一个在前拖,一个在后推,像运一具水底浮尸般硬生生把他从潜泳密道拉到大古井。渡边新吾这把老骨头折腾了半天,居然也安然无恙,就是潜水时憋得太难受,看上去像害了病似的无精打采。随后老猪奇也浮了上来,此刻中日***终于齐聚外边的股境内,才知道外边的世界很精彩,里面的世界很无奈!

  我们又花了些功夫爬出古井,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是却难不倒我们这四个刚死里逃生的。但是尴尬的是,路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几个湿漉漉地像水鬼一般从大古井里面爬出,又狼狈不堪地走在路上,心底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或许,他们觉得我们这四个都是蠢蛋,打水掉进大古井里边?

  又或许,他们觉得我们四个都是贪财的市井小人,下井捞明器碰运气?

  蓦然之间,我忽然觉得这一次秘闯金山日军地下仓库之行实在太失败了,什么都没有赚到,却搞了个灰头灰脸,还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

  但是,我们终于脱险了——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谢天,谢地,还要谢谢为生存的努力,还有一直眷顾我们的运气。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3
  第三十五章 再度昏迷
  我们四人疲惫不堪地来到大马路上。虽然老猪奇这边已经开始叫嚷要吃宵夜医肚子饿,但是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从中午到现在已是晚上**点,我实在是疲劳得很,就差立刻躺倒在街头一睡不起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这边背后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空尼奇瓦,阿斯塔马达!”

  是一句日语!

  我猛地一回头,这一身的迷彩制服,这拉风的胡子,还有这咧嘴的笑容……

  这不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小胡子还有谁?原来他居然在陡崖那边,穿过涨潮的汹涌江水,奇迹般地钻出光源处的洞穴,逃出生天!我瞠目结舌,不由得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要是换做我,就算死上几百次还不一定能脱身。

  小胡子微微眯起了双眼,带着邪气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只见他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渡边新吾面前,来了一个90°的大鞠躬。渡边新吾恢复了之前威风凛凛的模样,朝他轻轻点头示意,面上虽有几分倦容,但神情却是比之前镇定得多,只是眼中异芒闪烁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回头,深深地看了老猪奇一眼。 似有所觉,小胡子微微抬头,一边盯着老猪奇,一边把拳头弄得“嘎嘎嘎”作响。

  “请把大圣樽给我。”渡边新吾目光如炬,炙烤着老猪奇忐忑的内心。

  老猪奇吞了吞口水,慢条斯文把紧藏于怀里的大圣樽取出,依依不舍地递给小胡子,口中还呐呐道:“给你是给你,但你要遵守诺言,那二十万首期……”

  还没等老猪奇说完,小胡子一把夺过大圣樽,然后头也不回地来到渡边新吾旁,双手奉上。渡边新吾背着手,单手拿起大圣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心花怒放,笑到最后气都喘不过来,仿佛抽疯了不能自持。

  就在昏暗的路灯下,我们三人看着渡边新吾得意忘形的样子,心里都不约而同地一阵发毛,那种感觉不亚于《儒林外史》中路人欣赏范进中举后癫狂的讶异。

  老猪奇张张了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边。最后鼓足了勇气,搓搓手朝渡边新吾喊:“渡边老先生,记得给我们……给我们钱哦。”

  这时,渡边新吾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嘴角轻勾,神气的眉毛挑了挑,一字一顿地说:“放心,我从来信守承诺!”然后嗖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小胡子回头朝我们又是一个标志性的咧嘴笑,然后尾随而去,不消多久就隐匿在一片苍茫的暮色中。

  过了许久,老猪奇才回过神来,心虚地对我和老蒋问道:“你们觉得大便老物会不会给钱我们啊?”

  我耸了耸肩,歪着头摊开手,对焦虑中的老猪奇表示其实我不确定;老蒋也难得滑稽地流露出一幅无从得知的神情;老猪奇这下子有点慌了,心头像给人挖了一大块活生生的肉似的,脸上表情既纠结又痛苦,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嘴上还喃喃自语:“肯定不会骗我的,日本人很讲信用的,很讲信用的……”

  我和老蒋对视一望,不约而同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老猪奇听到我们的笑声后,心里不乐意了,他愁眉苦脸地说道:“扑领母,你们呀真不不知道怎么说好,我们的大圣樽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大便老物虚情假意地对天发誓,可谁知道他肚子里的花花肚肠是怎么个绕法?指不定开了张空头支票,我们傻傻的给卖了还蒙在鼓里呢。”

  “那你说怎么办,”我故意问,“把大圣樽抢回来?”

  “如果真的收不到首付,我们就找上门去把那大便老物剁啦?”老猪奇缩着粗脖子,斜着眼望着我,又把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向老蒋,那市侩模样的神态真叫人忍笑不俊。

  老蒋“嗖”地一声把一块石头砸向老猪奇,正在分神的老猪奇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脑袋中招。只见他一只手叫苦不迭地捂住头上隆起的一个大肉包,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老蒋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骂:“好你个老蒋,你要我命是不?你以为不疼么!就算我只是晕过去啦,你不但要帮我人工呼吸,还要背我回去,到时哥两百斤的身躯压在你这小豆芽身上,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将却一点也不在意,只见他双手叉在胸前,笑道:“这样子么?扔给你的,就是你的命啊!”

  “扑领母,我的命……”老猪奇骂骂咧咧的低头一瞥,顿时脸色就变了。原来刚才砸中他脑袋的“石头”,不是别物,正是一块日军仓库木箱子里的大金条!好家伙,沉甸甸的一块躺在柏油路上,金灿灿折射着路灯的光晕,直教人垂涎欲滴。

  “在鳄鱼泥潭那,趁渡边先生手下丢盔弃甲、慌作一团时捡到的,”老蒋还是笑眯眯地说,“本来心想这么一趟也不能空手而归,随手捡了一块,怕有两、三斤重吧?送你啦,别一副丧气样。”

  老猪奇两眼冒光,连忙捡了起来,又是擦又是咬,然后揣入怀中,眉开眼笑地对老蒋说:“哈哈,我就说嘛,老蒋还是你够朋友啊!我也不吝啬哦,今晚的宵夜我请……哎哟,不说还不知道,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憋屈啊,我们快去大排挡饱餐一顿吧!”

  我开心得很,毕竟关于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系列事件终于落下帷幕,近八个小时的极端疲劳和高度紧张满负荷地考验了我的体力、反应和思维,直到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走,吃东西去!”老蒋兴致颇高,在后年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正想回答,可是一个“走”字还没出口,我忽而感到视线一阵模糊,还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旋即天旋地转,眼前刹那间一黑,失去了意识,像一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3
  第三十六章 噩梦再演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当我恢复意识时,只依稀记得先前自己不争气地黯然倒下,却迟迟未能苏醒过来,混混沌沌中很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尤其那种惘然颓唐的滋味实在让自己很不好受。

  可是,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种很不对路的气氛。

  那种气氛,死寂中带着杀气,诡异中带着悚栗,沉默中带着凋零,让人从心底浮起阵阵寒意,而又荡漾四溢,匀成化不开的绝望气息,直接将人的斗志和灵魂冰封。

  我似乎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无比刺鼻的硝烟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停地袭击着我瞬间绷紧的脆弱神经。

  我环顾四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眼下的这个黄昏却恍如就像末世炼狱般,深黑色的狼烟已经遮蔽了小半天空,目力所及处,都是尖叫厮杀着的军队,刀剑撞击声,肉体相撞声,战马嘶叫声,金鼓敲打声,伤者的哀嚎声与胜者的欢呼声激荡在这片遍地死尸、血流成河的焦野上。

  这片土地正在颤抖,这些凄厉的叫声连绵不绝!

  正在我双目圆睁、张口结舌的当儿,一个满身是血的战士踉踉跄跄地跑到我身前,“哐”一声单脚跪地,朝我握拳作揖,作势要向我说些什么。不料还没等他开口做声,我就看到他的整个脑袋在我眼皮底下旋转了360度。

  没错,他的头颅,带着他瞬间定格住了的惊悚表情,旋转了360度,掉落到一旁的砾石堆中!然后剩下的身躯,依然保持着跪地作揖的姿态,然而颈上碗口大的空缺部分,像喷泉一般朝外喷射着温热的污血,刚好溅在我早已惊慌失措的脸上!

  就在我吓得几乎魂飞魄丧的这一刻,一个硕大的身影已经矗立在我的面前,像阻隔在我人生的一个分水岭,更像横断在我面前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我硬着头皮,拼命压抑住狂乱得猛烈撞击胸腔的心跳,慢慢地仰起头,战战兢兢地望去,可就是这么一眼,所看到的一幕让我大脑顿时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瘫痪状态:

  一个凶猛的巨人身穿闪着黑曜色的坚硬盔甲,正骑在一匹凶恶而狰狞的虎纹马上,虎视眈眈地对住我。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匹有着奇异老虎条纹的战马,自脖子上空空是也,居然是没有头部的,而巨人更长着一个躁狂无比、不断打着响鼻的马头,乍一看就像马头错长在巨人的身上一样!此时马头巨人手持着一支沉重而巨大的长戈,矛头还在不停往下滴血,一看就是刚才惨被斩首的战士的鲜血!

  我已经被这种无比吊诡的场景吓得面无血色、手足失灵,太阳穴正剧烈地紧抽,眼睛已经溃散地几乎看不到东西。

  就在我魂不附体的时候,马头人嘶叫着举起了他的长戈,准备朝我攻击,我魂不附体,就连逃跑的一丝力量都丧失殆尽了。

  “嗖”地一声,长戈带着呼啸的厉风,如同闪电般向我砍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长戈落在我的头上,然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立马遍布到我全身……

  “快给我起来!”耳旁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极轻极细,像是从天际袅袅地传来。

  却像一剂最好的灵药,把我从恐惧的深渊及时拉出。

  我速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大人。只见母亲大人现在一手举着平底锅,另一手背在身后,如圆规般站在我床前。

  “你这二货就是不长进,亏我白养你这么多年!昨天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居然昏了过去,要老蒋和老猪奇把你抬回来!现在都中午十二点多了,还不想起床啊?!”母亲大人看到我醒来了,张口就骂。

  可我却差点哭了出来:要不是母亲大人把我从梦魇里头揪了出来,搞不好我现在活活地吓死在梦里头了。

  “哐当”一声,母亲的平底锅又一次和我的脑袋亲密接触,那个力道和狠劲跟刚才噩梦中的马头巨人有的一拼。

  “快起来啦,小烦今天一早听说你这小子昨晚晕倒,就带着鸡汤赶过来看你,还帮我做饭呢——你可好,睡到现在,我都不好意思了!啊……我烧的鱼又糊了,都赖你!”母亲大人一边急急忙忙转身回厨房,一边背对正捂着头上大包哀嚎的我说。

  “什么?小烦来了?”我惊道。

  这时卧室的门框内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往我这边不停张望。还能有谁?不是别人,正是小烦。此时她晃动着似瀑布垂洒而下的长发,明亮的大眼睛在她那张晶莹瓷白的俏脸上忽闪忽闪的,似乎在责备我昨天不该鲁莽行事,又似乎在向我表达关切之意。发现我盯住她的时候,小烦又不好意思起来,只见她晶莹的脸庞忽而渲出绯红的彩霞,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部泛起了迷人的粉色,粉嘴一嘟,铃铛般叫了声“讨厌”,便扭头走开了。

  我登时就看呆了,连母亲大人刚才**裸的人身攻击都忘得烟消云散。

  说到小烦,我不得不提起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老话:女大十八变。小烦本来不叫小烦的,原名叫谢晓芳,可是打小的时候就像跟屁虫一样和我们这班鼻涕男玩耍,我们又嫌她女孩子麻烦,所以慢慢就叫她“小烦”了。记得那时候只有我好心收留她做我的手下,还在别的男孩欺负她抢她玩具抢她零食的时候出手相助,慢慢地她就喜欢和我一起疯疯癫癫地满世界找乐。后来不知道为何,小烦就是越长越标致,出落就是一个大大方方的美人儿,真让人大跌眼镜,正应了那句“丑小鸭变天鹅”。

  所以说呀,泡妞就要从小抓起——我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这不,小烦对我关心得很,还带了鸡汤给我喝?哈哈,这回又有口福啦,她的手艺可不是盖的,比起我的母亲大人简直是好上千倍万倍。

  “咕~~~~~~~~~~~~~~~~~~~~”一阵沉闷却明显的响声。

  我的肚子已经在严重抗议了,我这才想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可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那还等什么,快些去祭拜五脏庙吧。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3
  第三十七章 奶奶讲古
  我早已饥肠辘辘,一出卧室门后,见到小烦和母亲大人已在摆满热腾腾的美味佳肴的饭桌边等我了。那还客气什么,尤其是有小烦协助母亲大人完成的午饭,绝对是现在的我最致命的诱惑……

  这一顿吃得可真是香,我几乎风卷残云般地把饭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还狼吞虎咽轻松收拾了整个电饭煲里面的大米饭,最后双手举起小烦弄的鸡汤,“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才心满意足地躺坐在椅子上。母亲大人和小烦看着微笑着打着饱嗝的我,几乎看呆了,心想该是怎么一个饿鬼转世,才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昨天的经历她们根本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她们知道,因为除了增添不必要的担心和忧虑,也做不来什么。

  吃完饭,我送小烦回家。一路上,我们就这样肩并着肩走在一起,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只是慢慢地悠闲逛着。我感到无比的温馨,不由自主地多瞄了她几眼。小烦穿着长袖T恤和淡蓝色的牛仔裤,尽显玲珑曲线,尤其她身上独有的一股微微香气,袅袅地飘散过来,让我几乎神魂颠倒,差点迈不开步伐。

  我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俩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永不分离。

  有时候,人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如果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或许走到天涯海角都愿意。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小烦家转眼就到了,我依依不舍地送她入屋,和她告了别。突然想到奶奶的家就在西新六巷,刚好在这附近。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就一个人寡居在家,平时儿孙都要上班工作,她一个人孤零零也怪可怜的。

  不如去她那坐坐——我打定主意,朝六巷走了过去。

  说到我奶奶,我的心头就暖烘烘的。这么多孙子里边,奶奶最疼我,可惜我现在浑浑噩噩的,每天都要被无休无止的怪梦折磨,要不然我肯定努力赚个大钱,孝敬她老人家。我随手在街边买了奶奶最爱吃的猪脚圈和咸水果,来到奶奶家,敲响了奶奶的门。

  奶奶马上打开门,一看到我就开心地笑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就往里屋钻,然后拿出一大堆平时舍不得吃的零食,一个劲地催我吃。我笑着把她老人家最爱吃的猪脚圈和咸水果递上,说:“奶奶,近来身体还好不?看我带什么给你吃啦?”

  奶奶更是笑颜逐开,拍着我的肩膀说:“乖孙啊,奶奶就是没白疼你!”看到奶奶这么开心,我感到欣慰又隐隐有点心痛。

  是啊,老人家需要的,或许不是赚大钱给她大鱼大肉的阿二,而是一个惦记着她关心着她的阿二。

  我打消了进来坐坐就走的念头,冲了一泡功夫茶,耐心地坐下来,和奶奶闲聊起来。

  就这么扯些家常,聊些琐事,轻松无比。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我思考了半响,向奶奶问道:“奶奶,你知不知道有一样东西,叫做大圣樽?”

  奶奶一下子楞住了,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然后反问我:“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

  我也怔了一下,然后对奶奶说:“没什么,我就只是问问而已。”

  没想到这时候奶奶却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眯着眼睛,像是做了很大决心似,慢慢地向我说:“乖孙,你刚好问对人了,我就知道关于大圣樽的一些事情。”

  “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渡边新吾在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取得的大圣樽,难道奶奶知道它的来龙去脉?

  “不过,说来话长,你可要慢慢听我说完。”奶奶走回沙发,沏了一壶单从,悠悠地和我说起来:“其实,说到大圣樽,就不得不说到府楼猴……”

  话说在1911年以前,凤城中昌黎路和义安路交叉口有座三层楼结构的报更楼,因在旧时清朝府衙之前而称府楼。

  说到这座府楼,可是大有来头。潮州自东晋建立州郡以来,历唐宋而元,州治府衙都设于金山之麓。明太祖洪武年间,明朝初肇,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官府收入颇丰。鉴于原府治在金山下被元兵屠城时烧毁,后元朝虽有建造但不够规格,故当时的县令便和乡绅合计,拍板决定将旧衙门改为镇台衙门,而迁址于义安路新街头另建新衙。

  其时,担当此项工程大任的是通判张杰。他是个建筑行家,博古通今,精通画图和营造,自然把浑身解数和满腹心血灌注到府楼的建造中。

  张杰对新府衙的建设要求极严,亲自操刀,呕心沥血地设计和监工,除照州府衙门格局的配套设施外,还精心设计了一个规模宏伟的谯楼——这原是在城楼上作为防卫的鼓楼,现置于府衙门前,也就称为府楼了。

  当时,府楼作为府衙一部分同时动工,被建得雄伟壮观:楼高三层,四面垂檐,逐层收煞,上锐下平。全座三层十二面走廊共有一百零八根柱头,每个柱头上都匠心独具地放置一只形恣各异的木头猴子作为装饰。由于有这批猴子的装饰,整座建筑显得生动活泼和朝气蓬勃。

  实际上,纵观全国,别的地方也有不少更楼,但大部分由于没有什么装饰,故显得呆板,流于形式和俗套。而凤城府楼如此设计和装饰,在四面都是民居的衬托下,地位更为凸显,不知不觉中成了古代凤城的代表性建筑。

  况且古代等级森严,装饰的动物,均是帝王将相的象徵,如皇帝用龙,总督(省长)用虎、狮、象等。州府古代为百时方圆的侯郡,猴音喈侯,故用猴子装饰;加上猴子机智灵活,人皆喜爱,猴王孙悟空又是民间广为流传的神灵,能带神猴们镇妖揖怪,确保凤城人民平安;而庄严的府衙前有群猴为戏,其乐融融,在肃穆中又平添一丝活力。故府楼建成后,官民皆大欢喜,纷纷拍手叫好。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2-26 10:14
  第三十八章 府楼猴说
  话说府楼柱头上的一百零八只木雕猴子从造型到动作神情,栩栩如生,没有一只相同的,令人叹为观止。其镂刻的刀法简练生动,线条明丽,群猴眼、鼻、嘴、耳朵和面部表情,都镂刻得神态活现,简直像活猴似的,令人越看越可爱。

  实际上,这令人赞赏不已的这一百零八只猴子,如北京雍和宫罗汉山的五百罗汉一样,一个罗汉一个设计,都是各有性格和特点,使人越看越感有兴趣。可是从这二处雕塑的制作过程来看,却又截然不同。雍和宫的罗汉是首先征集五百位罗汉形象草图,经过修改评选定稿后,才由名师巧匠精心制作。而“府楼猴”的制作,又是别有新招。

  据传负责设计府楼的通判张杰为求仪态各异,他别出心裁,特挑选当时潮州各县各地最负盛名的一百多名木雕艺师到衙门竞艺。张杰以竞赛性质,让他们隔离于密室之内互不往来,再令他们每天按尺寸各做一只木猴,再由木匠自己精心制作出的三只最得意的木猴上缴,最后张杰在这些候选佳作中又筛选出各有独特风格的一百零八只木猴。

  张杰固执地认为这样挑选出的艺术精品,才能异采纷呈,各擅其胜,具有十分浓厚的艺术感染力,形象地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实际上,经过精选出来的木猴异彩呈纷,每具各显神工鬼斧,活灵活现,如真猴子一般。

  随着岁月推移,府楼猴在人们心中,由于艺术的魅力,又派生出神乎其神的传说。由于府楼在凤城的心脏地段,其鼓声又是全城百姓的警钟,故有的人说它们长期在窗外吸取日月光华,已成活猴;也有的人认为它们是孙大圣的子孙,它神通广大,变化多端,能明辨是非,识别善恶,甚至是能帮助府太爷破案的神猴;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府楼猴晚间跑出谯楼,到府前街捉弄人家,偷吃水果,还成群跑到湘子桥上,坐在桥梁上纳凉……

  说到这里奶奶还饶有兴趣地和我讲一个她小时候亲耳听前辈说过的传说:

  当年府前有个小贩,专在府楼附近卖豆汤养家糊口。有一天在府楼上仰卧歇息,昏昏欲睡之际,忽听耳边有人谈话。恍恍惚惚中他听到其中一人说:“明日午刻,湘子桥第三洲头,当有乞仙到。”另一个说:“乞仙既到,便可同游。”

  听到这他立刻惊醒了,环顾四周却发现四下无人,只有柱头两只木猴相对而蹲。此人心里知道必有蹊跷,隔天豆汤也不卖,马上就到湘子桥第三洲头张望,果然见到有一个乞丐正在讨食。小贩想到昨晚两猴的对话,便知面前此乞儿是仙,于是马上倒地长跪,求其超度。

  乞丐吃了一惊,问道:“你何以知我是仙?”小贩起初不肯说出实情,后来乞仙便责怪地说:“你要我度你,如不告知实情,便非坦诚相见。”他只好和盘托出。

  乞仙听完后,从怀里拿出一包槟榔果说:“既是木猴教你,你应感谢他们,可把此槟榔一猴一粒,放在猴头上,然后回来见我,我再度你。”

  小贩不知是计,满心欢喜地拿了这包槟榔果,一股烟溜到府楼之上,把两颗槟榔果放在昨晚对话的俩猴头顶。谁知登时冒了一股白烟,等消散过后,槟榔均化为把木猴钉住之铁钉——此乃涉露仙踪之报。

  我吃惊地问:“奶奶,这是真的吗?有这么神奇?”

  奶奶笑着说:“估计都是那些老人家编来哄小孩的,呵呵,不过府楼猴后来很多确实都用大铁钉钉死了……”

  原来在清嘉庆以来,潮州到处赌风极盛,赌徒们财迷心窍,经常求神问卜,祈求大发横财。事有凑巧,东城有一赌徒财迷心窍,拜了“府楼猴”之后,赢得了钱。消息传出,木猴子就被描绘成法力高强、有求必应的神明。刚好原本木猴只是用孔榫接住檐头,取出较易,后赌徒们便趁夜黑人稀偷回家供奉,日夜跪拜木猴助其赌场作弊成功。府衙怕被偷光,只好命人把剩下的木猴用大钉钉住。

  可惜那些留下在谯楼上“坚守岗位”的猴子,最终也逃不过宿命的安排。1911年辛亥革命时,革命党人策动巡警、炮兵驻军迎接起义,凤城一下子风起云涌,战火连天。当时,革命军在司令指挥下进攻潮州府城,知府以谯楼为据点,负隅顽抗。在他溃逃的时候,放火烧了谯楼,可怜这些所谓“神猴”,就像阿房宫一样,大多数被熊熊烈火焚毁升天去了,就算能够死里逃生的,又都沦落于民间,沦为赌鬼乞求发财致富的偶像。

  说到这里,奶奶不禁叹了一口气,仿佛感叹世事无常一般,眼帘低垂,眼里满是对往事的追忆和深思。

  我内心也不能平静,但是还是追问了一句:“但是大圣樽又是怎么一回事?与府楼猴有关么?”

  奶奶似乎从遥远的过去回到现在,脸上的皱纹动了动,抿了一口单从,继续说道:“我也是听我父亲,也是你外曾祖父说的。你知道么?你外曾祖父以前是清朝府衙一个穷打更的……”

  1911年11月10日,末代王朝摇摇欲坠,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继广州宣布起义后,潮州革命党人策动巡警、炮兵驻军迎接起义,当时革命军进攻潮州府城,清兵道员乘船逃走,知县离职,总兵逃至火车站被阻住,回镇署自杀,只有知府还在拼死抵抗,苟延残喘。

  于是,革命军针对当时情况,把司令部移到镇署,从汕头增兵二百人,19日凌晨,发起对府衙的进攻。由学生军团长率金山学生军攻打北门城楼及节孝祠,消灭部分清兵,知府只能退缩府楼,驻扎重兵坚守。

  就在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古城内四处起火,不停有枪声响起,夹杂着喧闹声和哭喊声,起义成功的趋势似乎不可阻挡。当时外曾祖父还是尽责地在府楼上打着更,告诉古城里每个人时间。子时,当他准备到达顶层敲响大鼓时,突然看到前边有一个神神秘秘的黑影,正急急忙忙往府楼顶楼走去。

  “莫非是乘乱来偷盗府楼猴的烂赌鬼?要是这样,我可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外曾祖父生平最讨厌赌博,他挽起衣袖,准备呵斥这种趁火打劫的下三滥行为。

  外曾祖父心存疑窦,静悄悄地尾随其后,躲在暗处细看究竟。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7
  第三十九章 大圣显灵
  在明亮的月光映照之下,外曾祖父看清楚了此人的外貌。此人头顶水晶及白色明玻璃帽,身穿白鹇文官袍,不是知府大人还有谁?

  外曾祖父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想在这个炮火连天、朝不保夕的时候,知府大人不去组织官兵抵抗革命党人的军队,却偷偷一个人跑来这府楼上,肯定有古怪。

  外曾祖父望着知府大人的背影,默默跟在后头,想一窥究竟。

  只见知府大人一路慌慌张张地来到府楼的顶楼,或许太过紧张,对身后的外曾祖父的跟踪居然浑然不知。只见他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搬来一张凳子,在顶楼正中央大梁处的基座取下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拜了一拜,轻轻地打开,然后仔细端详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感伤起来,知府大人居然又笑又哭,时而抚摸里面的东西时而拥在怀中,直叫一旁的外曾祖父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一会,知府大人止住哭泣,又把木匣放回原位,然后移开凳子,又匆匆忙忙地走开了。外曾祖父屏气凝神,直到确定知府大人离开之后,才偷偷跑回刚才取下木匣的地方,张望了起来。只见府楼最顶端的大梁上有一个亭子状的神龛,上放置着一个看似贵重沉香制成的木匣。外曾祖父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搬来之前的凳子,把木匣取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如此贵重,使得知府大人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要抽空回来查看?

  外曾祖父迫不及待地把木匣拿在手里,刚想拿出里面的东西瞧瞧,就发现似乎有异响由远而近地呼啸而至。还没等外曾祖父反应过来,“轰”地一声巨响,火光暴现,整个府楼的顶层给一记炮弹炸得木屑横飞、硝烟四起!

  外曾祖父猝不及防,整个人纸片般地给气浪掀起,又给重重地甩在墙上。外曾祖父只觉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给翻了个遍,不禁喉中一甜, “哇”地一声喷了出来大口鲜血。木匣也撒手飞出,掉出一个乌黑发亮的木器出来。外曾祖父强忍剧痛,一把揽着木器,藏在怀中。

  此时外边的喊杀声,已经挟着“轰隆轰隆”的炮弹声和“突突突突”的子弹声不绝于耳。原来革命军正总攻府楼,清兵们正盘踞在谯楼之上负隅抵抗,双方激战正酣,丝毫没有留意到谯楼上还停留着外曾祖父一人。见弹如飞蝗,炮似落花,形势如此危险,而且无路可下,分分钟都有可能葬生此地,外曾祖父审时度势,准备豁出去了赌一把!

  外曾祖父踉踉跄跄地爬到窗边,咬了咬牙纵身一跃,跳下谯楼。刚好楼下有一棵大榕树,外曾祖父恰好掉落在树上幸免于难。饶是如此,但也断了两根肋骨,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当外曾祖父回到凋敝的家中,也已经是奄奄一息。外曾祖母当时可慌了,想请来老郎中急诊,却因战火连天,很多人已外出逃难,外曾祖母即使心急火燎地找遍全城也是遍寻不遇。

  可怜外曾祖母面对着躺倒在病榻上的外曾祖父哭得死去活来,奈何无计可施。外曾祖父也料定逃不过此劫,已经把后事吩咐下去。没有了后顾之忧,外曾祖父颤悠悠地拿出怀中的木樽,盛了口凉水喝下,然后就昏睡过去。

  谁料第二天,外曾祖父从昏迷中醒来,居然发现感觉好了一些,伤处也没有那么疼。外曾祖父也没细想太多,又喝了木尊里剩下的凉水,继续睡去。

  就这么睡了接近一个星期,除了间隙中喝了喝木樽中的水外,外曾祖父粒米未进,外曾祖母担惊受怕却也束手无策,只能烧香拜佛,祈祷奇迹发生。

  过了这一个星期,外曾祖母听外边的人说知府在几天前就给活抓并处决了,革命军已解放了凤城,古城全面光复。平民百姓也纷纷从附近山上和外地回来,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外曾祖母得悉后,急急忙忙往巷口的郎中铺跑去,请回来前脚刚到家的徐半仙。

  徐半仙提着他的药箱进了外曾祖父那座小瓦房,马上摸起外曾祖父的脉来。只听到徐半仙“咦”地惊叹一声,又看了看外曾祖父的舌苔,按了按外曾祖父的肋下,最后摇了摇头,收拾起药箱来。

  外曾祖母以为外曾祖父伤势过重,徐半仙已是回天乏力而放弃救治,吓得赶紧“扑通”一下跪倒在徐半仙面前,死死抱住徐半仙的脚,哭喊着哀求徐半仙搭救外曾祖父,哪怕只剩一丝机会也不要放弃。

  哪知道徐半仙急忙把外曾祖母扶起,说外曾祖父没什么大碍,只消开几剂化血化瘀、益气养身的中药滋补就行。

  外曾祖母以为徐半仙不肯施救,想找个借口开溜,又苦苦拉扯着徐半仙的衣袖,不让他离去。徐半仙怎么好说歹说外曾祖母也不肯相信,只得扶起卧在病床上的外曾祖父,让外曾祖母看个明白。

  外曾祖母抹抹眼泪,和徐半仙一起察看外曾祖父的伤势,结果大出外曾祖母意料之外:明明七天前外曾祖父还病入膏肓,只怕朝不保夕,哪知现在除了气色稍差、营养不良外,居然奇迹般地痊愈,甚至连摔断的两条肋骨都歪歪斜斜地长上了。

  外曾祖母莫名讶异,却也不知为何有如此古怪的事情发生。正当困惑不已时,徐半仙忽而瞄见破桌上的木樽,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问外曾祖母此物从何而来。外曾祖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向徐半仙道明实情,徐半仙听完后,连声惊叹道“天意”!

  外曾祖母听得云里雾里,忙作揖问徐半仙何出此言。

  徐半仙反问道,你可知此为何物?

  外曾祖母说不知。

  徐半仙摇头晃耳地掉起书袋来:此水杯通体乌黑透亮,质实体重,花纹独特,如无意外,应为古书上记载的南洋爪哇千年食人花雕刻而成。因千年食人花上得日月精华滋润,下得百千生灵为食,故可医治百病,达起死回生之功效也。奈何明朝之时南洋爪哇千年食人花已灭绝,时至今日,世无一二,故不可不谓价值连城也。

  接着,徐半仙又说,原本本城谯楼之顶神龛置有一南洋爪哇千年食人花雕刻成齐天大圣模样的水樽,名为大圣樽,传为府楼群猴之王,一来用以率领众仙猴庇护凤城百姓,保佑全城子民身体安康,二来专用以承接日光月露,以备达官贵人不时之需。前几日府楼被付之一炬,面对残垣断壁还以为此物已不复存在,谁料竟还在人间,实乃天意。

  说完,徐半仙还意味深长地叹道,此诚为大圣显灵也!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8
  第四十章 马头邪蛊
  奶奶说到此时,我已禁不住叫道:“大圣显灵?”

  “对,”奶奶又喝了一口茶,深邃的双眼流露出对往事的追忆,“我父亲可谓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可惜,后来这大圣樽还是落入日寇手中。”

  “怎么了?给日本鬼子偷走了?”我惊叫道。

  奶奶叹息道:“不是偷走,而是抢走!那年凤城沦陷,有天我正在家中和父母玩耍,突然有几个汉奸带着日本商人闯入,不由分说就直接抢走被我家当做传家宝对待的大圣樽。你外曾祖父还想据理力争,哪知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汉奸踢翻在地。那班强盗扬长而去,大圣樽自此落入日本人之手,不知所踪。”

  我气得把拳头往茶几上一砸,大骂这些无耻的畜生,奶奶却心平气和地安慰道:“算了,这么多年来,也逐渐淡忘了这些尘封往事,不开心的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最后,奶奶握紧了我的手,慈祥地说:“现在,我只要你们这些儿孙辈平平安安就好。”说完,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就像盛开的菊花瓣,每根皱纹里都洋溢着笑意。

  我本想把在金山地下日军秘密仓库下偶遇大圣樽的事告知奶奶,但实在不愿意奶奶担心,只得连声答应奶奶会好好保重。

  正当此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按了接听键,谁知那边传来了小烦的哭喊声:“阿二,你快来老蒋小店这,出大事了!”

  我心知不妙,立刻告别奶奶,迅速奔向老蒋小店。

  还没来到小店里面,我已看到外边已给人围个水泄不通。我拨开好奇的围观者,便瞧见小烦站在被砸得稀巴烂的小店前手足无措,店里还躺着老蒋,看上去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小烦一张俏脸给吓得花容失色,一见到我就拉着我的手慌张地说:“阿二,我刚才碰巧路过这里,谁知看到老蒋小店已给乱砸一通,老蒋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你快救救他啊!”

  我连忙宽慰小烦,紧接着便扶起地上昏迷不醒老蒋,看看他究竟如何。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分明看到老蒋浑身发紫,印堂发黑,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可是更叫人心惊胆战的是:就在老蒋的额头上,活生生长出一个鲜红吓人的马头状怪瘤!

  好奇的旁观者见到老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异状,吓得怪叫连连,立刻作鸟兽散,只剩下我和小烦杵在那目瞪口呆,惊恐莫名。

  就在我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时,小烦扯了扯我的衣肘,大声提醒说:“阿二,还等什么,快救救老蒋啊!”

  我马上背起兀自昏迷的老蒋,和小烦七手八脚地把他送到医院。

  一到医院,医生护士也是大呼奇怪,又是输液又是打针,又是CT又是B超,可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对这诡异的症状束手无策。

  “怕是给中了邪蛊吧?”一位看上去比较资深的医生抹抹汗,无可奈何地说。

  听到这话,像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我猛醒过来,咬了咬牙,对小烦说:“你快去外边截一部的士,我们马上要去龙湖古寨一趟!”

  小烦马上点头,出门拦下一部的士,我抱起气若游丝的老蒋,马上和小烦驶向龙湖镇。

  一路上,老蒋犹如僵尸般手脚僵硬,一动不动,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额头上的马头怪瘤居然在我和小烦的眼皮底下动了动,似乎有生命一般,这又让我和小烦平添了许多恐惧和不安。

  小烦在车上紧张地问我:“阿二,你要带老蒋去哪啊?不在医院继续救治么?他会不会……”

  我顿了顿,抬头看了看面容有点苍白的小烦,柔声说道:“别慌,有我呢,我这就带他去上次医好我怪病的神婆蔡婶那。”

  小烦迷惘地望着我,但还是信任地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其实不是我不想让老蒋呆在医院,而是首先在医院这么毫无头绪地检查来检查去,也没什么进展,搞不好还延误了性命,其次这种怪病很可能像医生所说的,是某种邪术所致,看来现代医学还无法确诊、施治,所以还如不去神婆蔡婶那碰碰运气。

  想到蔡婶,我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蔡婶这个人可真不是普通人物,据说她出生于兵荒马乱的年代,又恰好遇上***和瘟疫,到处尸横遍野、饿殍遍地。更离奇的是她全家均在她出生那一刻同时染疾死去,幸好一只路过的母狗用奶水养活了她。

  幸好她及时被乡下一老神婆发现并收养,不仅学习了老神婆的所有本事,又因其天生异禀,悟性极高,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择日占卜、驱鬼诅咒,无所不能。

  后来乡里一有名的算命先生命帮她算过一卦,说她命犯天上孤星,运在三凶六缺,乃知鬼神具奇技。所谓三凶,即为“寡、弱、残”。三缺,就是“力,智,钱,权,运,命”。也就是说蔡婶这一生必定独身一人,身体孱弱,且有残疾,而且身体、智力、钱财、权力、运气、命理都不可能赶上常人,却在巫术的造诣上必臻登峰造极之境。

  事实也像此位算命先生所言,蔡婶果然“三凶六缺”,孑然一身地寡居于古寨之中的一个小住宅中。上一次我从凤凰山回来后变成活死人,还是我父亲在小房前跪足三天三夜才请得蔡婶出山,利用失传已久的秘术才让我元神回窍。

  可这一次,蔡婶会愿意对老蒋施治么?

  一切,都只是一个未知数。

  ……

  我定了定神,托了托背上的老蒋,敲响了这座小宅长满青苔的门环。

  随着户枢“吱歪”一声,一个驼背的老婆婆打开大门。只见此人发如枯草,面容瘦削干枯,遍布沟壑般的皱纹似乎能将时间都夹住一般,整个人活脱脱一条枯老的丝瓜筋。

  不是蔡婶还有谁?

  “呀!”小烦给蔡婶这幅模样吓了一跳,忙躲在我身后。

  “妹仔,我很丑么?”蔡婶的声音如同破风箱般嘶哑难听。她抬起头,用她那叫人说不出的异样的浑浊双眼看着小烦,更叫小烦怕得要命。

  “蔡婆婆,这女生是我的朋友,年少无知,如有得罪请多见谅!我这次急着过来,是有要事相求,我的兄弟貌似中了蛊毒,恳请蔡婆婆出手相救!”

  “进来吧……咳咳咳……”蔡婶一边拉开红漆斑驳的木门,一边发出阵阵仿佛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让我很担心下一刻她的肺会不会从胸腔中直接蹦出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8
  第四十一章 收徒救人
  在小宅内的病榻边,我和小烦手握着手,紧张地看着蔡婶和床上的老蒋。

  “哟,还看不出这后生中毒不浅呢!”蔡婶用她那瘦得像螃蟹腿的手指抚摸了仍旧处于昏迷中老蒋的额头。叫人不舒服的是她双手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茧皮,整个看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更叫人心惊胆寒的是指尖处,老蒋额头上那只马头,已比先前大上几倍,而且显得更为血红,彷佛增添了更多生命力,随时要挣开皮肉一跃而出似的。

  这小宅连窗户都没有两个,屋里既黑暗又潮湿,显得阴沉沉。我咽了咽口水,站在蔡婶背后,一旁小烦的脸庞上也笼罩着一层乌云。

  “这后生怕是中了马头邪蛊,看来活不过这两天,可惜了。”蔡婶慢悠悠地说出一句,吓得我和小烦大惊失色!

  蔡婶说完抬起老蒋的左手,只见爬满了一条条蚯蚓般血管的胳膊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通向老蒋心窝附近。

  蔡婶指着黑线接着说:“你看到这黑线没?这后生四肢均有黑线侵向心脏,而且不断蔓延,现在是九死一生,等黑线到了心口,他额上马头就会嘶叫,到时候就十死无生了,哈哈哈……”

  阴恻恻的笑声传来,我的内心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感觉我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蔡婶啊,你可千万要救救我的兄弟啊!”

  “救?怎么救?马头邪蛊乃畲族第一降头,相传为邪神‘房宣王’死前的诅咒转化而成,需将一人一马的骸骨放在积尸地的通灵塔,用冥火焚烧上七七四十九天,期间不断由巫师加持方可制成。中此蛊者,额上长出一血红马头,而且越长越大,等三天大限一到,马头一叫,四肢连同心口黑线齐暴,全身炸裂而死。”蔡婶冷冷地说。

  我忙恳求道:“蔡婆婆,他可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挽救他的性命!”

  “你在求我么?”蔡婶转过身子,干瘦得像一只老了的鱼鹰。

  我咬咬牙,“扑通”跪在蔡婶面前,五体投地般磕着头说:“蔡婶,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的,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啊!”

  蔡婶的怪脾气可是出了名的,那时我变成活死人,我父亲可是在她小宅外边跪了三天三夜才让她出了手。现在虽然形势急迫,但我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忍气吞声,做好了接受她羞辱的准备。

  蔡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猛地把手指指向在我身后的小烦:“嘿嘿,我只要她做我闭门徒弟,才肯救这后生。”

  此言一出,我大为震惊,我连忙望向小烦,她也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小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为难了起来:蔡婶居然要小烦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女生,要跟她这样丑陋古怪的老太婆学习邪教异端的巫术?

  看到我们犹豫不决的神情,蔡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可我实在不忍心让小烦跟这么一个怪人,服侍她照顾她。我内心极为矛盾,胸口起伏不定。

  “哼!那别怪我无情,请回吧!”蔡婶阴声怪气地发出了逐客令。

  “别,”一旁的小烦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地说:“求求蔡婶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的朋友,我……我愿意做您的弟子!”

  说完,小烦朝我看了一眼,眼里带着无奈和焦虑,更带着万分的爱怜。

  “我只是不想让阿二哥哥有半点委屈……”小烦转过头来,柔声对我说。

  只这么一句,我立刻明白了一切,心头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小烦是为我才这么做的啊。

  “好,好,好,我蔡婶就喜欢这水灵灵的妹仔!”蔡婶眉开眼笑地说道,冷不防在小烦白皙的粉脸上捏了一把。小烦强装笑意,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笑容太过僵硬勉强。

  “乖徒儿带这位小哥到一旁站着,为师要开始施法了。”蔡婶似乎已把小烦当做嫡系一般对待了。

  我和小烦连忙站开,看着蔡婶施法医治老蒋。

  蔡婶关上了小屋里的灯,只在四角点上红烛,然后甩开了她斗篷似的长外衣,露出里边一件奇怪非凡的衣服。这件衣服通体血红,有着奇离古怪的符号和咒语在上面,紧紧地裹住蔡婶干瘪的身体,像和躯壳长在一起。

  只见蔡婶颤悠悠地靠近老蒋,忽地从脑后抽出三根折射出幽紫色光芒的鬼头发髻,用极其怪异灵巧的手法娴熟地连施三针,把鬼头发髻深深地扎入老蒋身上“人中”、“天突”“丹田”三大穴位!

  昏迷不醒的老蒋全身突然如触电般激烈抖动,尤其额头上的马头怪瘤,居然像活马头似的摇头晃脸,就像极为痛苦一样!

  “蔡婶,这……”我大惊失色。

  “别慌,这是我的锁魂钉,保命用的!你就别多嘴,看着罢。”蔡婶头也不抬地说。

  我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不再作声——即便如此,我的心也早已吊到嗓子眼了。

  蔡婶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竭力地张大嘴巴!

  不是如普通人一般,而是像蛤蟆一样,把嘴巴打开到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

  我都看傻了,突然感到手臂一阵痛,惊异之余看去,原来小烦两手紧紧地掐住我的手臂,头冒虚汗,满脸异色,怕是也给吓的不轻。

  此时,我突然听到“咝咝”的声音,像气体流动似的。我立刻定睛一看,只见蔡婶夸张地张开的口中,正冒出一团红色的雾气。

  这团雾气像受人驱使一样,慢慢地笼罩着老蒋的全身,我看到他额头上的马头如生物般不断挣扎颤动,四肢的黑线也渐渐朝指端、脚趾消褪,指甲缝中已有污浊的黑水滴滴答答地流出。

  这边蔡婶也不轻松,只见她汗如黄豆,浑身紧绷,拖把布般的头发更加蓬松,看上去就像夜叉再世。

  小烦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恐怖奇异的场面,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我连忙用手撑住她,才发现我手心也都是汗水了。

  慢慢地,老蒋脸色由深黑缓缓变浅,发紫的身体已有些许血色,鼻翼还抖了抖,大有逐渐好转的趋势。尤其额头上的诡异马头,在红雾中逐步枯萎、凋零,就像一朵玫瑰正经历着枯败。

  看到这情况,我心里不由地一宽,觉得老蒋这回真的得救了。

  不料突然之间,我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马嘶声!

  我心知:大事不妙!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8
  第四十二章 义庄惊声
  只见老蒋额头上本来像瘪气球似的马头突然膨胀起来,嘶叫着吐着唾沫星子,激烈地晃动,昏迷不醒的老蒋全身也跟着摇晃,咋一看像马骑人似的,场面恐怖地叫人魂不附体!

  更叫人揪心的是,老蒋四肢原本几乎消褪的四条黑线突然暴涨,像一个巨大的“π”字,连接在心脏的部位更是异常突兀,看上去似乎随时就要炸裂。

  就在这个危在旦夕的时刻,蔡婶迅速从脑后抽出另一根鬼头发髻,把整个针尖刺入自己天灵盖正中。旋即,我感觉到蔡婶眼里精芒四射,瘦削的身体迸发出一个极为霸道的气场,“呼”地一声小屋四角红烛全灭,我更是觉得脸上给气浪波得一阵莫名的疼!

  昏暗中,蔡婶口中的红雾突然幻化成虎头,咆哮着扑向马头,猛地张开血碰大口,一下子把马头和黑气吞噬地一干二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卷着秽气回到蔡婶口中!

  马头和黑气剥离身体后,老蒋立刻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睡熟了而已。但是蔡婶明显元气大伤,只见她脸色惨白,额头、身上全是汗水,还剧烈地咳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肺痨鬼一般。

  小烦急忙把蔡婶的长外衣披到蔡婶身上,关切地说:“蔡婆……师傅,快披上吧,别着凉了!”

  蔡婶不由得面露喜色,虽然自己油灯枯竭一样虚弱不堪,也紧紧握住小烦的柔软小手,开心地说:“乖徒儿,为师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一下……咳咳咳……你扶我到里屋休息一会。”

  小烦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扶着蔡婶到里面的房间休息。

  看完这一切,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觉得就像做梦一般不可思议!

  ……

  蔡婶已回房休息,老蒋也躺在病榻上,已无大碍。我和小烦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

  秋风如水,吹飞几片落叶,数树深红浅黄,掩映着龙湖古寨中错落有致的青灰民房。远处一流涧水,明艳照人,夹杂落英,叫人心旷神怡。

  就这么两个人并肩走着,我心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启口。

  “谢谢你哦小烦,不过可能要委屈你做蔡婶的徒弟了。”我没想到一开口,却说出这么一句道貌岸然的客套话,真想刮自己几巴掌。

  小烦像小兔子般跳到我前面,转过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说:“没有啦,我只是不忍看着那么辛苦地哀求蔡婶,而且老蒋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救他也是责无旁贷。”

  我又想说什么,小烦抢着又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看蔡婶也怪可怜的,不是说她属于‘三凶六缺’的命格么?一个老人孤零零地,也需要有个人照顾一下。放心吧,不就是做个徒弟么,我没事的。”

  到这时候,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只觉得有一种温馨感怀的味道弥漫在自己周围。我抬头望去,小烦的身材是那样苗条,步履是那样轻盈,仪态大方,好像一位美丽的仙子从天而降,笑呵呵来到我的面前。。

  近处悠悠炊烟,凄切落叶,远方列岫青山,妩媚落霞,衬着小烦明丽动人的身姿,正是这龙湖古寨诗情画意般的浪漫晚秋。

  此时此刻,我真想把她当做一幅画,永远地守护她……

  突然,走在前边的小烦“咦”地叫了声,停住了脚步。

  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一处屋落跟前。

  此处建筑四四方方,仅有正面一窄门,颜色低调,造型混沉,凋敝中显出一种死寂,在暮色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吓人感觉。

  我拉住了小烦,对她说:“别过去了,那里好像……好像是义庄。”

  小烦闪了闪长长睫毛装点着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阿二,什么是义庄?”

  我玩心突起,故弄玄虚地吓唬小烦道:“你不知道啊?义庄,就是是暂时存放未安葬棺材的地方,搞不好,里面还有尸骨未寒的死人等着入殓呢!”

  据说早年潮州人从家乡潮州去港澳台或海外“过番”或定居,都希望自己去世后能够安葬在家乡故土。在后人准备充足移送先人到下葬墓地前的一段时间,义庄就作为提供灵柩或骨殖暂时统一摆放的场所;当然也有个别遗体未有异地家属安排后事,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只能先移送到义庄,再作打算;更有些流浪汉、乞丐倒毙街头,也给拉到义庄草葬了事。

  可无论如何,义庄都算是一个阴气旺盛、怨气聚集的棺柩宿放地。

  小烦听我说完,吓了一跳,接连倒退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阿二,那我们别走过去了,回去吧。”

  我看我的一番话吓到小美女了,嬉笑着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异常的惨叫,划破黄昏的宁静,吓飞了一旁枯树上的几只乌鸦。

  我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小烦也慌了,战战兢兢地拉着我的手肘问:“阿二,是不是刚才有什么叫声啊?”

  我望着小烦惊慌的样子,连忙胡诌道:“没,没什么啊。”

  谁知话音刚落,又有一声惨叫绵延地传出,诡异恐怖,让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我立马拉住小烦往回走:“小烦啊,别管了,咱们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小烦忽地挣脱了我的手,站到一旁,清丽的容貌带着指责之情,说道:“阿二,我们可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如果里面有人遭遇不测,那我们现在进去或许还能救她一命呢。”

  我再度拉住小烦的手,辩称:“小烦,你看那阴森恐怖,搞不好是个鬼屋呢,咱们可不要去冒这险哈!”

  “讨厌,”小烦眉头一皱,嘟起樱桃小嘴低声说:“那你陪不陪我去?”

  我抬眼望去,小烦似蹙非蹙的笼烟眉纠在一起,仿佛略带着丝丝迫切,又仿佛在期待我的肯定。

  哎,谁叫她是小烦?

  我的小麻烦?

  我顿时心就软下来,咬咬牙说:“走,哥这就带你去瞧瞧!”

  “阿二哥哥你好好人哦,那我们快去看看吧!”小烦不由分说,就拉着我“噔噔噔”跑过去。

  这个善良的小傻妞啊,涉世未深,哪会知道其中险恶?我摇了摇头,只能跟她走一步算一步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8
  第四十三章 棺柩惊魂
  夕阳西下,秋风骤起,天空似有黑雾笼罩,冷风迷尘扑打在灰暗的义庄墙上,沙沙作响。

  我和小烦站在义庄面前,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义庄沿中轴线纵向发展,共有两进,像似潮州民居常见的“四点金”样式,青砖黑瓦,没有任何气派的斗拱及装点的彩饰,显得低调肃杀。对开木门上绘着二位横眉怒目、穷凶极恶的门神,在斑驳脱离的残漆下,让人不寒而栗。

  我鼓足勇气,一把推开了这木门。

  不料,手刚一推开,扑面就有东西朝我脑门迅疾飞来!

  我大骇,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猛地一缩脑袋,飞物就擦着我发端掠过,我回头一看,原来只是一只肮脏丑陋的蝙蝠。

  我猝了一口,继续领着小烦慢慢朝里边走去,心里却阵阵发毛。

  一踏进义庄的门厅,旋即有一股霉味随风飘来,让人不禁大为反胃。门厅屏风后的天井四处是齐人膝盖的枯黄杂草,尽显凋敝荒凉。

  我环顾四周,半个人影都没发现,然而叫人心里极端不舒服的是,我发现门厅两边狭长的廊屋里头,歪歪斜斜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十几口棺材!

  我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对身后的小烦颤声说:“小烦,你看看,哪有什么人会呆在这鬼地方?再说此处毕竟还是阴宅鬼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小烦慌不迭地点头表示同意,看来此处的阴森气氛早已吓退了小烦的救人之心。

  我和小烦旋即回身,可没走几步,义庄大门突然发出颇为糁人的“呜呜”声响,紧接着“砰”的一声凭空合上!

  小烦呆呆地怔在那里,我却疾步上前,使劲拉着门闩,可是任凭我如何用力,门闩就像长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我只得回过头来,咽咽口水,向小烦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烦这边也是栗栗危惧,那张好看的俏脸现在也是色若死灰。她两眼睁睁地看着我,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乞求主人怜悯般。

  千万不要慌,更不能在小烦面前丢脸!我心里默念。

  我定了定心神,故作轻松地和小烦说:“莫怕莫怕,刚才是风太大的缘故门才合上,又因为年久失修,门闩也拔不开,倒霉事凑一块而已啦!这种‘四点金’建筑,二进大厅后边一般都有后门的,不如我们从那走吧?”

  小烦捣蒜般地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搂住我的胳膊说:“快走吧……我,我怕!”

  我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要是刚才在古寨的小径上,小烦能这么搂着我,那该多好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我忽然感觉到在暗处,有一对眼睛在监视着我们。

  那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让人极度不安,就像有一把利刃顶着你的背部!

  我大叫一声“是谁!”,把小烦吓了一大跳。

  可是这义庄除了我和小烦,就只有静谧的十几口棺材,和随风摇曳的杂草。

  “怎么了?看到有人了么?”小烦更害怕了,搂得更紧,整个酥软玉体几乎都靠在我身上,我感到她分明在瑟瑟发抖。

  贴着一个美女的温热身体,我不由得有些难为情,但是我也顾不上享受这暧昧的片刻,因为此时我已经看到在前方二进的大厅中,有一具比刚才廊屋所有棺材都大上几倍的棺柩,似乎有股凶戾之气无形地笼罩过来,威压着一切。

  小烦顺着我的视线,也瞧见了二进大厅中的那大棺柩,“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我急忙安慰她道:“别慌,这里就是‘义庄’啊,有这吓人玩意也……也不稀奇啊,哥这就带你绕过它,去找后门。”

  小烦眼带珠泪,带着哭腔地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晕死,刚才叫你别来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有了状况反倒先问起我来……”我心里叹道。

  但说到口中,却变成:“没事,小烦,有我呢!”——难不成我要吓唬已经快撑不住的小烦么?

  自古华山一条道,现在已经是逼上梁山了,我只能咬着牙,假装若无其事地领着小烦,准备穿过大厅,到后面的后巷找后门。

  想要穿过大厅,那自不然要在大棺柩旁边走过,我自当强打精神,警惕地留意着这具散发着邪气的家伙。

  不久前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经历,已经让我意志和神经柔韧性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一个等级,至少我的大脑不会随随便便给吓到短路或者瘫痪,而且我还要保护楚楚可怜的小烦。

  夕阳已落,漫天呼啸的阴风吹起,让我的内心更为凝重纠结。

  我小心翼翼地从大厅右边的过道走过,远远地躲着大棺柩,几乎是如临大敌,步步为营。小烦也是紧随我后,还不时往后探望,一如惊弓之鸟。

  就这么提防着走路,不觉已经穿过大半个大厅,眼看就要踏出厅门,我心里一宽,舒了口气,自己对自己说:“阿二啊阿二,你不要这么没胆子自己吓自己,你看,这不没事嘛。”

  可就在此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刺耳之极不禁让人毛骨悚然、魂不守舍——正与前面我和小烦听到的凄厉的叫声一模一样!

  惊吓之余,我更错愕的是:我清清楚楚地听到这声惨叫就来自大厅的大棺柩中,和我们相隔不到一米!

  小烦已经吓到几乎昏厥,我一把拉上她,大叫道:“三十六策——走为上策,快跑啊!”刚想拔腿走人,忽然整个大厅犹如地震般激烈地晃动起来,我和小烦根本站不稳,都东倒西歪地摔倒在地上。

  我大骇,一边摸着摔疼了的屁股,一边四处张望。只见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大厅此番更是一片狼藉,碎瓦颓垣不说,屋顶还不断有沙石跌落,连地面此刻也像是被牛拉犁耕过一般凹凸不平,石块突兀,几无可立足之处。

  就在我俩晕头转向、不知所措的时候,紧接着又发生了更令我俩几乎心跳停止的恐怖画面:义庄大厅正中的大棺柩正发出“嘎啦”、“嘎啦”、“嘎啦”的连续怪响,伴随着不断朝外泄漏的诡异白烟,棺柩盖板正一点一点朝外打开!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9
  第四十四章 被困棺中
  “哇!”小烦失声叫出一句,一张毫无血色的俏脸上满是恐惧之情,就只剩坐以待毙之势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也惊得手抖脚震、几欲吓破胆的我突然勇气暴增,猛地一扑上去,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压在棺材盖板上,就像美国西部牛仔驯服野牛般两手紧紧扳住侧板,双腿死死夹住下部,和棺内邪物僵持起来!

  我一边用全身力气压住盖板,一边扭头朝小烦大喊:“你还在等什么?快跑啊!”

  小烦这才如梦方醒,但依旧呆住没走半步,兀自在那问道:“那你怎么办?”

  “傻瓜,”我急得心如火焚,大声高呼,“别管我,你快去找蔡婶!”

  听到这句,小烦才下了决心,朝大厅后跑去。

  我这边情况也是十分危险,棺内邪物似乎知道我压在上面,原本邪魅缭绕的白烟一下子急剧喷泄,棺内似有一物不停“咚”、“咚”、“咚”地朝上撞击着。我的躯体给撞到一次次弹起又落回,但即便胸口疼痛、眼冒金星,手脚却一点都不敢放开。因为我生怕邪物一出,劫数难逃也!

  我像蚱蜢一样和盖板在棺柩上起落,只感到头昏目眩,气血翻滚,胃胃内翻江倒海几欲作呕,人也几乎即将散架。

  我不由得心里哀叹,只要再折腾一两次,邪物必定出棺,吾命即休矣!

  可就在这个极为惊险的时刻,棺柩里头却渐渐没了声息,也不再撞击,似乎恢复了平静。我也纳闷起来:这怎么回事?

  可我的手脚仍一刻都不敢放松,就这么像个海星一样趴在盖板上没动弹。

  此时,太阳已完全下山,外面一片漆黑,月光隐隐约约地投射进来,惨白惨白的在大厅里洒满肃杀惊悚的气息。

  我呆了几分钟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忽然脑海闪过一丝念想,怯生生地抬头朝上望去,立刻看到极其诡异的一幕:

  整个大厅之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白烟,就在这团怪异的混沌之气中,一个阴森骇人的巨大骷髅头正在形成!

  我登时目瞪口呆,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就在我愣愣地望着这情景时,那个骷髅头忽的呼啸着朝我脑袋扑来!

  我不禁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般地双手抱头,双眼紧闭,谁知骷髅头只是如风一般掠过我脑门,我只觉劲浪扑面,两耳呼啸,却毫发无伤。

  “怪了?这骷髅头原来是假把式啊?”我心里陡升狐疑。

  谁知身下骤然响起刺耳的声响!

  糟糕!我一下子慌了,因为给骷髅头吓得四肢紧缩,完全忘记要箍紧棺柩盖板。可哪里会等我亡羊补牢?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我整个人像被炒菜一般在棺柩上空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咚”地一声闷响掉进棺柩里面。还没等我喊出一句“哎哟!”,盖板无情地合上,我立刻给囚禁在这狭小黑暗的棺柩之中。

  棺柩里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也没有,我莫名的恐惧起来,使劲用手和脚朝盖板又推又蹬,可任凭我怎么努力挣扎,盖板就是纹丝不动。我试着大声吼叫,可回答自己的只能是心跳声和呼吸声。

  我颓然放弃了尝试,在狭窄的棺柩里,就脑海一片混乱和惊慌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凄厉的惨叫声和棺内弥漫的白烟,然后才意识到身下垫着一层软绵绵的……

  似乎肉体一般的东西!

  我一想到这点,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后跟,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头看看或者摸摸那玩意时,忽然身下紧贴着我的“肉体”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在极短极近的距离内,超现实地冲击着我的耳膜和大脑神经,与前面两次听到的一模一样!

  “咯噔”一声闷响,我感觉到我紧绷且脆弱的神经终于断了,或许是惊吓过度,又或许是大脑陷入死机状态,总之全身如同瘫痪一般沉重,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我身上,而身后那个“肉体”就这么缓缓地用肢端在我身上游走,冰凉的感觉犹如利刃在我身体上划过,直叫我欲哭无泪。

  我如坠冰窟,努力想张开嘴巴,却发现这平日里轻而易举的事情此刻做起来如此困难,只能听到喉咙处发出“咕隆”一声,气息挤在嘴边,声带却不听使唤;我想用手扯开身上冰冷滑腻的东西,却发现想如今想动一下小指头也无能为力;我恐惧得甚至连眨下眼皮都难以控制,好像这个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转,我的生命力也似乎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像有什么在吞噬我的灵魂一般,我悲观地判定,不消片刻,我就得去阎罗王那报到了……

  忽然,我感到身体内部好似有一个漩涡一样,慢慢启动、翻滚、咆哮。

  我的双目竟慢慢看清楚黑暗中的一切,甚至看清楚了棺柩盖板上的棺木纵横的条理。

  我甚至感觉到身体内部的血液如同加热到了顶点般地沸腾,浑身燥热难当,就像烈火焚身。

  我感觉到难以置信的力量正在我体内四处涌动、互相撞击,像有无数鱼儿在躯体中畅快游走,更像有万亿蝼蚁撕咬、吞噬我的每一寸肌肤,酥麻莫名!

  究竟怎么回事?我心里忐忑不定,这一切已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除了做梦的感觉外就只剩错愕了。

  忽然我发现身下白烟四起,弥漫在狭小的棺柩里面,立刻让我咳嗽,甚至有些近乎窒息。我不禁着急起来,可千万不要呛死在这邪门的棺材里边啊!

  惊恐之下,我发现身体愈加发烫,肌体每一处都承受着灼烧之苦,可这热量是从内部发出,聚集、堆积、奔腾着,却无法宣泄出!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突破了桎梏,大声地叫出声来,犹如猛虎出笼一般痛快淋漓!

  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箍紧我身体的那道无形力道顿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觉得浑身一震,然后手脚轻松,恢复了自由。

  时不我待,我一脚踢开棺柩盖板,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最后一跃跳出棺柩——动作之轻盈连贯,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迫不及待地朝棺柩里面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9
  第四十五章 尖声蛇影
  空荡荡的棺柩内别无他物,只有一条头上有着醒目的血红鸡冠子的金色大蛇盘旋在里面,浑身是血,似乎身受重创!

  我不由地目瞪口呆,目测那条巨蟒应该至少三、四米长,碗口粗,张开的大口中信子不断吞吐,似乎燥怒不止。

  此时大蛇“嗖”地直立上身,头上的鸡冠状物逐渐由红变紫,场面诡异邪魅。正在讶异时,我忽然看到大蛇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腾空一跃,朝我扑来。

  “原来我和小烦一直听到的惨叫声,竟是由此怪蛇发出!”我心里暗叹!

  可我根本来不及细想,大蛇已异常迅猛地扑到我眼前,吓得我我竭力向后一倒,才算勉勉强强地避过这次雷霆一击。

  大蛇原本受伤就十分暴怒,这一扑落了空,更是懊恼不已,只见它躯干微微一收,紧接着昂起怪异无比的鸡冠头,“扑”地一声朝我喷射出一阵腥臭无比的白烟!

  我躲闪不及,给毒烟喷了个正着!

  “啊!”我躲闪不急,几乎照单全收。

  霎时间,我只感到恶臭难挡,继而头昏脑胀,通体酥麻,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回可糟了!”我大骇。

  可体内似乎有一股热流汹涌激荡着,熨烫我的奇经八脉,踉踉跄跄中,我竟然感觉又神清气爽,恢复了气力,那种中毒的症状貌似已经缓解。

  想起之前棺柩内部已几次喷射出毒烟,我均有惊无险地存活下来,此刻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蛇见这招没有奏效,更是气急败坏。忽地抖了抖顶上紫得发黑的鸡冠状物,忽地全身一颤,只见金光一闪,皮鞭似的尾巴朝我劈头盖脸地甩来!

  这下我真个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下硬生生给大蛇尾巴狠狠地砸到脑袋,瞬间昏天黑地,眼冒金星,身不由己地颓然倒地,鼻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恍惚之间,我感到大蛇冰冷的身躯滑行在我的身上,我吃惊不小,倾尽全力想站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

  此际大蛇已立起上半身,高高在上地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我,恰好四目对视,我感到打心底的不寒而栗。

  大蛇忽地张开大嘴,露出森白锋利的牙齿,霎时间已朝我咬来,我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极其惨烈的嘶叫声,我瞬间觉得身上的重量一轻,不禁张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蔡婶,一如救星般威风凛凛站在我面前,原本瘦弱的身材此刻却显得无比的高大!

  我又扭头望向另外一次,大蛇扭曲的身体在地上不停翻滚,显得痛苦不堪。定睛一看,蛇脑袋上已被鬼头发髻贯穿,伤口处如开了个水龙头般“泊泊”地往外冒血!

  还好来得及时!我心里暗叹,不禁舒了一口气。

  “阿二,啊!你……你留了血耶!你没事吧?”小烦从蔡婶身后跑过来,关切地扶起了我,带着颤音问道。

  “暂时死不了……哎哟,头好晕!”我紧捂着头上给大蛇砸出的大包,一副疼得咬牙切齿的可怜扮相,惹得小烦急忙朱唇努起,往我伤处吹了又吹。我见到眼前的小烦贝齿似玉,又感觉她吐气如兰,让我一时间耳根痒痒,继而经脉贯通,好不自在,浑身的伤痛似乎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

  蔡婶却对我的伤势毫不在意,抽身走到大蛇旁边,用两个手指抓起犹未死尽的大蛇,另一手“刺溜”地抽出沾满血迹的鬼头发髻。然后她又在蛇身上比了比划,猛地用枯槁的手指在七寸处,活生生摘下一个冒着热气的绿油油玩意。

  可怜这条大蛇吱都来不及吱一声,立刻命丧黄泉!

  我不禁看呆了。

  蔡婶慢慢走来,朝小烦地说:“乖徒儿,此是鸡冠蛇,头有冠,毒性奇强,能作异响迷惑人心,危险至极。”

  蔡婶指指义庄正中那口大棺柩,剧烈咳了几下又说:“你看这具棺材朝向独特,与众不同,所在之位,更是这块阴宅鬼地中阴气最盛之处,故此蛇盘坐在里面呼吸吐纳,静养栖身,几欲成精,幸好今日碰巧撞见,得以被我们铲除!”

  说完,蔡婶放声大笑,笑声就像破旧的吹风机般嘶哑难听,我和小烦都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笑罢,蔡婶把手上绿油油的小球提到小烦嘴边,神情慈祥地说:“来,吃下这个蛇胆。”

  小烦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面露难色。

  蔡婶“哼”地一声,突然用另外一只手往小烦肋部一戳,小烦立刻“呀”一声叫出声来。蔡婶立刻把还带着温度的蛇胆塞入小烦口中,旋即在她背后一拍,小烦就这么“咕噜”把蛇胆吞了下去。

  小烦毫无防备地吃下蛇胆,面带窘涩,小嘴微张,恶心地连连干呕。可事已至此,也没有法子了,我心里想蔡婶也不会谋害自己的乖徒吧,也只能由她去了。

  蔡婶顺带瞄了我一眼,面露异色,却淡淡地说:“这位小哥福大命大,衣服上遍布毒渍却犹未中毒,想必是天赋异禀,非同凡人也……”

  还没等她说完,我立刻喊道:“蔡婶,小孙我无德无才,可不敢做你的徒儿啊!”

  蔡婶一脸的不屑:“别自作多情,我可压根没打算收你为徒,只是你虽未中毒,但也受到侵袭,五脏六腑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你我颇有渊源,快随我回宅医治罢。”

  我松了一口气,谢道:“谢谢婆婆,我这就随你去……”

  突然,我察觉到大厅外对面天井的屋顶上,似乎有一对眼睛正在监视着我,那种邪魅的感觉,和之前我和小烦刚进义庄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正想探个究竟,忽而发现那对眼似乎又不见踪影了,就像天上的残星隐映在乌云中,刹那功夫就消退得无从寻找一般。

  “怎么了阿二?”小烦用她那清澈明亮的明眸对着我。

  “没……没什么。”我自己都有点怀疑是否看错,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她担心的太多,于是又装作疼痛难忍的可怜模样,博得小烦又搀又扶,自己心里头却暗自乐开花,爽的不得了。

  蔡婶也不点破,笑呵呵地和我们走出了义庄之外。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9
  第四十六章 噩梦里外
  我们走回蔡婶家时,已是夜晚,一路上万家灯火,龙湖古寨一片温馨祥和的画面。

  “吱歪”地推开蔡婶的宅门,我第一时间去里屋察看老蒋的伤势。老蒋此刻已经坐在床沿,先前吓人的症状已无踪可寻,看上去精神多了。

  我舒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方落地,高兴地说:“老蒋,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可把我吓得不轻!”

  老蒋点了点头说:“让你操心了!”

  一旁的小烦心急地问道:“老蒋哥,是谁砸了你的小店,又把你弄成那副模样的?”

  老蒋意味深长地望了小烦一眼,然后像陷入回忆中般轻轻地说:“昨日在金山累了一天,送阿二你回家后,我倒头便睡,直至中午才开门营业。原本风平浪静的,忽然来了一群人,个个气势汹汹,不由分说砸起我的店铺来。

  我盛怒之下和他们厮打起来,见制服不了我,领头的一个神秘人物忽地从袖子里甩出类似鹌鹑蛋的东西,我猝不及防被击中脑门,然后只觉得浑身奇疼难忍,好像有亿万蝼蚁附骨噬身,紧接着天旋地转,便不省人事了。”

  我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便把后面送他来蔡婶这施救的过程简单扼要地述说一遍。

  听完我的话后,老蒋双手作揖,朝蔡婶正色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蔡婶那从脸上遍布到脖子根的皱纹抖了抖,一开口便如同磨砂纸刷锈刀般刺耳:“我不是因为怜悯你,只是为收乖徒儿。”

  说罢,她心满意足地望着小烦,难得笑盈盈地说:“我掐指算过,乖徒天生丽质,命数极佳,乃难以一求的学巫奇才!老身乃‘三凶六缺’之运,无儿无女,无伴终老,有个徒儿,也心满意足了。”

  我生怕小烦受半点委屈,忙说:“这还需从长计议吧……”

  “住嘴,”蔡婶怒斥道,“我心已决,难道我会吃了她么?她在哪工作?现在每天就来我这上班就行,我每个月给她一万块零花!小哥,你给得起么?”

  我如鲠在喉,“呃”了半天,硬是没挤出半句话来。

  小烦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反正我也刚毕业,还没找到称心的工作,就先到蔡婶这学艺吧!”

  见此阵势,看来这个师傅是认了,我也只好作罢。

  此时天色已晚,我们想离开这个古寨回家,却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一部的士,只好在蔡婶家留宿。

  蔡婶家刚好是旧时民房,房间颇多,揣掇一阵就可以入住。蔡婶自然满心欢喜地安排小烦住在她的客房,让我和老蒋挤另外一间。

  前边在义庄那的惊险历程已经耗费了我太多体力,连续两个晚上这么折腾和惊吓,我已近身心的极限。于是一躺倒,我便昏睡过去,也不理睬一旁的老蒋。

  不知不觉中,这一睡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只觉得迷迷糊糊地噩梦连连,乱七八糟的让我心烦意燥。

  忽然,我看到自己置身于夜幕下一条长长的石板街上,街道蜿蜒向前,两边尽是鳞次栉比的古宅,放眼望去宛如一条浑身穿金戴银的巨龙。

  正在我错愕不已的时候,我已经身不由己地走在这条街上,看着这平房民居、宗族祠堂、名宦府第和商贾绅豪宅组成极显繁华的三街六巷景观。

  霎那之间,我突然惊觉这些老旧房屋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都没有点灯!

  这深深的小巷中隐藏着的这些民房大宅、古宅祠第,宫庙书斋,都没有一处亮堂的地方,甚至连街上的路灯都没有一丝光线,似乎生气全无,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但我却看到了这些建筑,因为就在这条曲折的石板街的尽头,有一处折射着幽幽白光的高大城庙,把整个龙湖古寨都笼罩在一片奇特怪异的气氛中。

  我就这么面对着这座城庙楞了好久,实在不知道是自己梦游在古寨里,还是犹在梦境中。

  但是我还是鬼斧神差地来到城庙大门前。

  奇怪的是,别的地方大门上都绘着八面威风的武将,城庙大门上的门神却是身穿罗裙、和蔼慈祥的的女神。我心生狐疑,情不自禁地抬起了手,指尖还没触及,大门却已像有生命一般自动打开。

  我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踏了进去,一眼就瞅见正堂中供奉着一尊神像。

  我双脚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竟慢慢走向这尊神像,我抬头望去,发现神台上摆着的神像十分奇异:神像狗头人身,通体乌黑,做出张牙舞爪的姿势,在焚香的缭绕效果下极为逼真,似乎就要像我扑来一般。

  忽然,我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妥。

  极轻极微,却被我敏锐地察觉。

  因为四散缭绕的白烟,此时竟变得粘稠不堪,使我就像在水中一般!

  我大惊失色,马上回头准备开溜,可当我来到大门时,我全身血液好象都突然凝固了:门?哪里有门?眼前只有一堵绘着两位女神的白墙!

  我内心恐慌不已,那两位原本慈眉善目的女神此刻却变化起来,眼角上挑,嘴露獠牙,利爪伸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随着“噔”地一声巨响,整个城庙瞬间一片昏暗,四周的墙体陡然朝我倒来,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眼看就要化为齑粉。

  “哇!”我失声尖叫,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心想这回劫数难逃,忽然双眼所看到的场景像碎纸片一般化为片片碎屑,紧接着天旋地转,所能见到的一切急剧扭曲变形,我脑门登时“突”“突”“突”地朝外鼓涨,疼得我两脚一伸,“噌”地一声坐直了起来。

  原来只是个噩梦!

  “我受够了,每晚都要活在这些惊心动魄的梦魇中,真是生不如死啊!”我不禁哀叹。

  身旁的老蒋却背对着我,睡得呼噜声大作,似乎毫不知情。

  看到有老蒋在,我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望了望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便打算再睡一会。不料当我扯开被单、准备躺下时,却感到不对劲。

  身边的“老蒋”,好像只有模糊的影子,而没有实体,就像鬼魂一样!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19
  第四十七章 晨雨过后
  看到这个虚无缥缈的“老蒋”,我刹那间如堕冰窖,全身发冷。

  我条件反射般怪叫一声,翻滚下床,不料“咚”地一声,额头撞到了床头,登时长了一个大包。可我顾不及剧痛,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烟地跑向蔡婶的房间,急急摇着她的手大声求援:“婆婆,快,快起来啊,老蒋,老蒋他成魔了!”

  谁知,我摸到的一只修长细润、犹如柔荑的纤纤玉手!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清了这如藕巧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烦。

  此时小烦一袭长如瀑布的青丝随意地披在肩头,白皙无瑕的脸上则带着一抹羞涩的晕红,看上去明艳无比,不过樱桃小嘴却是有些抗议的微微翘起,小声的嘀咕道:“阿二,你要握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蔡婶推门进来,看着无比尴尬的我,极为不满地嚷道:“婆婆在这里,你是什么眼神?你想占我徒儿便宜,也不要挑这个时候,更不要找这么假的理由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老蒋也走进小烦房门,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问。

  “你……你没事吧?”我带着颤音问道。

  “我?多谢关心呢,没有什么事啦,蔡婶已经帮我医治了。”老蒋疑惑不解地回答。

  我不由得松开了小烦的手,壮着胆上前摸了摸他的脸庞,双手,身体,却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温热人体,丝毫没有一点鬼魂妖魔的意味。

  我心里暗道:莫非刚才床上的“老蒋”,只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

  “有什么事么?不要说你是同性恋吧?”老蒋给我摸来摸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只好罢手,突然发现我只穿着一条底裤,一条印着灰太狼图案、还有小破洞的红色底裤!

  我的脸刹那间火辣辣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蔡婶用极端鄙夷的眼光刮着我,用她那嘶哑难听的嗓音厉声道:“我看你简直就是来找茬的!”

  说完,拔下脑后的鬼头发髻,作势就要往我身上扎。我吓得边赔罪说“对不起”、“对不起”,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的疑问一时无法解开: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看你是太累了吧,我也和你一样经常做恶梦的,好好休息就没事。”老蒋回来了,安慰我说。

  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了老蒋这么久,然后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或许,我只是太累了。

  而且,我也不敢想太多。

  ……

  清晨,天色堪堪才亮的时候,龙湖古寨的天空中乌云密布,继而慢慢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势从小变大,很快天地间就变做了灰蒙蒙的一片,淅淅雨声无处不在,将整个寨子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我伸了伸懒腰,打开窗户,静静地享受这个属于自己的时刻。

  万千珍珠般的雨水从天而降,敲打着整个古寨每一处屋檐瓦顶,然后汇聚成一条条一缕缕如银丝一般跌落,落在石板路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此时的微风也像一个翩翩女子,不断地把带着淡淡的湿气与雨粉的凉风送到我怀中,直叫人心旷神怡、倦意全无。

  忽然我看到对面的窗户前,小烦也伫立着,轻轻抿唇,手扶着窗台痴痴地听着雨声,仿佛漫天秋雨都落在了深心之中。

  微风过处,她鬓角的乌黑秀发轻轻飘动,明眸、贝齿、柳叶眉、樱桃嘴再加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殊不知她自己在欣赏窗外景色的时候,也成为我内心深处最美丽的风景。

  我看得呆了。

  不知不觉中,我身后站了一个人。

  我回头望去,正是老蒋。

  “很早起床啦?还这么大雅兴,看起风景来?”老蒋说道。

  我点了点头,又回头望向窗外,却失望地发现画中人已经不在,空留下我满心的失落和怅惘。

  此时蔡婶已经招呼我们去吃早餐了,估计很久没有这么多人来她家造访留宿,显得特别的开心热情——看来这老婆婆虽然外表丑陋古怪,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

  只不知,小烦跟她,会不会受苦?

  餐桌上,我们四人静静地坐着,享受难得的温馨。

  蔡婶做的是典型的潮汕白粥,就是撒米入锅,等水滚几滚后便熄火,等上桌后,碗内看得到一颗颗的米,嚼头甚足而不会绵烂。佐菜则是姑苏香腐、橄榄菜、卤黄豆和菜脯蛋,极具地方特色又开胃送粥。

  我正欲用筷子夹起一块姑苏香腐,不料却碰到另外一双筷子,抬头一看,筷子的主人小烦迷人的脸蛋之上带着一丝丝的嗔怒和娇羞,似乎不满我乱夹一通,又好像还在恼怒昨晚我的举动。

  “嗯喝!”蔡婶打断了我俩。

  我俩吓得不敢仰头,兀自大口大口地吃起粥来。

  只不知,今晨这场雨,在小烦心中是否还有涟漪?

  吃完早餐,老蒋作别了我们,回去收拾自家小店的残局,我关切叮嘱了一番,他点头答应。在离别前,他深深地望了小烦一眼,搞得小烦有点局促。

  紧接着,蔡婶开始领着小烦,传授一些巫教的入门口诀和基本知识。我一向对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不太感冒,加之蔡婶不愿意让我知晓,我便走出宅门,穿行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

  潮州传统建筑素来古朴典雅、闻名于世,享有“潮州厝,皇宫起”的盛誉。走在龙湖古寨韵味十足的石板街上,两旁的民宅充满了生活情趣和历史气息,我目不暇接,心里大为惊叹。

  就这样移步换景,走马观花,不知不觉地,我已来到一条巷口,抬头一看,“炒面巷”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进去逛逛也好。”主意已定,我踱着慵懒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进去。

  就这样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我看到一处民宅内,摆满了一地的木雕,当中一位老者,正全神贯注地用坯刀和修光刀忙活着。

  我突然想起潮州木雕与福建莆田木雕、浙江东阳木雕、温州黄杨木雕,并称为全国四大名雕,而且贴金、镂空等独特技法在其他木雕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因此格外具有地方特色和代表性。

  看到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塑,和格外认真的老者,我不由得给吸引进这处民宅里头。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20
  第四十八章 雕刻神像
  一进里屋,扑鼻就是木头的新鲜味和粉尘的呛鼻味,一缕阳光照进来,光柱中满是灰尘和碎屑。就在满地碎木头和随意摆放的许多成品和半成品中,一位瘦削得有点枯槁的老者正在这座空荡荡的民宅中“咚咚咚”地挖凿着,丝毫没有留意到陌生人的到访。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不想打扰这位如此专心致志的民间艺人。

  只见老者他眼神时而迷离,时而焕发出狂热的光芒,时而露出会心的和微笑,时而痴痴的喃喃自语,时而像是和谁争论着什么。

  我不由得觉得在这位老者眼前,这些再寻常不过的木头仿佛成了活的一般。

  我甚至觉得独处一室的老者不会寂寞,不会孤独,因为他常常与之对话,与之交流——那是心灵的交流,那是超然物外的共鸣。

  但是渐渐地,我感到一丝不对劲,然后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慢慢转化成打心底的寒意。

  因为老者正雕刻着一位张牙舞爪、暴戾恣睢的邪神!

  正在雕塑中的邪神三头六臂,眉目狰狞,丧心病狂的样子散发着一股令人极为悚然的气息,在老者的巧手下,彷佛刚从阿鼻地狱降临人间一般,随时都准备大开杀戒。

  我看得打了一个冷战,忽然发现邪神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带着阴测测的冷笑,似乎要伸出爪子,在我身上刮出一块肉来!

  此刻,我竟然听到这个里屋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笑声,飘渺虚无,却极为真切侵袭着我的神经,让我身不由己地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凌乱的木屑堆中。

  这一跌可倒霉得要紧,刚好地上遍布着木屑和碎钉,一屁股坐上去正好扎成刺猬状,疼得我一下子又反弹起来,像只癞蛤蟆似地在里屋跳着叫着。

  忽然我感觉到丝丝阴风从背后吹过,冷地我一个激灵转过身子。

  没想到那位老者正在我身后紧紧地贴著我,我这一回身,差点就和他撞个满怀!

  我连忙后退,刚想同老者赔罪,不料看到他如蛇蝎般死死地望着我,我忽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凝固,嘴巴都吓得合不拢了。

  那是一种极端令人生畏的眼神,充斥了凶狠与暴戾,仿佛即将有愤怒的火焰从他眼睛里喷射而出一般。在老者浑浊的瞳孔里的我,就像是他的杀父夺妻仇人,好像下一步就要用他手上锋利尖锐的刀具狠狠地插到我心窝似的!

  我心底骇得要紧,失魂落魄地连退几步,直到靠到墙壁才止住。

  “你想伤害志仔是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老者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操着刀具在空中比划着向我步步逼近。

  “请住手,爷爷,他不会伤害我的!”一个病怏怏的声音从外边传出,老者将信将疑地停住了手,我总算解了围。

  我抹了抹满脸的大汗,往一旁看去,被老者称作“志仔”是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男生,稚气未脱,却面黄肌瘦,像患上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请回吧,我爷爷累了,需要休息。”志仔客客气气地说。

  我如释重负,逃似地拔腿跑出这座民宅大门,才胆颤心惊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位小哥,你刚才进去了啊?”旁边一个大姐对我说。

  我心有余悸地对她说:“是啊,吓死我了。”

  “你也算是有本事,”大姐故作神秘地说,“上次有个鲁莽的毛小子进去,不由分说地给那老头用刻木刀戳得满手是血,鬼哭狼嚎地跑了出来!”

  我疑惑不解地问:“这老头怎么了,竟会如此凶残,是不是失心疯啊?”

  听到这,大姐连忙把我拉到一旁,还回头紧张地往民宅望了又望,才放心地说:“怎么你不知道么?这老头家三代单传,不幸儿子前几年过世了,儿媳也离家而去,他只好和小孙子相依为命。”

  大姐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志仔自幼年弱多病,又怕生,经常给不懂事的小孩子欺负,挨骂挨打自是家常便饭,更曾给流氓地痞把头塞到茅坑里面。哎,可怜他自知势单力薄,都逆来顺受,把苦都吞进肚中。”

  “这样子?难道他爷爷不管么?”我惊道。

  “那老头子是一个木痴,整天在屋里雕凿,却把那些烂木头当做心肝,多少大老板都来找过他,出大价钱要他卖,他就是不舍得卖,宁愿这样贫困潦倒。”大姐回答说。

  最后,大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志仔现在已经不敢去上学了,也不敢外出,天天窝在家里,都不知道怎么样!真是一个可怜的娃啊!”

  正在大姐说出这一句的时候,突然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和拳脚声。

  “作孽啊!”大姐摇了摇头,走开了。

  我循声望去,就在自家门口转角,志仔已经给几个小流氓骑在身下,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就是小手握在胸口不肯松开,似乎紧攥着什么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

  “小肺痨鬼,快把手里的钱拿出来,爷爷可以饶你一命!”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流氓正骑在志仔身上,阴声怪气地说。

  志仔咳了几下,慢悠悠地回答:“不行,这是我爷爷给我这几天的菜钱,不能给你们。”

  “我艹,敢和我抬杠?你不想活了?”一个带着浓厚乡村结合部着装味道的非主流小流氓大叫一声,往志仔肋部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得志仔身躯“邦”一声响,志仔羸弱的身子架自然受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紧抓纸币的手也松开了,掉落几张散票。

  “你他妈的只有这么少?你还买个毛菜啊,给爷爷我买几把烟都不够!”黄毛捡起了那几张散钱,在手里弹了下,又不忘朝志仔脸上猝了一口浓痰,然后就得意洋洋地和非主流一同离开。

  就在我实在看不过眼、正想上去主持公道的时候,忽然听到侧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传出。只见屋里的老者已经觉察了这边孙子受辱的情况,已经像头疯牛一样冲了出来,此时正双手高举刻刀、如凶神恶煞般怒吼,拖着老迈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朝他俩扑去!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3 16:20
  第四十九章 出卖灵魂
  黄毛一开始着实给吓得不轻,后来一看是个瘦削老头,冷笑一声,当着胸口就是一记飞腿,可怜老者叫都没叫出声,就“骨碌”地向后翻了个狗啃屎,手里的刻刀也“叮当”几声掉落在石板街上。

  “你看这爷俩,就是活生生一对活宝!一个肺痨鬼死剩种,比抽大烟的还下贱,一个老不死充大头,走都走不利索,还想动刀子?笑死我啦,活该挨揍!”黄毛和非主流哈哈大笑起来,难听得比哭还叫人厌恶,羞辱够后,紧接着就准备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把钱还给他们!”我站了出来,怒火已填满内心每个角落——本来我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人,但是今天看到这一幕,我怕连佛都有气了!

  黄毛斜着脑袋瞥了我一眼,打量出我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装腔作势地说:“你又是谁?别强出头哦,我们可是不好惹的!”

  非主流跟着起哄道:“你这傻小子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小爷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非主流的话还没有说完,已被我一拳击中,像个空桶一般滚了出去,只剩下“哼哼”的**声。

  黄毛看到这架势,吓得舌头都僵硬了,吞吞吐吐地对我说:“你……你别过来,不就几十块钱么,我还,我还给他……”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几张纸币塞回志仔手中,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拉起地上犹在叫唤的非主流,灰溜溜地逃走了。

  “就俩欺善怕恶的小瘪三!”我对着黄毛和非主流抱头鼠窜的狼狈身影嗤之于鼻,然后转回身,轻轻扶起身后的志仔。

  可是我一下子就给人推倒在旁边,正在我纳闷时,老者已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志仔,另外一只手里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刻刀,歇斯底里地嘶叫:“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志仔的,我是不会让你欺负志仔的!”

  我正想分辨什么,忽然发现老者的双目已经由原先苍老引起的浑浊不清,变成诡异无比的鲜红,而且整个人已陷入一种几乎癫狂的状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像……

  就像他们宅子里屋的那尊邪神一般!

  “爷爷,他是好人,他救了我们。”志仔突然说出了一句话,紧接着又咳出一口污血,看上去已经受了内伤。

  “小兄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我又关心志仔的伤势,又惧怕疯子般的老者,真是进退两难。

  “我不要紧,你……你请回吧,不要再来了!”志仔的声音带着颤音,似乎在祈求我快些离开。

  我怔了怔,只好抽身离去,不料我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飘来一串恶毒无比又凄怆非常的声音:“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天哪,这是分明是老者的声音,是他的如同杜鹃泣血般的诅咒,诅咒欺压他们爷俩的人不得好死哪!

  听得我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那种深邃的恐惧感几乎要让人活生生疯掉,骇得我头都不敢回,赶紧往蔡婶家赶去。

  赶回蔡婶那已是中午时分,小烦已帮蔡婶张罗了一桌好菜,然后“师傅”长“师傅”短地又是夹菜又是添饭,看上去亲热地不得了。

  “女人就是奇怪,昨天还怕得要死,今天就已经打得火热了。”我心里感叹。

  的确,人的心是最难以捉摸的,就像那木雕老者,爷孙俩给人如此欺凌,却又无可奈何,要是我,该会如何做?

  “报复!”我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连我自己都不寒而栗。

  我突然想起最后老头的诅咒:“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我觉得,今晚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阿二,你在发什么楞?”小烦叫醒了沉思中的我,笑嘻嘻地讲,“不要以为在我师傅家就可以白吃白住哦,待会我要和师傅练功,你就负责洗碗拖地吧!”

  “不是吧!?”我直接无语掉了。

  ……

  当我忙完活后,已经差不多下午三点上下了。

  “看来男人真不适合做家务啊。”我伸了伸酸痛的腰肢,准备休息一下,突然想起志仔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那小子有没有给早上那俩小流氓揍坏了?

  “还是去看看他吧!”主意一打定,我就朝炒面巷走去。

  来到志仔的宅子前,看到大门没关,我就走了进去,一路进到里屋,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邪神像前不停劳作,正运刀似飞、挥汗如雨的老者。

  叫人害怕的是,此刻他通红的两眼往外鼓出,脸上带着狰狞诡异的笑容,一边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上的工具,一边自言自语地重复说着一句:“今晚,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那种旁若无人的忘我境界,那种邪魅异常的专注程度,彷佛……要把自己的灵魂灌注到这尊邪神像中一般!

  这个极其反常的举措让我目瞪口呆,恍惚之中,我看到邪神像已经基本上要完工了,除了一些细节需要再加以雕琢,其他已经臻于完美。

  这是多么逼真的艺术品,刀工精湛,栩栩如生,就像活了一般!只见邪神项挂骷髅头项链,腰围虎皮裙,圆睁三眼,红色的鬃毛里有三个绿色小马头。更叫人可怕的是邪神像的膝、手、腕、颈处都盘绕着蛇,各手分别持骷髅碗、索命索、眼镜蛇、骷髅杖、诛仙剑、炼狱弓,那种浓郁的恐惧感,发自内心深处,令我在大白天都觉得如堕冰窟。

  恍惚间,我已看不到刚才还在呕心沥血不断雕刻的老者,只看到一个三头六臂的邪神!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恐慌情绪从这尊木雕而成的邪神像身上传递到我的心间,将我彻底淹没在诡异不堪的空间里。就在我面对如此古怪的场面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我看到邪神的一个脑袋缓缓朝我转过来,带着轻蔑、敌视、嘲弄的神态,紧接着一只手上的兵器宝剑已如闪电般迅猛地朝我砍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用手一挡,没料到木头雕成的宝剑竟锋利得一下子把我的手臂剁了下来!

  “啊!”我痛得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颓然跌坐于地,人却无比畏惧地往后缩。低头一看,手臂上齐刷刷的伤口不断往外喷血,那尊冷酷无情的邪神却一步一步地朝我紧逼过来,这时各个手上的武器通通都对住了我,嘴角带着嗜血的狂热和愚弄弱小的惬意。痛彻心扉的我此刻只能像一只困在鼠笼里的鼠辈蜷缩在角落,等待末日的到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7 12:03
  第五十章 邪神降罪
  “爷爷求求你,不要伤害这位哥哥,他是好人,救过我们!”忽的身边一个声音传出,象从天际传来,此时在我耳里竟然如此动听,堪比天籁。

  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又突然清晰起来,然后整个人怔了怔,像是刚从一个遥远的国度回来一般。

  我惊出一声冷汗,刚想起身,忽然感觉手臂上一阵剧痛。赶紧低头一看,一道血红的伤痕已在手臂上,十分齐整,就刀子砍伤一般。

  我不由地联想起刚才邪神拔刀相向的那一幕,觉得刚才无比真切,一点不像幻觉,更叫我心惊胆寒!

  “哥哥,快回去吧,不要来这里了!”志仔扯了扯我的衣袖,瘦削的脸上带着惶恐,更带着不安。

  我望了望志仔,又抬头瞟了一旁不人不鬼、忘我地雕刻的老者,点了点头,抽身离去。

  此时手臂上的疼痛犹未消去,似乎在提醒我不要轻易以为刚过去的那一段惊险画面只是幻觉。

  更叫我害怕的是,我又似乎感到到暗处有一对眼睛在窥视我,和之前在义庄的感觉一模一样!

  莫非邪神又跟来了?

  大惊之下我脚下的步伐更快了,直到进了蔡婶的宅子里头,心里才安稳了不少。

  小烦貌似心情大好,看来和蔡婶的相处比和我在一起更让她心情愉悦,可我没心思和她多说几句,就连她称赞我把地拖得干干净净我也只是笑笑而已。她也看出我心事丛丛,还以为我生她叫我干家务的闷气,唯有叹了一口气,把晚饭端了上来。

  正在我埋头吃着饭,心里还在思索下午的情节时,突然门“咚”一声给打开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人闯了进来。

  我、小烦和蔡婶抬头好奇地一望,不是别人,正是非主流!

  此时非主流已经全无早上为非作歹的嚣张样,只见他头发杂乱,原本光鲜的衣衫已经破旧不堪,噗通地跪倒在蔡婶面前。

  正当我想要询问他为何如此的时候,非主流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哀求道:“蔡婶,求求你,救救我吧!有个……有个邪魔害死了我哥黄毛,现在又想来害死我!”

  “什么?黄毛他死了?早上还好端端的啊,怎么下午就魂归西天了?”我叫了出来,口里的饭都喷了。

  “是啊,刚刚黄毛他突然又是哭来又是叫,然后七窍流血死了……我正莫名其妙时,突然看到有个怪模怪样的恶魔‘嗖’地一声钻进我身体……”非主流说完,还惊恐地往身后望了望。

  蔡婶面无表情地吃下最后的一口饭,才淡定地说:“你俩平时就横行霸道,估计遭报应了,俗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这个我可不管。”

  非主流听完这句话,吓得脸都白了,“咚、咚、咚”地把头磕得像打雷一样响:“老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答应你,今后肯定痛改前非,大彻大悟,一心向善,帮老奶奶过马路,帮小朋友做作业……”

  非主流边磕头边声泪俱下地说了一通自认为善举的事情,渐渐地面竟给他磕出血染红了一块。

  小烦见到此情此景不禁动了隐恻之心,回过头,用极为婉转的语气对蔡婶说道:“师傅,我看这人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估计今后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更何况他也罪不该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我们帮帮他?”

  蔡婶轻轻放下手中的筷子,叹道:“徒儿,为师知道你宅心仁厚,可这小子得罪的可是邪神——佛教护法马头明王,非同小可!”

  “马头明王?”我失声叫道。

  “没错,此邪神三头六臂,法力无边,极为凶狠暴戾,尤其对那些肆意欺压弱小的恶人,绝不留情。”蔡婶慢慢地说。

  蔡婶的话让我不由地想起老者所雕刻的木神像,更让我情不自禁地斜着眼看了手上的那一道碍眼的伤痕,随之一阵战栗。

  这边非主流更是头如捣蒜,泪流满面地哭求道:“老神仙救救我,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哈哈,你已经死了……”蔡婶说完冷笑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一个冷战!

  蔡婶用皱得如同蛇蜕般难看的手指点了点非主流的额头,摇着头说:“马头明王已在你身上降下诅咒,你不得不死。”

  我顺着蔡婶的手指望去,只见非主流额头上隐隐显出绿色的三个马头痕迹!

  我吃了一惊,捧着碗的手一个不稳,差点跌落地上,还好一旁的小烦用手帮我接住了。

  蔡婶如老僧入定般眯着眼,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已经看到邪神在空中发怒了,骷髅碗、索命索、眼镜蛇、人骨杖、诛仙剑、炼狱弓,你马上就要承受六种兵器的惩罚,当最后的箭矢刺穿你的心脏那刻,也是你的毙命之时!”

  非主流哭到声音都变了,只剩下干嚎:“老神仙,救命,救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死啊……”

  “神灵降罪万劫不复,”蔡婶讷讷说,“除非你找到神明降罪的原因。”

  今天这一连串事情如闪电般在我眼前一掠而过,串在一起使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对蔡婶大喊:“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或许我可以找出原因来……”

  还没等我说完,我突然听到非主流如同杀猪般的哀嚎!

  我扭头望去,只见非主流脸已经扭曲变形,仿佛有说不出的痛苦和恐惧,然而胸口处有一个碗大的区域正在逐渐冒烟,细看之下,皮肉已变得碳黑,不时还有点点星火飘出,伴随着烧焦味,仿佛正在进行炮烙之行!

  “骷髅碗!”蔡婶像是判官般说出来,我们登时都明白邪神已经开始降罪了!

  “还有索命索、眼镜蛇、人骨杖、诛仙剑、炼狱弓,那又是什么样的酷刑啊!”我心里暗道。

  非主流痛到眼泪、鼻涕、口水都流出来,混在一块极为恶心。他紧紧抱住我的脚,像是紧紧抱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般嚎叫道:“大爷,这位好心的大爷,你救救我吧……”

  还没说完,就头一歪,不省人事了。

  我感觉心中酸涩无比,难过得很,马上对蔡婶说道:“蔡婆婆,我知道邪神降罪的缘由,或许我可以救他一命!”

  蔡婶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有几条命,自己劫数未度,就想着去度人!”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7 12:03
  第五十一章 最后一箭
  “劫数未度?”我和小烦几乎同时叫出来。

  蔡婶似乎要说出一些什么,怔了半响,叹了口气说:“因缘命数,自有天定,逢凶化吉,还看造化。罢了,你想去就去吧!”

  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看着地上犹自昏厥的非主流,咬了咬牙,冲出了大门。

  “万事小心啊!”远远听到后边小烦的叫声。

  外面天色已经快暗下来,跑在路上,蔡婶的话还萦绕在我的耳边。

  其实,这些天来,我自己身边发生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事件,我自己身上也无端端多出很多异常出来,很多时候不是我不惧怕,而是我不敢去面对,尤其是假如我知道真相是如何恐怖残忍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去看待它。

  奶奶、父亲、母亲,还有小烦,还有老蒋、老猪奇,我都不想因为我自己去连累他们,去害他们担心。如果真有什么劫难,那就冲我来好了。

  至于度人,我向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或者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只是我不忍,非主流和黄毛一样,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本来命不该绝。

  实际上,一个人该不该死,是不是非要这些所谓神来决定的呢?

  还是可以去改变一些什么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炒面巷的宅子前,我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没想到志仔就站在门口,我一下子就和他撞个满怀,我刚想和他说些什么,不料看到他的样子,我吓了一跳。

  这是一副让人觉得毫无生气的脸,眼神呆滞,脸庞枯槁,嘴唇干裂,即苍老又憔悴,根本不像一个十来岁小孩子该有的面容。

  “志仔,你怎么了?”我拉着他的手,关切地说。

  志仔翻了翻死鱼一般的眼球,接着又似对我说,又似自言自语地说:“我爷爷死了,我爷爷死了!”

  “怎么死的?”我大惊失色。

  “爷爷雕完里屋的木雕,接着就说他会找那两个欺负我的人会死无全尸的,然后就过去了……”志仔哽咽起来,双目却没有一滴眼泪,怕是早已流干。

  我紧紧抱住志仔,心里更加恐慌了,觉得事情大为蹊跷:怎么一下子死了两个人?

  一定和里屋的邪神像有关!

  我壮了壮胆子,和志仔走向里屋,奇怪的是,就在满地的碎屑和刀具中,只有其他的一些成品和半成品,却没有那尊诡异的邪神像。

  我问志仔说邪神像到哪了,志仔摇了摇头,只是说把爷爷的遗体安置在偏房、通知远房的一些亲戚过来帮忙料理后事后一回头,邪神像就不翼而飞了。

  我又不由自主想起老者生前雕刻木像,似乎要把整个灵魂灌注到神像里面的场景。

  莫非老者把自己的灵魂化为诅咒,借助邪神向欺负他爷孙的坏人实施惩罚?

  想到这,我觉得非主流的情况应该是无比的危险,也难怪蔡婶会说……

  非主流他已经死了!

  一个人连自己性命都不要了,也要出卖自己灵魂去诅咒另外一个人,这个怨念该有多强烈,多执着!

  我二话不说,拉着志仔“咚咚咚”往蔡婶家跑,一路疾走如飞,很快就到达蔡婶那。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蔡婶说:“蔡婶,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这位小孩的爷爷把自己灵魂出卖给邪神,要收黄毛和非主流的命……”

  小烦把头转过来,一脸惊愕地望着我,恐惧写在了她的表情上。

  是什么让这张俏脸如此惊慌?

  正在疑惑中,我的目光触及她身边的非主流,结果我的神情比她更加错愕!

  只见非主流全身像是给人狠狠地鞭打过,杖打过,剑刺过,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像肉泥一般瘫倒在地,而且嘴唇发黑,似乎中了很重的蛇毒,只是胸口还稍微欺负,提醒别人他一息尚存。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非主流布满全身的恐怖伤口,全身汗毛不由自主地都竖了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伤成如此恐怖的模样,更难以想象如果这些伤势出现在自己身上又会如何。

  “孽障啊,老身无能为力,唯有祈求最后一箭早点刺穿他的心脏,终结他的痛苦吧。”蔡婶也看不下去了。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重伤之下非主流失去了意志,嘴里却不断呢喃。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我朝蔡婶大喊。

  “除非有人愿意为他挡这一箭……不过有谁会这么傻?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蔡婶冷冷地说道。

  “这……”我愣了愣。

  说真的,要我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付出自己的性命,我真的做不到。

  就在我犹豫之间,我看到非主流头上的三个绿色马头印记幽幽地亮了起来,紧接着,我竟然看到室内隐隐地浮现出一位三头六臂的神明,正挽起一把弓箭,缓缓地对准了非主流的胸膛。

  我看得呆了,恍恍惚惚中,斗室里面似乎传来一位老者狂妄而又恣睢的笑声,叫人内心惶恐莫名。

  只听见“嘣”地一声,像是箭矢离弦的声音,带着呼啸的风声,更带着无比的仇恨和泣血的怨念!

  我闭上双眼,不忍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上演!

  但是,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情景。

  志仔,那个失魂落魄的病秧子,居然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这无形却威力无边的一箭,救下了半死不活的非主流一命!

  志仔吐出一大口鲜血,手捂着胸膛,无力地躺倒在血泊中,却兀自泪流满面地对着上空断断续续说道:“爷爷——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不要再杀人了,真的不要……我可以自己坚强地过得好好的,但是不需要他人的死作为代价……”

  此刻,我又看到老者的身影居然出现在志仔面前,老泪纵横,搂住志仔嚎啕大哭。

  用自己的灵魂和性命去诅咒别人不得好死,到头来却换来自己的至亲的逝世,这难道是所谓天理循环么?

  空留下一屋子的唏嘘!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7 12:03
  第五十二章 迷般往事
  志仔最终没有死,不知道是他爷爷在天之灵的保佑,还是神明的格外开恩,总之他活了下来,不过心口处有一个十分骇人的伤疤,就像真的箭伤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我十分担心他的伤势,蔡婶却和我说不用过于忧虑,因为她已经看到,盘踞在上空的邪神已经远离……

  是否雨过天晴?

  不得知晓,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当我把只剩半条命的志仔送回自己的宅子时,他的那些所谓的远房亲戚都来了,一屋子都是不停争吵的人,喋喋不休、甚至吹胡子瞪眼睛的内容无非是殡葬费究竟谁出、得出多少,叫人心寒。

  志仔却一直浑浑噩噩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了,失了魂般独坐在里屋的一个角落,冷冷地看着每一个人的嘴脸。

  不过据说,他爷爷留给他的一屋子木雕,都是无价宝。

  但愿那些远房亲戚吵的,不是怎么分这些老者的遗作吧?

  ……

  夜深,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志仔家回到蔡婶家,已是接近十二点左右了。蔡婶却没有睡,看来她一直在等着我回来,一旁还有小烦候着。

  看到这个阵势,我心生疑窦,但还是向蔡婶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说道:“蔡婆婆,怎么还没休息?”

  蔡婶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阿二,你这边过来……”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人不由地担心起她的健康来。

  小烦扶住了蔡婶,手不停地在她老人家背后顺着,眼睛却偷偷瞄着我,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蔡婶止住了咳,揉着心口悠悠地说:“阿二,之前你妈送你过来过一次,你可记得不?”

  我的思绪又一次翻腾起来,潮水般跌宕,根本按捺不住:凤凰山、噩梦、父亲的哀求、母亲的哭泣……古怪诡异的回忆就像幻境,碎成短短片段,又无比真切,一如昨天发生的一般。可真的需要把记忆串联起来,却毫无头绪,却好像捧起一汪清水,你看得到摸得着,却全部在你手中流逝,最后不剩一点痕迹。

  我甚至感觉到大脑一阵胀痛难忍,似乎身体激烈地反应着,不让我想起这些事情来。

  看到我脸上复杂的表情,蔡婶叹了口气,然后用无比慈祥的声音对我说:“阿二,你知道吗?你去凤凰山那一趟,其实惹祸上身了。”

  “惹祸上身?”我叫了出来。

  “对,你知道那时候你来的情况么?”蔡婶忽然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脸,用一种极为冷峻凌厉的目光对峙着我的双眼,似乎穿透到我的内心深处。

  印象中,我听过我母亲和我透漏过一些零碎的、关于那时我变成“活死人”的内容,但是母亲却似乎讳若莫深,宁愿守口如瓶,也不愿多讲什么。

  于是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是对的,知道太多只能是更加危险,更多伤害。”蔡婶慢慢地说道。

  我心头一热,大声问道:“是不是我给什么妖魔附身了?”

  “你怎么知道是妖魔呢,”蔡婶顿了顿,忽地又幽幽说出一句,“不可能是神灵附体么?”

  “神灵?”我脱口而出,心里大为惊讶。

  蔡婶接着说道:“妖魔是堕落的神灵,神灵是飞升的妖魔!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世间万物,本无绝对,就像马头明王,对于志仔来说是守护神,而对于黄毛、非主流来说,就是邪神恶灵!”

  我怔怔地望着蔡婶,仿佛第一次看到她一般,又转首望了望旁边的小烦,心中极度的迷惘。

  小烦咬了咬嘴唇,低声地说:“阿二,你不要太执着也不要太迷惘,或许师傅不让你知道,是有原因的。”

  我思考了一阵,突然鼓起勇气,斩钉截铁地对蔡婶说:“蔡婆婆,我还是想知道答案!”

  这些日子的奇怪经历,这些天来的各色人群,这段时光的心灵震撼,我隐约觉得都是由凤凰山那段历程有关。

  短短数日却已遇到之前半辈子没有碰到的一切,寥寥几天却碰上几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去,我不知道是否还要在这样延续下去。

  但是噩梦的不断纠缠折磨,内心的无比惶恐纠结,让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或者起因,又或者一些回忆的碎屑,都能令现在的我好受上千万倍。

  可是蔡婶仍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回了卧室,只留下了一地的怅惘。

  我看着蔡婶遁去的身影,欲言还休,但除了空余惆怅还能做些什么呢?

  蔡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我又怎能苦苦相逼,落个没趣?

  可我却突然有些恨她,恨她只给了我一次生命,却没有带给我一丝生机,这样我和一个活死人又有何异?

  这边,小烦已走近我身边,温言软语安慰着我。

  我看了看她那张依旧明丽过人的俏脸,笑笑道:“没事,我想出去走走。”

  “现在都快一点了,你还不早点休息?”小烦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向我说道。

  “我的心太乱,想一个人走走消遣下。其实也无妨,别担心,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这一句,我大步走出了门外,选择在这样一个落寞的午夜,黯然离开爱慕已久的人儿……

  ……

  走在龙湖古寨凄清的石板路上,我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冷——扑面风一阵,气氛明显不一样,发觉季节已经在悄悄变换。

  夜已深,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这样醒着数伤痕?

  前一段时间,紧接而至的大小事端让我暂时停止对自己的思考——但也只是暂时地。可只要一停下来,一歇下来,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关于过去,关于现在,更关于未来。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样,可能像蔡婶所说,不知道或者更好,但是我所了解所深深体会到的,是自己过去包括现在的不堪。

  没有工作,没有动力,浑浑噩噩,每晚活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当中,每天游手好闲地到处闲逛,这就是我如今的写照。

  我不愿意,也不甘心,可是老天就这么强加给我一个安排。

  想到这我不禁仰起头,面对满天的星斗,发出了一声叹息。

  极轻极细,却感觉到从心底袅袅地发出,在空中久久地回荡……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在暗处,又有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我,就好像鹰鹫在瞄准猎物一般。

  这感觉多么熟悉,好像这双眼像影子般一直都在我左右,偷窥着,监视着,从未消停过。

  我突然怒上心头:今晚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7 12:03
  第五十三章 诡异狼眼
  我打定主意,就决心设计一个圈套,来个月夜抓“鬼眼”!

  月亮把清辉洒满整个地面,稀朗的夜幕清亮无比,静寂的街道上景观都一目了然。我假装漫不经心地拐进古寨内一条深深的巷子里,就这样慢慢踱着,却暗自留意那双眼睛的动向,然后等待时机,伺机动手。

  身后的“鬼眼”显然有极高的警惕性,而且远远地跟在后头,始终和我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我突然加快了步伐,旋即扭身躲进一暗处,然后迅速蹲下来,猫着身子探头观察身后的情况。

  在月光的映照下,我清楚地看到,有一个黝黑的身影,正犹犹豫豫地往我这走来,还不停地左顾右盼,明显就在搜寻我的踪迹。

  “Fuck,我呆在龙湖古寨有多久,这货就盯了我有多久,搞得我撒尿都战战兢兢地拉不利索,这回一定要擒住你,看看你这‘鬼眼’的庐山真面目!”我心里怒不可遏,而且一想到能够揭穿“鬼眼”的嘴脸,全身就兴奋地颤抖起来。

  黑影越来越靠近我这边,我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又反复细心地计算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当它来到最佳捕抓方位时,我饿虎扑羊似地一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黑影!

  黑影给我吓得不轻,却无比灵活地一个马赛回旋,堪堪躲过我这一偷袭。

  我扑了个空,自然不甘心,左脚一蹬,侧着身用手朝右边的黑影抓去。哪知黑影一个后空翻,如燕子般跃出一丈外。

  我目瞪口呆:“鬼眼”好俊的身手!

  月光之下,我看到了“鬼眼”蒙着面,壮硕的身材不可不谓虎背熊腰,一身皂衣打扮,似乎随时要隐匿在夜色之中。

  更叫我惊讶的是,就在“鬼眼”的蒙面布上,一对奇特的眼睛正在夜幕下放出诡异的光芒,咋一看就像远处漂浮的两处幽明的鬼火一般!

  就在我吃惊的当儿,“鬼眼”已经跑出了不小的距离。

  “想跑?没门,爷爷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心道,立即追了上去。

  我一路紧追不舍,“鬼眼”跑得越发迅疾,搞得我气喘嘘嘘,大汗淋漓,可我脚下却一丝都没有放缓,死命跟着狂奔,彷佛要把这些天的怨气都发泄在这“鬼眼”身上。

  忽然,“鬼眼”竟慌不择路,跑进一条死胡同!

  就在我开始有那么一点丁胜利在望的念想时,只见月光下“鬼眼”一个深蹲,接着纵身一跃,象一只大鸟般翻入一处高墙内。

  我登时怔住了!

  然后,更加我内心开始忐忑起来的是,他翻入的地方高墙深院,一片肃穆,折射着幽幽白光……

  俨然就是昨晚梦里的城庙!

  ……

  我站在这似乎梦里来过的城庙大门口,心里开始恐慌起来:月夜下,城庙大门上果真画着两位身穿罗裙、和蔼慈祥的女神——这独一无二的特征和梦中所见如出一辙,似乎更进一步证实了梦境的真实性,让我突然觉得一切变得凿凿,气氛瞬间阴森起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反正今天我是豁出去了,誓要硬闯虎穴,强得虎子!”想到这,我大吼一声打破了这午夜的宁静,借势踹开了大门。

  眼前一切均如梦里看到的景象一般,无出其二,进入后连屏风都没有,就开门见山地瞅见大堂正中供奉的神像。

  我定了定神,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这尊神像走去,一边屏气凝神地留意周围的动静,提防“鬼眼”的偷袭。

  就这么步步为营地走入大堂,虽说心里早有准备,但第一次在现实中面对面地仰视这尊神像,我还是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其粗狂的架势和威严的气场震慑住了。

  神台上的狗头人身神像为玄铁打造而成,容貌极为逼真,张牙舞爪的姿态显得暴戾恣睢,让人不寒而栗。更叫我惊奇的是,神像后面有一副巨大的壁画,画面上描绘的内容是在一片残垣断壁、旷野焦土之中,两支服装各异的军队正在激烈交锋,刀光剑影,飞箭似蝗,一片腥风血雨的惨状。

  其中传统军队风格的一方,铠甲戎装,兵多马足,却神情慌张,似乎遭受到什么突然变故;而少数民族风格的另一方明显势单力薄,落于下风,但神态自若,一点都没有胆怯和退缩之意;就在少数民族战士之中,有着一位体格高大精奇的头领人物,明显异于四周的战士,最独特的是,头领竟然是和神台前供奉的神像一样,都是狗首人身!

  看到这,我吃不准这是还原历史的写实片段,还是后人对神话场景的主观臆想,还是宗教艺术的凭空创作,总之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我突然醒悟,这壁画上的场景也在梦中出现过,而且不仅一次,而是无数遍重复上演,就在凤凰山归来之后的噩梦之中!

  我忽然感到大脑已经陷入混沌中,迟钝得丧失思索的本能,隐隐中现实与梦境不断交错重叠。眼前这画面到底意味什么我无从知晓,试图去追忆却觉得心里一阵阵失落,伴随着失落地还有一种莫名的空虚,连眼角都有些酸涩。

  就在我极度困惑、魂不守舍的当儿,我忽然觉得背后突然有了什么动静,正当我刚反应过来、正是“鬼眼”时,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瞬间从后头死死夹住了我的脖子,紧接着把我整个人架到半空,我马上给箍得喘不过气来!

  此时我四肢悬空,头脑一阵酸胀,情况十分凶险!我拼了老命地试图掰开那双大手,可是那双大手犹如铁锁一般纹丝不动。我心急如焚,此刻大脑因缺氧而开始眩晕,正对着的神像渐渐开始因为模糊而变得狰狞起来。

  倘若再不摆脱身后的“鬼眼”的铁手,我今晚必定交代在此城庙里边!

  我忽而急中生智,积聚起全身的力量,然后摸准了位置,一招“懒驴撅蹄”,狠狠朝身后“鬼眼”的裆部踩去!

  这一踩完全是我孤注一掷,如果落空估计是小命不保,于是拼尽全力、力道十足,只听到身后一声凄厉的叫声,颈上巨手一松,我借势挣脱开来,一下子扑到了神台前。

  我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回头望去,只见明月高悬的大堂中,“鬼眼”正捂住裆部痛苦地打滚。更叫人咋舌的是,稍一对视,“鬼眼”蒙面布之上的双眼精光四射,根本不像人一样黑白分明,而是犹如狼眼似的黑黄两色!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0
  第五十四章 一拍两散
  月夜之下,面对眼前这对幽冥鬼火般的狼眼,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刹那间,我“嗖”地想起以前的一桩往事。

  很久之前,也大概在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一个男生,听说遇上了车祸,弄瞎了一只眼。那时候大家都穷,医疗技术也相对落后,无奈之下,他老爸只好按照老一代的土办法,给他装了一只狗眼。

  那时候我们老是欺负这个可怜虫,奚落挖苦他“狗眼看人低”什么的,我依稀记得每次他给我们闹到气急败坏的神情:他面对一群围着他嬉笑取乐的捣蛋鬼手足无措,握紧的拳头因为恼怒而颤抖着,那只挂在已经涨红的脸上的狗眼十分突兀,很明显地往外凸出,瞳孔颜色浅褐,比正常人要大上许多,就像一颗没有生气的玻璃球……

  但是现在,明显不同的是,“鬼眼”的眼白部分是幽幽的牙黄,就像此时天上的月亮颜色一般!

  我不确定“鬼眼”是否把自己双眼都换成狼眼,只觉得眼前这人非同小可,不由地心里一寒,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做好了要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鬼眼”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发出“嗷”、“嗷”的闷响,一对狼眼也霎时变得凌厉无比。忽地黑影一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鬼眼”已经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如同离弦的箭般朝我击来!

  我刚伸出手想抵挡,可完全没想到“鬼眼”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根本不像一个常人,更像一只狂怒的野兽,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巨手已经穿越了我招架的手臂,结结实实地重击在我的心窝,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我只感觉到自己像给一辆疾驰而来的重型卡车撞到一般,整个人像一张纸片似的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紧跟着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胸口闷得已经无法呼吸,口中吐出一大滩液体出来……

  我满以为自己经过这几天来地狱般的拉练,身体素质已经上了一个台阶,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给“鬼眼”一拳KO。更为悲怆的是,我已经给这记重拳彻彻底底的变成“植物人”,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我只能听到“鬼眼”口中不断吐出粗重的气息,和慢慢迫近的脚步,然后忽地悄然一片,无声无息。

  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究竟为何如此静寂,马上在这一小阵空隙之后,感觉到腹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九成是给“鬼眼”的一只大脚狠狠地踩中!这下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肠子像一根根被活活地扯开,心肝脾肺肾也像给锤子重重地敲破,痛到我再也撑不下去,直接丧失了意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自己模模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天已经有些蒙蒙亮,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城庙里头躺着,我刚想动下身子,却发现全身关节、肌肉、骨头都痛得难以形容,彷佛这个身体已经不是我的。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更加难以置信的场景:

  就在我的左手边,此刻竟紧挨着躺着一个人!

  那具高大的身躯躺卧着,如同和我并排睡觉一般,可一对黑黄相间的眼睛格外幽怨狠毒,正目不转睛地盯著我……

  不是别人,正是“鬼眼”!

  我大骇,正欲起身躲避,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狼狈间,我忽而察觉到“鬼眼”双目呆滞,瞳孔扩大,眼神溃散,似乎很不对路。

  我更是大惑不解,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抽出左手手指在“鬼眼”脸上比划了几下,“鬼眼”竟像毫无知觉;我直接把手指戳到“鬼眼”的古怪眼珠上,却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最后我把手指直接放在“鬼眼”鼻孔处,惊觉他居然连一丝呼吸都不存在!

  这力道十足、动若脱兔的“鬼眼”,竟在我昏迷的过程中,暴毙在我的身旁!

  天哪,是谁下的毒手?

  谁又有这么大本事,解决了“鬼眼”?

  是敌是友?

  我脑子里应接不暇地浮现了上面的几个问题,奈何身体再一次抵挡不住昨夜被“鬼眼”造成的重创,我只觉两眼一黑,两眼一闭又昏迷了过去……

  ……

  当我第二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不是在那座诡异肃杀的城庙的冰凉地砖上,而是在松软温暖的一张睡床之中。

  一只柔似无骨的小手正在我脸上轻轻擦拭,我条件反射般地抓住,便听到“啊!”的一声娇羞声音。

  循声望去,发现是小烦的玉手,原来我已经躺在蔡婶的客房当中!

  此时小烦晶莹的脸颊染着绯红的朝霞,鼻息咻咻中凝望着我,双眸柔情似水。

  我边挣扎起身边问道:“我怎么到这了?”

  小烦叹了口气,按住了正欲起身我,柔声说道:“阿二,你昨晚黯然离开,我很是挂念,见你宿夜未归,我担心得四处找寻。最后在城庙前撞见一慌慌张张的老妪,说她清晨赶去上头柱香时,看到大堂里面躺着浑身是血的两个人!我急忙前去,这才发现昏迷不醒的你,叫人抬你回来。”

  然后小烦又带着关切的口吻对我说:“你身受重伤,我都吓坏了!蔡婶弄了些药,叫我让你服下,说喝完会很快好起来的。”

  我边喝着温热的中药边回忆起昨晚惊险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但是我却有几点没有想通:为什么“鬼眼”在我失去反抗能力时候没有落井下石?为什么我在昏迷后醒来时“鬼眼”会倒在我身边,气绝身亡?是否有人在我危难之时伸出援手?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我觉得大脑迷迷糊糊的,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之间,身子剧烈地反应起来,全身上下犹如给车裂般的疼痛,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疼得我冷汗直冒,身体不由自主地蜷成大虾米一样,忍不住大声**。

  小烦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叫唤着蔡婶……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0
  第五十五章 犬噬梦貘
  蔡婶这厢却慢吞吞地走过来,瞄了痛不欲生的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子就是不听话,半夜三更还没事找事跑出去晒月光,搞得小命差点葬送,现在吃了大亏才知道错了?你自己作践自己也就算了,还连累老身和徒儿帮你续命、疗伤,醒来了半句多谢都没有,就在装模作样博同情,是不是觉得我徒儿心地善良就很好欺负啦?惹恼了老身,一扫帚轰你出去!”

  面对这一阵尖酸的奚落,我一时无言以对,只好强忍住痛楚,尴尬地躺在床上,动又不是,不动又不是。

  小烦见此状,忙打下圆场:“师傅,您就别数落阿二了,他刚身受重伤,还好没伤及要害,但是突然之间痛了起来,看上去就快撑不住啦!师傅,求求你快救救他吧!”

  蔡婶这才止住了喝斥,却大声地咳嗽起来,接着把一口浓痰吐在床前的痰盂中,最后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不情愿地说:“上次你爸来求了我三天三夜,我才勉强出手救了你一条狗命。这次本来就该让你吃点苦头,不能这么轻易为你治疗……咳咳……不过算你走狗屎运,我的爱徒帮你求情,我就勉为其难,便宜你了……咳咳……算我倒霉,这颗大还丹给你吃吧!”

  然后又是一阵标志性的咳嗽,又补充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见到此药,原本紧锁眉头的小烦马上笑逐颜开,旋即兴冲冲地从蔡婶那接过来,扶起我让我服下。

  我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立刻张开口把药丸“骨碌”一声吞进肚子。初时,药丸入口顺滑无比,接着逐渐觉得口中生津,然后浑身开始清爽舒畅,犹如有股元气在体内回荡一般,如此再三,全身的痛楚居然减轻了不少。

  我不禁心头一喜,朝着蔡婶的背影大声喊道:“多谢蔡婆婆!”

  远远听到一个从鼻孔出来的“哼”字,算是蔡婶对我的回应。

  小烦却不理那么多,看我状况好了不少,也是分外开心,耐心叮嘱我好好休养后,便身离去了

  整个房间只剩自己一人,全身伤势大为好转的我慢慢觉得百无聊赖,又倦意犹存,便慢慢睡去。

  ……

  就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而耳边有一个声音袅袅地响了起来,带着一股飘飘渺渺的空洞意味。仔细听却觉得低沉,而且好象是从四面八方一点一滴汇聚而来,又似乎隔着点什么,就像是有个人一边在被窝里头蒙着一边呼唤着我一样。

  我忍不住睁开惺忪的睡眼,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睁开眼还不知道,不料一看看四周,内心如同惊涛骇浪般恐慌起来:我整个人居然漂浮在空中,就像游魂一般!

  我又扭头张望,此刻病榻上,也有一个“我”,正在沉沉地睡着!

  我觉得我大脑“嗡”巨响,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蒙掉了。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出现两个“我”?

  这一切已经远远超乎了我的认知范围,我只能解释为自己离魂了。在我的理解下,身体就像是个家或者宅子般,魂才是人体内最精华和主要的部分。此刻如果硬要说些什么,就只能提起古人所谓的“魂不守舍”吧。

  就在我失魂落魄、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惊觉就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面,轻轻的传来一阵像是摇篮曲一样的声响。

  在这静寂的斗室里面显得极为清晰邪魅。

  我战战栗栗地抬头,顺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在“我”睡着的床位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漂浮着一个虚幻缥缈的怪物!

  我大吃一惊,连忙仔细分辨,才勉强辨认出一个长鼻短腿的轮廓。

  只见此怪物似猪非猪,似狗非狗,此刻嘴巴正朝着床上的另一个”我”,贪婪地吮吸着空气,同时发出奇怪的声响,犹如慈母轻哄儿女入睡的小调,显得十分享受。

  “莫非这怪物就是梦貘?”我第一时间反应就是这东西。

  之前,我听人家说过,梦貘形如狗豚,喜欢在月夜乘人熟睡之际,偷偷吞噬人的梦境。被盗梦的人,轻则醒来头重脚轻,忘记梦中一切,重则昏睡不醒,如同行尸走肉。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道:难道我就是因为梦貘的缘故,才一直噩梦连连?

  看到仍然对着床上另一个“我”大快朵颐的梦貘,我由惊转怒,也不管我现在是人是鬼,决定教训这个贪食鬼一番!

  就在我怒不可遏,准备漂浮上前痛扁梦貘时,突然发现在床上的另一个我丹田闪出一丝丝红光。紧接着光线开始璀璨起来,慢慢旋转,如同水银般倾泻在整个房间内。梦貘看上去吃了一惊,但却极不情愿离开这顿美食,仍依依不舍地吸吮着,活脱脱一副大烟鬼吸食福寿膏的模样。

  就在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当儿,突然眼前骤然一闪,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只见床上的另一个我丹田处猛地挣出一道金色光芒,如离弦之箭,恶狠狠地扑向梦貘!

  “啊!”我当时就叫了出声。

  梦貘猝不及防,给拦腰咬住,惊得肥胖的身躯拼命晃动,短小的四肢剧烈抖着,连长鼻都甩个不停,口中不断发出小鸡般“叽叽叽”的尖响。可这道金光丝毫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梦貘逐渐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萎缩,变小,最后化为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由得惊呆了。

  就在这时,金光定格住不动,我终于看清楚它的庐山真面目:这异物是一头长毛锦绣的巨犬,五色斑斓,发出耀眼的金光。巨犬抬头对着我,竟慢慢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神情如同恶毒的妇人一般哀怨,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巨犬瞬间就把我的左手咬住!一阵刺痛从左手传来,我心头大骇:“Fuck,我不是游魂么?还会痛的?!”而巨犬丝毫不给我回旋的余地,猛地把头一甩,就硬生生地扯着我,钻进床上的我的丹田处!

  我一时间只感觉到耳根生风,身不由己地跟着缩进一个温暖的处所……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1
  第五十六章 画面惊变
  漂浮在空中的我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扯线人偶,身不由己地被金光巨犬如放风筝般衔着手,活活扯进一个昏暗得只能看到一丝血红的处所。惊慌失措下只感觉到身体一阵巨震,又有一个声音如隔着口罩一样混混沌沌地响起,却愈加沉重浑浊,这些声音如同河流般会聚到一起,在空气中越来越浩荡,仿佛滚滚地闷雷携同狂风骤雨朝我袭来!

  我置身于这个诡异场所,犹如处在大钟里面,不断有震耳欲聋的巨响低沉回荡。自己的心脏跟着这些怪响剧烈颤抖着,跳动着,频率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腔之中跳出,顿时一种说不出的疼痛与憋闷从胸口传递到脑海,冲击着我的神经!

  在这个地方,我目不能视,手不能动,足不能行,只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抽搐,一阵阵剧烈地绞痛从心口传来,就如辐射一般朝着身体每一角落涌去,我感觉到自己犹如被人凌迟般的痛不欲生!

  终于,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如同弹弓般从床上蹦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一边流着黄豆大的汗水,一边惊讶怎么自己又坐在床上了。

  “难道是一场梦?”我心道。

  我环顾了四周,斗室空空是也,哪里有梦貘和金色巨犬的踪迹?

  “真的是一场梦啊!”我这才放心地用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却一下子怔在那里。

  因为,我惊奇地发现左手上竟有一弯见血的牙印!

  “这……这不是刚才那金光巨犬所为么?”一时间我又陷入现实与梦境的困惑之中。

  “阿二,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疼起来了?”小烦边喊着边急急跑了进来,望着床上兀自发愣的我,大声问道。

  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定住了神,才勉强做出一个笑脸说道:“我没事……很好!”

  “你连撒谎都不会,”小烦娇嗔道,“看看你都满头大汗,还在嘴硬!”

  我只好点头说:“你可真是聪颖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小烦认真地再打量了我一番,说:“又好像真的复原了不少喔,看上去你气色不错嘛!”

  我这才觉得服了蔡婶的大还丹后,经过这一阵休息,身体的确调理得不错。

  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个疑问:“刚才那金光巨犬是不是真的?难道就藏在我身体内部?”想到这,我又下意识地望了望自己的丹田,似乎又没有啥异常。

  看着我慢慢痊愈,小烦心情不错,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

  此时,小烦拉着我的手,用黄鹂打啼般好听的声音对我说:“阿二,你睡了一个上午啦,快吃午饭吧!刚好下午师傅要外出做事,我暂时不用学艺,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咯。”

  我想了想自己也没事做,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吃午饭时又看到蔡婶那副讨债般的嘴脸,我小心翼翼地吃饭夹菜,大气都不敢出,但心中暗暗感激这位有着奇异长相的老婆婆:要不是她,我估计现在能不能吃饭都是问题。

  吃过饭后,我和小烦道别蔡婶,走出大门,一同走在龙湖古寨的石板街上。

  午后的阳光充沛,正好分撒在每个人的肩上,碎碎的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我只觉得全身舒爽,一扫之前的痛楚,整个人为之一振——很享受这样的好天气,也很享受身边有人陪伴的这种感觉。

  此刻偷偷望着小烦的迷人脸庞,仿我的内心佛正被一点点地熨烫,一点点地融化……

  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温馨浪漫吧。

  就在我暗自陶醉的时候,突然小烦指着远处,对我说:“你看看,那就是你昨晚昏迷的城庙呢!”

  我愣了愣,想起昨晚与“鬼眼”的一番激战,心里顿时不寒而栗。

  只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鬼眼”眼看就要取我性命,却反倒是倒毙在我身边?

  我突然很想再次进去这个城庙看看,兴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主意一打定,我随口胡诌个理由,提议小烦和我进去瞧瞧。小烦也想帮我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欣然答应。

  我们一起走进了城庙,刚踏进门槛,我心里立刻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我,有些东西变了,至于是什么,我暂时无从知晓,隐隐觉得和我有莫大的牵连。

  这城庙我梦里和现实都走过,所以轻车熟路,一路来到大堂供奉神明处。还是香火缭绕下的那尊狗头神,此刻正低头俯视着神台下的我和小烦,神情犹如高高在上的王者巡视草芥般的庶民似的不可一世。

  我忽然发现狗头神的目光紧紧盯在我身上,如同刀子般冷冽锐利,像是要透过我的衣服、肉身,看透我的灵魂一般。我有点恍惚,那种威迫感让我有点无所适从,只感到自己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正在屠刀下瑟瑟发抖。

  突然,小烦在我耳边悄然说道:“阿二,你看看神像后边的壁画上,那个神气无比的将军,和你好像呢!”

  “什么?”我将信将疑,抬头往神像背后的壁画望去,可壁画的内容让我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之前看到是两军对垒的惨烈场景,而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大将军奋勇杀敌的画面!

  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正如小烦所言,画面上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分明长着锐利的吊眼和俊俏挺拔的鼻子,面容清瘦,英气逼人,和我的模样如出一辙。

  我痴痴地看着壁画:只见他身穿大红的鲜花盔甲,手握大刀,正骑着高头大马,犹如旋风般浴血拼杀。四周的敌军哀号连连,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作鸟兽散——此壁画可谓惟妙惟肖,把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刻画的入木三分,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可为什么壁画上的内容会改变,为什么此刻画面中的大将军会同我这般像似?

  一时间我和小烦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只有秋风不断在我们面前盘旋着,吹拂起大堂地上的灰尘,在半空中旋转着,飘荡着,越飞越高……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2
  第五十七章 冒牌老蒋
  面对壁画上变幻出来的吊眼大将军杀敌画面,我心中无比愕然。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壁画内容竟会发生这种戏剧性的改变,更不清楚为什么画中的吊眼大将军竟会和我如此相似——我忽然觉得这些天的噩梦也好,奇遇也好,似乎冥冥中有人在苦心地安排这一切,目的就是要逼迫我知道些什么,或者挟持我去做些什么。

  回想这些或惊险或诡异的经历,再结合噩梦中所发生的事情,我隐隐读破了点玄机——那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滋味,好象你突然间掌握了某些至关重要的讯息,可真的要静下心来去用心体会时,那种感觉又深深潜藏起来,无从找寻,就像横亘在你面前,那层你怎么也捅不破的窗户纸。

  小烦见我看得入了神,便柔声说道:“没事,阿二,我逗你玩呢,有点像这完全不奇怪啊,不就是巧合嘛。”

  我瞅了瞅小烦,自己暂且也只能相信是巧合罢了。

  此刻,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我接通了一听,原来是老蒋打来的。

  老蒋在话筒的那边和我说,他正开车过来龙湖古寨,一是为了答谢蔡婶的救命之恩,二是帮志仔卖了他爷爷遗留下来的木雕换钱上学,问我俩搭不搭他的顺风车走。

  我这才想起已经几天没回家,母亲大人估计正扛着平底锅在家候着,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连忙答应坐老蒋的车一起走。

  小烦听了也很开心,也愿意一同乘车回去,马上就打个电话给蔡婶请假——毕竟小姑娘家离开自己家多天,心里要说不思念父母也是假的。

  既然再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便一同离开这诡异的城庙。

  就在踏出城庙的那一秒,我又感觉到一种被盯梢的意味,极其熟悉,我脑海瞬间浮现出两个字:“鬼眼”!

  天哪,“鬼眼”不是死在我身旁么?难道他起死回生,又开始执行尾随我的任务?

  我回身看了又看,但是除了天边的浮云,高大的城庙,墙根的杂草,还能瞧见什么?

  小烦拉着我的手,不解地问:“阿二,你在看什么啊?”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什么,然后一把拽着小烦便急急往回走——此地不宜久留!

  我俩马不停蹄地通过龙湖古寨的石板街来到寨口,耐心等着老蒋。

  突然我俩看到前方来了一辆光鲜的轿车,我抬头望了望,好家伙——奥迪A8L。我记得老蒋上次说过,他买了辆奥迪,专门为了会贵客撑场面,现在看起来,气派非凡,雍容华贵,果然是好车。

  老蒋果然在车上,还是一脸往日惯有的冷峻和高傲,招手示意我们上车。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上前边的副驾驶座,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座位上,这里摸摸那里瞧瞧,估计这时候的样子应该很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老蒋却一言不发,看也不看我俩,迅速发动了引擎,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一路无语,我也懒得和老蒋说些啥,想起了在龙湖古寨这些天的奇怪经历,还有心中那一团团未解之谜,思绪一时间天马行空,徜徉物外。

  就这么疾驰向东,我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小烦也迷迷糊糊地在后座睡着。

  忽然之间,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的手机响了,我心不在焉地接起来。

  那边传来是老猪奇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阿二,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渡边老先生已经把首付拿过来了,二十万美元呢,我们兄弟三人都有份哦!哈哈哈!”

  我有些不耐烦:“老猪奇,你就是一个财迷!”

  电话那头有些不乐意了:“我财迷?二十万……美元呢,百来万人民币啊!谁不心动,谁不高兴?别说我财迷了,老蒋也刚刚拿到了,现在准备开他的A8去接你们呢!”

  “什么?”我满心的疑惑——老蒋准备开车来接我?我不是已经坐在这车上了么?

  电话那边继续喋喋不休:“是啊,老蒋不是买了辆奥迪A8吗?虽然没有奥迪A8的加长款A8L那么豪华,也是价格不菲哪……”

  我没等老猪奇说完就已经挂线,此刻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差点掉在地上——我慌到不行了,因为我终于记起来,老蒋买的是奥迪A8,而此刻我们坐着的这辆车明明是A8L!

  直到现在我才惊觉,一直坐在我隔壁的“老蒋”,还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如果老猪奇没有欺骗我的话,此刻老蒋仍在几十公里外的市区,而开着车的这位必定是冒牌货!

  天哪,我和小烦都蒙在鼓里!

  可是我犹自故作镇定,心里面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而此刻车内一片沉寂,沉寂到气氛几乎压抑。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此刻,我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

  我率先开口试探:“老蒋啊,我突然好尿急,你靠边停停行不?我就在路边撒泡尿就行。”

  那边的“老蒋”眼不离前方、手不离方向盘,口中含糊不清地说:“忍忍,快要到了……”

  我心里暗道:“这哪里是老蒋的声音啊!”

  可我脸上仍不漏声色,接着说:“不行啊,憋不住了,你快停在一边,不然我直接辣在你车上啦!”

  隔壁的“老蒋”脸露难色,在看到我装腔作势地拉开裤链后,终于放缓了速度,渐渐靠路边开去。

  我心里正在计划该如何带上小烦逃脱时,忽然觉得自己瞬间一摆,身体失去平衡地往右边倾倒!

  见到此景,我大惊失色地喊叫出一句:“不好!”

  原来“老蒋”估计识穿了我的诡计,忽然猛打方向盘,只听到“吱”地一阵悠长的轮胎摩擦水泥路面的异响,整部奥迪A8L,带着惊慌失措的我和小烦,连同冒牌货“老蒋”,一头栽进路基下的田地里!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2
  第五十八章 渡边云子
  一瞬间,我只觉得天翻地覆,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车身侧翻、打滚,伴着不断传入耳朵的声响,扑面而来的是炸碎断裂的小玻璃片和车身撞烂的屑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声轰然的巨响刺穿耳膜,极为猛烈地撼动了汽车和我,同时眼前的视野瞬时压缩、扭曲、变形,然后剧痛仿佛滚滚的闷雷携同狂风骤雨迅疾朝我袭来,刹那间已爬遍了我的全身每寸肌肤,我甚至连叫都没叫出声就昏死过去……

  ……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悠悠地苏醒。

  可我一恢复意识,顿时说不出的疼痛感与无力感从全身传递到脑海,刺激着我的神经与感官,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胸口一甜,有液体从喉头涌了上来,流出嘴巴,难受到差点把自己呛到窒息。

  我挣扎着想爬出车外,可是安全带牢牢地绑住了我,车门也严重地变形,我根本无法逃脱。

  我又突然想起,后座的小烦此刻也生死未卜,心里不禁又是一沉——该不会出事了吧?可尽管自己尝试了好几次,身体还是卡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只能像植物人般期待早日有救星来帮助我脱离苦海。

  就在我全身剧痛难忍、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侧方的车门动了动,然后“哐当”一下给人整个取出,中午刺目的阳光马上射了进来,在此时仿佛希望之光般振奋了我的心田。紧接着,一把锐利的刀子割断了安全带,再有一个千斤顶伸进我脚与坍陷的车头之间,“吱歪”、“吱歪”地撑开了空隙,最后,有一双柔软温暖的手架在我肋下,轻轻地把我挪出了车外。

  骄阳下,我眼睛给强烈的光线晃得张不开,无法辨认这双手的主人是谁。正当我试图看清这人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似乎用日语在吆喝着什么,同时我才注意到这辆已经完全报废的奥迪A8L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正在朝我拥簇而来的老蒋和老猪奇。

  “快救救小烦,她还在车内……”说完这一句,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

  再度醒来时,我发现睁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四处打量,原来已经在医院的ICU里面,身上缠满了绷带纱布不说,还有各式花花绿绿的针管。我想动一下,但是扯到伤处便浑身生疼,只能可怜兮兮的“哎哟”、“哎哟”叫出声来。

  “叫什么,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弱不禁风的东亚病夫!”这个极富暴发户色彩的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老猪奇。

  我扭头过去,率先入目就看到老猪奇那庸俗不堪的模样:抹满了发蜡的头型活脱脱上海滩的小马哥,衣服胸口处硕大得唯恐别人看不到的“LV”字眼,还有脖子上手指般粗细的金项链,无不时刻提醒着别人其俗不可耐的气质类型。

  可看的出老猪奇极享受这个聚焦别人目光的过程,他先是挑逗般掠过小护士身旁,借机蹭了小护士的臀部,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到我面前,故意把胸口“LV”字样上的金项链甩得“叮当”作响,才洋洋得意地说:“阿二,你没事了,还好哥发现那时候你的声音有点不对劲,留了个心眼,才把你救起来。”

  接着,他俯下油光满面的脑袋,在我耳边悄声道:“快些好起来啊,二十万美金跑不了的别慌哈,到时哥带你享受人生!”

  我厌烦地扭头,又看到老蒋,正叉着手倚在门边,虽然没有过来我床前,但是看得出还在关切地注视着我。

  我心头不禁一暖:兄弟还是兄弟,没的说了!

  可就在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心里像给大石头“咚”地猛砸了一下,惊得我马上激动地大声问道:“小烦!小烦在哪?你们知道不,小烦怎么了?”

  小烦,当时就在车后座啊——我担心地几乎哭起来,要不是给这些纱布针管牵绊住,我真的就滚下床赤脚冲出门去了。

  “那女的没死,不过比你伤得更重!”耳边传来一阵女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紧接着便从门外边闪进一个倩影。

  说是倩影,真的不假:来人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丝丝缕缕都热辣得迷倒众生;浓密的睫毛映衬着魅惑迷离的眼神,健康的肌肤透出淡淡的诱人红粉,完美的脸庞叫人视线根本不舍得移开半分;那性感丰厚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万种风情;一袭浅黄色的紧身荷叶衫衬托出她魔鬼般惹火的绝佳身材,再搭配凸显修长大腿的一条嫩绿色天鹅绒超短裙,显得完美绝伦。

  望着这么一个娇媚十足的性感尤物,我有点魂不守舍了。

  我不算那种一见到女人就流口水的急色鬼,也不是那种没见过市面的愣头青,但是当下面对着这么一个大美人,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心慌意乱,心如鹿撞——实在太美了,与小烦那种小家碧玉的舒服相比,这美人就是倾国倾城的妖艳,美得毫无道理,美得叫人窒息。

  “看呆了吧?我说呀,这美女的可真带劲啊!要是给爷爷我……嘿嘿,那可真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老猪奇又在我耳边嘀咕起来,带着放荡的邪味,还不住地往这大美女的胸口、大腿根处乱瞄,口水都差点滴到我的床单上了。

  眼看大美女皱起了眉头,露出一脸的不屑和厌恶,老猪奇这才意识到自己丑态毕露,忙不迭地把一副色狼样收敛起来,然后煞有介事地介绍起来:“阿二,这位大美女叫做渡边云子,著名的日本友人渡边新吾老先生的孙女!这次就是她奉爷爷之命,担当中日友谊使者,犹如雪中送炭般为我们送来美金!”

  渡边云子——我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四个字。

  “小哥,怎么了,见到我就不要你的情妹了?”渡边云子看我的窘相,随口说出一句,然后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出来——那神态可真叫一个花枝乱颤,美丽不可方物啊。

  我连忙正色道:“是啊,小烦怎么样了?伤得很重么?”

  心里又想起方才那车祸的惨状,胸口不由地一紧,然后揪心地疼起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3
  第五十九章 达成协议
  我一提到小烦,老猪奇和老蒋便变了脸色,沉默不语。

  我一看这态势,就知道大事不妙,急得连声追问道:“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快告诉我啊,小烦怎么了?小烦怎么了?”

  老猪奇霎时间没了之前的得意劲,换做哭丧着脸的模样,拍着我肩膀说:“阿二,要我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够了,”我没好气地甩开老猪奇放在我肩上的胖手,厉声叫道:“你只要告诉我小烦她现在怎么样就行了!”

  “她死了!”渡边云子抢在老猪奇前面说了这句话。

  短短三个字,却犹如晴天霹雳,重击我心!

  小烦……小烦她死了?

  我感觉到瞬间内心里面“嗖”地一声,有什么似乎剥离了开来,然后漾出一阵涟漪,痛得我无法呼吸。

  “哎哟哟,我的情哥哥伤心得快要掉金豆豆啦!骗你的,你的情妹妹没死呢!”渡边云子见状笑盈盈地补充了这一句,把我从失魂落魄的状态拉回到了现实。

  我有点不相信地看了看身边的老猪奇,老猪奇耸了耸肩,呐呐地说:“我……我都来不及说一句,就给这美女说完了。”

  我又用询问的眼光望向老蒋,老蒋这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小烦她没死,可是头部受到了重创,至今还昏迷不醒,医生说了,恐怕……”

  “恐怕什么?”我已经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一句。

  “恐怕一辈子都要躺在病床上,就是……就是你们中国人口中的‘植物人’。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呢!”渡边云子帮老蒋把未说的话接了下去,可听在耳中不啻于天大噩耗,不由地让我悲从心来,只觉鼻头一酸,不知不觉中已是热泪盈眶。

  “阿二,你节哀顺变啊,不要伤心过度害了自己的身子啊……你也受了伤,那护士小美眉还要我提醒你注意休息保养哪……你别这样,男儿有累不轻谈,男儿有泪不轻弹啊……”老猪奇安慰起我来,但是坑坑巴巴的话语却让我极为苦闷。

  “我,我只想看看她……”我说出这句话后,已经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成语叫做‘天无绝人之路’么?她只是受了重创,而不是没得救!”渡边云子轻启红唇,慢悠悠地说。

  我猛地抬起头,望着她那张美丽得让人窒息的脸庞,将信将疑地问:“你的意思是,有办法救治小烦?”

  渡边云子忽而莞尔一笑,漂亮的脸蛋上立刻挂起一对好看的小酒窝,那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此时更是滴溜溜地转动着,秋波四溢。只见她摇曳生姿地走到我和老猪奇之间,硬生生地坐在我床头,俯探下身子,在我面前用温柔而又充满诱惑性的语言说道:“你很想救你的情妹妹么?”

  除了小烦,我还是如此近距离地和一位异性亲密接触的,尤其是面对这样的一位性感尤物,我顿时亢阳鼓荡,血脉贲张,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是……是要你……是要你帮我……”

  “哈哈哈……”渡边云子看到我如此局促又开心了起来,用白皙无瑕的玉手捂嘴大笑,弯弯的柳眉和长长的睫毛跟着笑声微微地颤动着。

  旋即,她用右手支住床头,整个身子“S”型地拱在床上,然后用白葱似的左手手指轻点着我的鼻子,妩媚地说:“情哥哥,你的鼻子还挺俊的嘛!我有办法救那个小姑娘,不过……”

  “你要为我做三件事!!!”渡边云子一双杏眼瞬间盯住了我,我忽然发现她的眼神中除了魅惑,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凌厉!

  就像她的爷爷渡边新吾一般!

  我本来给渡边云子迷得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突然给这么一瞪,浑身一激灵,立马正经了不少,吞了下口水,认真地说:“只要你能让小烦恢复正常,别说三件,要我做什么都行!”

  “很好,达成协议!”渡边云子优雅地翻身下床,捋了捋飘逸如云的鬓发,然后回首对我说:“我马上吩咐手下,带上小烦前往我们株式会社的香港分社,然后转入香港最好的养和医院深切治疗部进行救护。”

  “这就有把握治好她么?”我对着她的靓丽背影追问道。

  “情哥哥,你别忘了,”渡边云子微微笑着,“你们家传的宝贝大圣樽此刻就在香港!”

  听到“大圣樽”这三个字,我,连同在场的老猪奇和老蒋心里异动了一下。

  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很多事情——金山的日军地下秘密仓库,渡边新吾怀中跌落的木樽,奶奶口中的故事,一切似乎又重新纠结起来,朝着更加错综复杂的方向发展。

  我咬咬牙,对渡边云子问道:“那就拜托你了,可你要我做什么呢?”

  渡边云子却扭转身子离开,末了远远从走廊飘来一句:“等你身体复原了再说吧!”

  老猪奇贪婪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渡边云子那曼妙婀娜身段,直至什么都见不到时,才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语道:“这女的,真是世间极品啊!”

  我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即表示要去看小烦一面。

  老猪奇和老蒋深知拗不过我,只好不顾漂亮的护士美眉的阻挡,将我从纱布堆针管林中解救出来,搀扶着我来到小烦的ICU病房前。

  我远远地透过玻璃窗望着病榻上的小烦:躺在床上的她就像童话里的睡公主一般,仿佛只是沉沉地入睡,虽然恬静的俏脸上有着伤痕,却丝毫掩盖不住她那清丽脱俗的风采。

  此际我脑海里都是与小烦的一些过往,那些片刻点滴,纷纷像高速播放电影一般从我眼前掠过,一切都那么的历历在目,我不禁心生感慨,又暗暗自责:要不是我,小烦也不会被连累成这样……

  “快快好起来啊,小烦!”我心里不停默念。

  过了许久,老猪奇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道:“阿二,走吧,你也是受伤之躯,折腾不起,还是回去病房好好休息算了。”

  我点了点头,便又在老猪奇和老蒋的搀扶下,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忽然,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要是渡边云子和小烦给我选择的话,我会要哪个?

  不过旋即,我自己骂起了自己:“阿二你这个不要脸的流氓,要不是你,小烦会这样子么?不就见了那只狐狸精一面,你就至于鬼迷心窍、忘乎所以么?”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4
  第六十章 叩齿古庵
  我在医院整整呆了一个星期,期间小烦的亲戚陆续来过,哭哭啼啼的场景让我心里万分难受;我父母也送来了水果、牛奶等营养品,还经常熬鸡汤给我喝,叮嘱只管好好养身,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后来蔡婶也打电话来痛骂了我一顿,还扬言她的乖徒出了什么事就要把我怎样怎样,让我惶恐不安;过些日子老猪奇过来探病时,说已经把二十万美金兑成人民币拿给我母亲,叫我不要担心治疗费用等;最后渡边云子电话通知已按照先前达成的协议,把小烦送到医疗技术更发达的香港治疗,还把她的母亲带过去照料,至此我才没有那么煎熬,心里也好过不少。

  我又在手机里询问了老蒋那天车祸的情况,可老蒋却告诉我,根本没有发现冒牌货的踪迹,我猜想他肯定在完成任务之后逃窜了,这人,包括“鬼眼”,似乎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更加要命的是,每晚我都在发着稀里古怪的噩梦,比如和“鬼眼”怪人激战,比如狗头人和马头人大乱斗,又比如自己穿上鲜花铠甲杀入敌群……总之,乱七八糟的怪梦没怎么消停过,我每次惊醒来时都会失魂落魄,看来凤凰山之旅的后遗症还没有一个完结。

  实际上,这一个星期中我都在思考,思考一些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比如人身观、价值观、世界观这些之前我一直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所谓大人口中的玩意。

  我觉得作为一个重度屌丝男,我对家庭、心爱的人和社会毫无贡献可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负担,要不是这次瞎猫撞上死老鼠,给二十万美金砸中脑袋,还不知道要“啃老”、“坑爹”多久。

  打个比方吧,就算小烦瞎了眼铁了心要跟我,我也没法保证她的生计,总不能天天带她到老蒋、老猪奇那蹭饭吧?

  我忽然有点讨厌自己:读了那么多书,以为考到重点大学就了不起,可是一年收入到头还没有老蒋一家小店一单生意多,更遑论和老猪奇坑蒙拐骗得来的相提并论了。

  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即将出院的那一天,我决定要找一份工作,踏踏实实的,哪怕稍微低贱的扫地工、送外卖都好。而且我要坚强地去面对噩梦的困扰,就算噩梦中的恐怖画面变成了现实,我也要坦然、积极地去面对。

  这时,窗外的眼光照射了进来,在这秋风瑟瑟的季节让人温暖无比——我第一次感到,阳光不仅来自太阳,更来自我们的心中。

  办好出院手续时,我刚要转身回家,忽然看到大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黑色西装打扮的小胡子,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正候着我。

  “老朋友,别来无恙?”我笑笑地迎了上去。

  “空尼奇瓦,”小胡子说了一句日语,然后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道:“叩齿庵,渡边云子,叫你的,去。”

  “什么?叩齿庵?你叫我去那么?”我顿时起了疑惑。

  “对,叩齿庵。”说完这句,小胡子转身离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尽管不知道此意为何,我还是慢慢朝城南的叩齿庵走去,一路脑海里回忆着关于这座古庵的一些传说……

  相传唐元和十四年(819年)正月,韩愈因谏迎佛骨触怒了宪宗皇帝,被贬到潮州任刺使。到达州治那天,下属官吏、全城百姓夹道欢迎。韩愈看到百姓如此热情,十分激动,突然前面一个和尚朝他马前走来。

  韩愈定睛一看,此和尚本也英俊魁梧、且脸方额阔,远看还一表人才,可近前时却叫人害怕:原来他有两个暴出的大牙,骤看如寺庙里狰狞的罗汉!

  韩愈顿生不悦,只是僚吏既无阻拦,身为刺史如果呼叱发作就会有失身份,于是只好忍着,心想此人一定是个恶僧,他若有愚惑百姓之举,定把他两个大牙拔掉。

  到了太守府,韩愈盘问和尚何来,知其为济生庵得道高增大颠,功德圆满且法力高强。次日,韩愈刚升堂办理州务,跟班便呈上一小包东西,说是大颠和尚差人送来的。韩愈打开一看,原来是两个大门牙,另外是一纸倡话,字体浑厚端庄,书“儒以仁为本,佛亦济众生。道异旨自同,会我海屿边。”

  据说,大颠和尚这举动使韩愈内疚无比,觉得自己单凭相貌轻率地对一个人下结论,枉曲了好人,实不应该。于是当堂挥笔写了“叩齿庵”三个大字,命人送道到济生庵,这便是“叩齿庵”的来历。

  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叩齿庵门前。时至今日,叩齿庵已经掩映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中,可依然香火缭绕,信众如云。究竟渡边云子叫我来这的意图是什么,我暂时不得而知,但我还是走进了这座古庵之内。

  一跨过高高的门槛,我就被这座精致的建筑所深深吸引了:寺院坐北朝南,分三进,首进为金刚殿,二进为大雄宝殿,三进为藏经楼,结构都十分恢弘严谨。古庵院内广植花木,飘香之处叫人醒脑提神,尤其当我看到大雄宝殿阶前两株百年古榕骑石缝而生、矗立南天时,赞叹之情油然而生。

  走走停停间,我已来到为古庵配套而建的东院。这里是平日僧人饮食起居之处,香客稀少,清净得很。我正欲离去时,忽然看到院中凉亭中有一道风仙骨的老僧正在品工夫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情景。

  我走了半天,此时口中正干渴难耐,于是走了过去,想讨杯茶水解渴止乏。

  “老神仙你好,”我做了个揖,恭恭敬敬地说,“小生碰巧路过,欲借您的茗茶一饮,请问意下如何?”

  谁知我保持了这礼数半天,老僧眼皮抬都没抬,旁若无人地举起茶盅,自斟自饮,搞得我尴尬无比,喝又不是,走又不是。

  “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老僧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我愣了一愣。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4

  第六十一章 对诗饮茶
  我心知,老僧突然飙出的这句话,其实是一句诗词来的。

  记得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是茶道中人。他不仅酷爱品茶,也喜好诗歌,每每挥毫之间,大多与茶事有关。小的时候我耳濡目染,倒是背得不少茶经。我记得这句出自唐朝皎然的《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当下不敢怠慢,回答道:“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老僧依旧头都没抬,兀自又添上一盅,置在嘴边吹了吹,一饮而尽后,才又说出一句:“生拍芳丛鹰觜芽,老郎封寄谪仙家。”

  这句是唐代大诗人刘禹锡的《尝茶》中的上阕,我稍加追忆,边做对答:“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菲菲满碗花。”

  老僧这才抬头望了我一眼,眼睛深邃过人,让人但觉此人高不可测。

  老僧放下茶盅,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字:“茶……”

  听到这字,我脱口而出:“香叶,嫩芽。”

  老僧眼中精光咋泄,接口道:“慕诗客,爱僧家……”

  见此状,我也毫不含糊地回答:“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老僧这句中已包含些赞许之意。

  我也有些沾沾自喜地应对:“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知醉后其堪夸!”老僧说完这最后一句,然后就是仰天一笑,爽朗无比,而又中气十足。

  “坐。”老僧止住笑声,扬手示意我坐在他身边。

  我毕恭毕敬地坐下,心里却暗道:这年头,喝口茶都要大费周章,着实不易!

  老僧摆出另外一茶盅,又满上茶水,示意我喝茶。就在这过程,我已经看出,老僧的茶具虽然老旧,可实为紫砂中的上品,古朴苍拙,极耐把玩。

  我不由得正襟严坐,小心翼翼地捧来口径只有银元大小的茶盅。

  茶香四溢,闻之悠扬,我只觉得一时醒脑提神,无以复加。接着观其颜色,金黄剔透,贵气而不俗,让人喜爱不已。再轻抿一口,立感沁入心脾,唇齿留香,倦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我欲罢不能,亟待第二口茶水滋润时,老僧却卖了个关子,出乎意料地把茶壶中的茶叶倒掉。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老僧掏出一包用黄油纸包住的茶叶放在石桌,叉起手来,笑咪咪地望着我,似乎有所指。

  我初始感到不解,然后又忽然明白了:老僧是要我来冲茶吧?当下也是技痒无比,于是就当仁不让地稍微示意,就冲起茶来。

  潮州工夫茶之所以名带“工夫”,自然有它耗费功夫的门道。看得出叩齿庵老僧不仅对茶叶挑剔无比,而且所用茶具均是选用宜兴产的“三山平”紫砂茶壶和白瓷上釉开片茶盅,极为考究。我从一旁古井汲来甘甜的泉水,装入小陶壶里,放在一旁的明火小炭炉上慢煮。

  见到茶水已沸,我仔细打开黄油纸包,一边将裹着的凤凰山乌东顶极品单从置入“三山平”紫砂茶壶中,一边唱道:“观~音~入~宫!”

  老僧听到这句,点了点头,看起来心里大为赞许。

  我得到肯定,自然更加卖力,一手提起陶壶,将沸水冲入紫砂茶壶中,又抑扬顿挫地唱道:“悬~壶~高~冲!”

  紧接着我又聚拢老僧与我的两只白瓷上釉开片茶盅,用茶壶冲淋茶盅,待一茶壶水倒完,立马将一茶盅放在另一个之上,利用手指不停旋转,边洗杯边如唱潮剧般说道:“白~鹤~沐~浴呀!”

  洗盅完毕,我将沸水冲入茶壶里,用壶盖轻刮茶沫,又唤道:“春~风~拂~面!”

  老僧至此心情大悦,忍不住连声叫道:“好!好!好!”

  见茶沫已尽,我俯身向前,拿起茶壶在摆成一字形的两个瓷杯上面作往返运动,依次斟满每一个茶盅,吟诵为:“关公巡城!”

  待壶中茶水将尽未断、点滴在茶盅间跌落时,又拖长音调称:“韩~信~点~兵!”

  最后,茶壶中茶水已干,我一手背身,一手伸向茶盅,含胸笑道:“鉴尝汤色!”

  “小施主年纪轻轻便有此造诣,不简单啊!不简单啊!”老僧一边和颜悦色称赞,一边信手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嗯……品啜甘霖,此茶甚好啊!”老僧一饮而尽后,高声说道,满脸均是欣喜之情。

  但是老僧这欣喜之情只维持了半刻不到,便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正当我狐疑于他的表情跌宕时,老僧突然开口说话:“可惜啊……小施主学识如此渊博,却为何要为歹人做事,充当马前卒呢?”

  “马前卒?”我愣了愣,没有听明白老僧说的意思。

  “你敢说你不是日本人派来的?”老僧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嗖”地一声站了起来,步步逼近我,那凌人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此时我才突然想起,是小胡子吩咐我过来叩齿庵这,但是至于要我来这干什么,我简直一无所知。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就是叫我来而已,其他我都不知道啊!”我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完全没有刚才冲茶时的神气样。

  “大胆狂徒,我敬你同为茶道中人,速速给我滚出庵门!若是执迷不悟,还妄想谋夺我镇庵之宝——大颠獠,我绝不客气!”老僧说罢拉开架势,双目精光四射,双手运掌,似乎有劲风四起,惊得我大骇!

  “老神仙别误会,”我急忙摆手辩称,“我不是他们派来的……也算是吧,可是我不知道你们镇庵之宝‘打灯笼’是什么东西,更无心抢夺哇!”

  “哈哈哈哈……”老僧仰天大笑,然后一掌击来,犹如蛟龙出海般势不可挡!

  “Fuck!”我看这掌宛如迅雷闪电般避无可避,心想这次必定“扑街”了。可是手掌击到离我胸口堪堪半寸时就嘎然而止,正在我错愕万分时,老僧惨叫一声,整个人瘫倒下去!

  我急忙把他扶起,只见老僧七孔流出浑浊不清的污水,也不知是血是甚,此刻身体猛烈颤抖,显得是不痛苦,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茶……里……有毒!”

  然后“哇”地一声吐出一滩黑水,更叫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滩秽物中竟有一群四散的小虫!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4
  第六十二章 胆汁驱虫
  看到这诡异骇人的一幕,我顿时惊慌失措,只是一筹莫展地扶住老僧,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暗道:“老僧不是说茶里有毒么?可是我也喝了啊,怎么我没事呢?”

  正在我不得其解时,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的一阵恶心,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竟也吐出一些小虫,和老僧刚刚呕出的秽物如出一辙!

  可是我赫然发现不同的是,老僧呕出的小虫是活生生四散而逃,而我吐出来的小虫却是四脚朝天,气绝身亡!

  怎么回事?

  我真是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可是头晕乎乎的难受,手竟然脱力,搀不动已经陷入昏厥的老僧,一起“噗通”地倒地。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背后一股既恶毒又怨恨的冰冷气息,这种被监视被尾随的感觉……

  绝对是“鬼眼”!

  天哪,这些都是“鬼眼”做的么?

  我翻转过身子,艰难地抬头一看:那熟悉的黑色衣裤,那壮硕的身材,尤其蒙面布上那对黑黄相间的狼眼,让我一时间手脚发抖,冷汗淋漓!

  “悲催了!这厮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在城庙看到他已经毙命了么?”我暗自叫苦不迭。

  可“鬼眼”却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我,只见他目露凶光,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惊得我心跳加速,胆丧魂消。

  就在我以为这次难逃毒手时,突然“啪啪”的枪声传来,“鬼眼”霎时间发出凄厉嚎叫,胳膊已经中弹!

  我扭头往枪声处一看,一群人快步走了过来,正对“鬼眼”形成围攻之势。开枪的是一位窈窕淑女,衬衫牛仔裤显得极为苗条干练,头上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长发和半张脸都给遮住,还有那硕大的咖啡色太阳镜使得我只看得见她嘴角那丝完美弧度,但能感觉出她一定很漂亮,而且是惊人的漂亮!

  她持枪的姿势优雅且老道,透着一股无所不能和天下无敌的自信,给人感觉,除了酷还是酷,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不是渡边云子,还有谁?!

  我突然看到救星,自然喜出望外,不禁大叫:“快,抓住‘鬼眼’!”

  负伤的“鬼眼”见势不妙,狠狠地看了我一样,然后迅速跑到墙根,跟着纵身一跃,像吊了钢丝绳般跳过矮墙,留下一堆渡边云子的手下望墙兴叹。

  渡边云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悦,然后走到我面前,换做一张笑颜说道:“小哥,我叫你来这里,可不是要你喝茶呢。”

  我尴尬无比,但是胸口气闷得难受,梗在喉咙的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又吐出一口黑水,依稀可见几只死去的小虫。

  “哎哟,”渡边云子摘下太阳镜,用宛如水晶葡萄般乌溜明亮的双眼仔细瞄了瞄,吃惊地说,“你们居然中了畲族的镇族降头——诡虫蛊?”

  “诡虫蛊?什么东西来的?”我挣扎起身,抹了抹嘴角残留的秽物,带着满腔的疑惑艰难地开口问道。

  渡边云子脸带惧色道:“这是在畲族‘山客’中流传的一种密宗降头,据说必须将凤凰山上一种独特的瓢虫喂以尸油九九八十一天,再经过二次繁殖,便产出一种叫‘诡虫’的蛊,其卵无色无味,一入人体便会即刻孵化,以人体内脏为食而迅速生长、大量繁殖,让人痛苦不堪、不停呕出此蛊的幼虫,不出半个时辰便会被诡虫蛀啃掉五脏六腑而死。”

  末了,渡边云子还补充一句说:“我也是道听途说,没想到今天第一次看到果真有此物,真叫人不可思议!”

  我也吓了一跳,心里极为紧张,连忙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求求你救救这位老神仙和我吧!”

  渡边云子看了看正犯着晕乎的我,又瞧了瞧倒在地上、不停吐出恶心恐怖的诡虫的老僧,思考片刻,扭头对身后的小胡子说了一句日语。

  小胡子毕恭毕敬地喊道:“哈伊!”随后在怀里搜了搜,掏出一小瓶亮蓝色的液体出来。就在我正上下打量这个奇怪小瓶子时,小胡子已经蹲下身子,低身在昏迷不醒的老僧鼻子边,一下子打开了那瓶亮蓝色的液体,然后立刻捂住自己的鼻子。

  正当我对小胡子这个掩鼻动作感到不解时,刹那间我已闻到一股超级难闻、极端刺鼻的味道,呛得我干呕几下,眼泪鼻涕齐流。

  我不禁心想:“我靠,离一尺远都闻得如此难堪,更何况照单全收的老神仙了!”

  正当我为老僧表示极大的同情时,突然,老僧的鼻子异常地动了动,然后竟分别从两个鼻孔里,“悉悉沙沙”地爬出一红一黄两只类似天牛的甲虫出来,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

  小胡子见到这两只色彩艳丽的诡虫爬出老僧体外,立即补上两脚,正摇摇晃晃四下逃窜的诡虫躲闪不及,接连被“扑哧”、“扑哧”踩爆,溅出一地腐臭的黑水。

  我看到此药水竟如此神奇,不禁暗自称奇,渡边云子看到我一脸惊讶之情,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药水你知道是什么宝贝吗?让本小姐告诉你吧,这可是东海人鱼的胆汁,臭不可耐,却可驱蛇赶虫,尤其对于邪蛊,效果奇佳。本次我来凤城,我爷爷特意送我这灵药防备万一,可真派上用场咯!”

  我点头称是,便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那我也驱驱诡虫吧,我头痛胸闷得慌呢!”

  渡边云子顽皮地眨了眨眼,妩媚地笑了笑,然后对小胡子使了个手势,小胡子便把人鱼胆移到我鼻前嗅,一瞬间我只觉恶臭扑鼻,呛入脾肺,整个人难受得几乎翻个白眼直接昏过去。

  可我硬是这样折腾了半柱香的功夫,熏得胃内反酸、大脑短路,仍然逼不出诡虫,苦得我泪水鼻涕交织而落。小胡子也是大为惊讶,突然一下扳过我的脑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用极为迅猛的指法在我额头、鼻子、下唇连戳数下,点得我张口咧嘴疼得死去活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0 09:45
  第六十三章 大颠之獠
  小胡子全然不顾我死去活来的可怜样,顷刻间化掌为刀,猛地在我后脑一砍,我如满满的一樽陈酿给突然拔开瓶塞一般,“啵”地一声脆响,不由自主地从鼻孔喷出两条诡虫。

  我心有余悸地往地上这两条刚出炉的诡虫望去,却惊奇地发现这红黄两条诡虫全身焦黑,似乎浸泡在硫酸镪水之类的腐蚀物质中多时,早已僵硬而死!

  我与小胡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渡边云子也娇滴滴的惊叫道:“哎哟喂,看不出情哥哥表面上看清纯无敌,内里却是比这畲族镇族邪蛊还要恶毒上一百倍!”

  听到渡边云子如此的讽刺话语,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可更加讶异的是为什么同是邪魅毒辣的诡虫,在老僧体内就大发淫威,在我体内却死于非命呢?

  “这位小施主天赋异禀,与老朽这副臭皮囊绝非同日可语……”

  这时,颤悠悠的声音从我身边响起,我一看,原来刚才不省人事的老僧在吐出两条诡虫后已渐渐恢复正常,正盘坐起身,缓缓说出刚才的一句话。饶是如此,他的脸庞还是毫无血色,看得出适才诡虫对他的内脏已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我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要不是渡边云子及时刚来,就算诡虫毒不死我俩,“鬼眼”也会亲手把我们送上西方极乐世界的。

  “阿弥陀佛,”老僧朝渡边云子双手合十,施了个大礼后说,“老衲对这位女施主的救命之恩自当感激不尽,也深知女施主来我处意欲如何,可惜‘大颠獠’实为我庵世代相传的不世珍宝,老衲如若将其轻易送出,恐怕愧对列代方丈主持……”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还没等老僧说完,渡边云子娇斥一句打断了他的婉拒,形势突然又一下子急转直下。

  见势不妙,我正欲站出来打圆场,突然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和尚从外边十分狼狈地跑来,一见到老僧就哭丧着脸喊道:“住持,大事不好了,后院起火了!”

  一句说完,满场皆惊!

  老僧再也淡定不了,急忙伙同小和尚火速往后奔去,留下一旁错愕不已的我和渡边云子一帮人。

  渡边云子稍加思索,一扬手,对手下吆喝道:“特俗代咦!”

  小胡子立刻鞠躬道:“哈伊!”然后带着整群人往老僧离开的方向跑去。

  我恍然大悟:原来渡边株式会社的人都去帮忙了!想到这,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跑去帮忙起来。

  赶到叩齿庵后院,刹那间被眼前的一片大火着实吓了一跳:跳跃着的火苗,夹杂着滚腾的浓烟,正凭借着秋天的风势,迅速地侵袭着这座古庵。小和尚们尖叫着哭喊着,伴随着砖瓦倒塌的“噼里啪啦”声,眼看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庵就要在我们面前化为乌有,真的把束手无策站在前面的老僧看得心急如焚,欲哭无泪。

  小胡子却临危不乱, 果断且急速地指挥着手下进行扑火。只见有的提水,有的搬运,有的泼水,还有的找来了灭火器进行喷射,甚至接驳了水管加以喷洒,一切行动显得组织有序、训练有素,让人赞叹不已。在他们齐心协力的协助下,本来不小的火势很快得到有效的控制,渐渐变小,等到后面救火车到来,大火很快就给扑灭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僧这才舒了一口气,庆幸及时扑熄大火,没让千年古庵化为一片灰烬。

  这时,一个鼻青脸肿、嘴角还淌着血的小和尚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哀怨地对老僧说:“住持,刚才我正在打扫院内卫生,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色服饰、脸戴蒙面布的壮汉正在往庵里各处浇灌汽油,我上前阻拦,没想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暴打一顿,晕了过去……没想一醒来却发现庵内燃起熊熊大火,犹如阿鼻地狱!住持,我敢肯定,一定是那人放的火啊!”

  “是‘鬼眼’干的!”我失声叫出。

  “此人行事鬼祟,又心狠手辣,差点坏我叩齿庵千年基业!”老僧叹道。

  接着,老僧转过头来,对渡边云子作揖道:“多谢女施主救我庵于烈火之中,老僧无以为报,唯有将你这些天来苦苦索要的‘大颠獠’双手奉上,聊表心意!”

  这话说完,在场的每一位无不动容!

  有个看上去年纪较长的和尚急急上前,对老僧劝道:“住持,‘大颠獠’才我庵一代高僧大颠活佛的舍利,实乃镇庵之宝,送人之事你可要慎重而后行啊!”四周的小和尚也纷纷点头称是。

  “又有什么比得上这座叩齿庵的存在更重要的呢?”老僧这句说完,满场一片鸦雀无声,再无异议。

  老僧接着对渡边云子说道:“非常感谢你们的无私相助,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出‘大颠獠’。”

  说完便转入**,不消多久,便从后面捧来一个用写满佛经的红布包住的小木匣。

  大家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木匣,我也好奇地盯着那小玩意,心里不禁想道:“这‘大颠獠’传得这么神乎,惹得这些人争来争去,然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下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老僧一层层揭开红布,露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匣子。然后轻轻打开,露出里面两个长为三寸、颜色淡黄、状如野兽獠牙的舍利来,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之曜。

  围观者无不瞪眼咋舌,又听到老僧开口说:“‘大颠獠’为大颠活佛火化之后的两颗舍利,非金木之类,可挖剐恶瘤毒疮,旋即活血生肌,遏止扩散之势,既无感染风险,又可保佑患者平安……”

  听到这里,我条件反射般地反应到,大颠獠不就是古代超一流的手术刀么?

  “如果配以凤城失传已久的‘大圣樽’,细心调养滋补,必定手到病除,妙手回春!”老僧最后加上的这一句,让我心突然“咯噔”地震了一下。

  大颠獠,大圣樽……

  这样子的话,两个最顶级的医疗系圣品不就落入渡边株式会社的手中了么?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惧远赴重洋地来到中国,又牺牲大量的人力物力,究竟有何居心?

  我情不自禁地瞅了瞅一边的渡边云子,觉得表面艳丽非凡的她,现在却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1 17:46
  第六十四章 三临城庙
  “这么说来,一九二七年间,‘八一’南昌起义军师部驻守在叩齿庵,一方面是看上这里幽静典雅,另一方面也是看上‘大颠獠’这非凡的医疗奇效?”渡边云子笑眯眯地对老僧说。

  “战火纷飞的岁月,‘大颠獠’的确挽救了不少军人的性命,”老僧双手合十说道,“希望女施主再续善缘,用‘大颠獠’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吧!”

  渡边云子合掌回礼道:“放心吧住持,我会把此圣品用在正途的!”

  大家就此别过,我默默无语地和渡边云子走出庵门,突然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思绪,于是我开口对看上去心情大佳的渡边云子说道:“渡边小姐,先前你不是说我要帮你做三件事么?”

  “怎么了,情哥哥,是不是要和我清算呀?”渡边云子嘤咛一句,回头望着我,一双媚眼秋波频送,弄得我心神荡漾,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我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才回答道:“你不是说要我帮你做三件事么?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了一件?”

  “你说呢?”渡边云子忽然重重拧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叉腰娇斥道:“你呀你,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早就给那怪眼睛的黑衣人送去阴曹地府啦,还敢说帮我?帮我添乱才是!”

  “这……可是……”我捂着被拧红了的鼻子,一时语塞。

  “不过本小姐善罚分明,”渡边云子一张俏脸又挂上迷人的微笑,“这次勉强算你为我做了半件事,记得,你还差我两件半——等我有需要再传你吧!”

  然后又戴上那个夸张时髦的太阳镜,一屁股坐上已有小胡子拉开车门的汽车,扬长而去。

  剩下哭笑不得的我呆呆地伫立在秋风中……

  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叫唤,才发现饿得慌了,突然想起很久都没回过家,于是拔脚往家中走去。

  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父亲的唠叨自然少不了,但是你会真真切切地感到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热菜热汤也少不了了,母亲大人做出来的味道永远那么熟悉;霎时间发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还有一方港湾,永远有人在那等候……

  用完中饭,母亲去洗刷碗筷,父亲拉拉我的手又踢踢我的腿,仔仔细细观察住了一个星期院的我哪里少了根毫毛。此时我感到不安和内疚,这些年来,我只会添乱添堵,反过来对父母的回馈实在少之又少。

  突然手机铃声骤起,一接通又是老猪奇那大嗓门:“扑领母啊,阿二你出院都不通知我一声?兄弟我刚买了辆宝马,小意思才八十来万!这不,第一次就来搭你兜风,快到楼下吧——哥等着!”

  “你这小子,刚拿到钱就挥霍掉啦?学着存钱吧!”我也对着手机那边吼道。

  “扑领母啊我知道啦,快下来吧!”老猪奇说完这句,我已经听到楼下刺耳的喇叭声。

  想想下午也没事,找个人寻点乐子也好,便告别父母,走下了楼。

  老猪奇刚买的宝马Z4跑车真不赖,动感时尚,马力十足,推背感强烈,真是十分过瘾。老猪奇一边开车一边胡吹瞎掰起来:“兄弟,你说人嘛,眼一闭一睁就是一天,一闭不睁就是一辈子啦,及时行乐才是王道哇!”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对于人生观、世界观的东西,我自己都不敢说懂,更不敢妄言指导他人。但是我自己已经把那二十万美金,兑成人民币,除了一小部分拿给母亲补贴家用,其他都以我父亲的名义存在银行——我不知道这么做对否,可是这样子能让我的心好过一些。

  突然想起龙湖古寨的志仔,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于是我吩咐老猪奇开过那边瞧瞧。

  “好咧!”老猪奇一踩油门,宝马车箭一般驶向龙湖古寨,我吓得叫道:“你疯了?开这么快啊?”

  “哥开车你放心,绝对稳过007!”老猪奇似乎炫耀自己的车技一般,又是狂飙又是漂移,十六公里的路程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可着实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去到炒面巷拜访了志仔家,看到他原本面无血色的样子慢慢红润起来,精神也越来越好起来,心里甚是安慰。我掏出身上全部钱财,只留下一小部分,其余全部送给他,还再三叮嘱他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告慰他爷爷在天之灵。

  离开志仔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城庙,想起前一阵子在那遇到的一幕幕,心里又不禁好奇起来,彷佛有一股不明的力量驱使我往那走去。

  还是熟悉的对开大门,还有两边慈眉善目的女门神,一切和前几次般丝毫没有两样,只是多了不少虔诚的信徒,正烧香念经各自忙乎。一旁的老猪奇第一次到这,东瞧瞧西看看,面对这古香古色的建筑也是啧啧称奇。

  一路来到大堂,又是那熟悉的狗头人神像,还是用着一贯冷漠神秘的目光注视着底下的一帮信男善女。

  “真逗,还有人跪拜狗的?”老猪奇大声笑道,然后发现周围一帮信徒正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吓得自讨没趣地捂住了嘴巴。

  可此时我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因为我发现这熟悉环境里已悄然发生了一个诡异无比的改变,惊得我如同木头人般愣住,全身血液彷佛凝固了一般。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神像后边的壁画上,此刻出现一个马头怪人,身穿闪着黑曜色的坚硬盔甲,骑在一匹凶恶而狰狞的虎纹马上,正一戈砍下之前看到那个鲜花盔甲将军的脑袋!

  我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望去:没错,画面上那位长得和我极其类似的将军,此刻已身首异处,掉落的头颅的表情已凝固在刚被砍下的时候,分明看出发指眦裂、张口结舌的惨状,场面血腥无比,让人不堪入目。

  我只感到脖子处凉飕飕的,仿佛有一把长戈掠过,自己脑袋时刻就要掉落似的。

  忽然,我又悟到一点,让我愈发地心惊胆颤:这马头怪人,不正是梦里出现过的怪物么?

  难道,梦境是真的?

  或者存在古代或神话之中?

  此刻,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1 17:46
  第六十五章 一行血泪
  神像后的壁画在我面前已经变化了三次,每一次变换都让我吃惊不已,这次更让我不寒而栗,因为画面上的内容那位与我极其相似的将军如此下场,让我心里头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见我呆呆盯着神像后的壁画发愣,身边的大喇叭叫唤起来:“阿二你傻啦,看这个破狗头看到神魂颠倒哇?”

  然后大喇叭广播出来的内容又一次激起了众怒。

  我这才悠悠回过神来,指着神像后的壁画,口舌不甚利索地说道:“老猪奇啊,你看看墙上壁画!”

  老猪奇晃了晃他的大脑袋,眯着眼瞄了一阵,然后不以为然地说:“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破……狗神大人普度众生的显摆样!”

  听到这,我大为不解,疑惑地对老猪奇说:“你眼花了,明明就是一副杀戮的场景啊!”

  “阿二我不是说你啊,近视就戴个眼镜装斯文都好呀,你看看,这不是狗神大人站在云端,为下面跪拜的信徒赐福……好像电视里经常播放的那种送饭送药送温暖场面嘛。”

  “不是吧!”我又一次望向壁画,明明是血腥的场面啊!

  “哥就是劝不动你!好吧,你问问这位大婶,”老猪奇一副不满的样子,拉着身边正在祈福的大婶问,“大婶你好,请问这神像背后的壁画上画的是啥啊?”

  “哦你问这啊,”大婶一脸虔诚地转过头来,手上还兀自举着香烛,和颜悦色地说,“这不画着万能的狗头神,在饥荒年间怜悯天下苍生,为饥寒交迫的百姓送上饭菜、药物的慈悲场景么?”

  末了,大婶还不忘叮嘱我俩一句:“还不快点跪拜?很灵验呢,方圆十里的百姓都来这祈福消灾的!”

  听完之后,我目瞪口呆,连忙再一次望向神像后边的壁画,又发现在烟火的缭绕下,场面果真跟老猪奇和大婶说的一般,真是一个宣扬狗神赐福百姓的场景!

  我大骇,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后一分钟不到,居然发生这么剧烈的变化!

  联想起前几次看到的场面均有不同,我的心不禁“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老猪奇见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不动,便推了我一把说:“阿二啊,不就看错而已嘛,我说你怎么魂不守舍的,究竟怎么了?”

  我一脸惧怕神情,把前前后后的由来一古脑地告诉了老猪奇,听得他也是眉头紧皱,将信将疑,直到他确认我没有撒谎之后,便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然后突然问道:“阿二,有没有听过《七修类稿》里头关于‘落霞栖牛图’的故事?”

  “‘落霞栖牛图’?”我摇了摇头。

  “对,”老猪奇突然用少有的小声量说道,“据说‘落霞栖牛图’这幅画最早是由南唐后主李煜临死前献给宋太宗赵光义的,其中最奇怪的是,图中画着的老牛,白天乖乖地在树下吃草,晚上便会回到牛栏中安然而卧,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猪奇接着又说:“宋太宗赵光义问遍南唐降人无人知晓,文武百官也是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有一个名叫赞宁的和尚向宋太宗讲出了这幅《落霞栖牛图》之中的奥秘。原来此图是在牛栏内外各画一头牛,牛栏里安卧的牛则是海南珠脂画的,只能晚上看到;而树下吃草的那头牛是沃焦山石磨色画的,只能白天瞧见。”

  “这样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免吃惊不小。

  “那沃焦山石是什么玩意?”我追问。

  “你这句话绝对问倒那些小年轻,”老猪奇得意洋洋地说道,“可是你博学多才的奇哥就知道:据说东海底下有一块吸水石,以此石广大如山,因为其下为阿鼻地狱,常被地狱之火气所炙,故此石经常焦热,故称沃焦山。”

  看到我恍然大悟的样子,老猪奇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紧接着,老猪奇又故作玄虚地卖弄起来:“我听混在凤城牌坊街的一些老头说,海南有种大蚌的蚌珠乃吸收吐纳日精月华而成,如果取其未就之泪放在日月之下晾晒,待完全干的时候混入墨水中,果真就只能夜晚才能看到。”

  至此,我忍不住朝老猪奇竖立起来大拇指:我只知道他整天游手好闲,没想到这几年他浸淫在牌坊街,还真的学到不少东西,管他是正经知识还是歪门邪道,总之不能用旧日的眼光去对待他了。

  “怎么样?百科全书帮你解答心中的疑惑了吧?”老猪奇又开始吹嘘。

  “不对啊,”我突然想起那天的场景,吃惊地说,“前一次我和小烦来也是在白天啊,照你这么说,应该和现在一样才对。”

  “这……或许还有一种颜料,只能在下午才能看到的吧……”老猪奇也有点稀里糊涂了。

  “但是你们都看到是狗神赐福图啊……”我辩驳了这一句后,老猪奇彻底地无言以对。

  难道这图,只有我才能看到其中的变化?

  想到这,我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害怕还是感到骄傲。

  就在我正忐忑不安之时,老猪奇想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拉着我到一旁,认真说道:“阿二,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事?”我对他这个举动有些不解。

  “你记得在金山日军地下秘密仓库的鳄鱼泥潭那么,漆黑之中,只有你看到那条鳄鱼惧怕不前的小路……”老猪奇说到这,已经没有再说下去,但脸色已经有点古怪了。

  我犹如突然给一道闪电击中,身体开始微微地战抖起来,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慌乱,但是我已经感觉得到自从凤凰山归来之后,太多自己身心的改变和陆续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我只配也只能像个孩子玩的穿线木偶任其摆布。

  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接触到壁画,又骇然发现了壁画上的内容发生了重大变化!

  一只长毛锦绣、五色斑斓的金光巨犬,正站在像小山一样的死人堆上,嘴里咬着一物,仔细分辨,正是此前被马头人砍下的鲜花盔甲将军的脑袋!

  我大惊失色,瞬间感到头部一阵眩晕,要是不是老猪奇在后面挡住了我,我肯定摔倒在地上。

  就在老猪奇搀扶我的一刹那,浑身无力的我瞥见那个和我极其像似的将军眼角处,突然流出一行血泪!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1 17:47
  第六十六章 算命摊前
  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运用语言来表达我内心的惊骇之情,只是呆若木鸡地伫立在狗头神像前。

  老猪奇看上去对我的呆滞模样大为不惯,很是不满的他便操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扯开大嗓门对我吼道:“扑领母啊,阿二不是我要骂你,不就一个破壁画嘛至于这样吗?只要你有一丝不爽了,我立马帮你破四旧,把这狗头木偶人连同壁画都一并拆掉,再由哥帮你画上一副香艳诱人的美女出浴图……”

  老猪奇渐渐不再出声,因为他已经发现四周的信徒都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纷纷都围了过来横眉相对,有些年轻气盛的还摩拳擦掌,眼看一场宗教信仰纷争就要开始,回过神来的我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连拉带拽地把老猪奇拖出了城庙外。

  这厢老猪奇还意犹未尽地骂骂咧咧道:“想人多欺负人少?打群架爷爷我从没怕过……哎呀,阿二你这东亚病夫不要像个娘们拉拉扯扯的,难受!要不是你瞎搅和,哥肯定给他们来个大闹天宫!”

  我几乎无语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对这活宝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过就算老猪奇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心头上的阴霾却没有这么快地消散,我脑海又慢慢开始浮现起壁画上变幻莫测的内容来。

  “阿二你继续发你的楞,”老猪奇嚷道,“哥给那群‘狗养’人搞得口干舌燥,去那边小杂货铺买点饮料解渴,放心我会帮你带上你最喜欢的呦呦奶茶的!”

  然后迈开八字腿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挖苦我一句:“就知道你没断奶,嘿!”

  搞得我气不打一处。

  就在等老猪奇买水喝的空当,我发现城庙的一角有一档算命摊,一个戴着墨镜的小老头正坐在一幅写有“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歪旗下,对一位抱着婴儿的小妇人说着什么。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看下热闹。

  主意打定,我便走了过去,走近几步就听到小妇人那带着焦虑的声音:“我说活神仙啊,我家小宝近来天天晚上都很难入睡,而且总是惊醒夜啼,怕是老犯噩梦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听到“噩梦”两个字,我心中一凛,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他俩之间的对话上去。

  这墨镜佬用手捏了捏自己稀疏可数的银白胡子,又问了些小妇人家中的情况,再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最后显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不好,怕是惹了邪啊!”

  小妇人一时间就急了,六神无主地连声哀求道:“活神仙,求求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宝呀,我们李家就这根独苗啊!”说到动情处,差点就给墨镜佬跪下了。

  此时墨镜佬反倒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说起话来:“别急,应该还有解救的法子。我问你,你家小宝所睡的床下可否置有物件?”

  小妇人想了下,才回答说:“我们家小宝特粘我,晚上都和我睡在我家那张木床上……床下……床下真的放了一个米缸!”

  “我说呢,”墨镜佬一排大腿叫道:“怎么可以在新生儿的床下置放东西,尤其米缸这种五行属土的东西,这不混账么?”

  小妇人一脸迷惑地问:“活神仙那,为什么不能把米缸放在新生儿的床下?”

  墨镜佬这时候却打住不说,在这个节骨眼卖起了关子,脸色似乎还有些顾虑。

  小妇人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入墨镜佬手中。

  墨镜佬手中一掂量,立马有了精神,一下子唾沫纷飞地滔滔不绝起来:“本来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可为了这活泼可爱的小娃娃,我也只能破戒了。由于木能克土,所以米缸不宜放置在木气旺盛的方位,尤其木床这种极阴的寝具之下。”

  墨镜佬咽了口口水,又说:“再加之你家小宝属水命,你在他身下放着这么一个米缸,这不明摆着木克水,你叫他如何安枕?自然失眠不止,噩梦连连啦!”

  小妇人慌张了起来,急急问道:“活神仙啊,那要怎么办才好?”

  “别慌,”墨镜佬一边研墨一边说道,“首先将床下的米缸,安放在土当旺的方位——西南方或东北方,然后添置一小床让小宝单独睡觉……”

  “然后将我这道‘转躁为安’符咒张贴在十字路口,祈求过往行人都把吉语默念三遍,小宝便会甜睡不闹……”墨镜佬说完滕出左手,从兜里拈出一张四开见方的大红纸和一枝一掌长的秃毛笔。

  只见墨镜佬将毛笔在刚研磨好的墨水里边蘸了蘸,便直接在这张大红纸上运笔如飞,用令我眼花缭乱的复杂动作狂写不止,偶尔有那么几划还特意扭曲得就像是鬼画符般,可自始至终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不消半支烟功夫,墨镜佬就写得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啼郎。

  谁能叫到三次过,一夜睡觉到天光。”

  小妇人得此红纸,如获至宝,千谢万谢地道别了墨镜佬,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实际上,我是不太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可是近来太多奇离古怪的事情发生在我身边,让我不由自主地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平添了一些恐惧和敬畏心理。

  忽然我心中一阵感叹:或许人在极度迷惘、彷徨无助的时候,真的需要寻求“算命”这样的一种形式,去指点迷津,驱除魔咒,或者给予自己面对困难厄境的勇气和力量吧。

  于是我鬼斧神差地走到这个算命摊前,对墨镜佬开口说道:“活神仙,不如给我算一卦?”

  见到接连有生意送上门来,墨镜佬自然笑成一朵花:“没问题,半仙我保准算的你一字不差!”

  我笑了笑,也想看看这墨镜老头如何个“神”法,便开口说道:“放心,算得准卦得妙的话,钱不在话下……”

  “纳命来!”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突然身后晴天霹雳般的怒吼传来,震得我耳膜一阵轰鸣不止!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1 17:47
  第六十七章 真假难辨
  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给身后一个健硕的身体狠狠地撞开到一旁,差点跌到路边的阴沟里头来个狗啃屎。

  晕头转向的我还没看清楚来者何人,就听到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怒骂声:“扑领母啊,前些日子坑了老子的钱不说,今天还在这招摇撞骗?还好天有眼,看大爷我还不把你这把老骨头拆了!”

  一听这句话,我就知道是老猪奇这鸟人了。

  我摇着头朝这声狮子吼望去,老猪奇此际已是怒发冲冠,犹如恶鬼般一把揪起墨镜佬胸前的衣衫,眼里喷火,似乎就要把墨镜老头生吞活剥。

  而墨镜佬见到此状已是吓破了胆,此刻全身犹如抖糠般战栗个不停,只懂得嘴里结结巴巴地求饶:“大爷,半仙我……噢不不,小人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经意间忽悠……是冒犯了您老人家,我给你磕头给你赔罪呀,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高抬贵手,不要和我计较啦……”

  看到墨镜佬刚才自吹自擂、装神弄鬼的架势荡然无存,只剩一副哈巴狗摇头摆尾的可怜相,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上前劝阻老猪奇道:“老猪奇,有话好说嘛,何必动粗?”

  “这位小哥说的太对啦,”墨镜佬像是溺水者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插嘴说,“大爷你玉树凌风,英俊倜傥,又何苦与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苦你老母哇!”老猪奇气不打一处,“啪”地一声,重重扇了墨镜佬一记耳光,刮得墨镜佬像陀螺一样,身不由己地转了一个大圈,差点没昏过去。

  老猪奇不依不饶,又破口大骂起来:“扑领母呀!那日找你算命,你对我说隔天必定吉星高照洪福齐天,还怂恿我去‘马交’玩一铺大的,老子居然鬼迷心窍上了你的当,揽上全副身家就去了趟葡京,结果差点把底裤都当掉!妈的回转头想找你算账,你居然跑路了!”

  “还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给大爷在这逮住了你!看我这就把你灭了,不让你再来害人!”话音刚落,老猪奇扬起了大手,又准备狠狠赏墨镜佬几个巴掌。

  眼见墨镜佬已是魂不附体,看来他不给老猪奇生生刮死也保准得给活活吓死,我也是急了,大步上前就拽住老猪奇的胳膊,连声劝道:“算啦,老猪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老猪奇却毫不退缩:“阿二这你就不懂哇,我饶了他,可又有谁饶了我的真金白银呀?在葡京我可输了整整五十万呢,要不是时来运转,国际友人渡边小姐送来二十万美金,哥我现在可真要喝西北风了!”

  墨镜佬一脸哭相,捂住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哀求道:“大,大爷,都怪我有眼无珠啊,你可别打呀,我……我愿意赔偿你的损失!”

  “死老头,别说我看不起你,你卖了你背上的一对肾都换来五十万!”老猪奇根本不买墨镜佬的账,作势就要扇去。

  我忙拦住,劝道:“老猪奇,你看下他可有法子,赔偿你的损失也不迟啊!”

  老猪奇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高悬的巴掌,对老头说:“就看你有什么法子可哄得大爷回心转意!记住,倘若耍花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忌!”

  墨镜佬头如捣葱,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是、是、是,刚好在下有一件家传之宝,正好当做赔罪礼献给二位爷……”

  只见墨镜佬朝四周鬼鬼祟祟地望了望,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翡翠手镯,凑到我俩之间,悄声说道:“两位大爷,这可是我的奶奶留给我的传家宝,照理说是清末明初的真玩意,现在的市价可是五十万还要翻个跟头那!”

  我一听,马上把翡翠手镯接了过来,定睛一看,只见玉质晶莹,含黄、绿两色,色彩浓艳,青翠欲滴。我不由得喜上眉梢,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一边对老猪奇说:“老猪奇,看来是好货来的!”

  墨镜佬一边还有些不舍的说道:“哎,要不是……算了,不说这些,就当结识两位爷的代价吧!”

  谁知老猪奇只瞟了一眼,便冷冷地笑出声来。

  我正疑惑不解,他转身对墨镜佬轻蔑地说道:“你口中这件所谓的古董翡翠,不仅不是古董,而且还是处理品!”

  “不是吧,”我连忙看了又看,才张口说,“明显是A货啊!”

  “傻鸟,这贱骨头讹得了你,却骗不过大爷我的火眼金睛!”

  老猪奇一把夺来翡翠手镯,指着翠绿中的细痕,有条有理地说:“这是我们道上俗称的‘B+C’货!造假者选取普通的翡翠底料打磨成手镯,经强酸浸泡一段时间,消掉天然的杂质。然后在空隙中加入透明的‘胶’,使其质地通透。最后再通过热处理、人工上色,手镯就有了黄、绿两种颜色,便有了你手上所谓的‘传家宝’!”

  墨镜佬听完可是面如土灰,却还强装镇定地狡辩道:“这……这,哎哟,没想到我奶奶居然不识货,给了个赝品我!真丢人呀,两位爷你们看看,有这样当奶奶的么……”

  “有这么像你卖奶奶的么?本来我还挺同情你,现在决定不帮你啦!”我已经生气了。

  墨镜佬看着我和老猪奇愤怒的表情,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连我都看到了他那墨镜底下的胆怯和不安。

  只见他忙不迭地抹着头上的豆大汗水,献媚地谄笑道:“原来是遇到两位高人呀,小弟我实在是狗眼看人低,还请两位高人见谅,我这就把真宝贝献出来……”

  说着便用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在歪旗子的下边的竹筐里掏了掏,慢腾腾拿出一尊古朴斑驳的陶俑出来。

  看到这阵势,我吞了吞口水,心道:这老滑头,果然拿出个真家伙了!

  没想老猪奇二话不说,凌空一脚飞过去,墨镜佬手中的陶俑如同皮球般,给老猪奇踢得粉碎!

  我当场看得眼睛都直了,墨镜佬也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地想说些什么,可任凭一张干瘪老嘴张得偌大,却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老猪奇怒不可遏地向他步步紧逼,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明显就是牌坊街司马巷里哑姑的批量做旧货,老子前年还卖了不少去湖南,今年你反倒想卖回给老子?扑领母啊,你这贱骨头怕是痒了,需要大爷我修理修理吧?”

  说罢,腰带已经松了下来,“啪啪”地带着强劲的疾风,在空中凄厉地响着!

  墨镜佬骇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不由地跪了下来,急急忙忙地抱着老猪奇的大腿哀号:“亲爹,大爷,老祖宗,我知道错啦,我知道错啦!是我这把老骨头下贱,是我财迷心窍,我这就把最好的秘宝献给你!”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1 17:47
  第六十八章 讹来泣珠
  “最好的秘宝?”我叫道,不禁盯着墨镜佬,真想看清他那副大墨镜底下究竟藏着多少真话假话。

  老猪奇却“哼”地一声嗤之以鼻:“就凭你这贱骨头?手里顶多有点破铜烂铁,还是净忽悠别人的假货,就不要拿到大爷我面前来献丑啦!”

  墨镜佬此时却显得不乐意了:“大爷啊,你可以怀疑我的人格,但是你可不能怀疑我的智商啊……”

  老猪奇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墨镜佬的话:“少废话,是驴是马你他妈给老子拉出来溜溜!要是再不老实,大爷我一巴掌扇掉你满嘴烂牙!”

  墨镜佬给吓得慌了,一边诺诺称是,一边在裆部摸了半天,摸出一个散发着阵阵体臭、约有眼球大小的白色珠子来。

  “你不嫌臭啊?”我紧紧捂住鼻子,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大爷,你可有所不知了,这叫‘泣珠’,宝贝的很!”墨镜佬拿着这颗珠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搞得我心理作用似的连连干呕几下。

  “扑领母啊,搞个破塑料球就忽悠我们是‘泣珠’,你是不是找死啊?”一旁的老猪奇毫不买账,大吼一句,作势又要打。

  “大爷啊,我求你别动不动就打呀,我这把老骨头那里经得住!你没听过‘残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么?里面说的珠,就是这颗鲛人哭出的眼泪化成的塑料球……哦不,泣珠啊!”墨镜佬带着哭腔说道,去已经给老猪奇搞到精神崩溃了。

  我又朝那颗白珠看了又看,将信将疑地问道:“就算真的是泣珠,那又如何呢?”

  墨镜佬苦着一张脸,朝我们解释道:“鲛人眼睛落泪便形成泣珠,晶莹剔透,华光煜煜,质地纯度比大蚌所产的珍珠还要好上一百倍,自古就是海中之宝啊!”

  “放你他妈的狗屁!这脏兮兮的破球黑不溜秋,就是真货,也是得了肺痨的鲛人疼不欲生时流出来的苦泪!”老猪奇打量了一番,还是满脸不屑地说道。

  “哎哟我说大爷啊,别以貌取人那……” 恍然大悟的墨镜佬朝泣珠淬了一口口水,然后拿着泣珠在在自己衣衫上擦了又擦,不消一会,手上的泣珠就放射出璀璨的光彩,叫人眼前为之一亮。

  就在我用惊讶的眼神望着这颗犹如浴火重生般的泣珠时,老猪奇二话不说,向前跨出一大步,二话不说地操手把泣珠夺了过来,又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哎哟喂”(LV)上擦拭了一番,瞄了又瞄,还张开大嘴用牙齿咬了一下,最后才开口说道:“看你这贱骨头也没什么好货,这个破珠子就权当你忽悠本大爷的代价,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墨镜佬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明明吃了哑巴亏,还得打落门牙和血吞,只得极不情愿地陪笑道:“呵呵,是呀,大爷你喜欢就尽管手下,可是不要再轻易就动手啦,在下我可万万消受不了!”

  “我也是讲道理的,只是经不起你这老不死再三欺骗,这才火起来!”

  老猪奇打开腋下的爱马仕挎包,从里面随意地拿出一叠钞票,递给墨镜佬,末了补上一句:“赔偿你的医药费!”

  俗话说得好:不拿白不拿,拿了还想拿。

  墨镜佬忙不迭地接了过来,稍一掂量,立马喜上眉梢,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大爷真是通情达理,所谓‘宝物需配有缘人’,这颗泣珠跟在大爷你身上,可谓绝配!咱们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呀,以后有什么算命占卜之事,尽管来找我,免费送上八字真言!”

  说完这句,老猪奇斜着眼望着墨镜佬,从鼻孔发出个“哼”字。

  我却骤然想起刚才来这算命摊的初衷,不禁怦然心动,立刻对墨镜佬说:“活神仙,能否继续帮我把方才一卦算完?”

  墨镜佬马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为小爷效劳,我可是义不容辞!”

  就这样子,我不管一旁瓜噪的老猪奇,执意坐在算命摊前,正儿八经让墨镜佬为我卜上一卦。

  墨镜佬先是朝我看了又看,又问了我的姓名生辰,然后掐指一算,却如老僧入定般,呆呆地坐着,但没有半点反应。

  正当我十分纳闷之时,墨镜佬“咦”地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二爷,你该不会是忽悠我吧?”墨镜佬扶了扶他的大墨镜,满腹狐疑地问。

  “忽悠?此话怎讲?”我听到这也有点犯糊涂了。

  墨镜佬又自顾自地推演了一番,然后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我都有点难以置信!二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加之天生吊眼,鼻梁挺拔,本为大富大贵的纯阳帝王相……”

  “可是,”墨镜佬搔了搔自己头皮,犹豫再三才说道,“你这命格中有一极阴妖星蔽日,不仅反转两仪,扭阳为亏,而且有反噬主星之虞,怕……怕如有不慎,命将不保!”

  听完这句,我大惊失色,心忽地一沉!

  “扑领母,又在这妖言惑众!”老猪奇大骂一声,吓得墨镜佬不由自主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摆着手连珠炮般喊道:“我可是就事论事,句句属实呀!二爷命理冲而不厚,锐而不久,且有无理伸张之象,意欲逆天之好,怕有有不能完寿的悲运……”

  我只感到心头一阵郁结,情绪瞬间低落,忽然想起蔡婶之前和我说过的一番类似的话,心里不禁为之一凛。

  难道我阿二福薄命薄,必将死于非命?

  墨镜佬见我如此恍惚,安慰道:“二爷,既然朋友一场,我不妨提醒你,与你相刑的灾星为狗相,你必须避而远之。至于福祸之间,实则可以转化,破解之法,那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死老头,你就吹吧!阿二,我们走,别听他瞎扯!”老猪奇拽了拽我的衣服,已不耐烦地催我快走。

  “谢谢活神仙,咱们后会有期!”我经不住催促,只得恭恭敬敬朝墨镜佬施了个礼,便同老猪奇一同离去。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1 17:47
  第六十九章 黑店老板
  “要是我是你,”老猪奇忿忿不平地说,“赏那个墨镜佬个耳光吃吃,叫他瞎扯胡诌!”

  我摆摆手说:“没必要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那活神仙看上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觉得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当给自己提个醒吧!”

  老猪奇歪着嘴,怪声怪气说:“要不是看在泣珠的份上,哥就把他修理成弃猪!”

  我不禁莞尔一笑,旋即说:“你不是买了饮料么,我还真的有点口干舌燥,快拿来解解渴先!”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老猪奇拍了拍脑瓜,咧嘴笑道,“喏,我喝红牛,你吸奶奶~~”

  我也懒得去理睬他的调侃,一手接来呦呦奶茶,还没来得及打开瓶盖,就听到一旁发出一句震耳欲聋的“扑领母啊!”

  我斜着眼望过去,老猪奇这会正怒不可遏地拿着他那瓶“红牛”左看右看,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活脱脱一只发情的癞蛤蟆。

  我上前一步,对老猪奇问道:“咋啦,又发飙了?”

  “他妈的今天真见鬼了,”老猪奇那两颗眼珠子气得快要掉下来,“这瓶‘红牛’一进口就觉得不对劲,但我瞧了一会,又看不出包装有什么问题……”

  我接过来细看,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原来这瓶“红牛”饮料与正常市面上销售的红牛饮料外观极度相似,只是“Red Bull”的标志换成了“Run Bull”,不认真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逮住这个机会,指着那个标志,笑嘻嘻地对老猪奇说:“老猪奇先生啊,敢情你还换口味啦,不喝‘红牛’喝‘跑牛’?山寨货,伤不起哦!”

  老猪奇这会才如梦方醒,脸色涨红,渐而发青,鼻子尖上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脖子的血管也都全部立了起来。

  只见老猪奇气得鼻翼一张一翕,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扑领母啊,不就欺负我不懂鸡肠文嘛,大爷我这就去讨回公道!”

  还没等我拉住他,老猪奇便一阵风似地朝城庙另一边角落的小杂货铺奔去,我心知不好,只得摇摇头跟上。

  “扑领母啊,看大爷我老实巴交的好欺负是不是?”

  还没等我进到小杂货铺里头,就听到老猪奇的吼叫声如沉雷一样滚动而来。我急忙一脚踏进杂货铺里头,看到这个小地方就三、四平米左右,摆着为数不多、种类不全的几样小商品,典型农村里头的“前店后家”模式。

  此时老猪奇正一手举着“跑牛”饮料,一手把玻璃柜台拍得“啪啪”响,大声质问道:“你他妈的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呀?卖这些坑爹的山寨假货,万一里面加了毒药,把大爷我害了怎么办?”

  “我才不管你呢,总之货物出门,概不退换!”小杂货铺的老板满不在乎地回答,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扑领母啊,居然这么横?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个黑店拆个底朝天?”老猪奇牙齿咬得“嚗嚗”作响,眼里闪烁一股无法遏制的无明业火,简直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情我愿的,我有告诉你说这个是‘红牛’么?你自个挑着就走,我难道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买啊?”老板毫不示弱,连珠炮似的甩出这段话,犹如扔出一捆小鞭炮。

  “我艹你妈……”老猪奇把“跑牛”饮料“咚”地一声丢在柜台上,挥手揍去,老板猝不及防,一声闷响中,已结结实实地吃了记老拳。

  老板含着一口污血大叫一声,眼看就要上前拼命,我生怕矛盾继续扩大,连忙跑上去拦在两人之间,满头大汗地劝道:“都冷静一下,不就一瓶饮料,至于么……”

  老板此时瞬间停住了脚步,慢慢没了动静。

  我满心以为他给我调停了,扭头望去,正欲说多两句好话,却发现老板此时像给点了穴一般纹丝不动,呆滞的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脸上都是恐惧的神色,嘴巴一张一合,活像离开了水的鱼儿般发不出一点声响。

  我也给他的奇怪表情搞得大为光火,皱着眉头说道:“你傻了么?怎么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着?”

  “鬼啊!”老板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把我和老猪奇着实吓了一跳。还没等我俩回过神来,只见慌张无比的老板只顾往外边踉踉跄跄地夺命狂奔,连脚丫上的拖鞋丢在半路上都兀自不觉。

  “鬼?”我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语,心里突然浮现一种诡异的感觉。

  莫非在老板眼中,我是一个厉鬼?我情不自禁地往自己身上瞧了又瞧,可是自己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给老板叫成鬼呢?

  就在我困扰不堪时,老猪奇已经生拉硬扯地把店老板带回来,一把甩在地上,大声斥责道:“扑领母啊,想跑?没那么容易,赔我钱来!”

  老板全然没有感受到老猪奇的存在,兀自双手抱头,两眼恍惚地盯住我,面如土灰地喃喃自语道:“城庙里的恶鬼啊,别害我,别害我……”

  “装什么蒜?”老猪奇正欲一脚踢去,我忙架腿挡住,使了个眼色。

  “大叔你认真看看,”我蹲了下来,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我不是什么恶鬼,是活生生的一个正常人啊!”

  说完,拉着老板的手往我脸上摸了摸,尽量让他相信我的话。

  刚开始老板触及我的脸颊时,还犹如摸到炉火般挣扎缩回,慢慢地变得将信将疑,最后才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慢慢地回过神来。

  “我还以为你是那晚城庙里的厉鬼……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差点把我吓死!”老板颤悠悠地自言自语,满头已经布满黄豆大小的冷汗,看来刚才的确惊得不轻。

  我一边将他扶起身,一边好声好气地问道:“大叔,你那晚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让你如此恐慌?”

  老板脸色一下子又变了,双眼充满了惊悚之意,彷佛又来到那个不堪回想的夜晚。

  只见他咽了咽唾沫,呆了好一会,才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了,那晚我在家里睡觉,忽然听到城庙里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杂音……”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1 17:48
  第七十章 血光妖孽
  老板缓一缓,接着又说:“我是信奉狗头神教的,心想是不是有哪个小蟊贼偷偷潜入城庙里面,趁夜深人稀干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端来,于是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起门后的棍子气冲冲地往越发喧闹的城庙里赶去……”

  老板不安地沉思了一小会,又说:“我刚一走进城庙大门内,就看到大堂正中有两个身影在打架。我心里暗自揣度,还得了呀,这难道不是对神灵的大不敬么?于是乎,我举起了棍子,悄悄地绕了上去,想趁机……趁机敲晕他俩,没想到,没想到……”

  这时候老板脸部肌肉开始剧烈跳动,似乎看到极为不祥的场面,带着颤声说道:“没想到我刚一走近,就看到其中一人从地上慢慢地用一种奇怪的身姿站立起来,全身笼罩在一股诡异的血红光雾中,紧接着张牙舞爪地朝空中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吼,然后忽然一跃,撞向对面的黑衣人!”

  老板渐渐身子都颤栗起来,说话的舌头都不大灵活了:“就我惊慌莫名之际,血光妖孽已经扑倒了那个身形壮硕的黑衣人,举起一手,像一只狂暴的野兽一般往黑衣人胸口一掏,黑衣人的……的心脏一下子就给血光妖孽抓在手中!”

  “扑领母,有没有搞错啊,直接掏心?”老猪奇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奇,大声叫了出来。

  老板面似蜡纸,身抖如筛,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几乎当场就给吓昏过去,连忙转头就走,没想到还没走出半步,就听到‘呼噜’、‘呼噜’的风声大作,从我背后跳过一个身躯,刚好落在我面前……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大堂里面掏心的血光妖孽么!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棍打去,谁知给妖孽一口衔在嘴里,就像嚼牙签一般咬得稀巴烂,我……我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么变态?那后边你怎么了?”老猪奇也急了,不停催促老板说出下文。

  老板牙关震得“叮叮叮”地响,望着老猪奇说道:“我后面还好狗头神保佑,毫发未损,而当晚那个血光妖孽的一张脸,就……”

  “就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老板忽地用手指住我,惊慌失措地喊出这么一句。

  “我?!”我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荒谬,阿二,告诉他,那晚你在哪?”老猪奇大吼一句。

  我连忙说道:“一个星期前,我就在……我就在……”

  一瞬间,我身上的血液似乎凝固了,一种诡异邪魅的寒意传遍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纵然大白天,我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怎么啦,你傻了?不和他说一个星期前你在……你在……”老猪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发现不对头了。

  因为,他似乎也发现了……

  一个星期前,我刚好就在这龙湖古寨!

  但是,我比他更加清楚的一点是……

  那月朗星稀的一晚,我刚好和“鬼眼”就在城庙里头,激烈地拼死一战!

  “是你!就是你!那晚的血光妖孽就是你!”

  看上去老板终于确定那晚城庙血案的主角,惊恐万分地嘶叫着跑开了,留下我和老猪奇在那面面相觑。

  “阿二放心吧,”老猪奇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才不会相信那个傻鸟胡言乱语的假话呢!”

  我一脸茫然,慢慢地把头转向他,咽了咽口水后,带着颤栗的声调说道:“好像那晚,我就在城庙里头,和老板所说的‘黑衣人’打架……”

  老猪奇明显比我还更吃惊,只见他张开大嘴,结结巴巴地问:“那……那后来你怎么样了?发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皱起眉头,一头雾水地使劲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晚我给‘黑衣人’击晕后就不省人事了,后来醒过来时,就已经给小烦救起,躺在蔡婶的房间里了!”

  “这……”老猪奇也一时语塞,相信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是陷入了沉思中。

  可是此刻时断时续的思绪杂乱无章,搞得我的大脑像一团浆糊般,我不禁头疼欲裂。

  “管他那么多呢,”老猪奇忽然大声朝我嚷嚷,“搞不好是那老板看错呢,又或是那老板信口雌黄?总之你听我一句,想不透的就不要去想,做人才没有那么累!”

  到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这么认为来勉强安慰自己了。

  于是我和老猪奇慢慢走出这个小杂货铺,不约而同地选择一言不发,气氛沉闷至极。

  结果,还是老猪奇率先打破了沉默:“阿二,不要给有些事有些人所蒙骗,相信自己,相信兄弟就行啦!”

  我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想逍遥自在,可是这么日子以来,我夜晚一直都做着恐怖无比的噩梦,白天都在碰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已经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没什么大改变啊,”老猪奇朝我望了又望,拍着胸脯说,“你还是那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点都没变!”

  是么?真的一点都没变么?

  我满腹哀愁只能化为苦笑——人,最难的可能就是认识自己吧?

  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心还是宽松了不少,或许在自己心情不佳的时候,兄弟不能帮你解决问题,却可以帮你分担痛苦——我内心不禁暗暗感激起老猪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情哥哥,在哪呀?我好想念你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那种独特的腔调,那种入骨的妩媚……

  还能有谁——渡边云子!

  我有点尴尬地回答:“我……我在龙湖古寨呢,有什么事呀?”

  “嗯~~快点过来湘子桥这边嘛!”那边渡边云子又在猛灌迷魂汤。

  “这……一时半会过不去哦!”我说道。

  “哼!你欠我两个半事还没做,记得不?现在马上过来做一件,就是到湘子桥的铁牲牛这里!”渡边云子在手机那头说完这句后,就挂掉了电话。

  只剩下一连串“嘟……嘟……嘟……”的忙音,彷佛在嘲笑着我的无奈。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2 10:30
  第七十一章 镇水牲牛
  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和老猪奇调转车头,往市区的湘子桥赶,一路上风尘仆仆,可我满腹心思在揣测渡边云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猪奇却一边开着宝马车,一边在我耳畔唠唠叨叨:“扑领母啊,阿二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渡边云子小姐可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呐,我的最终幻想就是和她共度春宵!你倒好了,住个院扮下残疾人博下同情,就搞到大美女手机长手机短几乎把你的手机当情感热线哪!我靠,我今天才发现你是个大情圣,小烦搞到嘴里了,还不忘碗里的,总得留口饭给兄弟果腹哇……”

  我一点也没把老猪奇叽里呱啦的废话当一回事,思索的重点都放在了渡边云子口中的“湘子桥”上。

  湘子桥又称广济桥,始建于南宋乾道七年,以其“十八梭船廿四洲”的独特风格,与赵州桥、洛阳桥、卢沟桥并称中国四大古桥。桥位于凤城东门外,东西两岸共有桥墩十三座,中间以浮舟连结,形成了以梁桥与浮桥相结合的形式横跨浩瀚的韩江两岸的奇特格局,既能过河,又便于通航、排洪,据说是世界上最早的启闭式桥梁。

  记得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这座充满神奇的大桥,每一个桥墩距今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从宋代建成第一个桥墩到形成“十八梭船二十四洲”的格局,前后共延续了300多年。在古代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在大江上建造这样的大桥,其难度是超乎人们想象的,故凤城民间便流传许多“仙佛造桥”的传说。

  我还清晰地记得爷爷口中关于湘子桥的极富神奇色彩的传说情节:

  据说唐朝时候,韩愈刺潮后,时常登东山门游玩。但深感过江之苦,便请他的侄孙韩湘子和好友广济和尚一起造桥。

  韩湘子造东面一段桥,请八仙来帮忙。韩湘子亲自去凤凰山取石,把石头都变成黑猪,一路赶来,但最后一群猪刚赶到凤南时,给一个孕妇识破,怪叫起来道:“石头怎会走路!”一句话泄破了天机,石头再也赶不动了,因此韩湘子负责的那东面最后几墩没有修起来。

  而广济和尚造西南一段桥,也请来十八罗汉帮忙。他亲自去桑浦山开取石头,把石头点化成乌羊,一路赶来。但当最后一群鸟羊赶到半路时,碰到当地一个恶霸地主,存心想夺取这些羊,便拦住去路,蛮横不讲理地说道:“你这和尚哪来的羊呀!分明是我家的。”广济和尚被纠缠得不耐烦,实在没法子就说:“既然是你家的羊,便赶到你田里去吧!”地主满心欢喜地把羊一齐赶到他自己的田里去,却变成一座座乌石山,把地主的良田压掉了。

  因此,最后一批黑猪,乌羊没有及时赶来,中间一段桥便没法修拢。眼看天就快亮了,八仙中何仙姑只好将手中的莲花瓣抛向江心,化成十八条梭船;广济和尚一见,立即抛下禅杖,化成一根大藤,把十八只大船拴住,成为浮桥。

  这样,人们为纪念仙佛合力造桥的功绩,便把此桥既称为“湘子桥”,又叫“广济桥”。

  而渡边云子口中所提及的桥上铁牲牛,更是赫赫有名。

  据传,凤城人口中称为“鉎牛”的大铁牛原本有两只,这是因古时韩江水患严重,清代的潮州知府张自谦亲自督造了两只用生铁做成的“镇水兽”——鉎牛,分置于江心十八梭船两端的桥墩上,以镇水患。

  后来洪水冲毁桥墩,一只沉于江中,便剩下孤零零的一只鉎牛,镇守在湘子桥上,独自抵挡着江面的狂风巨浪,保卫着凤城。

  凤城人笃信,摸了湘子桥上的这只“鉎牛”,会带来好运气。记得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尚在人世的爷爷经常带我去看韩江,而我每次都吵着要骑那只铁牲牛,直到我坐在铁牲牛的背上,凭江临风,呼天叫地过完瘾,才舍得回家。

  如今,渡边云子这个麻烦制造者又要我重临湘子桥,再到铁牲牛处完成第二件事,我心里不禁感到不安和蹊跷。

  我不安的是,之前我被渡边云子诱骗去叩齿庵那,糊里糊涂地陪老僧对诗品茶不说,还中了畲族的奇毒“诡虫蛊”,差点命丧“鬼眼”之手,却让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得到叩齿庵的圣品“大颠獠”,这次又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飞机。

  我蹊跷的是,湘子桥也是古代神迹,没准当中就隐藏着不少绝世秘密,如果这样子的话,搞不好又有机关险阻等着我们,可我又倒霉地答应渡边云子要帮她完成三件事,所以就算龙潭虎穴也得闯一趟了。

  就这么一路沉思,不知不觉中已来到湘子桥的边上,我扭头望去,滚滚的江面上白浪滔天,惊涛拍岸,水天一色间,十八梭船的涨落随潮水浮沉升降,与桥东西墩连成一线,恰似一条长龙卧波活现。

  下了车,我和老猪奇驻足栏边,展望江面,但见韩水上游轻舟点点随波飞驰,中游东岸笔峰摇翠,下游洲心的鲜花盛开,景色迷人之时,真个叫人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这一番雄伟壮观的景致,不禁让我想起一首把眼前这一幕描绘得绝妙无比的古诗:

  湘江春晓水迢迢,十八梭船锁画桥。

  激石雪飞梁上冒,惊涛声彻海门潮。

  鸦洲涨起翻桃浪,鳄渚烟深濯柳条。

  一带长虹三月好,浮槎几拟到云霄。

  “阿二,”老猪奇重重地拍了下我的后背,瓮声瓮气地说道,“和美丽的渡边小姐的约会地点在桥中铁牲牛那?”

  我完全没把老猪奇语气中的酸溜溜劲当回事,笑笑着踏上桥面。老猪奇撇着大嘴,一脸不服气地走在我身后。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江上疾风拂面,凉嗖嗖地让人冷峻起来。伫立在铁牲牛旁边,我环视湘子桥,空旷的只有我和老猪奇两只孤影。

  “鬼影都没有,哥我只想瞧瞧渡边小姐那俏脸而已嘛……”老猪奇嘴上嘀咕个没完,一对小眼睛却四处望个不停。

  忽然,我眺望见远处暮色之中,慢慢走来一个身影。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2 10:30
  第七十二章 跳江逃脱
  “亲爱的渡边小姐……”老猪奇也发现了这个身影,喜出望外地叫出声来。

  可是老猪奇的这句话,硬生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截掉了后半段:昏沉的暮色中,我们看到迎面而来的,不是渡边云子小姐的美丽身姿,而是……

  而是一尊纸糊的人偶,五颜六色的,胸口一个大大的“奠”字,简直和拜祭死人时扎的如出一辙!

  “他妈的,这么晦气呀,谁家死了老母却把纸人乱丢乱放!”老猪奇立刻叫骂起来。

  我却发现新大陆般地看到,纸人偶跟前有一只奇怪的大猴,此刻正牵着纸人偶下方的小车,摇摇摆摆地朝我俩走过来——我和老猪奇恍然大悟,原来这纸人偶之所以会自己走动,敢情就是这猴子拉过来的。

  在我俩的注视下,大猴子把纸人偶来到我俩面前。此时,大猴忽然朝我眨巴了眼,然后像人一般,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那个样式,活脱脱就像……

  就像拜祭死人一般!

  然后一跃到一边铁牲牛的后头躲了起来。

  还没等我惊奇叫出声,老猪奇忽然大喊一声“卧倒!”,我还来不及反应,就给老猪奇凌空压倒在其身下。

  忽然“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就连偌大的湘子桥都猛然抖动了一下。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一阵气浪把我俩直接从地上掀起,然后又重重地摔回桥面,四周硝烟弥漫,遍地是弹片和烧黑的纸人偶碎屑。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浑身剧痛难忍,胸口就像给撕裂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脚上使不上力。

  低头一看,才骇然惊觉自己大腿已给炸飞的弹片击中,划出一个大口,鲜血正流个不停。

  我艰难地抬起头,左右搜索了一下,当场吓得眼睛都直了。

  老猪奇,像铁塔一般的老猪奇,此时高大的身躯正斜靠在桥栏边,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原来刚才他舍身为我这么一挡,自己却身受重伤!

  老猪奇颤悠悠地睁开眼,虽然遍体鳞伤,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地嚷嚷:“扑领母啊……咳咳咳……这杀千刀的猴子……”

  我连忙不顾大腿上的伤势,像蚂蚁般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跟前,万分焦躁地对他喊道:“老猪奇,你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你才是东亚病夫,我可强壮着呢,能有什么事……”老猪奇这句话还没来得急说完,突然两眼翻白,侧着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就在我着急得大喊大叫、心急如焚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桥栏边忽然有一个钩子甩了上来,勾紧桥栏的凸出处,然后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江面爬了上来。

  正是如影子般跟随着我的“鬼眼”!

  “Fuck!又来了,到底有完没完啊!”我怒骂一声,淬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鬼眼”只向我看了一眼,我便浑身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冷战。饶是如此,我还是用身体挡住了昏迷不醒的老猪奇,犹如老母鸡面对着大灰狼般,强自保护自己的幼雏。

  奇怪的是,“鬼眼”却不再朝我多看一眼,而是径直地走向铁牲牛前,站住不动。

  只见他在怀中掏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大钥匙,左右观望了一下,把大钥匙插进铁牲牛屁股处一个缺口,然后轻轻一扭。入耳的,先是一阵“咔咔咔”齿轮滑动的声响,紧接着,便从这铁牲牛口中,传出一声沉闷却又悠长的牛叫声。

  “哞……”

  这声极为悠扬,像大号一般,几乎传遍了整个湘子桥和江面,荡漾在我的心头,那感觉奇特非凡!

  突然“当”一声脆响,铁牲牛的肚皮处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看上去只有一个碗底大小。正在我纳闷时,那只猴子伸出毛茸茸手,刚好放进成人无法伸进的的洞里,掏了掏,居然从里头拿出一块玉石。

  “鬼眼”一手接住玉石,看出他现在十分得意,一对狼眼闪射出幽幽的黄光,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十分阴森邪魅。

  “大哥,把手中的畲族至宝——半月龙玉留下嘛,本小姐肯定请你喝杯纯正的日本玄米茶!”

  一个娇羞妩媚的声音传来,“鬼眼”瞬间变了神色。

  我连忙回头张望,渡边云子带着小胡子和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如神兵天降地出现在“鬼眼”面前,霎时间十来把手枪齐齐对准了手揣半月龙玉的“鬼眼”。

  “鬼眼”愤怒地用眼神剐着渡边云子,身子气得巍巍地发抖。渡边云子却毫不在意,笑盈盈地捂嘴说道:“大哥,别这样盯着人家嘛,吓得我小心肝‘啵啵’跳个不停呢!这样吧,把半月龙玉交给我保管,我就友情赠送几张个人写真给你看个够,保准你喷鼻血!”

  “我也要……”这时候,原本昏迷不醒的老猪奇突然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说出这么一句,真叫我大跌眼镜。

  “你他妈别丢人啊,”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我还以为你挂啦,没想到美女一出现你又回光返照了。”

  “美女的力量是无限的,美女的照片是给我看的……”老猪奇说完这一句又大声咳嗽起来,桥面上又多了斑斑血迹。

  就在我们因为老猪奇开了一点小差的时候,老奸巨猾的“鬼眼”行动了!

  “鬼眼”趁我们一分神,立刻从袖中甩出一颗小丸,“嘣”一声炸响,一阵剧烈刺激的烟雾立刻笼罩着我们,迷得我们睁不开眼,我们马上感到头晕目眩,眼泪、鼻涕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一大群人大声咳嗽的大声咳嗽,捂住眼睛的捂住眼睛,都不约而同地一齐丧失了战斗力。

  泪眼朦胧、连咳不止之时,我看到“鬼眼”一步跨过桥面石雕栏杆,弯了身子便纵身一跃,“砰”地一身如鱼儿般钻入江面!如梦初醒的渡边大东株式会社一干人马蜂拥而上,靠着石栏杆往下张望,只见到波光粼粼,江水滔滔,哪有“鬼眼”的一踪一迹?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4 12:15
  第七十三章 剥皮猴人
  看到几乎到手的熟鸭子——半月龙玉就这么飞走了,渡边云子这下也恼火不已,只见她翘着樱桃小嘴,娇俏地跺着黑色的齐膝皮靴,嗔怒道:“哎哟,你们真无能,就这么给他溜走了!”

  小胡子却不为所动,全身贯注地观察着前方,忽地朝边上窜上几步,旋即双手举枪,“啪啪啪”朝空中连开三枪!

  就在我纳闷的当儿,只见先前牵来炸弹人偶的那只巨猴,从湘子桥的亭阁间“叽~”地惨叫一声,像断线的风筝般直接跌落在桥面上!

  我看着兀自在桥面上痛苦挣扎、可怜兮兮的巨猴,心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之意,便向渡边云子求情道:“这畜生虽说对我们不利,但究根结底也是受人训练控制的,你就别伤害它了吧?”

  “达美塔!”一声娇斥,断然拒绝了我的善意之举。

  渡边云子叉着腰,气冲冲地踢了浑身是血的巨猴一脚,扭头朝我嚷道:“谁叫他主人这么不识抬举,屡次坏我好事!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味名菜叫‘生食猴脑’么?今天我就要拿这只傻猴祭旗,叫它知道为虎作伥下场!”

  “生吃猴脑?”我一听到这个菜肴的名称,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生吃猴脑,是云贵的一道“特色”菜。说到这个特色,不仅仅是指这道名菜味道鲜美,风味独特,更多的是指进食手段的特殊。

  据饕餮客绘声绘色地描述,享用这道美味时,食客们围桌而坐,方桌的正中挖了一个洞,刚好是能容一只猴子头颅伸出的大小。伙计将专门供食用的猴儿的头顶从小洞中露出,并用金属箍紧固定。接着伙计用特制的小锤轻轻一敲,随着桌下的一声凄厉惨叫,猴子的头盖骨应声而破,脑部就完**露在食客们的面前。

  这时,伙计便会用小刀熟练地撬开猴子的头皮和头盖骨,有较馋一些的人,却早已情不自禁地用汤匙伸向红白相间的猴脑,率先尝试了起来。最后,令人惨不忍睹的“压轴大戏”终于上演了:伙计将一大勺滚烫的油灌进猴子头顶上的窟窿里,猴子的头顶顿时滚腾着缕缕青烟,滚烫的油在里面“吱吱”作响,一桌的看客却毫无人心地拍手叫好,各自蘸着作料大快朵颐。

  想想那只猴在桌下的惨状,再想想如果是人被这样活生生的开颅是多么的一个可怕法,我腹内一阵阵倒腾,差点干呕起来。

  此刻,奄奄一息的老猪奇却嘶叫道:“就这么办,谁叫这妖猴害得我俩这么惨,让……咳咳咳……让这只歹毒的猴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渡边云子瞄了我一眼,笑靥如花地说:“情哥哥,我们日本人可不像你这样,以德报怨!我们讲求的是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小胡子心领神会,从怀里抽出一根大棍,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一步一步地朝在桥面石板上瑟瑟发抖的猴子走过去。猴子虽然身受枪伤,但是神智清醒,看到小胡子满脸杀气地走近,恐惧无比的神色布满了它那张毛茸茸的猴脸。

  就当小胡子逼近到巨猴身前,举起大棍时,原本蜷缩在地的巨猴忽然翻身起来,像一个三岁小孩般跪倒在渡边云子面前,开口说出一句让全场所有看客都大为震惊的人话:

  “求求你,别杀我啊!”

  我瞠目结舌,舌头都惊得捋直了:这巨猴,居然会说人话,多么令人匪夷所思啊!

  渡边云子也着实给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几步,倒是小胡子挺沉得住气,犹自镇静地用一口不太利索的汉语喝道:“何方妖孽,你的,说!”

  那巨猴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本是畲族里面的下等贱民,从小就卖给长老做‘剥皮猴’,故就这幅人身猴皮的模样!”

  “‘剥皮猴’?!”

  听完后我目瞪口呆,忽地在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年前在公园里的一幕……

  那时候是八十年代末,大家的物质生活水平和精神生活水平都不是很发达。有一日,听说凤城的西湖公园来了一个江西的耍猴团,当时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我就吵着要看猴戏。

  爷爷拗不过我,只得花钱买票,带着我去观看。别说,把戏人训猴的水平可是一等一,一会命令大马猴翻跟头,一会吆喝大马猴钻火圈,一会指挥大马猴骑小单车,最神奇的是,大马猴还能人模人样地拿笔算数学题,甚至可以写出“欢迎大家观看”的结束词。

  结束的时候,幼小的我可是乐开了花,在爷爷怀里把小手拍得红通通的。可是旁边一个老态龙钟、看上去有八、九十岁的老翁却一直摇头,连声叹息:“作孽啊,作孽啊……”

  少不更事的我忽闪着眼睛,好奇地问道:“老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老翁颤悠悠地转过头来,带着极为神秘的腔调小声说道:“小孩,台上表演的大马猴不是真猴,而是像你这么大小的娃子!”

  “什么?!”我带着稚气未脱的声音说道。

  老翁接着说下去:“那些人贩把婴儿买到手,便极为残忍地剥开他们的人皮,然后迅速把刚宰杀的血淋淋、还带着余温的猴皮直接覆上去,再敷上特制的活肤生肌药膏,这层猴皮就长到这些不幸的婴儿身上,再也除不下来……”

  “这些固定大小的猴皮让婴儿长不大,顶多发育到两三岁孩子身形,”老翁突然伸出如同蛇蜕一样起皱的手指,指着那些大马猴说,“只能在把戏人的手里悲哀地耍着猴戏……”

  我被老翁这番恐怖的言论吓得哇哇大哭,爷爷低声骂道“神经病”,便带着我急急离开了公园的草头班子……

  曾几何时,我以为“剥皮猴”只是一个以讹传讹的骗局,没想到今天,却有一只……哦不,一个活生生的剥皮猴人在我面前!

  渡边云子惊魂未定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厉声斥责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每次都想争夺我们渡边大东株式会社要得到的宝物?”

  “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次我只是受部落长老的密令,下山辅助‘弑天狼’完成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知……”

  渡边云子“啪”地一声把手枪上了膛,对准剥皮猴人的脑袋,大声威吓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在壬辰年冬至夜酉时这个三百年一遇的窗口,才可以用密匙打开湘子桥镇水兽——铁牲牛,取得畲族至宝——半月龙玉?”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4 12:15
  第七十四章 命丧枪口
  剥皮猴人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啊,‘弑天狼’是近几个月族里迅速窜红的人物,深受大长老器重。那天他一言不发地把一封烙着大长老火漆印记的秘信交到我手上,我拆开看了,信上只写着要我冬至夜在桥上候着,看到有人来到铁牲牛边,就把藏有土制炸药的纸人偶牵过去,伺机引爆。”

  “其他呢?你不会告诉我你只知道这些吧?”渡边云子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如同青葱般白嫩的手指轻轻扣紧了扳机,便把跪地求饶的剥皮猴人吓得身子一阵哆嗦,竟不听使唤地拉出浑黄腥臭的尿来。

  “姑奶奶饶命啊,”剥皮猴人顿时声泪俱下,不住乞求,“我就知道这么多,你打死我也是这样呀……”

  “那就只能照你说的这样做咯……”

  “乓”一声炸响过后,剥皮猴人额头上骇然出现了一个血洞,继而脑髓和鲜血一古脑地顺着他长满猴毛的脸庞如小河般滴落,最后身子一歪,命丧黄泉。

  我不禁皱着眉头,痛声说道:“就算他和你们做对,也不用下如此杀手吧?”

  “哎哟情哥哥,”渡边云子妖娆地用朱唇吹了吹手枪管上的缕缕轻烟,又换作那独有的柔媚诱惑的表情,娇滴滴地对我说,“我是看那畸形的怪物命运多舛,于是好心帮他早登极乐,祝他早日投个好胎嘛!”

  “这……”面对这样的一个尤物的撒娇方式,我也是没招了。

  “放心情哥哥,这次虽然没有得到半月龙玉,但我还是没有忘记你的功劳,算你又帮我完成了半件事!”

  渡边云子接着眯着媚眼,笑嘻嘻地说道:“但是别忘了,你还差我两件任务没完成!”

  紧接着就扭转了她柔似无骨的水蛇腰,摇曳生姿地领着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人马离开了湘子桥。

  “喂,喂,渡边小姐……咳咳咳……至少也要帮我们叫一下救护车啊!”老猪奇朝渐行渐远的渡边云子伸出了无力的大手,却只换回阵阵萧肃的冷风……

  这次湘子桥之旅,又把我们送回了医院。我还相对好一点,简单包扎了伤口,就可以自行回家休养。老猪奇可就悲剧了,全身给炸到没一块好肉,饶他皮糙肉厚也是扛不住了,仁慈可亲的医生大人给他的病情定下了基调:住院两个星期。

  老猪奇这下可受不了了,他生性好动不羁,平日东晃晃西瞧瞧野惯了,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医院病房里,真的像极了关一只上跳下窜的饶舌八哥在笼子里。

  隔天,我一早便提着我母亲大人专门为老猪奇熬制的老火靓汤,带到医院给他滋补身子。刚进到他的病房,就看着老猪奇嬉皮笑脸地站在自己病床前,正调戏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

  而这位娇小玲珑的小护士满脸通红,面对这位难缠的怪蜀黍有点手足无措,在他的庞大身躯笼罩下,犹如一只小绵羊陷入虎口,下一步就会给老猪奇一口吃到肚子里,慢慢品尝。

  “老猪奇,在干什么呀,做人民公害?”我晃了晃手里的保温不锈钢盒。

  “阿二……哎哟,护士小姐,我这疼呢!”老猪奇见我来了,本想给我打个招呼,却又指着满是汗毛的胸口,对护士搔姿卖相起来。

  年轻的小护士脸红的像苹果似的,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不要紧吧你?”

  “这,这疼呢,”老猪奇轻浮地叫嚷着,“不行了你得马上给我来一个波弟雀(body check)!”

  “啊?什么叫做波弟雀?我真的不懂耶……”天真无邪的小护士忽闪着一尘不染的大眼睛,丝毫没有觉察到老猪奇暗藏的猥琐和下流。

  “呀,这你都不知道吗?那就不得了啦!”老猪奇故意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小护士哟,波弟雀……就是波波和弟弟都要雀跃一下嘛!”老猪奇偷偷瞄着小护士制服底下蕾丝边胸罩里的无限春光,一脸急色鬼投胎的模样,口水都差点掉到地板上,两手情不自禁伸了出来……

  “哎呀你坏死了,不和你玩啦!”小护士这才如梦方醒,识穿了老猪奇的变相性骚扰,害羞地跑开了。

  “我说你,到了医院也不老实哇!”我看完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当场无语了。

  “阿二你有所不知,”老猪奇大义凛然地郑重说道,“既然我交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开了房,睡到了这床上,就是要享受相应的制服妹子的服务哇……”

  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我是票客我要爽的嘴脸。

  真的无可救药了!

  我一脸鄙视地对老猪奇说:“本来还想问问你的伤势的,没想到好的这么快,闹得这么欢,看来我可以省点口水了。喏,我妈听你受伤了,马上熬制了十全大补汤,还千叮万嘱我要送到你跟前呢!趁热喝了吧!”

  一听到吃的,老猪奇就来劲了,只见他恶狗般把汤盒拿过去,一边无比畅快地“呼噜”、“呼噜”吮吸起来,一边赞不绝口地说:“还是阿姨好啊,比我亲妈还亲哇!”

  我看着老猪奇受了重伤后,伤势恢复得如此迅猛,心里也是挺安慰的——毕竟,他是为了我受累,我内心有些过意不去。

  忽然想起了前一段日子,老蒋也是和我出生入死,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嘴上不禁问道:“老蒋呢,他来过没有?”

  “扑领母,你明知故问啊?”老猪奇头都没抬,自顾自地喝着补汤。

  “怎么了?”我大惑不解。

  老猪奇举起汤盒,把最后一滴补汤喝完,然后手肘一抹嘴,满不在乎地说:“他不是去了香港看望小烦么?”

  “什么?老蒋去了香港照顾小烦了?”我吃惊地说。

  “是啊,”老猪奇扭头望着我,“怎么,你不知道哇?也难怪,他是前两天仓促决定的,估计看你住院,没来得及转告吧!”

  我这才如梦方醒,不由自主地自责起来:“阿二你这个大头虾啊,小烦你都忘了么?老蒋都比你会做呀!”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4 12:15
  第七十五章 许驸马府
  此时此刻,我眼前不禁浮现出最后一次看到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小烦的情景:小烦躺在床上,恬静安详的她就像童话里的睡公主一般,仿佛只是沉沉地入睡,虽然出水芙蓉般的俏脸上有着些许伤痕,却丝毫掩盖不住她那清丽脱俗的风采。

  想到这,我内疚得连连自责:阿二,你还算是人么?小烦是因为你才昏迷不醒啊!连老蒋都懂得去探望小烦,自己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就算现在想打个手机询问,都不知道要拨向何处……

  “傻瓜,你该不会吃老蒋的醋吧?放心吧,大家都是兄弟,都明白‘朋友妻不可欺’的这个道理!”坐在病床上的老猪奇见我脸色低沉,安慰我说。

  “嗯,嗯,嗯……”我心不在焉地敷衍了老猪奇,心里却只挂念着小烦的病情,不由得灵魂出窍,飞驰香港。

  “情~哥~哥~,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念我呀,嘻嘻!”

  门外飘来一句娇羞无比的话语,紧接着闪进老猪奇病房内一人,正是渡边云子。

  渡边云子换了一身休闲打扮,只见她身穿干练紧身的黑色皮衣,丰满的胸脯将皮衣撑起一抹惊人的弧度,隐约露出的两个半球,直接把我和老猪奇的全副心思和目光都勾了去。她那娇粉胜雪的肌肤,纤细如蜂的小蛮腰,让人恨不得一把将其揽入怀中,而一条恰到好处的洗白牛仔裤,将她滚圆挺翘的臀部包裹起来,把修长美腿的曲线衬得更为完美。最底下,一双小巧的匡威鞋将她完美的玉足紧紧的包裹起来,使其娇柔诱惑的风情中透露出别样的一种健康美感。

  此时此刻,她妩媚诱人的俏脸上噙着一抹无比醉人的微笑,彷佛直勾勾地把蜜糖满满地灌入人的心窝里头,腻得人情不自禁地全身酥麻。我脸上一阵燥热,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小烦的病情。”

  “哎哟,你心里就只有你的情妹妹!”渡边云子柳眉紧蹙,嘟起她的烈焰红唇,一副大为不满的样子。

  “亲爱的渡边小姐,我在这呐!我受重伤了,这,这,还有这疼哪!哎哟……痛死我啦!”老猪奇见我俩打情骂俏起来,急得一边插嘴一边诈疼博同情。

  渡边云子一扬手,直接把一包装满燕窝、人参、虫草等顶级滋补品的礼盒甩在老猪奇鼻子跟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紧接着和我说:“喂,你还记得你欠我两件事没做吗?”

  我愣了一下,旋即回答道:“渡边小姐,我感觉每一次你给我任务时,都像逼着我往火坑里跳一样。”

  渡边云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地问:“情哥哥,又怎么了?”

  我望着她那张美得叫人窒息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说:“上一次你使唤我去叩齿庵,让我手忙脚乱地应对老僧的茶诗不说,还中了‘鬼眼’的诡虫蛊,差点掉了小命……”

  我清了清喉咙,又说:“这次更绝,一碰头就让剥皮猴人搞了个爆炸,还好我兄弟拼死相救……”

  身后老猪奇立马大叫大吼地补充道:“是啊,还好我皮糙肉厚……”

  我示意老猪奇稳住,继续说道:“问题是每次你都知道那时会发生什么状况,可每次你都姗姗来迟,我就怕下一次你稍微慢半拍,我在阎罗王那都不知道找谁诉苦去。”

  渡边云子又莞尔一笑,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娇嗔道:“情哥哥,你在怪我啊,难道要我二十四小时陪在你身边是不?坏透了你呀!”

  “不是不是,”面对佳人的发难我有点慌乱,嘴舌有些打结地说,“我只希望下次完成任务前,你好歹告诉我要发生什么事儿,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嗯~” 渡边云子嘤咛一声,撒娇道:“你呀好讨厌哇,连我想二十四小时和你在一起的机会都不给啊!”

  “扑领母,不识抬举的家伙!”我还没来得急分辨,老猪奇在背后重重地给我来了一记黑脚。就在我“啊”地惨叫一声的同时,老猪奇已经像大猩猩般,从病床上生龙活虎地一跃,硬生生挤开我,站到了渡边云子面前。

  只见他用力地把胸口拍得“嘭嘭”响,信誓旦旦地说道:“亲爱的渡边云子小姐,在你需要强壮的臂弯来呵护你弱小的心灵时,我老猪奇,别说二十四小时,永永远远都是你最恬静最温柔的港口!”

  紧接着造作无比地摆出一副大英雄的姿态,期待着渡边云子的垂青和小鸟依人般扑入怀中。

  可渡边云子瞄都没瞄老猪奇一眼,丝毫不领情也完全不来电。她只是立马紧紧地挨过身子来,伸出嫩白的小手在我背后揉了又揉,满脸关切之意地说道:“情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疼啊?”完全把搔姿弄态的老猪奇当空气兼透明,搞得老猪奇只能冷落在一旁,保持那个造型持续尴尬地石化。

  比老猪奇更加尴尬的是我——因为此刻渡边云子温香玉体偎依在我身边,尤其胸前一对大白兔不时有意无意地磨蹭着我的胳臂,我不由觉得一股热血往上一涌,血压陡然升高,不争气的下半身开始思考起人生的真谛……

  聪颖过人的渡边云子发现了我身体的变化,嘤的一声,用她那娇媚入骨的声腔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记住第二件事,今晚七点许驸马府,我会在那等你!”

  我只感到耳朵犹如给万千小虫噬咬,身子不由自主地急颤了一下。

  那边老猪奇已经嫉火心中烧,恼怒地吼道:“阿二,你这披着羊皮的狼,扮猪吃老虎,没义气哇!”

  渡边云子见状更得意了,笑靥如花地像花蝴蝶般抽身离去,只留下鼻血四溅的我,和惆怅失魂的老猪奇……

  暮色已浓,我孤身一人走在寒风飕飕的小巷陌中。

  我脑海中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目的地,另一个是在目的地等候我的人。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6 13:00
  第七十六章 冬夜荷花
  首先,我深刻地明白,此行目的地——许驸马府的历史和传说。

  许驸马府隐没在凤城城北的小民宅中,为北宋宋英宗皇帝之女德安公主之驸马——许钰的府第,始建于宋英宗治平年间,历代屡有维修,但至今仍较好地保留了始建年代的平面布局及特色。

  整个许驸马府座北朝南,面宽与进深的长度都是四十多米,总面积不到两千平方米,占地其实不大,但是是集中体现了潮州“府第式”民居的形制与气派。

  我的外公家就住在凤城北门一带,离许驸马府颇近。在我小的时候,我经常进去许驸马府玩耍,至今还记得那的主体建筑为三进五间,首进与后座均带插山厅,房合为九间。中厅东西围屋带从厝厅、房及书斋。上厅的后面有横贯全宅的后院,主体的三进与插山构成“工字”格局,围屋隐伏于中座两旁山墙外,形成独厅、独院、独天井之独特设置。

  而今,渡边云子约我晚上七点在那相候,我的内心更是一阵莫名的躁动。

  发自内心深处的躁动。

  不得不说,渡边云子对于我来说,神秘莫测,又难以琢磨,可她的美丽、她的风情,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征服了我。她犹如带刺的玫瑰,那种带着危险的诱惑让我神魂颠倒,与其说我受制于答应她的三件事,还不如说我像给她勾走了魂魄一般,心甘情愿为她卖命。

  忽然想起了小烦,我的心窝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是的,小烦永远是我心中最温柔最甜蜜的女孩,也是我自小便青梅竹马的亲密伙伴。或许在别人眼中,金童玉女就要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可是,车祸一事,让这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从那一天起,我满心惭愧,是自己连累到心爱的小烦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我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越发觉得什么都做不到,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我极度自责,慢慢地让我有点逃避的感觉。

  我突然很是羡慕老蒋,羡慕他想去香港就去,可以以朋友的身份轻松应对。而我,如果面对小烦时,又要用什么身份去对待?

  发小?老朋友?暗恋的人?

  在这个凄风残月的夜晚,我苦笑了一声,远处枯黄的街灯越发昏暗,让人心头晕上一层暗淡的光。

  “阿二哥哥!”

  一声脆生生的呼唤,犹如春风,温暖了我渐欲冰封的内心。

  我感激地抬头,映入眼幕的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倩影,却在稀疏的灯光下不甚清晰。

  是小烦?

  还是渡边云子?

  我一时都呆住了,自己都不知道残灯之下,出现谁的身影才是最最正确的。突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诗来: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恍惚中,走近两步,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只见路灯下寒风中,兀自瑟瑟发抖的佳人,正是渡边云子。

  此刻的渡边云子衣着简便干练,冷冷的寒风让她不禁蜷缩着脖子,双手架在胸前,两脚不停跳动着,一双白皙好看的小手捂在嘴边不断呵着气。我心头忽地泛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兴奋,总之百味杂陈,难以言喻。

  从口中吹出一口雾气,笑笑地对我说:“还挺准时的嘛!”

  看到她这幅可爱的模样,我心头一热,走上前报以微笑:“大美女,这么早啊?等了我很久么?”

  “还好呢,”渡边云子牵起嘴角暖暖的弧线,轻轻掠了掠头发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到来好开心哦。”

  就这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言语,看在我眼中却是那么舒服,犹如冬夜的一杯热茶,沁人心脾。我觉得要是我俩是一对恋人,自己肯定上前给她一个温馨的有力拥抱。

  可惜,我和她都不是。

  于是我只好搔了搔头皮,悻悻地说了一句:“我看到你……也很开心哇!”

  渡边云子雀跃了一下,歪着脑袋调皮地说:“呵呵,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然后大大方方地拖着我的手,拉着就往许驸马府的深墙大院里迈去。

  第一次触摸到渡边云子的玉手,我分明感受到那团无比的柔软中蕴含的丝丝温热,在这个冬夜,熨烫着我略显僵硬的手。

  “注意了,今晚可能有大动作!”渡边云子一边拉着我朝前走一边说道,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我顿时冷静下来。

  我不由自主地再度环视了许驸马府的大门:夜幕下,这座全国罕有的宋代民居建筑看起来结构严谨,古朴大方,大门两侧的“相国门第”、“驸马家风”八个大字,隐隐透着一股封建贵族的威严气概。

  我和渡边云子一前一后跨过高高的门槛,便进到前厅,此刻整个许驸马府灯火稀疏,人影都没有一个,弥漫着一种阴森的气氛。

  我正在踌躇不前,正想询问渡边云子今晚来这里目的,渡边云子已经不由分说地把我拖到天井处。我刚想开口,渡边云子忽地止住了脚步,指着天井正中的大龙缸对我说:“阿二哥哥,看到没?”

  大龙缸,就是凤城里每家每户庭中栽种莲花,或者养锦鲤的大水缸,因从前用山草烧龙窑,那龙窑窑身自上而下有一对对窑膛,犹如节节龙骨而故称。

  我端详了大龙缸一番,只觉普普通通的,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便老老实实对渡边云子说:“我看到了,但是这大龙缸本来就是寻常无奇的物件,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渡边云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再看看,那荷花!”

  我不敢怠慢,走近大龙缸前,细细观察了一下,忽然看到了缸中荷花的奇异之处,吃惊地回头对渡边云子说:“这,这荷花怎么有金边,还有粉晕?”

  渡边云子浅笑着走到我身旁,一边伸出手抚摸着荷叶一边朝我说道:“这金边粉晕荷花,传说是栽种在观音菩萨道场普陀山下池中的佛界灵物,原来只有城内开元寺才有,后来你们的**时期给‘破四旧’除了个精光。我还以为世间再难寻觅此荷花,没想却在此地又看到了真迹!可……可真是诡异啊……”

  “估计在那段动荡的年月,这珍稀的荷花给许驸马府的后人保留了下来吧!这很合情合理啊,又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呢?”我皱了皱眉头,愣是想不出有何不妥。

  渡边云子白了我一眼,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你见过冬天有荷花开的么?”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6 13:00
  第七十七章 踏进中厅
  渡边云子的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

  是啊,冬夜,哪有荷花开放的?

  在南方,一般在9月中下旬,最多到10月中旬,荷花就全面进入衰败期,立叶逐渐变黄、干枯,所以此刻冬夜开花,真的叫人匪夷所思。

  我有点惊讶地再次望向许驸马府入门天井正中的大龙缸,只见夜幕中,一缸的荷花正千姿百态地盛开着,有的荷叶才只冒出一点嫩尖,有的已经长成手掌般大了,还有的已经长成大玉盘了,尽是生机勃勃之状,毫无冬日的凋零肃杀之意。

  此刻,这一幅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情景让我着实费解。就在我大惑不解之时,忽然吹来一阵刺骨寒风,昏暗中荷叶一片连着一片翻腾着,傲然于其上的荷花,彷佛一位位风姿绰约的仙子在翩翩起舞,我一时看到目瞪口呆,被这冬夜荷花的奇景深深震撼了。

  “阿二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快摸摸这个龙缸!”一旁渡边云子已经到了跟前,两手伏在大龙缸口上,回头大声催促我。

  我点了点头,伸出左手在大龙缸上抹了一把,立马觉得一阵温热触动了我手部的神经,继而传遍了我的手掌,那感觉就和冬夜手捂住热茶杯一模一样。

  我不禁惊道:“这大龙缸怎么会像暖炉一般,温度这么高?”

  渡边云子舔了舔嘴唇,思考了片刻,说:“一般南方荷花可以在水池贮藏,北方的也可在冷窖或室内储藏,实际上都是利用温度来保护荷花不受冻伤。但要让荷花真的在冬天开花,理论上讲,只有温度、光照时间达到了要求才能实现。”

  我接过话茬:“凤城地理位置在北回归线以南,理论上冬季的光照是勉强算足了,关键在于温度……”

  渡边云子用手拍了拍大龙缸,又朝黑不隆冬的缸里瞧了又瞧,柳眉紧蹙地说道:“奇怪了,阿二哥哥你看看,没有热水管流入缸中,也没有热源存在,但是这缸水一直都保持在十摄氏度左右……”

  一瞬间,忽然有一闪念灵光咋现般在我的脑海闪过,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渡边云子,你说会不会是这大龙缸底部和其下方的地面相通,直通地底,而就在地底处有温泉眼,涌入大龙缸?”

  “你的意思是,地下有温泉通到这缸中?”

  渡边云子稍加思索,又往缸里仔细看了一番,欣喜地说道:“阿二,有你的哦,水面有水泡翻出耶!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可爱的呆头鹅呢,没想到还是挺有想法的。”

  我只感到脸上一红,连忙说:“但是许驸马府要用温泉养荷花,用意是什么呢?”

  渡边云子此刻也是摇了摇头,耸着肩膀对我说:“我也不懂呢,大概是标榜他们家族清新脱俗、清白高洁吧?”

  我也不得其解,忽然脑中一转念,瘪瘪嘴便对渡边云子说:“我其实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夜色中,渡边云子浅笑盈盈地看着我,带着其特有的女人味,在寒风中显得特别标致,犹如……

  犹如眼前这大龙缸中的金边粉晕荷花。

  对,虽然有着妩媚夺目的金边,也有着极具魅力的粉晕,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异于一般的女子,或者说和我国的女孩子有些不同,尤其那种傲然、高贵、直接和率性,已经深深地吸引了我。

  直到渡边云子朝我淘气地吐了吐舌头,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呆呆地凝望了她好久,才慌慌张张地从自己的失态中回过神来,连忙清了清嗓子,对她说道:“实际上,你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远远大于我这个所谓的土著。我就觉得奇怪了,其实对于你来说,我对你的加成和帮助微乎其微,但你又为何每次都叫上我?“

  我重点说了最后这一句:“比方吧这次,你叫直接抓瞎的我过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是不是为了什么宝物,又要我做炮灰?”

  “就不告诉你,让你心里惦记着睡不着!”渡边云子朝我抛来一个媚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径直朝许驸马府中厅走去。我怔了怔,看到手电筒光线离我越来越远,也只能快步跟上。

  一走进中厅,我仿佛穿越了历史隧道,忽然间来到封建时代的名门望族的府邸中,那恢宏的建制,大气的格局,雍容的布置,使我不由得想起了民间的一句话——“潮州厝,皇宫起”。

  但见整座中厅顶部为硬山顶,出檐平缓,五柱斗式梁架结构,梁架、驼峰、瓜柱均精雕细刻;墙壁四周均用圆杉木柱支撑着,装饰手法简朴、线条流畅生动,显得气派又结实;打开的大门上还有木制圆形门簪,浮脚式门墙置于石堪上,拱头有卷云雕刻,极具民族建筑风格,又似乎在向人们展示着主人的身份。

  我看得赞叹不已,不禁想:如果我是古代的驸马爷,住豪宅睡公主,那该多好!

  可公主又该是谁?

  是小烦,还是渡边云子?

  心猿意马的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忽然,我感觉到耳朵一阵钻心的疼痛,惊得我“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阿二哥哥,我是叫你来帮忙的,不是叫你来发呆的!”

  这句悦耳却带着责备语气的话语传入耳中,我才明白此刻是渡边云子拧住我的耳朵,忙不迭地叫唤道:“别……别,疼死我了,我认真帮你的忙就是了……咦,你要我来干什么?我……哎哟,我都不知道该帮你啥啊!”

  “哎呀,你不要管我叫你来干什么了啦,你先告诉我这些墙壁为什么这么薄好不好!”

  “这墙壁很薄?”我疑惑地重复道。

  渡边云子这才松开她拧住我耳朵的手,用手电筒晃了晃了两边有点灰红色的墙壁。

  我用手摸了摸,发现这墙壁置有两三厘米厚,也不由得暗自称奇。

  知道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公和我说过,他所住的老宅的客厅墙壁也是类似的构建方式,才豁然开朗。

  我扭过头,对渡边云子说道:“这种墙壁叫竹编灰壁,是昔时南方特有的建筑特色,专按南方的气候特点设计,用料与工艺均有讲究,主要是用竹片和竹篾编制,再和上泥土、贝灰做上。这种超轻质墙厚度只有两三厘米,既省工、省料,又能起到隔热、隔音、抗震的作用……”

  我一边滔滔不绝,一边看着渡边云子全神贯注地听着我讲解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可让人我意想不到的是,渡边云子那认真的表情忽然变了神色,换做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我内心也“咯噔”一下子狐疑了起来:是什么,让这张俏脸如此惊慌?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6 13:01
  第七十八章 古宅鬼迹
  渡边云子脸色变得煞白,惊恐万分地指着我的身后,小嘴张得偌大,就是发不出一丝声响,握着手电筒的小手已在微微地颤抖。

  我心中一凛,身不由己地回头一看。就这么匆忙的一瞥,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下盘一阵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夜色中,一个脸上如同涂着白粉的长脸老太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呆滞的眼神犹如死鱼一般,冥冥中带着一种诡异的色彩!

  更加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位老太太上穿窄袖草绿褙子,下着印花褶裙,灰色长裤下竟是三寸金莲的绣花鞋,敢情就是一副宋朝老妪的打扮!

  我大吃一惊,身子不听使唤地往后一退。可真所谓“无巧不成书”,我这么一退,竟然撞到软绵绵的肉体,紧接着“哐当”一声,眼前的光线一下子熄灭!

  “啊!”昏暗中渡边云子发出一声尖叫,回荡在这宽阔的许驸马府中,显得突兀无比。

  “糟糕!”我心里暗道,我刚才那一退估计撞在站在我身后的渡边云子的身上,可能她的注意力也是全部给那老太太吸引过去,手上的手电筒居然被我碰掉了。

  我心急如焚,只好就势在地上一滚,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勉强看清楚了地上手电筒的位置,伸手一拿。

  可是我的手这么一伸,握住的,不是手电筒,而是一件冰凉的物体……

  我连忙定睛分辨,瞬间又骇得把刚伸出去的手,如触电一般“嗖”地一声缩了回来。

  原来,我看到的,刚才摸到的是一只干瘪枯槁的手,犹如蛇蜕般褶皱,又似树皮般粗糙!

  我的神经都给这一切刺激到绷得忒紧,心脏也“啵啵”地剧跳个不停,但可能这段时间来的经历和怪事碰得多了,居然还能急中生智地扫出一脚,恰好把手电筒踢到中厅的入门门槛处。

  我身体早于自己的大脑下命令,已经犹如灵猫般跃出去,扑到门槛处一把操起手电筒,立马打开了手电筒,瞬间光线笼罩住整个中厅。

  可更令我我目瞪口呆的是,眼前一片空荡荡,那个诡异的老太太,还有渡边云子,通通在这手电筒的一灭一开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悚飒的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冷战,心里顿时变得忐忑不安。

  “渡边小姐!渡边小姐!你在哪里?回答我!”我大声地呼唤起来,担心着渡边云子的安危。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飘渺的回音,再无任何声响。

  我心里越发讶异,觉得不可思议:先别打理那宋朝打扮的老太太,可渡边云子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一身不响地凭空消失?

  忽然,我冷不防想起了一点可能性,立刻往中厅的上方望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中厅正上方的大梁处,此时有一个黑色身影,正用一根麻绳吊住渡边云子的脖子!渡边云子此刻正面露惧色,拼命挣扎,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可怜她已是脸如猪肝色,两眼充血,看上去再也支撑不了多久。

  “大胆狂徒,快给我住手!”我大喝一声,想都没想地就把手中的手电筒狠狠地朝黑影扔了过去!

  手电筒不偏不倚,正好“咚”一声脆响砸在黑影身上,只听见空荡的屋顶上空传来一声闷哼,眼前只望见吊颈的麻绳一松脱,渡边云子便直直地跌落下来。我忙不迭地朝前一扑,把她拥在怀里。

  昏暗之中,渡边云子大口地喘气,还剧烈地咳嗽着,惊魂未定的她极为艰难地对我说:“快……咳咳咳……快把手电筒拿回来!”

  我立马把砸中黑影、又重新跌落在红砖地面上的手电筒捡了回来,光线重新把我俩罩在一片橘黄的光晕中,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扶着心有余悸的渡边云子的酥肩,关切地问道:“渡边小姐,你没事吧?”

  “咳咳咳,我没什么大碍,”渡边云子搓揉着自己的脖子,气息未定地说道,“还好有你,不然我就成了吊死鬼……”

  这句话还没说完,我又看到渡边云子的俏脸又换做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我浑身一震,举起手电筒照去,我俩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矗立着两个身影:一个是披头散发的少妇打扮的女子,另一个是弱不禁风的佝偻老头。与前面闪现的老太太相似,少妇身穿纱质宽袖褙子,里面穿着粉红抹胸,下身为到地的深红襦裙,而一旁的老头穿着灰色圆领长衣配折上巾,均是宋朝时期的常见搭配!

  我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倒竖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此际,渡边云子却显得匪气十足,双手麻利地从胯部各掏出一把手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迅速地朝这两具阴森恐怖的身影扣动了扳机,一时间火花四溅,“啪啪啪”的枪声不绝于耳,在整个许驸马府激起跌宕刺耳的回音。

  我心一宽,暗想道:要是眼前这些古代装束的家伙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吓唬我们的话,这一下肯定直接去见马克思啦。

  但是更加叫我瞠目结舌的是,眼前这少妇和老头,居然在枪声中渐渐消失,最后隐匿在中厅的一片黝黑之中,和前边老太太突然不见的情景如出一辙!

  这回我可真是惊恐无比,与渡边云子面面相觑,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怕宝贝,有‘双枪侠女’渡边小姐保护你呢,天塌下来都不怕哦!”渡边云子见我如此惊慌,勉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柔声安慰我道。

  我看到渡边云子满脸冷汗,心知她实际上也是惧怕不已,男子汉气概不禁迸发,立刻果断站起来,拍着胸脯对渡边云子说:“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好歹也是唯物主义的倡导者和追随者,坚持用唯物主义观点看待问题、分析矛盾,怎么会给这些幻觉所迷惑所恐吓!”

  渡边云子睁着一对凤眼,不解地凝望着我,估计“唯物主义”这个名词对来自岛国的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词语,可我也只能在她面前硬撑着,因为此刻神鬼莫辨,自乱阵脚对我俩一点好处都没有。

  忽然渡边云子指着中厅深处的地面问道:“阿二哥哥,这是什么?”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7 11:26
  第七十九章 大石地栿
  凉飕飕的冷风不断地朝许驸马府的中厅里灌入,天际隐隐有闷雷滚动,此刻听完渡边云子的话语,我心头不禁“咯噔”一下寒彻心扉。

  顺着渡边云子的手指,我怯生生地望向许驸马府中厅远端的一片幽暗,尽管左看看右瞧瞧,却还是看不到丝毫端倪。

  “你看到了什么?”我侧着脑袋对渡边云子说道,眼睛却不敢离开那团漆黑的区域。

  “我……我好像看到那忽闪了一下。”听声音,渡边云子也不敢确定。

  我愈加紧张,回身对渡边云子小声说:“你用手电筒照着那边,我走过去瞧瞧。”

  渡边云子却用小手扯住我衣肘,问道:“阿二哥哥,你会不会用枪?”

  面对这个问题,我只能尴尬地摇了摇头,还好现在夜黑风高,光线不足,但愿她瞧不见我现在的一脸窘相。

  渡边云子莞尔一笑,便从背后掏出一把兵器出来,对我说道:“拿着防身,小心点!”

  我一边惊讶于渡边云子怎么像她们国家的哆啦A梦一样居然身怀这么多法宝,一边低头朝这兵器上一瞅,只见渡边云子递来的是一把不到半米的短刀,刀装具是深褐色的朱鞘外型,乍一看并不是十分优美,甚至可以说有点笨拙之嫌。

  面对这灰不溜秋的玩意,我心里暗道:“算啦!凑合用吧,怎么说也是大美女给我防身用的,聊甚于无咯。”

  我漫不经心地拔出短刀,没想到在昏暗的中厅里面忽地感到寒光一闪,刹那间晃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同时“嘤~~~”的出鞘声在整把短刀身上不停激荡,犹如蛰伏的野兽在低声沉吟。我马上被这把刀的气势所震慑住:只见刀面如泉水般清澈,刃纹折现出斩的那种华丽风格,刀刃锋利非常,我估计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吧。

  “长曾弥虎彻——我爷爷给我的护身短刀,”渡边云子在我身后说道,“而且还是胁差制式,绝望的时候还可以切腹自杀哦!”

  我吞了吞口水,心想就算我再不识货,眼前这把利刃,怕真是一个傻子都知道是极品好刀了。

  我心里这才镇定了下来,一步一步地朝黑暗深处走去。寒风不断穿堂而过,随着自己脚步的逼近,我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就在我慢慢靠近那块地面时,忽然发现有一股奇怪的力道,好像一个绝顶高手出手一般,瞬间把我手上的虎彻生拉硬扯地拖过去!

  “不好!”我大骇,拼命想握住手上的日本短刀,可虎彻还是脱手而出,“哐当”的清脆响声打破了整个中厅死一般的寂静。

  在手电筒的残光下,我看到虎彻已经跌落在地面一块大石头上。

  “Fuck,真倒霉!”我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朝那块大石头走去。

  突然,天上一个炸雷响起,惊得我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刹那间借助这记闪电划破天际的光亮,我突然发现在我的面前不到两步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借助着微光,我看到眼前的人影是一个成年男子模样,身着直领衣袍,长短至膝,下着黄裳,脚蹬方履,正满脸愁容地盯住我,一如前边的老太太、少妇和老头,一副古人的打扮,在这个暴雨来临的前一刻,显得诡异不堪!

  更叫我魂飞魄散的是,这个诡异的男子此际正慢悠悠地伸出双手,像丧尸般朝我踉跄走来!

  “妈呀!”突然现身的鬼影离我是如此贴近,让手无寸铁的我吓得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手足并用地蹭着朱红地砖不停后退,极为狼狈不堪。

  “妖怪,看招!”身后一声娇斥,旋即在我头顶飞出几个忍者飞镖!

  我醒悟到:渡边云子出招了!

  眼看渡边云子的忍者飞镖如长了眼睛般准确击中了这位男子,我刚想大声叫好,没想到飞镖却在无声无息间,先是叫人大感意外地从男子身上穿过,然后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匿在中厅后边一片浓厚的漆黑中。

  我靠,这敢情就是幽灵啊!

  “活见鬼了!”我骇得不断后退,直到屁股碰到渡边云子的鞋子。

  我“嗖”一声站立了起来,回首朝渡边云子大叫一句:“风紧,扯呼!”然后就准备鞋底抹油,抱头鼠窜。

  就在我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渡边云子却无比镇定地站定在原地,一手举着手电筒罩住远端,一手冷不防拽住我的后衣领,搞得我猝不及防,差点来个倒栽葱。

  “别慌呀阿二哥哥,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渡边云子忽地转头对我说道,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此刻都是兴奋之情。

  “渡边小姐,这次真的是活见鬼哇,咱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我慌张不已地和渡边云子嚷嚷,此时又是一个惊雷炸响,闪电再一次划破残穹,整个许驸马府又一次如同白昼,借助着这次短暂的光亮,我发现刚才的那个幽灵男子又凭空地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在这么寒冷的冬夜,我的冷汗却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地滴落,眼前古代人装扮的幽灵一次次地闪现又消失,不断地如同利刃般凌迟着我的神经,我感到再这么下去我非奔溃不可。现在,我的希望就寄托在看上去貌似胸有成竹的渡边云子身上了,希望她不是给惊悚的情景吓坏脑子。

  在我的惊惧目光注视下,渡边云子得意地甩了甩自己满头飘逸的青丝,用手电筒照着那块大石头,调皮地晃了晃。我定睛一看,发现在光圈笼罩下的是一块巨型石地栿。

  “咦?”

  忽然我一声轻叹,在渡边云子的指点下,果然看出一丝不妥来——原来刚才的虎彻短刀和忍者飞镖,都紧紧地贴在这个石地栿上,就像给人用强力胶水黏上去一般。

  众所周知,宋式建筑中作为柱子的基础,贴伏在地面上的条形木或石构件,统称为地栿。主要作用是防止柱子下端腐烂,连接柱脚的水平构件,以加强柱下部的整体刚度,在开门处也做为门槛。此刻我俩看到的石地栿,就是顶部有圆形凹陷或圆形孔的方石。

  我指着那块大石地栿,欲言又止之时,冰雪聪明的渡边云子已经笑盈盈地说道:“阿二哥哥,你真聪明,就是这一中厅的石地袱搞的鬼!”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7 11:26
  第八十章 鬼影重重
  我怔了怔,才清清嗓子说:“说到这石地栿之设,据传是当年宋朝国师根据潮州地理气候特点为驸马府量身定制的,可在营建施工中起到抄平的作用,使地基受力均匀,发生地震时又有互相牵拉的作用。所以说石地袱是南方昔时建筑的主要构件,我看也是这许府建筑的特色吧。”

  我吞了一口口水,又朝中厅里头望了望,才对渡边云子说:“但是刚才的一番惊悚诡异的景象,你说是这个估计有几百年历史的大石块搞的鬼?恕我不才,真心不明白啊。”

  渡边云子梨涡浅笑,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我的鼻尖,娇嗔道:“哎哟哟,阿二哥哥,你怎么连你们老祖宗的东西都给忘了?”

  “老祖宗的东西?”我大惑不解,只能呆呆地望着渡边云子那羞花闭月的脸蛋。

  “哎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渡边云子一对明秋水润的美眼朝我嫣然一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黝黑的忍者飞镖,以极为迅猛霸道的手法扔了出去!

  我只感到鼻尖之前有疾风掠过,心头一凛,急忙扭头望去,只见在手电筒映照之下,飞镖如同夜行的黑蝙蝠般直线穿行在许驸马府中厅的上空,忽然像受到什么外加的牵引力的干扰似的晃了晃,竟然十分突兀地在空中划了一道急剧下坠的诡异弧线,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偏不倚,恰恰就跌落在刚刚的那块巨型石地栿上。

  朔风凛冽,寒气侵肌,窗户外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此刻的我目睹了渡边云子的飞镖离奇地坠落的一幕,身上刚干的汗水又一次冒了出来。

  我嘴巴朝着那巨型石地栿撅了撅,转头对渡边云子说:“莫非……莫非这大石块,实际上是一块大磁石?”

  “哦咩跌多,涩开得苏!”渡边云子笑眯眯地斜着脑袋说了一句日语,肯定了我的回答。

  我这才若有所思地嘀咕道:“难怪先前我握紧的虎彻短刀离谱地脱手,三记飞镖都掉到这石地栿上……”

  自言自语的我还没把话说完,忽然又是一个爆响,冬雷又一次震撼着整个许驸马府!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时候,借着雷光,我再一次看到在偌大的中厅里头,刹那间出现了无数幽灵般的身影!

  只见这些隐隐约约的鬼影有男有女,老少俱全,姿势和神态各异,有的神色凝重,似乎在思考问题,有的忙上忙下,好像在打扫卫生,还有的表情轻佻,就如在打情骂俏,总之都是古代人装束,连行为举止都是旧时的模样。整个许驸马府的中厅顿时鬼影重重,在呼啸狂吼的寒风中,一派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屋景象。

  我心惊肉跳地望着一屋子的鬼影,瞬间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堵得自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继而全身发冷,牙齿不住打颤。

  更让我费解的是,渡边云子面对这种惊悚诡异的画面,却一点都不惊慌,看上去胸有成竹地用手提着手电筒,轻盈地往最靠近她的一个鬼影走过去。

  那是一个全身呈现幽绿荧光的一个小男孩,身穿红色肚兜,和正常娃娃不同的是,他是……

  漂浮在空中的!

  我想制止渡边云子看上去极为大胆又近乎荒唐的自杀性行为,可任凭口齿再怎么一张一翕,却说不出半句。顷刻间,自己只觉得心胸间仿佛揣了只兔子一样急促的跳动,简直要把胸膛撞开似的,全身犹如给武林高手点了穴般动弹不得。

  渡边云子忽地伸出如同柔荑的小手,轻描淡写地就往小男孩头上摸去。

  而此刻小男孩突然定格住,然后猛地一抬头,犹如死鱼的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渡边云子,嘴角带着一抹邪魅的笑!

  “别!”我的嗓子似乎突破了最后的桎梏,突然从自己的嗓子底喊出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似乎捆在身上的无形绳索也霎时挣断,我急忙快步上前,想在渡边云子接触到小男孩前挡住她。可还是迟了那么一步,渡边云子的指尖已经触碰到小男孩的额头!

  我大惊失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恐怖景象。

  大出我意料之外的是,渡边云子的手掌穿透了小男孩的整个头颅,犹如经过了一个光影一般,却安然无恙。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小男孩也若无其事地自顾自晃悠着,好像没有发现渡边云子的纯在一样。

  突然天空又是雷声大作,一个震耳欲聋的闪电忽闪过后,遍布在整个中厅的所有鬼影,居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又消失得一干二净,放佛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我心跳得异常厉害,面对这幅奇特古怪、违背常理的吊诡画面,我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和淡定的理由。

  “乖乖,该不会在做梦吧?”我心里暗自揣度,不由自主地朝渡边云子望去。

  不料却惊觉四眼相对,我这才发现,渡边云子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动容。

  “我的渡边小姐啊,别玩我了……”

  我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对渡边云子说道:“别这么做了!你知道吗?你刚才那样子胆大妄为地触碰那个鬼小孩,几乎把我吓死了!”

  渡边云子先是“咦”地一声叫出来,然后化奇为喜,微晕红潮霎时间布满了粉嫩的俏脸,两颊的笑涡显得霞光荡漾。

  只见她一下子偎依过来,眼波流转地对我撒娇道:“阿二哥哥哟,你刚才怕我给那个鬼小孩谋害了啊?是不是,是不是?”

  然后空出的一只手不停摇晃着我,搞得另外拿手电筒的手也跟着动个不停,光圈也不安分地摆个不停,弄得我登时头晕目眩,慌忙中闻到幽暗中她隐隐传来的阵阵娇香,更是几乎把持不住。

  我强自定下心神,带着责备的语气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鬼影的秘密,那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让我好不担心你啊!”

  然后急急地扭过头去,假装生气不理睬渡边云子,实则自个心虚得很,怕孤男寡女在雷电交加的深夜独处孤宅,面对此等尤物自己定力稍一不够便无法自拔,乃至……

  乃至什么,我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通猜不到,不过我安慰一下自己,就算“乃至”发生了,恐怕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正所谓“劫财我没有,劫色她吃亏”也!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7 11:27
  第八十一章 摄像机里
  可一想到远在香港的小烦,我差点给自己狠狠地来几个耳光:阿二啊阿二,你这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小烦就离开了这么几天,你就见异思迁?你忘了小烦是因为你才至今昏迷不醒的吗?你呀,必须筑起坚固的防线,抵御资本主义社会的诱惑,不近女色!

  一想到这,我本已给渡边云子软磨硬缠泡得酥软的心又再度坚韧起来,然后咬咬牙,把乱七八糟、罪恶无比的念头坚决扼杀在萌芽状态中。

  “阿二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渡边云子见我扭头不语,便急着把身子转到我面前,在无比贴近的距离柔媚地对我说,“嗯~,别这么小气好不好嘛,我告诉你鬼影的秘密啦!”

  刹那间,我感到渡边云子温香似玉的身体,吐气如兰的呼吸,不由得方寸大乱,本来内心坚决打定“不近女色”的主意也悄然换成“不禁女色”了。

  忽然天空又是一个霹雳炸雷,惊得我不由得从想入非非的绮梦里清醒了过来。

  “阿二,连老天都在警示你啊!”我暗自对自己说道。

  于是乎,我强作镇定地说:“渡边小姐,究竟为何会出现这么多骇人的鬼影呢?希望你能帮我解开这个疑惑。”

  渡边云子笑着对我说:“我也只是揣测而已啊,你看到这中厅一地都铺满了石地栿没有?”

  在渡边云子的提示下,我四下望了又望,才吃惊地对她说:“你不讲我还真的没留意到,这宅子的确大面积地采用了石地栿这一石基构件,但是这个又和众多离奇古怪的鬼影有何关联呢?”

  渡边云子一双极为好看的媚眼,似蹙非蹙地盯着我,缓缓地说:“刚才我不是说了,这些石地栿估计都是带着磁性的么?”

  我点了点头,附和着说:“对呀,这些搞不好都是磁石哇,难怪从进来到现在为止,铁器都没看到过几具,我说若不是以前这许驸马极度讨厌金属物件,就是怕人拿刀拿枪来杀他,故要设置这么一个特殊‘无铁区’来求得内心的安全感。”

  “阿二哥哥你可真会瞎扯,”渡边云子笑着拨了拨被寒风吹散了的寸寸青丝,继续对我说,“你又知不知道摄像机的原理?”

  我顿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能这般搪塞道:“大概……大概就是实现‘光到电到磁,再到电到光’这个过程的机器吧?”

  “宾果!”

  渡边云子说完这一句后和我握了手,算是恭喜我勉强答对,然后接着又说:“摄像机的原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而现在你和我,就在这个大摄像机里头!”

  “什么,我俩就在大摄像机里头?”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再次打量起许驸马府中厅上上下下的各个角落,直至确定和一般的老宅子没什么两样后,才对渡边云子说:“你别故弄玄虚啦,我真的给你越搞越糊涂了……”

  渡边云子越发得意了,只见她像一只骄傲的小狐狸一般在我面前一边来回走着一边说道:“阿二哥哥你刚才都说出摄像机的基本原理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留意到一个现象没有,今天晚上乌云密布,阴风阵阵,更重要的是……电闪雷鸣!”

  “电闪雷鸣?电闪雷鸣啊……”我嘴上重复着渡边云子的这句话,似乎慢慢想到了些什么,但又不能确切地下定论。

  “没错,”渡边云子突然站住了,背着手对我说,“现在满地的大石地栿就是现成的大磁场,也就是说,曾经有一个雷雨天,闪电将我们身处的这个现场曾经的一个场景,极为写实地转化成携带电荷的微弱电信号,又在笼罩整个中厅的磁场作用下作为信号源通过电磁转换的形式记录在这些石地栿里头。”

  “啊?那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从那之后每逢打雷闪电的天气,只要频率、波段等条件符合,这个特定的场景就会如同按下了播放键一样地不断地上演!”渡边云子用鼓励的语气,帮我把自己不敢确定的推断说完,一旁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估计给老天爷拍摄下的场景,是一个大扫除的时候……”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天空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待闪电照亮整个中厅的时候,我又惊见满大厅的男女老少,犹如鬼影般重现!

  外边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冬雨,愈发显得寒气逼人,我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卸下,余惊犹自未消地走向渡边云子,笑道:“佩服啊渡边小姐,听你这么一分析,看来这一切,都是虚妄无形的!”

  渡边云子却忽而收敛了得意洋洋的表情,神色严峻地回了我一句:“但是你刚才把我从梁上的黑影手中救下的经过,却是千真万确!”

  我全身不禁一激灵,脑海里骤然想起刚才渡边云子差点惨遭吊死的一幕,又忽然联想起地上和我抢夺手电筒的冰凉枯手,整个人不禁重新提心吊胆起来。

  “渡边小姐,我还是坚持要你告诉我此次来到许驸马府的目的,”我突然义正辞严地对渡边云子说,“我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地挂了,还被蒙在鼓里。”

  本来阴风鬼影的中厅此刻却静得出奇,天井的雨滴“啪嗒啪嗒”地溅起,提醒我这一切并不是在上演着一出拙劣的默剧。

  渡边云子却丝毫没有吭声,径直走到先前那巨型大地栿前,使劲地拔下给牢牢吸附住的虎彻短刀和几个忍者飞镖,然后默默地走回到我身边,突然把短刀递到我面前,有些底气不足却仍然咬紧牙关望着我说道:“阿二哥哥,拿起这把虎彻跟我走吧,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相信我。”

  第一次,我第一次发现渡边云子眼中那种娇媚销魂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和隐忍的如炬目光,让我几乎不敢正视……

  也舍不得拒绝。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7 11:27
  第八十二章 后厅库房
  冷冷的冬雨凄凄地掉落,冷飕飕的风也借势呼呼地刮着。天井处的荷叶,此刻像极了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瑟瑟摇曳。

  而渡边云子就在这凄风冻雨中如同雕塑般伫立,久久凝望着我,满心期待我回答。

  我还刀入鞘,轻轻地对渡边云子说:“走吧,我陪你去就是。”

  渡边云子使劲地点了点头,突然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这么一个鞠躬,才让我想起她只是一个女子。

  再怎么一个集百万宠爱于一身的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社长宝贝孙女,再怎么一个千娇百媚羞花闭月落雁沉鱼的大美女,终究也是一个女子,她总有柔弱的借口,也有害怕的理由。

  我不禁嘘叹了一声,心里异样无比,突然感觉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走吧,阿二哥哥,前边估计存在着未知的危险,真的要加倍小心才行。”渡边云子朝我说道,就算在昏暗中,我也发现了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喜色。

  “放心吧,就前方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也会义不容辞的……”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就这样,我们沿着许驸马府的中轴线,先是由大门进入前厅,再走过摆放大龙缸的天井,最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中厅,来到了一条横贯中轴线的走廊上。

  我极目远眺,这条走廊上的屋架为穿斗木构架,梁、枋,花雕则均为杉木制作,花雕构件虽雕法简朴,但不失其美感。可惜手电筒的射程相对较短,我只能看到这条走廊前方又是一个天井,左右均是穿堂入屋的内廊,直通东西两条花巷,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渡边云子催促了我一句:“阿二哥哥,别四处张望了,咱们往后厅走过去吧!”

  我点头称是,然后慢慢沿着屋檐底下,避着雨点绕过横向走廊前的天井,来到一个庄严肃穆的厅堂前。

  我不禁有点吃惊抬头瞧了瞧,只见这个后厅实际上应该是香火堂,因为无格扇门之设,凤城里的百姓一般称之为阳祠,也就是俗称的阔嘴厅,旧时日常举行的家祭、醮祭、祖宗生忌日等都在此处例行祭祀。只见正前方有一张披着写有“弘祖扬德”字眼彩布的香案,然后上边摆放着早已凋零冷落的香火烛台,再后面是三个灵牌,分别对着香火堂屏墙上的三幅许氏先祖的画像。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我朝这三幅肖像画望去,只见三位许府先人均衣着华贵,慈眉善目地端坐在太师椅上,显得既威严又和蔼。实际上我最感兴趣的是三幅画像正中的许驸马许钰,只见他仪表堂堂,品貌非凡,一派温文尔雅的儒生气概。

  “难怪他会成为驸马爷啊!”我不禁在心里暗暗称赞。

  其实比许钰许驸马这位古代的高富帅真容,让我更感兴趣的是公主的容颜。就在我神往公主倾国倾城的美貌时,一旁的渡边云子说话了:“阿二哥哥,往这里来!”

  然后不由分说,便拉着我往香火堂的后边走去。

  “哎哟,你急什么……”我有些不满地跟在渡边云子后头喋喋不休,但很快我就止口不语,只剩惊讶之情——因为渡边云子已经把我由后厅香火堂引到悬挂许家先祖的屏墙后,一个四四方方的密室中。

  借助手电筒,我看清楚这个密室的具体情况: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前面是刚才看到的香火堂的祖宗墙,后面是整个从厝最后的一面山墙,左右各侧只有一道窄窄的小门,通向两边的厢房。

  我心里猜想:这应该就是后库房了。

  而随着我的观察逐步深入,最叫我心中大为称奇的是这处的地板,和前边我和渡边云子一路走来所见的铺贴样式截然不同。

  从大门到前厅,到中厅,再到后厅,一路走来,无论厅、房或者天井走廊,那些古朴的红地砖铺设方法无非两种:一种是“人”字形,一种是“田”字形。

  实际上这两种铺设都有它的独特内涵:“人”字形铺设寓意着有人气,“田”字形铺设寓意着有田地,由此可见整个许驸马府的地砖铺设也是十分讲究的。

  但是在这,青石地板呈现独特的“丁”字形样式,有别于之前的两种铺设方法。

  我有点诧异了,因为在中国传统的理念中,“丁”字形铺设寄托着人丁兴旺的意思,但是问题出在这里是后库房。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后库房,在传统的潮州建筑中,一般用作停放宗族中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寿板或者临时堆放杂物的地方。旧时过了五十岁的人,称为上寿,大凡有钱人家便会开始准备棺材,并停放于此,以备老人驾鹤西去时之需。

  记得我小的时候是在外公家“驷马拖车”的老宅子度过时,外公还常常训斥我那位三代单传的表哥,说要他发愤图强,来时光宗耀祖之日别忘备口上等的柳木大棺置放在后库房中,好让他老人家无后顾之忧。

  可由此看出后库房是阴气极重的积尸之地,而许府在这祈求人丁兴旺,是否有些不妥呢?

  对于这些营造的小风水我一窍不通,尤其这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就算把牌坊街的墨镜佬唤来也不一定解释得通,我只好不作搭理,转头望向在一旁自顾自地在“丁”字形青石地板上左踩踩右踏踏的渡边云子。

  “渡边小姐,你在干什么?该不会是叫我来这里和你玩‘跳格子’吧?”我忍不住对渡边云子说道。

  渡边云子对我的提问丝毫不作搭理,照样在地板上如同小鸭子般摇摇晃晃地跳着。正当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变戏法般从靴子两边掏出两支小铲子,递给我一支,然后对我说了一句:“来,阿二哥哥,帮我一起把这块青石地板掀起来!”

  “你想撬开这块青石地板啊?”我登时目瞪口呆起来!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09
  第八十三章 头次杀人
  对,马上把这块青石地砖撬开!”渡边云子说罢,已经把手电筒夹在腋下,操着小铲子头也不抬地掘了起来。

  “每次都这么神神秘秘的……而且我也不是盗墓专业户啊……”我虽然嘴上嘀咕,但是还是蹲了下来,帮渡边云子干起活。

  就在昏暗的许驸马府后库房之中,我和渡边云子一铲深一铲浅地挖了起来,我虽然心里没底,可是如今也只能对渡边云子言听计从,因为我感到自己就像陷入一个无比巨大且扑朔迷离的谜团之中,除了如扯线木偶般由渡边云子操控之外,我还真不知道要往哪走,走几步,怎么走。

  忽然,借助着微弱的光线,我惊奇地看到:就在我们挖得起劲的这块青石板下,猛地闪射了一下银色的光辉!

  而且,银光并非单一,而是密密麻麻的幽幽折射着光芒,犹如天上的繁星一般!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就在我狐疑的那一刻,这璀璨的光亮又瞬间黯淡了下去,一切又似乎恢复了正常。

  “莫非我真的看错了?”我自己心里暗道。

  我望向一旁的渡边云子,此时她正全身贯注地使用小铲子挖掘着,丝毫没有觉察到一点异样。我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告诉她也是白搭,鬼叫我的眼睛有时候会灵光乍现,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呢?

  此时我们已经渐渐将四周的缝隙撬大,从密致的“丁”字形铺设手法中把这块青石地砖分离开。渡边云子放下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一手握住了夹在腋下的手电筒,另一只手伸向这块青石地板砖,小心翼翼地将其从地面上揭了起来。

  这块青石地砖给掀开后,地面立刻裸露出一个暗格。我十分好奇往暗格里瞧了又瞧,只见这个不大的暗格里藏有一个金黄色的布袋,看上去已经有很长的历史,而且鼓鼓涨涨的,里面似乎藏着不少东西。

  在我惊异的眼光下,渡边云子已经将那个金黄布袋拿在手中。我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听到这个后库房里,突然“呖呖”地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劲风!

  我大骇,还没来及得及做出反应,这股劲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我和渡边云子之间。

  “不好!”渡边云子叫道,我扭头望去,此时一脸焦急的她,手上竟空空是也。我这才发现,刚才我们从青石地砖底下取出的那个金黄色布袋,竟被这股邪魅的劲风夺走!

  渡边云子第二反应极为迅疾,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这浓重的暮色之中。没有了手电筒,瞬时这个黑沉沉的后库房里就剩下孤零零的我一个人。

  我正想拔脚追赶,忽然觉得脖子一紧,然后忽地一下两脚悬空,整个人莫名其妙地给吊了起来!

  “大事不好!”我立马慌乱起来,两手使劲抠住勒住自己脖子的绳索,好让颈部多出一点丁空隙来缓和呼吸,饶是这样,我已经憋得脑袋发沉,觉得自己头部充血肿大,喘不上气来!

  “Fuck!”我心里怒骂一句,突然想起在中厅吊起渡边云子的诡异黑影,心中愈加惶恐,不知不觉中胸口已经发闷,眼前也不自主地阵阵发黑,气息没法补充,任凭双脚像踩自行车似的乱蹬也无济于事。

  天哪,我阿二莫非今天要给活活吊死在这个鬼地方?

  宝贵的时间已经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已经由最初的紧张焦躁变为现在的近乎绝望。脖子上的绳索正阴阴地带着一种绵劲缓缓地绞着,越箍越紧,我愈加难以挣脱,就在我徒劳地用手撑拉着绳索时,霎时想起了腰间别着的那把长曾弥虎彻。

  此时此刻,这把虎彻短刀成为了我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我不假思索地拔刀出鞘,然后照着上方就是用力一劈!

  只听到“嘶”地一声,夹杂着另外一声划破许驸马府死寂的凄厉惨叫,我忽然觉得脖子上的夺命绞绳力道一空,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跌落下来。

  死里逃生的我惊魂未定,漆黑中竟有一物掉落在我的脸庞,连忙一手接住,然后赶紧滚向角落,方敢大口喘气维持呼吸。

  霎那之间,整个后库房又是一片静寂,安静得可以听到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不由得蜷缩在角落里,屏气凝神不敢做声,然后打起二十分精神,在几乎不能辨物的一片混沌中留意着周围的细微声响。

  可是刚才偷袭我的那个黑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了声息。我耐着性子等了又等,还是警觉着不敢动弹,就这么过去了好几分钟,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动静了。

  这时候,我感觉到刚刚接住的东西有些粘乎乎,于是将那异物慢慢凑到眼前,几乎碰到鼻尖时才好不容易察觉……

  那是一截人的手指!

  我大感恶心,马上把这截白花花的手指扔得远远的,紧接着便准备起身离开此地。忽然间,我感到我后颈溅上了一小点粘稠的液体。

  这感觉……和刚才手上握断指的触感多么相似!

  我的身体几乎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内,先于我的大脑做出了条件反射般的向上挥刀动作——在这段历经恐惧和尝尽艰辛的日子,我的反应已经锤炼得神速无比!

  于是,我听到了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液体迸发声,就像一根铁钉突然戳破鸡蛋一般!

  我不禁抬头往上一望,然而扑面而来的温热液体让我两眼一时间睁不开来。我手忙脚乱地撤步往旁边闪过身子,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地又给一记闪电擦亮。

  就在这短暂的光亮中,我目瞪口呆地看到,后库房的横梁上,倒挂着一个全身上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怪人。这个怪人头尖额窄,双耳怪异地朝上竖起,此刻正如同夜间的蝙蝠般倒骑在一根奇特的麻绳上,脑门正中恰好被我一刀刺穿,兀自全身战栗,七窍流血!

  我大惊失色,慌忙把短刀一抽,只听到“刺溜”一声,从那个刀口喷出不少如同豆腐花一般的腥臭脑汁,黑衣怪人如同死鱼似地缓缓从麻绳上滑下,继而“咚”一声重重地跌落在后库房“丁”字形青石地板上,看上去他的生命已经被我无情地剥夺。

  短暂的光亮过后,整个后库房又回归伸手难辨五指的漆黑,我的内心按耐不住地狂跳不止:我杀了人了!

  一想到身旁就是因我暴毙的黑衣人,我骇得立马起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09
  第八十四章 真假难辨
  嗜血成性的虎彻短刀,锐不可当地如同切西瓜般刺穿黑衣人的头颅,让我第一次尝试了杀人的滋味。可是我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内心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甚至让我失魂落魄地夺路狂奔,竟发狂似的穿过一处又一处的内廊,来到侧厢房的一个从厅里头。

  淅淅沥沥的冬雨仍旧不绝于耳,我的内心也如同寥落的雨点般唏嘘。忽然想起渡边云子,又不禁担心起她的安危:她面对的是如同疾风般迅捷的对手,容不下丝毫的怠慢和大意!

  就在我刚想走出去寻找渡边云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前边不远处的一处居室,传来一声尖叫声,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莫非是渡边云子遇到什么不测?

  我二话不说就直奔而去,“噔”、“噔”、“噔”地快马杀到这个传来一声尖叫的处所,可环顾四周,哪里有半点人影?

  我只好心存疑窦地打量起这个地方:只见这里建在大宅子围屋的西边,门前既有天井又有走廊,背靠花巷,换句话说,远离了主厅的喧哗也隔绝了邻舍的吵闹,是一个清静的地方。再低头看屋内摆设,简简单单的几张书桌椅,显然就是一个书斋的样式。

  我有点纳闷,可这儿呆着也不是办法,正想原路退回,忽然发现大门之外,突然多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我大骇,立马握住了手上的虎彻,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外,对着掩映乌黑夜幕下的身影大喝一句:“你是谁?!”

  模模糊糊中,那黑影缓缓地转过身来,紧张得我不由自主地攥住手里的短刀,随时准备出击迎敌。没想到看到的,竟是渡边云子的脸庞,我不禁吁了口气。

  我笑着走上前,对渡边云子说:“渡边小姐,你可真把我吓坏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后有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阿二哥哥,小心,那不是我!”

  我愕然回首,恰巧这时候一个霹雳响彻云霄,借着炫目的白光我看清了从远处急急赶来的人竟又是渡边云子,此刻的“她”已是头发散乱,香汗淋漓,一副剧烈拼杀过后的模样,让我有些难辨真假。

  就在分神的一霎那,我忽然感到腹部传来钻心的一阵剧痛!

  我猛地朝原先的那个“渡边云子”望去,只见此刻她竟然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在我的腹部,嘴上还带着狡诈的狞笑!

  痛彻心扉的腹伤让我大惊失色,连忙捂着向后踉跄地倒退,直到靠在一条廊柱上才止住慌乱的脚步。低头一看,伤处已经是血流如注,我更是顿时陷入极度的仓皇之中。

  这时我突然想起那次从龙湖古寨回城、遭遇假老蒋的车祸事件,联系起此情此景,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次,又是这个易容人搞的鬼啊!

  就是这个人,假扮老蒋,制造了一场车祸,连累小烦受了重创,直到如今还一直昏迷不醒!

  就是这个人,假扮渡边云子,差点要了我的性命!

  我心中一团怒火已经不可遏制地燃烧了起来,不知道哪里迸发出一股蛮力,根本就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忽地像弹弓一般一跃而出,手中紧握的虎彻发出犹如野兽的低吟,直奔“渡边云子”心窝而去!

  易容人满心以为我受到重创,一时半会难以为继,没想到我怒火攻心,竟然不顾腹伤强硬催谷进攻,着实吓了它一跳。

  可是它临战经验极为老道,在极为狭小的空间内以极为诡异的身手做出一个乾坤大挪移,我的短刀只是从他衣衫边掠过,将将割断一丝衣缕,却丝毫沾不到它的一根毫毛!

  易容人如同夜枭般“桀桀”地笑着,用十分矫捷的动作向后急速倒退,却仍然面对着我,一张披头散发的“渡边云子”相貌,让我即震惊又愤怒。

  “看刀!”我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带血的怒吼,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虎彻带着劲风呼啸直去!

  易容人脸色一变,不住倒退的身子骤然一震,紧接着肚子一鼓,我看到似乎有一凸出的异物离奇地从他丹田往上猛窜,迅速通过胸腔、喉咙,最后随着易容人如同蛇类般极为夸张地张开大嘴,忽而钻出了一只通体血红的大爬虫,带着腥臭浓浊的涎液,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

  我浑身一激灵,无奈前扑的势头过猛,想急刹车已经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昏暗中,这只丑陋邪魅的的怪兽带着嘶叫,往我脸上直勾勾地咬来。

  “Fuck!”我骇得裂眦嚼齿,就在我以为这回难逃厄运之时,忽然“啪”、“啪”两声枪响,这只大爬虫在几乎触及我的眼睫毛的当儿,整个腥红的身子重重地飞向另一边,看上去已给击中要害,动弹不得。我吓得直冒冷汗,心里深知若不是渡边云子拔枪相救,说不准已经中了易容人这招险恶无比的回马枪。

  易容人见使出如此阴险毒辣的绝招都无法制服我,怒不可遏地发出阵阵低吼,那张贞子版“渡边云子”的脸上也朝我喷射出歹毒的神情。见形势不妙,它一个转身,借着潇潇的雨势,以一种犹如御空飞行般的奇特步伐迅速逃离。

  我刚想起身追赶,忽然发现一口气难以为继,这才赫然发现自己刚才是光凭满腔的怒火才得以接连对易容人发难,现在突然歇了一瞬,再也难以发力,伤口也是不住淌血,痛得我“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再也站不起来。

  “留下你身上的金黄布袋!”渡边云子大声娇斥,正想奋力追赶,在路过我身旁时候却硬生生停下,关切地扶起了我,一脸焦虑地问道:“阿二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紧的?”

  “事是肯定有的,”我皱着眉头,艰难地说出一句含血的话语,“但是死不了,你快点追上那个易容人,帮我好好教训它!”

  渡边云子忽然朝我调皮地打了一个眼神,青葱巧指置于朱唇之上,优雅地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划破了许驸马府的长空。

  就在我疑惑不解时,远处即将离开我视野的易容人忽然发出一声极为凄惨的喊叫,轰然倒地!

  只见漆黑的雨幕中,两个湿漉漉的身影在暗处走了出来,我眯着眼端详了一阵,喜出望外地发现:原来是小胡子和另外一个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成员!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09
  第八十五章 布袋到手
  在遍天冬雨的暮色中,小胡子还是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手上拿着一把弩弓,和另外一个同样拿着弩弓的社员朝着易容人一步一步地逼近。

  中了埋伏的易容人如同野兽般低吼着,极力想挣扎逃脱,可是两根半米长的锋利弩弓已经从不同的方位刺穿了它的右手的手掌和胳膊,更为重要的是,弩弓上还带着长长的银线,看上去坚韧无比,易容人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扯断。

  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前有小胡子两人拦截,后有渡边云子和我包抄,加上被银线弩弓牵制,易容人这回恐怕插翅难飞。

  “束手就擒吧,恶心的东西!”渡边云子托起手枪,一脸怒容地瞄准了易容人,看来对它假扮成她的模样之事也是极为光火。

  易容人如同困兽犹斗般,用十分低沉的喉音咆哮着,突然用左手拔出之前捅伤我的匕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极为决断和勇猛地一把剁下自己的右臂!

  易容人右手残肢刹那间如同开了水龙头般,喷射出大股血液,我们几个顿时给这无比血腥和残忍的画面震惊得一愣。易容人摆脱了银丝弩弓的制约和纠缠,瞬间恢复自由,就在我们为它的自残行为吃惊之际,他如同灵猫般敏捷地窜入一旁的花巷之中!

  “奥卡凯鲁!”渡边云子大叫一声,“嗖”地一声飞身追赶而去,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也毫不犹豫地跟上。我朝地上看了一下,那只断肢枯槁干瘪,赫然就是一开始我在中厅看到的那只抢夺地上手电筒的手!

  我咬了咬牙,右手捂住伤口,也跟着进入了花巷。

  待我跃入花巷时,一眼就瞅见易容人已经被一前一后地堵住在狭长的花巷当中。

  花巷也称火巷,因避讳“火”字而叫花巷,是古时房屋之间,为防止火灾蔓延而预留的狭长小弄。此时易容人断臂上依然血流不止,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在冬雨中晕开,搞得整条花巷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而我们所处的花巷狭长局促,两旁深墙高耸,易容人前后均被抄截,看来这次它真的插翅难飞了。

  易容人此刻身受重创,犹如一个血人般伫立在凄风冷雨之中,可孤立无援的他居然满脸的狰狞表情,毫无示弱之意,看上去竟反而有些像胜券在握的模样。

  “好一个骁勇的人!”至此,我内心已经开始佩服这个原本令我恨之入骨、巴不得置其于死地的易容人。

  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已经用银丝弩对准了易容人,渡边云子也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手枪,大喝一句:“放下金黄布袋,留你一命!”

  易容人“嗬嗬嗬”地连续用喉音咆哮着,但终究用仅存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物,借着外边夜幕的微弱星光,我发现这就是先前我和渡边云子在许驸马府后库房掘出的金黄布袋!

  “放在地上,不许耍花招!”渡边云子朝易容人喝斥道。

  易容人有些顺从地弯下腰身,似乎就要把布袋置于地面,忽然之间,四周一阵白光乍现,天空又是一个振聋发聩的惊雷!

  就在这时,易容人行作了!

  只见他一个回身,把金黄布袋抛向小胡子两人,然后再向我甩出如同箭矢般匕首!

  很难想象,这两个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绝无半秒呆滞停留之嫌,而且都是光凭它仅有的左手完成!

  我大骇,情急之下慌忙用虎彻一挡,只听见“哐当”的碰击声过后,易容人的匕首跌落于一旁,饶是如此,我也感到虎口一阵发麻,心里暗自惊叹于此举力道的霸道和刚猛。

  渡边云子瞄了我一眼,看到我安然无恙,便回首望向易容人。但是刚才渡边云子和我都被飞出的匕首所影响,而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亦被易容人抛出的金黄布袋所吸引过去,就在我们四人分神之际,易容人身形一动,居然跃入花巷中的一口古井之中!

  小胡子立马扑向井口处,却只能在井口“哇哇”叫着,一副束手无策的狼狈相。渡边云子迟一步到达井口处,低头一看,“咦”地一声叫了出来,然后眉头皱都不皱地跳入井中!

  此时为十二月的天气,虽说凤城地处北回归线附近,但是天气也是寒冷难当。就在这么一个冬雨纷洒的深夜,渡边云子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井里,真的叫我目瞪口呆。我急忙捂着伤口来到井沿,探头下望,只见到光溜溜的井里,只有湿漉漉的渡边云子一人,哪里还有易容人的半个影子?

  “你没事吧?”我对着井底喊。

  “没事,这井水居然是热的!”渡边云子从下面回的这句话让我大感意外。

  “你说什么?井水是热的?我没听错吧?”我朝井底嚷道。

  “没错,是热的,和前厅天井的龙缸水差不多……我潜下去看看!”渡边云子话音刚落就“咕咚”一声潜入水里。

  我的一句“小心!”还来不及说出口,只好紧张地看着黝黑的井水,心里担心的要死。

  还好不久,就看到渡边云子的脑袋从井水中冒出,紧接着大口地喘着气。

  “有什么发现吗?”我大叫。

  “巴嘎!给他跑了!”渡边云子恨恨地骂了一句,无可奈何地踩着水。

  事已至此,也只能看着易容人从我们手掌心里逃脱了,但是还好,金黄布袋还是在我们手上。渡边云子一从井里出来,便吩咐小胡子解开布袋,查看里面的器件。

  于是,我看到小胡子从鼓鼓囊囊的金黄布袋里,掏出一件长约四寸、状如兰花的奇怪银针出来。正在我十分好奇时,渡边云子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我笑道:“成功啦,我们成功啦!”

  “怎么回事?这次来许驸马府,就是为了这些‘兰花针’?”我带着满腹疑惑问道。

  渡边云子点了点头,笑容满面地说道:“阿二哥哥,任务完成啦!”

  我看着她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心中一凛,正欲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遮风挡雨,没想到触及衣服时,这才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也淋成落汤鸡。

  此时此刻,我和渡边云子看着对方的狼狈相,忍俊不禁地相对而笑——就这么一瞬,自己却已经分明感到在这么一个寒冷的雨夜,心窝那久久激荡的丝丝暖意……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09
  第八十五章 布袋到手
  在遍天冬雨的暮色中,小胡子还是带着标志性的咧嘴笑容,手上拿着一把弩弓,和另外一个同样拿着弩弓的社员朝着易容人一步一步地逼近。

  中了埋伏的易容人如同野兽般低吼着,极力想挣扎逃脱,可是两根半米长的锋利弩弓已经从不同的方位刺穿了它的右手的手掌和胳膊,更为重要的是,弩弓上还带着长长的银线,看上去坚韧无比,易容人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扯断。

  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前有小胡子两人拦截,后有渡边云子和我包抄,加上被银线弩弓牵制,易容人这回恐怕插翅难飞。

  “束手就擒吧,恶心的东西!”渡边云子托起手枪,一脸怒容地瞄准了易容人,看来对它假扮成她的模样之事也是极为光火。

  易容人如同困兽犹斗般,用十分低沉的喉音咆哮着,突然用左手拔出之前捅伤我的匕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极为决断和勇猛地一把剁下自己的右臂!

  易容人右手残肢刹那间如同开了水龙头般,喷射出大股血液,我们几个顿时给这无比血腥和残忍的画面震惊得一愣。易容人摆脱了银丝弩弓的制约和纠缠,瞬间恢复自由,就在我们为它的自残行为吃惊之际,他如同灵猫般敏捷地窜入一旁的花巷之中!

  “奥卡凯鲁!”渡边云子大叫一声,“嗖”地一声飞身追赶而去,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也毫不犹豫地跟上。我朝地上看了一下,那只断肢枯槁干瘪,赫然就是一开始我在中厅看到的那只抢夺地上手电筒的手!

  我咬了咬牙,右手捂住伤口,也跟着进入了花巷。

  待我跃入花巷时,一眼就瞅见易容人已经被一前一后地堵住在狭长的花巷当中。

  花巷也称火巷,因避讳“火”字而叫花巷,是古时房屋之间,为防止火灾蔓延而预留的狭长小弄。此时易容人断臂上依然血流不止,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在冬雨中晕开,搞得整条花巷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而我们所处的花巷狭长局促,两旁深墙高耸,易容人前后均被抄截,看来这次它真的插翅难飞了。

  易容人此刻身受重创,犹如一个血人般伫立在凄风冷雨之中,可孤立无援的他居然满脸的狰狞表情,毫无示弱之意,看上去竟反而有些像胜券在握的模样。

  “好一个骁勇的人!”至此,我内心已经开始佩服这个原本令我恨之入骨、巴不得置其于死地的易容人。

  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已经用银丝弩对准了易容人,渡边云子也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手枪,大喝一句:“放下金黄布袋,留你一命!”

  易容人“嗬嗬嗬”地连续用喉音咆哮着,但终究用仅存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物,借着外边夜幕的微弱星光,我发现这就是先前我和渡边云子在许驸马府后库房掘出的金黄布袋!

  “放在地上,不许耍花招!”渡边云子朝易容人喝斥道。

  易容人有些顺从地弯下腰身,似乎就要把布袋置于地面,忽然之间,四周一阵白光乍现,天空又是一个振聋发聩的惊雷!

  就在这时,易容人行作了!

  只见他一个回身,把金黄布袋抛向小胡子两人,然后再向我甩出如同箭矢般匕首!

  很难想象,这两个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绝无半秒呆滞停留之嫌,而且都是光凭它仅有的左手完成!

  我大骇,情急之下慌忙用虎彻一挡,只听见“哐当”的碰击声过后,易容人的匕首跌落于一旁,饶是如此,我也感到虎口一阵发麻,心里暗自惊叹于此举力道的霸道和刚猛。

  渡边云子瞄了我一眼,看到我安然无恙,便回首望向易容人。但是刚才渡边云子和我都被飞出的匕首所影响,而小胡子和另外一个社员亦被易容人抛出的金黄布袋所吸引过去,就在我们四人分神之际,易容人身形一动,居然跃入花巷中的一口古井之中!

  小胡子立马扑向井口处,却只能在井口“哇哇”叫着,一副束手无策的狼狈相。渡边云子迟一步到达井口处,低头一看,“咦”地一声叫了出来,然后眉头皱都不皱地跳入井中!

  此时为十二月的天气,虽说凤城地处北回归线附近,但是天气也是寒冷难当。就在这么一个冬雨纷洒的深夜,渡边云子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井里,真的叫我目瞪口呆。我急忙捂着伤口来到井沿,探头下望,只见到光溜溜的井里,只有湿漉漉的渡边云子一人,哪里还有易容人的半个影子?

  “你没事吧?”我对着井底喊。

  “没事,这井水居然是热的!”渡边云子从下面回的这句话让我大感意外。

  “你说什么?井水是热的?我没听错吧?”我朝井底嚷道。

  “没错,是热的,和前厅天井的龙缸水差不多……我潜下去看看!”渡边云子话音刚落就“咕咚”一声潜入水里。

  我的一句“小心!”还来不及说出口,只好紧张地看着黝黑的井水,心里担心的要死。

  还好不久,就看到渡边云子的脑袋从井水中冒出,紧接着大口地喘着气。

  “有什么发现吗?”我大叫。

  “巴嘎!给他跑了!”渡边云子恨恨地骂了一句,无可奈何地踩着水。

  事已至此,也只能看着易容人从我们手掌心里逃脱了,但是还好,金黄布袋还是在我们手上。渡边云子一从井里出来,便吩咐小胡子解开布袋,查看里面的器件。

  于是,我看到小胡子从鼓鼓囊囊的金黄布袋里,掏出一件长约四寸、状如兰花的奇怪银针出来。正在我十分好奇时,渡边云子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我笑道:“成功啦,我们成功啦!”

  “怎么回事?这次来许驸马府,就是为了这些‘兰花针’?”我带着满腹疑惑问道。

  渡边云子点了点头,笑容满面地说道:“阿二哥哥,任务完成啦!”

  我看着她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心中一凛,正欲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遮风挡雨,没想到触及衣服时,这才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也淋成落汤鸡。

  此时此刻,我和渡边云子看着对方的狼狈相,忍俊不禁地相对而笑——就这么一瞬,自己却已经分明感到在这么一个寒冷的雨夜,心窝那久久激荡的丝丝暖意……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10
  第八十六章 惊堕地狱
  我忽然发现自个已经凝望着渡边云子那张迷人的脸庞许久,察觉自己的失态后,慌张之余看到自己手上的虎彻,连忙双手奉上,极力掩饰地说道:“这……这把短刀还给你,谢谢……”

  “阿二哥哥,这把短刀不好用么?”

  淅沥的冬雨中,渡边云子歪着脑袋,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电眼望住我。我不禁再次抬头望去,此刻她浑身湿透,衣服紧紧地贴住她那极端诱人的香艳胴体,勾勒出那凹凸有致、叫人血脉贲张的魔鬼曲线,真的叫人垂涎欲滴,几乎难以自恃。

  “我,我,我用不惯……”我有点舌头打结,忽然瞄见一旁易容人刚刚掷出的匕首,一把抓起,有些心虚地说:“我就用这把……这把就行了!”

  但是就在这么一瞬间,我发现了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事情!

  因为我赫然惊觉,这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是……

  老蒋寸步不离身的名匕——扬文!

  天哪!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蒋的贴身兵器,当初老蒋借此刺死水猴、击杀鳄鱼,何等威猛!今夕怎么会在易容人之手?

  大为震惊的我刚想说句什么,忽然不由自主的天昏地暗,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意识渐渐丧失,耳边只剩下渡边云子急促的叫唤……

  ……

  再次醒来时,我头痛欲裂,彷佛刚刚给人开颅取脑大动干戈一番,又彷佛里面进了一条裂头蚴正在施虐一样。

  “Fuck!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我捂着生疼的脑袋正欲起身,忽而感到强烈的异样感传遍了全身每一个角落,紧接着骇然发现自己眼前,是一幅极为恐怖惊悚的画面!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处所?

  这是一个铁的世界!

  这是一个充满血腥和暴戾的地方!

  这是一个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彻底的绝望,只有折磨毒刑与哀嚎惨叫的地狱!

  眼底下,整片天空都是血红之色,不时有极为曜目刺眼、直教人难以正视的霹雳划破苍穹,发出那极为震撼骇人的惊天巨响。一些怪诞丑陋、残暴无比的鹰鹫在半空盘旋逡巡,发出摄魂动魄的怪叫,如同催命曲一般叫人心惊胆寒。

  而这片惨淡的天目笼罩之下,是哀鸿遍野、不堪入目的地狱景象:处处是铁刑,处处有哀鸣,处处是惨状,处处有血光!只见一群身材魁梧、长相凶残的怪人,正用各式古怪的铁制刑具,对一堆苦难的男女老少实施最残暴最恶毒的酷刑:

  有的怪人用烧热的铁杵和铁臼,碓舂罪人身体的的每一处;或把罪人用磨碾、用锯拉、用凿戳,鲜血如同喷泉般散成血雾;或直接抛入大镬里用滚汤沸煮,任凭其鬼哭狼嚎;或用烧红的铁网缠络罪人的躯体,焦烟臭味弥漫着四周……

  也有些怪人用烧热的铁绳扎拼,使罪人身肢挺直,然后在背面用铁斧细细地斩斫罪人,残忍地分成百千段;或迫使罪人骑在烧至炙热的铁驴、铁马上,焚烧取乐;或从足尖至颅顶剥皮,然后以其皮缠罪人身,然后用炽热的铁车周行往返辗压,直至罪人身体碎烂皮肉堕落,苦痛辛酸万毒并至;或用烊化的滚烫铁汁,一边叫罪人在前边跑,一边用铁汁浇淋他的全身,乃至皮肉焦烂,痛不欲生……

  更叫我目瞪口呆的是,怪人还用铁钳撬开罪人的嘴巴,用烧红的铁丸抛入口中,于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唇、舌、腭依次焦烂,经过小肠,向下破体而出,而铁丸还是生红的;有的罪人口渴了,怪人便狰狞地用铁钳掰开他的口,将热化的铁汁,灌入他的口中,唇、舌、肠、胃、小肠依次烧破,向下流出。这样的,穷尽各种酷刑毒罚,各种各样的劫数毒痛苦楚接踵而至,更没有一息间断的,真的是苦难无间啊!

  望着眼前这一番诡异惨苦的画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目瞪口呆,浑身战栗,可此时就算嘴巴再怎么一张一翕,却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我拼命想弄出点声响,却越急越无能为力,就这么憋得忒慌,心里已是焦躁莫名,整个人已经骇到了极点。

  突然之间,我感到空气中有些不妥的气息,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压迫感,而且愈加强烈。我忽而醒悟到这种让人动魄惊心的压抑感觉是来自我后脊梁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回转了身子,然后看到了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的场景:

  一个头上长角、嘴暴獠牙、腹部下垂、通体青绿的丑陋怪人,正在喷着响鼻站在我身后!

  此时这个丑陋怪人用有着森白利爪的左手,紧紧抓住一个被直接残暴不堪地活剥皮、已近乎于濒死状态的罪人的双腿,而右手正扯着一块犹自冒着热气的肉块,如同品尝顶级盛宴般迫不及待地塞在大嘴中,贪婪地咀嚼着。

  我更毛骨悚然地看到这可怜虫的人皮已经由足跟残忍地撕到腰间,下半身遍布着淋漓的鲜血,乍一看如同穿了件红裤子一般;而下肢已经暴露在外头的嫩红肌肉还在轻轻抽搐着,似乎还看到底下血管恐怖的微张和搏动。此时倒挂在丑陋怪人手上的可怜虫像看到救星般,双手拼命朝我靠过来,双眼已经如同青蛙似的极为夸张地鼓了出来,嘴巴空洞地张开,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非人的酷刑全部向我倾诉……

  就在我骇得肝胆俱裂、几欲昏厥的时候,突然“噗”地一声,发生了一件近乎让我直接吓死的恐怖事件!

  这个丑陋怪人,居然一脚,踩爆了这个可怜罪人的脑袋!

  白花花的脑髓、红艳艳的鲜血、黑乎乎的头发,连同人头上各种器官,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一颗眼珠子,“骨碌”地滚到我脚边,刚好诡异无比地对住了我!

  “啊!!!”

  我的承受能力已经完全支撑不下去了,如此恶心恐怖的场面让我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无比凄厉又充满了绝望的尖叫!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10
  第八十七章 再卧病榻
  面对背后这个残暴的丑陋怪人,我发自灵魂深处地从喉咙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浑身战栗,不由自主地朝前逃去。

  此时,却有一条河流犹如天堑般横在我的面前。

  我慌不择路地“扑通”一声跳入其中,正欲逃命,结果却发现自己陷入一个更为叫人魂飞魄散的境地:

  这里哪是什么河流啊?简直是一条尸河!这条混浊不堪的河水,散发一种叫人作呕的浓烈臭气,上空糜漫许多有着锋利铁喙的的小虫,数不尽数的人尸、马尸、犬尸等腐烂尸体或掩于污泥内,或浸泡在河水中,更多是漂浮在河面上,被许多盘旋河上的昆虫怪鸟啄食,其恐怖叫人无法忍耐,其惨状令人不敢正视。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地方!”我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感觉无比抓狂和惶恐,内心充斥着难以压抑的纠结和愤懑。

  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弥漫在我身后,剧烈地刺激我的嗅觉神经。

  我颤悠悠地回过身子,骇然发现身后已经矗立着丑陋怪人,诡异不堪的脸上挂着发现猎物后迫不及待的饕餮之意……

  “啊~~~~~”我浑身冷汗地喊了一声,两眼却发现自己又处在一个古怪的地方。

  这里有雪白的天花,有雪白的墙壁,有雪白的床单,还有雪白的……

  大腿?

  “怎么回事?地狱里头怎么会有如此洁净的东西?”我满腹疑惑,禁不住用手摩挲了这犹如羊脂般通透的大腿。

  “讨厌!”

  这如此妩媚发嗲的声音,这带着异国风情的腔调……还能有谁?

  渡边云子!

  我循声望去,只见渡边云子那娇俏迷人的脸庞,在第一时间映入眼帘。此刻,她身穿贴身毛衣,下面却穿着一条短毛呢裙,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大腿,正端坐在我的床前,翘着嘴巴一副极为不满的样子。

  “阿二哥哥,自从前晚你在许驸马府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我可是一心一意地陪护在你的病榻前寸步不离地照看你呢,你瞧,就是为了照顾你,我这又多了一颗烦人的青春痘!你可好了,不仅昏迷的时候不停地说梦话,还时不时高喊一声吓人!现在刚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地在人家大腿上摸了一把!”

  渡边云子噼里啪啦地说出这一段后,我才大致明白究竟在许驸马府后发生了什么事,恍然大悟后忽而想到自己的手还搭拉在渡边云子嫩滑弹手的大腿上,连忙如同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我有些尴尬地说道:“不好……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的大腿!”

  渡边云子嘴角牵起一道坏笑:“难道是别的美女的大腿,就可以随便摸的么?”

  “这,”我一下子卡住了,“也不是这么说的,我的意思是……是……”

  “扑领母,阿二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没死掉吧?”

  又一声粗犷沙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从门外闯进一个壮硕的身影——来者正是老猪奇。只见他骂骂咧咧地大跨步晃了进来,突然见到床头的渡边云子,即刻愣了一下,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整理了自己邋里邋遢的衣衫,然后用一种极为谄媚让人极为不舒服的语气说道:“亲爱的阿二,亲爱的渡边小姐,你们好!今早小生我一听说我的好兄弟受伤入院,吓得自己伤还没好利索就跑了过来,见到阿二精神颇佳,谈笑风生,我内心不禁一松——啊,感谢上帝,啊,感谢佛祖……”

  而那对色迷迷的眼珠子,一个劲往渡边云子身上,尤其她那双健美修长的玉腿上乱瞄个不停。

  “得了得了,老猪奇,我知道你关心我啦!”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正想挖苦他一番,刚动了下身子,却发现腹部一阵生疼,不禁“哎哟”一声喊了出来。

  “你没事吧!”渡边云子和老猪奇不约而同地说这句话出来。

  “没事没事,不打紧,可能刚扯住了伤口。”我这才发现,腹部已经缝上了密密麻麻的针线的地方,底下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此时,渡边云子的手机突然响了。

  渡边云子微笑着接通手机,然后脸色立刻变了,紧跟着逐渐沉重起来,一张俏脸似乎给蒙上了一层黑云。

  我和老猪奇也察觉到异样的气氛,但此时此刻也只好耐下性子,等着渡边云子说完。好不容等到渡边云子挂线,老猪奇立刻开腔了:“亲爱的渡边小姐,有什么烦心事呢?我老猪奇虽然不才,却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

  渡边云子抬头,双眉紧蹙地对我说道:“阿二哥哥,我刚刚接到通知,我们前晚在许驸马府得到的金黄布袋里银针的确是真的,可惜却不全。”

  “不全?难道那些银针有很多么?”我惊奇地问道。

  “嗯,”渡边云子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而且还接到另外一个叫人匪夷所思的消息……”

  “什么消息啊?渡边小姐,我能帮上忙不?”老猪奇见渡边云子对他毫不理睬,连忙插上话。

  “那就是,那把导致阿二哥哥你现在躺倒在床上的匕首,经认定,果然是你们共同的好友——老蒋的扬文!”

  “什么!”我和老猪奇都不由自主地叫了出声。

  我忽然忆起在许驸马府花巷,昏迷前的一霎看到地上那把匕首,闪着瘆人的寒光……

  金黄布袋不是已经到手了么,莫非在拿到之前,易容人已经拿走了袋中一些珍宝?

  易容人怎么可能拿着老蒋的贴身兵器,向我发难?

  老蒋不是已经去到香港照看小烦了吗?

  莫非他瞒着我们大家回来了?

  一系列的疑问浮现在我的脑海,我觉得一切忽而扑朔迷离了起来,很多未知的东西让我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陷入一个巨大的迷局之中——想到此处,我的身体不禁微微地颤抖,心里也七上八下起来。

  这边老猪奇放下了手上的手机,摇着头对我说:“阿二,我打了老蒋的手机,却只听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我们可能暂时联系不到他老人家了!”

  我咽了咽口水,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发不出半点声响。

  “乖孙,你在吗?”就在大家沉闷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抑郁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巍巍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难道是……”我惊道。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11
  第八十八章 手镯为媒
  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喊,我欣喜若狂地喊了出来:“奶奶,我在这呢!”

  于是,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慢悠悠地踱进我的病房,来者慈眉善目,俨然一副老菩萨的样子,正是我的奶奶。我喜出望外地说道:“奶奶,你怎么来了?”

  奶奶眯了眯眼观望了一小会,直到看到了我,才笑逐颜开地急急走了过来,把手上一大堆东西往我手上一塞,接着说:“乖孙啊,可吓坏你奶奶啦!今早去市场碰见你妈,才从她口中知道你入院的消息!哎哟,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办?来来给奶奶看看,少了哪块肉,掉了哪块皮了啊?”

  我看了看手上那袋满是水果糖、巧克力、旺仔仙贝和各式零食的袋子,咽了咽口水,才对满怀关切的奶奶说道:“我……我没事呢,就是不小心……不小心在削苹果的时候给刀子划了下肚皮,结果要到这来住一下……”

  “阿二啊阿二,几天不见你放屁的本事就长进啦?你明明是……”心直口快的老猪奇一下子没理解我对奶奶说出善意的谎言的含义,自作主张地打断了我的话语,急得我一直给他使眼色,可这愣头愣脑的猪头就是没转过弯来。

  眼看奶奶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心可真纠结无比。

  渡边云子抢在老猪奇跟前,一把拉住奶奶的手亲热地说:“奶奶嘛,您听我说啦,阿二他呢就是皮外伤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啦!放心哦,有我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保证这一两天就活蹦乱跳地带你去逛街!”

  奶奶听到这般温柔贴心的劝慰,又看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照顾我,这才宽慰地说道:“大姑娘啊,那就靠你照顾我的乖孙啦!哈哈,我的乖孙有你这么一个体贴的女朋友,那我可放八百个心咯!还有哈,像你这样的好女孩不多哪,奶奶给你这个……”

  然后心花怒放的奶奶居然一下子把手上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摘下,放在渡边云子水嫩嫩的玉手上,一脸正经地,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大姑娘啊,你知道不?我最疼爱阿二这个乖孙了!我这老太婆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福禄寿’手镯,是阿二他曾祖母临终前送给我的,我现在就转送给你,算是给你们俩结婚时的贺礼吧!”

  “奶奶,您可要慎重啊……”我毫无准备地看到眼前这极具戏剧性一幕,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起来。

  “你给我闭嘴,这么好的一个闺女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哇,你还嫌东嫌西么?!”

  奶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扭头却无比坚定地给了渡边云子一个灿烂非凡的笑脸:“来,快戴上试试——千万记得,只要你好好对阿二,这个手镯谁都不能和你抢!”

  渡边云子一边无比得意地悄悄回头朝我做了一个鬼脸,一边却笑盈盈地摆手对奶奶说道:“奶奶哦,折煞我了,我和阿二……还不是哪个啦,这样子太快了些嘛……”

  “哎呀别这么见外,”奶奶一口打断了渡边云子的推辞,抢着卷起渡边云子毛衣的衣袖,然后一把抓起宛如莲藕般粉白的手臂,不由分说把“福禄寿”三色玉手镯套进渡边云子的手腕中,嘴上还嘀咕着:“姑娘,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啦!以为奶奶眼睛、耳朵不好使了便一无所知了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还经常上阿二他家帮他妈做饭做菜打扫卫生,别人就算啦,我还不知道么……”

  对话之间,奶奶已经把晶莹剔透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套进渡边云子的玉手中,这才心满意足地望着渡边云子说道:“放心吧,以后有奶奶给你撑腰,阿二那混小子若是胆敢欺负你,我就狠狠教训他——你们早点结婚,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们带小孩,争取明年抱个曾孙我看看!”

  我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阵滚烫,心里暗道:“我说奶奶为什么这么主动出击,原来她把渡边云子当做小烦了……无语啊,这种情况该如何收场?”

  看来只能先把这场戏演完啦!

  主意打定,我“恩赫”地低咳一声,对着正心花怒放的奶奶说:“奶奶啊,我和渡边小姐暂时还没有结为夫妻的打算,但是我会好好考虑您的意见的,行不?”

  “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出息吗?”

  奶奶忿忿回头,唾沫乱飞地教训起我来:“人家女孩子出落这么大方,都没有你这么害臊!你瞧瞧你自己,以为是什么富家公子啊?我说呀,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你以后想后悔都来不及!”

  然后,硬生生地把我的手放在渡边云子的小手上……

  这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我清晰地感受到渡边云子那略显冰凉的小手传来的阵阵轻微颤抖,不由地气血澎湃,情不自禁地望向她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才惊觉她也在对面,默默地凝望我。

  此时此刻,渡边云子那晶莹动人的粉白脸颊早便飞上一抹火热的朝霞,鼻息咻咻的温热中,双眸已是柔情似水,带着些许期盼,些许娇羞……

  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怎么能用只字片语写得尽?

  又怎么能以千言万语说得清?

  或许,这时候她只需要我一句肯定,一个点头,甚至一个眼神,就将成为我的唯一。

  可是,我不能答应,更无法给得起她最简单的承诺。

  因为,我的内心还有牵挂。

  见到我直到此时仍不语,渡边云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却转瞬即逝,只见她笑嘻嘻地从我手中挣脱,转头对奶奶说道:“奶奶,别这样子,我还没准备好呢!到时候有好消息,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啦,您就别担心咯!”

  奶奶也是大为失落,不过仍坚持地对渡边云子说:“哎,我本来想趁这小子住院冲冲喜,没想到强扭的瓜还真的不甜!不过,我认定你是我们张家的人了,我的孙媳妇非你莫属哦!”

  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和渡边云子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就在我们紧绷的神经稍微有所松懈时,奶奶突然问了一句:“对了,前晚不是听说你去了许驸马府么?去那干什么呀?”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11
  第八十九章 又一许府
  奶奶说完这句话后,我心里一怔,就怕和刚刚撒的谎自相矛盾,只好硬着头皮扯起牛皮来:“不……哦对,那晚我去了那数星星……后来,后来肚子饿了就回家,结果想切个苹果充饥,不料手一滑戳到自己肚子……就是这样。”

  奶奶斜着眼瞟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你呀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连说谎也做不好!”

  “奶奶奶奶听我说嘛,”渡边云子拢过奶奶的手,亲亲热热地说,“昨晚我和阿二去拍拖,不知不觉地走着走着,就到了许驸马府那!后边我吵着要他帮我削苹果,没想到他一不小心就弄伤自己,于是才进了医院,搞得我内疚了好久好久呀!”

  然后娇滴滴地晃着奶奶的胳膊,施展她最拿手的媚功,一直晃得奶奶满面红光地夸道:“呵呵,虽说他总是缺心眼,但是有你照看我就放心啦!”

  我咽了咽口水,想还好有渡边云子及时见招拆招,才糊弄了过去。

  不料此时,奶奶说出了一句让我们都极为震惊的话:“其实呢,你奶奶也是许府的后人,以前小的时候就住在许驸马府!”

  我和渡边云子对视一眼,不禁诧异起来。

  这时候,在一旁几乎成为隐形人的老猪奇终于插得上话了:“奶奶,你也是许驸马府的后人么?”

  “这还有假?呵呵,我就姓许呢!”奶奶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一句,在我耳朵里却犹如听到重大新闻般觉得事关重大。

  直到这时,我才忆起奶奶的确姓许,而我却从没听过她住在古城北门一带,反而以前倒是从奶奶口中听过,她住在开元寺对面——想到这,我内心不禁顿生疑窦。于是我耐下性子,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条斯文地问起了奶奶:“奶奶,你以前住在北门那么?”

  “乖孙,我不住在那呢!”奶奶慈爱地看着我,否定了我的提问。

  一旁的老猪奇立刻瘪着嘴说道:“哎哟奶奶呀,你不是说自己就是许府后人么?那你不住那能住哪?”

  “呵呵,所以说你们都是年轻人,都不知道老凤城的一些陈年轶事……”

  奶奶笑呵呵地说着,忽然讲出一句让我们大为惊讶的话来:“其实在凤城的历史上,有两座许驸马府!”

  “两座许驸马府?奶奶,我没听错吧?”我万分惊诧地喊出声来。

  “没错!在历史上,就是有两座许驸马府!”奶奶点了点头。

  渡边云子忽然向奶奶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那还请奶奶告诉我们另外一座许驸马府的详情!”

  奶奶一边受宠若惊地扶起渡边云子身子,一边嘴上碎碎念叨:“姑娘啊,何必这么客气,我肯定会把来龙去脉告诉你们的嘛!”

  于是奶奶清了清喉咙,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可能现在来说,大家都只知道在北门那边的许驸马府,但鲜为人知的是,许驸马府其实在潮州是有两处府第的,另一处在古城开元路的开元寺对面。”

  奶奶接着又说:“据我父亲生前向我透露,历史上的许驸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的府第在中山路,另一处即在开元路,而且开元路的府第还大一些。当时地处开元寺的府第恰好位于潮州开元寺的对面,形成面对面的‘照煞’,所以造成了风水上的克男丁,听闻此处新添的男丁留不了多久,总会莫名死去,所以这一房渐渐衰落,慢慢凋敝下去。”

  奶奶想了想,又补充道:“后来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两千年的时候,凤城的政和谐fu突发奇想要搞……搞什么‘旅游兴shi’,于是把潮州开元寺作为一个重要景点来对待。所以开元寺前面的这一房的许附马府就由政和谐fu出高价购买了产权,然后被夷为平地,建成了一个大型停车场,供旅游车辆停留。但像我这样的潮州老一辈,都知道那里原来是另一处许驸马府所在。”

  直到这里,我们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有这么一个“隐形”的徐驸马府。

  忽然,渡边云子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朝奶奶问道:“奶奶,那开元寺对面的许驸马府是不是和中山路的大体相似?”

  奶奶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是啊,我记得我幼时还经常到中山路那边的许府串门,大人谈话时,小孩子就在大宅子里追逐嬉戏,也对比过两座府邸的结构,可以说是一脉相承,大体上极为相似的。”

  “是不是在香火堂后,也有一个后库房?”渡很边云子接着问。

  奶奶有些迟疑,但是不一会便作答:“没错,有这么一个地方,以前是放寿木的处所,挺吓人的!”

  听到这,我就已经敏锐地觉察到,渡边云子说这话的用意所在。

  既然在凤城里头,有两处几乎一模一样的许驸马府,那么看得出许驸马的两位儿子当年在分家时,肯定均匀地分配父母所有的家产,包括住宅、田地、产业等。如果这样子说的话,那么很有可能……

  许家的先人把金黄袋子里的银针,都平均分配到两家里,各自保管!

  如果这样子假设,那么渡边云子现在得到的银针不全的原因,就解释得通了:另外的银针,很可能就在这“隐形”的许驸马府中!

  想到这,我心里不禁振奋起来:看来剩下的银针,极有可能不是前夜给易容人所掳走,而是藏在了这座消失了的府第之中。

  但是我心里又踌躇了起来:先不说这金黄袋子是否也一样藏在了后库房,就单单在已经彻彻底底地天翻地覆的旧址上找到这个后库房的位置,也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期间更有兵荒和谐马乱、朝代和谐变迁,很多东西已是物是人非,银针是否真的那么幸运还得以保存到现在,就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

  送走了奶奶,我和渡边云子、老猪奇三人静静地呆在病房里,心事重重。

  我抬头望向渡边云子,发现她用宛如玉贝的皓齿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两道弯弯的柳眉也习惯性地紧蹙在一起,看上去纠结得很。

  忽然,渡边云子用她那会放电的媚眼轻瞟了我一下,甩了甩手,莞尔一笑道:“怎么样,情哥哥,还疼不疼哇?想不想陪我去那散散步呀?”

  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手上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低下头笑了笑,一把掀开病榻上的被单,打趣地说:“我哪敢不去?到时候你搬出奶奶来,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啦!”

  “还有我呢,渡边小姐!”老猪奇在一旁大声吼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地球上还有这号人存在。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8 11:12
  第九十章 通话中断
  “算啦,看你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不如我和这位铁汉一起去那里探探就行。”渡边云子用手指指了指后头一直说不上话的老猪奇,对我微笑着说道。

  老猪奇猛地一激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无比地叫出声来:“亲爱的渡边小姐,你选择了我,就如同选择了米其林轮胎一样安全可靠……”

  我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腹伤,立刻作势起身,谁料刚站在地板上迈开了两步,还是有一阵隐隐的疼痛袭来,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来走路还能勉强维持,可是一说到要做些闪避腾挪的大动作那可就够呛了。

  于是我沉思了片刻,忽而朝渡边云子问道:“渡边小姐,能否告诉我,其实你在寻找的这些银针,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里面又隐藏着哪些秘密和风险?我自己倒无所谓,可我不能让我的兄弟糊里糊涂跟着你去冒险,甚至有生命之虞……”

  老猪奇一下子急了,“哇哇哇”地叫嚷开了,急忙凑到我耳旁,用手捂着低吼道:“扑领母,阿二啊阿二,你口口声声说不放心,可到底是不放心美丽的渡边小姐,还是不放心成熟稳重又智勇双全的我呢?渡边小姐有我的保护,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你的小人之心我明白得很……”

  老猪奇回过脑袋瞄了瞄渡边云子,咧嘴傻笑了一下,又回头接着说道:“我想你这小子是怕渡边小姐一不小心看上了我吧?那我可担保不了哇,像我这么拉风的男人,就好似漆黑中的萤火虫,那么璀璨,那么夺目!再加上我那雄辩的口才,还不怀抱白富美,脚踩黑木耳?阿二,我可告诉你:是兄弟的就不要和我作对,咱们公平竞争,OK?”

  我咽了咽口水,还想说些什么,一边的渡边云子忽然问:“你们在聊些什么呢?这么激烈,我能听听不?”

  老猪奇冷不防一巴掌死死盖住我的脸,在我的挣扎下,以极为绅士的姿态和声音对渡边云子说道:“亲爱的渡边小姐,经过我和阿二的友好协商,我们一致通过了让我代表他,参与到你这项富有意义的活动中。对于刚才阿二所提到的秘密和风险,我决定以‘两个凡是’来客观地对待,那就是……”

  说到这,老猪奇忽然刻意地“恩赫”咳嗽了一声,吞掉了口中的浓痰,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凡是渡边小姐作出的决策,我都必须毫无异义地拥护,凡是渡边小姐发出的指示,我都一定始终不渝地遵循!”

  那高喊口号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时期的红小兵。

  渡边云子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花枝乱颤了好一阵才说道:“呵呵,没想到铁汉哥这么幽默的!得了,阿二,你就让他和我一起去吧!大白天的,我们想去一探虚实再说。”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猪奇那只巨爪,见到事已至此,也只能低叹一声:“行吧,那就这样子办。不过,你记得,如果时机成熟,要把这一系列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告诉我……”

  “你这小子话真多,”老猪奇推了我一把,然后装模作样地对渡边云子说,“别理他,我这就去开我的宝马跑车,送你去开元寺广场,掘地三尺也会帮你把那……那绣花针找出来!”

  谦卑的语句中,“宝马跑车”四个字却加重了声量,生怕渡边云子以为他是踩单车的一样。

  “果真庸俗……”我心里暗骂一句,却也无可奈何。

  “阿二哥哥,那我走了?”渡边云子睁大了一双媚眼,笑眯眯地对我说。

  “且慢!那‘福禄寿’三色玉手镯,是不是……”我盯着她手上的“福禄寿”三色玉手镯说道。

  实际上,此刻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手镯戴在渡边云子白如凝脂的玉手上,是多么的美轮美奂,是多么的相得益彰,宛如一朵白荷花盛开在碧绿无比的荷叶上,令人思绪翩迁,心神荡漾。

  “小气鬼,借我戴几天不行么?而且是奶奶送给我的,又不关你事!”渡边云子嘟了嘟嘴,显得明艳中又带着娇俏可爱,然后轻移莲步,转身走了出去。

  老猪奇忙不迭地地追了出去,远远地还听到病房外的走廊传来一句:“别理那个小气包,哥这就给你买钻石戒指去……”

  我彻彻底底地无语了,只好百无聊赖地躺倒在病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我想了很多,很多,包括过去,也包括现在,更包括未来。

  也包括自己,包括亲人,包括朋友,更包括了小烦。

  我尝试着拨通了小烦和老蒋的手机,却只有声音无比热情却极为机械的循环提示“您所拨打的号码已经关机”。

  不知不觉中,已经快半个月了,不知道远在香港的小烦,此刻是如何的模样。

  是依旧恬静地躺在病床上,犹如睡美人般昏睡不醒?

  还是身上插满了各种针管,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的运转?

  她的身旁,是否有着老蒋在陪伴?

  或许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小烦就不孤单了。

  我忽然傻笑了一声: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不孤单,想一个人的时候才孤单。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不停朝自己的目标奔跑,可一直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没用:学不来老蒋的成熟老成,也学不来老猪奇的赚钱本事,甚至连赡养家人、保护爱人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也到了这个时刻才惊觉,小烦也好,渡边云子也好,她们的身边都有一个比我更优秀的人在陪伴。

  而且更令我沮丧的是,她们身边的那位,远远比我强壮,优秀。

  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为自己,为现在的无助,更为将来的无奈。

  就在我内心极为沉重的时候,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小烦么?”我心里惊喜万分,想都不想地按下了接通键。

  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了老猪奇沉重的的喘气声和近乎于嘶吼的焦急声音:“阿二,不好了,我被渡边云子……”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手机那段传来极为恐怖的一声怪叫,让这头的我都不寒而栗,难以想象在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快告诉我,你被渡边云子怎么了?喂喂,老猪奇,你说话啊,喂?”我着急地大叫。

  可此刻,回答我的只有一阵短暂的“嘟嘟”声,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慌乱的我再次打回去,却只得到对方已关机的答案。

  我心头大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啦,导致通话中断?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9 12:06
  第九十一章 云子的泪
  我一想到刚刚手机那端传来的极为诡异的叫声,还有通话中断前老猪奇极为不正常的呼吸声和叫唤,心里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浑身惊得按耐不住地颤抖不已。

  就在刚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老猪奇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老猪奇究竟见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景象?而他说到的“被渡边云子”怎么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慌乱、局促、困惑,致使我的心狂乱得就像下一秒钟便会跳出我的胸膛般难受之极,几乎让我作呕。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极为强烈,让我立刻掀开被单,换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直奔开元寺对面的大广场。

  在医院门口打了部的士,我便马上钻了进去,大声告诉司机加速前往。一路风尘仆仆的,我仍禁不住不断催促,直到马不停蹄到了凤城南边开元寺对面的大广场才闭上了嘴,司机有些不耐烦,嘴里也是絮絮叨叨的,要不是看在孔方兄的份上,估计早和我吵上了。

  但是我连和他多费一丝口舌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甩下一张“红牛”就往大广场跑去。

  可是当我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广场上,看着上边停满的各种各样大小不一、贵贱俱全的汽车时,顿时傻眼了:这里哪有渡边云子和老猪奇的半点身影?

  我的汗水逐渐流了下来,虽然极为迫切地想找到他俩的踪迹,可忙忙人海,又哪知何处才是确切的方向?

  纵使我恨得直跺脚,也是无济于事。

  第一次,我感到一种有力气用不上的感觉,极为纠结,也极为懊恼,真真切切地折磨着我。

  而这一次,我身边没有老蒋、老猪奇和渡边云子,甚至连小烦都不在——忽然一种发自肺腑的孤独传遍我的全身,甚至在这个有和煦太阳的早晨,我依然感到全身冰凉,寒彻心扉。

  这是一种多么孤立无援的悲催,更是一种何等英雄气短的憋屈!

  就在急得几乎掉落眼泪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前方的一个沙井盖,“嘣”地一声从里边顶起。

  紧接着从里边跳出一个极为狼狈的褴褛身影,像极了电影里面的地道战队员,不禁叫我目瞪口呆。

  就在我看得一怔一怔的时候,那个窘迫的身影忽然一回头,竟和我四目对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渡边云子!

  我不由自主地望着同样错愕的她,一时间口舌打结,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而渡边云子面对我的出现,也显得十分惊讶,然后扭头不语,似乎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云子,告诉我好么?”我一边朝她走去,一边说道。

  “云子,你叫我云子?”渡边云子忽然抬起头,一对漂亮迷人的媚眼充满喜悦和惊奇。

  然而,这双眼睛里的美丽光芒维持不了几秒,便在霎时之间暗淡了下去,犹如乌云瞬间遍布了这个明媚的晴天。

  我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对不起,阿二哥哥,是我的错。”紧咬嘴唇的渡边云子忽然对我说了这句话。

  “什么?”我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糊涂了。

  “很对不起,我也很想向你解释这一切,可我没办法……有一天,或许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不是……现在!”

  渡边云子说完上述一番让我难以理解的话后,眼中忽然充盈着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这让我更加惊奇莫名。

  然而,她却只是对我悠悠一笑,又强自将泪水吞回眼眶,就像一枝带着春雨的梨花。

  看到此番景象,我一下子急了,情不自禁地上前抓住她的双臂,大声地吼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你怎么了呢?还有和你一起的老猪奇呢?我答应过你,我会帮你做任何事,这是我欠你的啊……”

  就在这刹那,一声强加压抑的抽噎,带着满满的苦楚,仿佛是从渡边云子灵魂的深处那里艰难地剥离出来似的,散布在她四围,在旭日下织出一幅黯淡的忧伤。

  我分明看到,一滴泪水,匆匆地从渡边云子那玉盘般的俏脸上滑落。

  紧接着碎在地面,顿时没了痕迹。

  而伴随着这颗清泪的那一声哽咽,袅袅地从渡边云子口中发出,重重地打在我的心底,疼得我登时觉得满世界的阳光都变得朦胧浅淡了。

  就在我心急如焚,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渡边云子忽然一下挣脱我的双手,背身便大步地离去。

  我自然很不甘心地从背后伸手,一把抓住渡边云子的肩膀,正想揪住她问个究竟时,冷不防渡边云子一闪身,我手掌落了个空,却扫到她牛仔裤后口袋中的一根红绳,带出了一个金黄色的布袋。

  而这个布袋,极为眼熟,居然是……

  是一个和前晚在城北许驸马府后库房里掘出的金黄布袋一模一样的袋子!

  “这是什么?”我叫了出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渡边云子却二话不说地劈手夺了过去,然后冷冷说了一句:“我说过了,你无需知道!”

  “难道这是……已经给毁掉的城南许驸马府里,藏着的银针袋么?”我顿生疑窦。

  渡边云子此时却咬了咬牙,一声不吭扭身就走。

  我正想再次拦住渡边云子,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撞击,然后整个人不由自出地飞出好几步开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猝不及防,一头栽倒于停车场地板上,不由得忍住剧痛,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小胡子正在我身前咧着嘴,洋洋得意朝我笑了笑——原来是他在背后偷袭了我!

  我恼怒不堪地站了起来,恨恨地啐了一口:“你干嘛来瞎搅和?我有事和你们小姐说!”

  “小姐,没话和你,说!”小胡子依旧古怪地笑着,有条不紊地说出这句蹩脚的普通话。

  而那边,渡边云子径直地走着,丝毫没有半点留恋和回头的意思。

  “云子,回来,告诉我你的苦衷……无论怎么样,我们一起面对行不?”我朝那个决绝的身影高声呼喊。

  只见远方那个落寞的身影停了一下,似乎痛苦地踌躇着,然而还是继续急急远去。

  我刚想追赶上去问个痛快,没想到小胡子拦住了我,冷冷说道:“你的,不许追!”

  “关你什么事!”

  我怒火心中烧,朝小胡子咆哮道:“再拦住老子,我要你……”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地胸口一闷,身子犹如皮球般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止住了颓势!

  原来小胡子已经恶狠狠地一脚踹在我的胸膛!

  这脚可谓力拔千钧,我直接给踢得在地上如一条死狗般无法动弹,紧接着口中一甜,居然喷出一口鲜血。

  “东亚病夫!”小胡子轻蔑地抛下了这句话,咧嘴走人。

  这种极端刺激的挫败感和无能感,让此刻兀自倒地不起、犹如虾米般蜷曲成一团捂住胸口的我,陷入无尽的苦痛和辛酸中。

  缓了好久,在路人的惊讶和躲避的目光中,我才好不容易地撑了起来。

  可是此际,我却浑然不顾自己伤势般地扭头,盯住不远处的那个沙井——因为就在刚才趴在地上的当儿,我好像从那黝黑的地底……

  听到了老猪奇的呼救!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19 12:10
  第九十二章 沙井盖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有些难以置信地来到沙井口前,面对着黝黑的地下水道,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直到第二次听到老猪奇的哀嚎从地下水道那深邃的漆黑中,飘渺地传入我的耳中,这才确信无疑。

  难道老猪奇真的在这沙井的底下?

  难道渡边云子真的做了什么龌龊下流的事情,把**熏心的老猪奇陷害在底下,让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不敢想,也不愿这么想,此刻自己只能确定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必须下去一趟!

  “哥哥,你是来拜佛的么?”

  就在我咬紧牙关,准备顺着爬梯进入沙井盖下的地下水道时,身边忽然多了一句怯生生的话语。

  我有些惊讶地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年幼瘦弱的丫头,提着一堆用塑料袋装着、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香火蜡烛,犹如童话中冬夜卖火柴的小女孩般,有些害羞地出现在我跟前。

  我紧绷的心松懈了一些,柔声对她说:“小妹妹,乖,我不是要拜佛,而是……而是要去救人。”

  “拜佛,也可以救人啊!” 小丫头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对我说。

  “呵呵,可是哥哥要做的事情,无法通过祈求来实现。”

  小丫头默默地低下头,低垂的长睫毛沾满了失望和不甘,突然扯住我冬衣的一角,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哥哥,你帮我……帮我买几柱香好么?求求你了,我爸爸不在,我妈妈又病了,我想卖点香,帮她换些药……”

  我忽然想起近些日子,凤城的人们常提及的街头骗局,也就是说有些坏人专门利用小女孩扮可怜,说些悲惨故事的方式来博取路人同情,从而赚取钱财的故事。

  我本来大可以嗤笑一声置之不理,可是这个小妹妹天真无邪的眼神,还有那低声下气的神态,让我不忍这么做。

  而且,我也急着要下去营救老猪奇,于是有些地焦躁掏出自己的钱包,立刻抽出两百块,递给小丫头,认真地说:“我给你两百块,你快些去买药给你妈妈吧,别在这卖香啦,搞不好有坏人拐走你的!我还要下到这沙井地下去……去维修下水道,不和你聊了哈!”

  小丫头欣喜若狂地接过那两百块,高兴地跳了起来,紧接着把所有的香火一股脑地递给我,忽而又皱起眉头低声说:“可我这些香火蜡烛,不够两百元……”

  声音越来越细,到最后几乎辨别不出。

  我不耐烦地把那袋东西塞回给小丫头,摆摆手说:“这钱你拿着,东西我也不要了!你就别烦我了,我真的有急事……”

  “等我两分钟,真的,就两分钟,我马上回来!”小丫头喊出这一句后,就一溜烟跑开了。

  我摇了摇头,庆幸好不容易才摆脱这个捣蛋鬼,这才倒抽了一口气,挽起了衣袖,开始往沙井内部攀爬下去。

  不料,我还没走多几步,就听到头顶之上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唤,抬头凝视,发现又是那个小丫头。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了,高声喝斥道:“你怎么又回来啦,烦不烦啊?”

  “我有东西要给你,快上来,快上来啊!”小丫头一手拢着嘴巴朝我呼喊,一手使劲晃着手上的一袋物品。

  我十分无奈地重新返回了地面,没好气地对这小丫头吼道:“你怎么搞的?不是叫你别烦我么,怎么又折回来?”

  小丫头脸上表情很严肃,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刚跑回家和妈妈要散钱找回给你这位好心的地下道环卫工哥哥,可是我们家实在没有了,于是我妈妈说要我带这些东西给你,能帮上你忙……”

  说到这,小丫头打开那个塑料袋,露出里面的手电筒、绳子、剪刀、小铲子之类。

  我心头一热:多么好心肠的一家啊,我还差点误会是坑钱的把戏。

  想到这,我连忙说道:“谢谢你哦,我就收下了。”

  然后接过这袋沉甸甸的东西,转身就想钻进沙井之中。

  “等一下,还有这个!”

  小姑娘迅速拿出一个用菩提子串成的手环,用双手捧到我面前,真诚地说:“好心的哥哥,这是我妈妈用在开元寺树下捡的菩提子帮我做成的手环,能保佑平安的!我送给你,希望你好人有好报!”

  我有些感激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瓜,接着掏出我的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给了她,然后不理会她的拒绝和推辞,头也不回地往沙井下的阴影处走去。

  幸亏有小丫头送来的手电筒,我才可以沿着爬梯,顺利地来到这沙井下的地下水道。

  单枪匹马的我借助着手电筒的光线,逐渐看清楚了这地下水道的大体情况:因为凤城每年经常有台风光顾,时而造成内涝的局面,所以正上方新兴建的大型停车场在这方面,可可做足了一番功夫,不仅排水的管路既多且粗,而且开挖的地下水道又深又阔,看上去有些规模,比内地的一些一遇雨天就“水浸街”的城市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可是这里的环境真是叫人不敢恭维:不仅恶臭扑鼻,而且污浊脏乱,尤其是地上五公分厚的烂泥,踩上去就“吱溜”“吱溜”响个不停,稍有不慎便会叫人摔个跟头,这叫人情何以堪?

  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渡边云子和老猪奇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最后只有渡边云子一个人从沙井口出来?为什么刚刚我会接连听到老猪奇的求救声,现在却除了污水排走的潺潺声就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

  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的心一下子又“咯噔”地提到了嗓子眼。

  可面对前路,我有些迷惘,也有些犹豫:在上面的时候我已经估算过,这个停车场少说也有三千来方,要是把四周的建筑都算进去,那面积就更大了。在这么巨大的地盘搜寻一个人,着实不易啊。

  可事已至此,难道要我临阵退缩不成?我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看了看前边三个岔口,挑了最左边的,慢慢走了进去。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20 10:35
  第九十三章 两具棺椁
  说到进入诸如洞穴之类,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单单上回在金山地洞那,我就吃尽苦头,要不是老蒋和老猪奇屡次在危难关头相助,我怕是早就没有命了。但是关键是在于,单枪匹马地独闯龙潭虎穴,我还是头一遭,不禁有些没底地心里直发毛。

  我定了定神,警惕无比地涉水前行,只见岔口里头一片昏暗,不时“吱”地一声跑出一只硕大的老鼠,考验着我的大脑神经,慢慢让人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随着一步步地深入,我在这一团黑暗中渐渐感到有些不安和困惑,因为此时,我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发现这里的墙壁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龟裂、破损的痕迹,甚至发生小范围坍塌,碎砖碎土掉了一地。

  我心里有些不解:这个大型的地下停车场的下水道应该是新近几年才搞好的,照理说建筑质量应该有所保证,而且近段时间又没有什么自然灾害或地质变动,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损毁成这种程度,除非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豆腐渣”工程。

  但是我的直觉已经非常敏锐地告诉我,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绝非这么简单——经过这些天的锤炼,我已经开始有些信赖甚至迷信自己的直觉了,简直是准得让我不得不佩服自己。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地边走边探索,却发现越往里面,破碎程度越严重,到最后已经活脱脱一个地震现场了。碎砖烂土和着淤泥阻拦着我的步伐,加上地下水道特有的腐臭,从视觉。嗅觉和脚下感觉一起轮番轰炸原本就不太坚挺的神经,让我有些无法招架,脚底也开始举步维艰。

  就当我打算知难而返时,手电筒的光亮忽然笼罩到一处古怪的凸起,掩映在瓦砾堆中,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顿时来了劲,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借助着手电筒的光亮,打量起眼前的小土包。

  不料,我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土包”,居然是一副两米左右的棺椁模样,似乎已经给人破坏过,这让我大为困惑,甚至百思不得其解。

  众所周知的是,棺即盛放死者的木制葬具;而椁呢,便是套在棺外的外棺。

  以前,古人的墓葬都是将遗体放进棺材里,最后置于墓穴的。而官宦家族或是大户人家为避免棺木因为埋藏时间过久而导致腐烂,便将棺材置于棺椁里,以求保存得更为长久。可以说,这种举措也是身份的象征。

  而现时,就在我眼皮底下的这副外椁呈现出一种米白色,和周围乌黑的土壤和淤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手电筒的黄光下晕开一片诡异的惨淡颜色。

  我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这种“三合土”式密封棺椁,一般是由石灰石、粗砂、糯米等材料混合,再经过层层夯打筑成,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胜在坚实。可眼前这副棺椁显然已经给人为暴力开启过,似乎是用诸如大锤头的工具硬生生砸开一般,遭破坏之处,已经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棺材来。

  但更令我猛吸了一口冷气的是,里面的棺材盖板也给人掀开了,露出一具用灰黄裹尸布包住的尸首。此情此景,让我忽地回忆起盗墓贼口中的那些“粽子”啊、“僵尸”啊之类的邪魅事端,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冤有头债有主,大人你可要讲道理,我只是下来搜救我的朋友,千万不要认错人啦!”我双手合十,心惊胆颤地祭拜了这副棺椁一番。

  眼见这岔道到了尽头,仍是没有老猪奇的半点影子,我便识趣地退避回来,根本不敢打陪葬品的半点主意,就连靠近棺椁瞧瞧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心思都没有——我深深地明白,自己可是为了找人才下来这个鬼地方,不要节外生枝地变成寻鬼,甚至主动招鬼给自己制造麻烦,那就亏大了。

  可我心中犹有疑问存在,那就是:

  谁砸开了“三合土”棺椁,又掀开了棺材盖板?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这口棺椁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一切,似乎只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但是我牢记着现在最该解决的,不是这些难缠的谜题或是骇人的棺椁,而是老猪奇的踪迹和安危。

  于是,心里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一旦找到老猪奇便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折返到最开始分开的三个岔口处。

  我抬头用手电筒望了望,心里思索起来:最开始进入了左边岔道,发现了一口给人毁坏过的棺椁,那现在便剩下两条岔道了。

  很可能,老猪奇就在两条岔道之一。

  也很可能,未知的危险,也在两条岔道之一。

  我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在小丫头给我的塑料袋里拿出一把小铲子,作为临时的武器使用,以备不时之需,尽管看上去滑稽多了,更遑论与那晚削铁如泥的虎彻短刀相提并论,但是此刻再怎么说都是聊胜于无。

  更何况,从我下到这地下水道迄今为止,还没再听到老猪奇的呼喊,恐怕越一秒迟发现,越多一份凶险。

  “挺住啊,老猪奇,上次金山地洞你都能逢凶化吉,这次该不会这么脆弱吧!?”我心里暗暗喊着,脚下已经开始走进中间的那个岔口。

  这边的岔道也是毁坏得厉害,粘稠淤泥、残砖断瓦和顶上漏水,让我极为不舒服,一心只想搜到老猪奇便走人,不敢多做停留。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地朝里边走去,又发现这是一条断头路,而且,仔细分辨,发现在路的尽头,居然也有一具棺椁,比之前见到的那口更大,看上去也更为高级。

  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这具棺椁,同样也给人毁坏了!

  古代棺椁中,有石制的,也有玉制的,尤其是汉白玉古椁,便极为著名。比如前段时间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唐贞顺利皇后武惠妃敬陵里,有一被盗石椁便是汉白玉制成。

  我记得当时播音员说过,经实测,追回的石椁为面阔三间、进深两间的仿宫殿造型,整体结构由五块椁顶、十块廊柱、十块椁板、六块基座共三十一块石材组成,造型独特,色彩鲜艳,体量庞大,反映内容也极为丰富。

  可眼前这口给人破坏过的棺椁,在我看来,单论艺术性和特殊性,绝不会比皇族石椁逊色多少!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20 10:36
  第九十四章 北斗七星
  我的冷汗,已经慢慢淌了下来——眼前这口不同寻常的棺椁,着实让我心虚得很。

  我细细地用手电筒朝里头照了又照,并伸长脖子瞧了又瞧,发现这个外椁竟然是用汉白玉制成的,看得出主人的地位非同小可,但是明显已经遭人为破坏过。

  此刻外椁的正上方已烂得不成样子,坚硬的石板已经化为齑粉,可依旧可以从剩余的部分,看出它旧有的恢弘气势。

  只见这口棺椁比之前看到的那具更加巨大,目测至少有两米半长,一米半宽。尤其外面的那层闪着幽幽银白色的外椁,显得卓而不凡。侧面别具匠心地雕刻了一些古怪奇特的图案和花纹,似乎还有一些铭文。

  而最为叫人瞠目结舌的是,这副汉白玉外椁的造型,居然……

  居然和先前在凤城北门看到的徐驸马府的总体布局极为相似,简直可以说,就像是许氏府邸的汉白玉版缩微模型一样!

  虽然缩微版许府的屋顶已经给人毁掉,可主体三进五间与插山构成的“工字”格局依稀可辨,精妙得叫人咋舌。

  我心里不由得惊叹道:“好家伙,能找到这么齐整的巨型汉白玉,并切割、雕琢出如此美轮美奂的图案花纹,甚至别出心裁地制成高度仿真的府第造型,若非达官贵人,便是富商巨贾,寻常人家怎么可能能耗费如此浩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精力去打造一个奢侈非凡的葬具?”

  我不禁走到此口汉白玉棺椁跟前,探着身子,细细看个究竟。

  不看不知道,细瞧过后,自己心里的谜团又再次浮现:眼前的汉白玉是一种天然的大理石,质地坚硬洁白,因石体中泛出淡淡的水印,俗称汗线,故而得名“汉白玉”。如果说现在要将这外椁弄掉,普通人面对如此坚硬的外壳,都会选择移走上盖或者直接撬开,可打开这具棺椁的明显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使用了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却又快捷便利,应该说走了在这阴暗狭窄的地下水道最为直接有效的捷径。

  那就是,爆破!

  可这种爆破,却需要很高深的专业技能,拿捏得极为准确。要不然,棺椁连同里面的东东一起粉碎不说,更有可能分分钟把整个地下水道炸塌,葬送掉自家性命,那就悲催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两条岔道为什么毁坏的如此严重,敢情是爆破所导致的!

  实际上,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一次爆破行为,也就是上次在金山日军地下仓库那次……

  联想起这回的情景,我脑海开始怀疑这个爆破,是不是渡边云子的所作所为!

  我心存疑窦,可还是握着手电筒,往没有盖子的汉白玉棺椁里头瞄去。有些出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是,这具内棺的盖板,也如同左边岔道里的情况类似,被人掀开后随意丢到一边。

  我不经意地瞄了一下贵重厚实的棺材盖板,却发现了一个细节,让我冷汗都冒了出来。

  我骇然地看到,在椁盖背面的中心的位置上,有呈发散状的网状的白须,丝丝缕缕地犹如水花一般诡异。

  我明白,这丝网白须绝非墓葬的特意雕琢,而是另有内情!

  按凤城当地民间的说法,这种丝状白须被称为“龙须”。记得小时候听隔壁老爷爷吓唬小孩子时讲过,据说亲朋好友在送葬时,会感动棺内的死者,死者因受感动而喷出一口唾沫,“龙须”就是由唾沫在棺盖板上挥发形成。

  此外我还知道牌坊街的一些盗墓贼口中,流传着另外一种更加恐怖的神秘传说。那就是生于红沙日、死于黑沙日、埋于飞沙地的死者葬久不腐,历尽百年之后,便会成为僵尸,但是暂时无法突破人鬼隔阂,仍旧会像死人一般长眠不醒。直至有一天被人撬开棺木,吸到人口中的阳气,便会吐出阻断转化的最后一口白沫,化为人见人怕的……

  僵尸!

  此时此刻,孤身一人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岔道见到这种诡异邪魅的场景,我真的胆战心惊,全身汗毛也倒竖起来,不断打着哆嗦。

  我下意识地揪紧了手上唯一的武器——那个小铲子,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棺材里面望去。

  可是此时,棺木里哪有什么尸体?

  我看着空荡荡的内棺干瞪眼,脑子却犹如马达般高速运转:尸体不翼而飞,难道给人盗走?还是如传说般,化为僵尸自己走了?或是,这具奢华的棺椁原本就是空棺?

  就在我踌躇不决之时,忽地借着手电筒的光线隐隐察觉,空空是也的内棺底板似乎内有乾坤!

  我十分惊讶地屏气凝神,凑近身子往内棺地板望去,只见黑漆漆的垫板上,竟然令人咋舌地出现了七个错落有致的铜钱,铜钱之间还有凝练的线条相连,刚好排列成天文“北斗七星”的勺子形状。

  “北斗七星?!”我心里不禁暗自称奇。

  中国古代人崇信人死之后,在阴间仍然过着类似阳间的生活,对待死者应该“事死如事生”。因而按照古人这个传统,死者生前住过的用过的均应仿照世间。比如秦始皇陵地下寝宫内“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并用金银珍宝雕刻鸟兽树木,完全是人间世界的写照。

  而俗话有云:“北斗七星,主天子寿命,也主宰相爵禄之位”。民间也有流行“北斗主死,南斗主生”的说法,照这样看来,北斗七星原本是帝王之星,为皇族所用。在那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谁敢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韪呢?

  我只觉得心中的疑团犹如狂潮般一浪高过一浪,自己却像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身不由己地卷入这个谜局之中。当前我根本不知道这口椁中棺的特殊用意在哪,棺中人又是何方神圣,并且与隔壁那口有什么关联,但是有一个强烈的直觉正在告诫我……

  此地不容久留!

  而且我来到这个地下水道的目的是为了老猪奇,此时他生死未卜,我根本没必要节外生枝地去招惹是非,还是速速退去,继续搜寻老猪奇,然后赶紧走人为妙。

  主意一打定,我便抽身欲走,不料就在这个当儿,忽然听到“悉悉沙沙”的声音,幽幽地从脑门后的岔道口传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20 10:36
  第九十五章 独闯猫路
  此时此刻,我完全压抑不了满胸口的惊骇,颤悠悠地一回头,发现在这个昏暗静谧的岔道里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地面上已经无端端漂浮着无数盏绿幽幽的成对“鬼灯”。

  我的头皮不由得阵阵发麻,汗毛也“咋”地一声猛然竖立,就连握住手电筒的手此刻也抖得厉害。

  我心里头忍不住地发毛:“Fuck!这些东西是什么啊?不要说是……是鬼火吧?!”

  可这些“鬼灯”却没有留下给我考虑对策的余地,慢慢地朝我逼来,发出先前听到的那种 “悉悉沙沙” 的瘆人声响。

  我只好强打起十二分精神,高高举起身边最具威力的“重磅”武器——小铲子,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随着这些“鬼灯”渐渐靠近了我,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些吓人的玩意是……

  整一地的猫儿!

  我有些吃惊地面对着眼前的这伙猫群,禁不住目测了一下,这会儿少说也有几十只,里头有黑猫、白猫、黄猫、花猫等等,应该说自己能想到的猫儿都来齐了,估计这个大型停车场附近人家养的都过来了。此刻黑压压的一片,犹如**回家般挤在狭窄的岔道里头,场面显得既诡异又怪诞。

  我冷不防想起以前老人家口中的“猫通灵,狗通人”的说法。据说,猫猫体制属阴寒的,是阴间人士的化身,代替阴间来监视人间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黑毛黄眼麒麟尾的猫儿,能镇宅辟邪,驱魔赶鬼。

  可现在奇就奇在: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忽然聚集了这么多颜色斑斓的猫儿,究竟是猫本身的意愿,还是另有原因?

  “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驱使通灵的猫赶来这暗无天日的下水道吧?”我心里暗想。

  就在我脑子里面胡思乱想时,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喵”声,划破在这岔道里的一片死寂。

  照理说,这么多猫儿,有一声叫唤实属稀疏平常之事,可我已经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因为,我分明听到这声猫叫,正是来自我的后背!

  我大惊失色之下,反手一铲子拍去,正欲扫去后背发出怪叫的东西,谁知道后背上的东西极为敏锐,“噌噌”地溜到了我脑袋之上!

  于是,我这一铲子,硬生生地拍到自己后背,疼得自个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头顶着来历不明的异物,后背给自己搞得钻心得疼,此时此刻我更是手足无措,霎时间慌了神。

  我心头一阵震惊:“Fuck,怎么办?这鬼东西真是准备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啦?别说是它在我头上兴风作浪啦,就算它拉坨屎撒泡尿,也够我受的了!”

  我咬咬牙,使出力气,又朝自己脑袋极为迅捷地一铲拍去!

  不料这东西动作迅若闪电,霎时间我只听到耳后一阵风吹过,这东西已经到了我的左边肩头——于是,我这一重铲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脑壳上,只听到“咚”一声闷响,我倒霉地被自己拍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不禁脚下一软,瘫坐了下去。

  真是悲催啊!我瘫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正想扭头朝左边望去,那东西又机敏地躲到我的右边肩上。待我脑袋往右边转去时,它又敏捷地跑到我后背去了,就是不给我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下子我真的是无可奈何了!不过稍微有些安慰的是,后背这古怪的东西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玩玩我、寻寻开心而已。

  我啐了一口,很是不忿地站了起身,本想来个“鲤鱼打挺”吓吓背后的异物,却惊奇地看到前面原本密密麻麻的猫群,此刻聚拢在两边,在中间让出了一条路,弯弯曲曲地通向外边,好像有意地制造出这么一条小径。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条小径,不太明白这群猫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在我迟疑时,背后的异物“喵”地一声叫了出来,吓得我心“咯噔”地跳了一下。

  “太诡异了吧!”我不禁暗自惊叹。

  可现在我连背后的玩意是何方神圣都看不到、搞不清,内心的恐慌和惊惧是难以言喻的。只见地上的猫儿都直勾勾地看着我,宛如万千盏“绿灯”般劈头盖脸地照过来,我感到自己似乎就要被这些光线射穿般抓狂……

  忽而,我感觉到背部冷不防给“笃”地戳了一下,痛得自己身不由自地朝前踉跄了几步,刚好扑到猫群中间的那条路前。

  疼得直抽冷气的我,忽然醒悟到一点:是不是背后的鬼玩意,要我走这条猫路?

  于是我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道:“这位……这位老神仙,你是不是要在下沿这条路走过去呢?是的话,给点提示行不?”

  话音刚落,整个岔道的猫群犹如大合唱般,一起发出一声“喵~”的尖叫,声音之大,声调之高,刺得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乖乖,敢情这群猫儿要引导我跟它们去某个地方?

  我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各位……各位猫爷爷猫奶奶,你们是饿了吧?放心,我回到地面,马上买它几十斤鱼来孝敬你们!可现在我的兄弟来到这地下水道都有两三个小时了,我还没见到他,我怕他出了点什么意外,还是先去找到他为妙吧……”

  话还没说完,全部猫儿立刻高声叫了一声,比刚才那尖叫更尖锐更瘆懔!

  在我的手电筒光线下,这些猫儿纷纷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齿,又弯下身子把爪子张开,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对我进行群殴式的撕咬。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忙不迭地陪笑道:“各位猫爷爷猫奶奶,呵呵,我……我刚刚胡说八道的,你们要我去东我便去东,要我往西我就往西,大家都是文明人,别……别动粗嘛!”

  于是无奈之下,我只好一手拿着小铲子,一手握着手电筒,背后挂着一个不知名的沉甸甸玩意,像背着书包上学的学生一般,在群猫的簇拥下,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这黝黑潮湿的岔道里前行……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21 10:24

  第九十六章 白毛僵尸
  群猫引导着我走出了岔道,来到最开始的三岔口处。

  我正在迟疑之中,只看到猫群此刻整齐划一地围在最右边的岔道那,然后像训练有素的队伍一般散开,很快便形成一条猫路,通向最右边的那条岔道。

  但是,此刻我却踌躇不前。

  因为内心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疾呼:“危险,危险,危险……”

  我很尊重自己的直觉,更何况单靠这天赋般的直觉,已经救过自己多少次性命。

  现在此处阴森诡异,地藏棺椁,棺内尸首均不知所踪,明显很不对劲。再加上老猪奇的喊叫声再没响起,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更加让我担心不已。

  群猫都抬头望着我,带着期盼,更带着威慑,冥冥中挟着一股不能自恃的压迫力,让我不得不咽了咽口水。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忽而,从群猫聚集的岔口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而如此熟悉的声线,不是老猪奇还有谁呢?

  我犹如给点了穴一般呆立在那,眼睛死死地盯住岔道里那无边无尽的黑暗。

  老猪奇,难道就在这片叫人不寒而栗的漆黑中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渡边云子,想她为什么要把老猪奇单独遗留在这阴暗恐怖的地底,想她为什么要拿到了银针就狠心弃我而去……

  难道她不明白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么?

  难道这一切,只是一个圈套?

  难道我,只是和算盘李一般的用完即弃的棋子罢了?

  我又忽地想到,渡边云子是渡边大东株式会社的大小姐,是渡边新吾的乖孙女,倾国倾城,家财亿贯;而我只是一个没心没肺没才没钱的颓废青年,何德何才配得上她?

  阿二啊阿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脑海里浮现的这么一句,让我内心不由得泛起了阵阵酸楚。

  “喵~”

  身后的鬼玩意冷不防叫了一声,把我从迟疑不决的境地扯了出来。

  “阿二啊,你别再心存幻想啦!事到如今,全是为了老猪奇,就算前边是刀山火海也要闯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心里暗道。

  于是心里再无杂念,步步为营地在群猫的指引下,朝那片诡异的暗处走去。

  说句实话,要是现在说我一点都不怵,那肯定是假的。我不仅心里没底,而且怕得发慌。可为了兄弟,也因为自己单恋再度告吹的缘故,我走入这条可能是不归路的岔道。

  我一边高举小铲子作为临时武器,一边握紧手电筒,趟着脚下浑浊发臭的浅水,聚精会神地往岔道深处迈进。这边的情况跟左边和中间的岔道情况类似,也是烂得不成样子,不仅人工开凿的墙体剥落在地上,而且有些地方已经是坍塌得只容侧身穿过。我有些惊奇,也有些纳闷,究竟在我下来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搞出了什么大动作,弄出了这么大的名堂?

  就在我满心疑问时,一路簇拥我的猫群突然像听到一声口令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然后猫头纷纷转向了我。于是在昏暗的岔道中,我看到了宛如无数萤火虫似的猫眼,正齐刷刷地望向我,似乎要我做些什么。

  不过我立刻就醒悟过来,它们不是要我干些啥,而是在征询我背后那既烦人又邪魅的鬼玩意的主意!

  此刻,一路挂在我背后的东西又重重戳了我一下,这一举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继续走,不要停!

  我又给戳得龇牙咧嘴的,感觉自己彷佛给人用枪指着后背挟持着来到这一般。可形势逼人,看来顺着它的意思去做才是明智之举,我也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我蹑手蹑足地往前走去,还没迈出几步,我忽而被手电筒照到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小铲子竟不听使唤地跌落到地上!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绘着犀图案的七品武官袍、披头散发的佝偻身影,此刻正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大”字背对着我——更叫人魂飞魄散的是,眼前这身影无论腮帮上、后颈上、手背上,都长着浓郁茂盛的瘆人白毛!

  面对如此惊悚的画面,我禁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这不就是盗墓贼口中流传的僵尸么!”我心里极为惊骇,脚下不由自主地一阵剧烈颤抖,差点没能站稳。

  可眼前这具僵尸却没有丝毫动静,犹如仍处于沉睡中一般,仿佛雕塑般矗立在一片漆黑中。

  就在此刻,后背又是一记重戳,好像就要戳断我的脊梁骨一般,戳得我鼻涕泪水都“刺溜”流下。

  此刻我真的是声泪俱下,叫苦不迭,连声朝身后哀嚎道:“哎哟我的爷爷呀,你就饶了小弟吧,这不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嗯嘛……嗯嘛!”

  就在我苦苦哀求身后的鬼玩意不要逼我上绝路时,忽然耳朵极为清晰地听到那具白毛僵尸口中,传来这番鬼魅邪门的叫唤!

  “Fuck!莫非要起尸?”

  我一个激灵,好像有一盆冷水兜头兜脸地淋了下来,顿时变得清醒无比,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背后那讨厌的东西要戳就把我戳死好了,戳死总好过给僵尸活活咬死啊!

  可我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双脚已经像生了根一般,无法动弹了。

  因为此际,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情景!

  我看到了那具白毛僵尸背后,紧贴着一个人……哦不,应该说是有一个人,正面对面、手对手、脚顶脚地贴住白毛僵尸,宛如白毛僵尸的影子一般!

  我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抓狂了:在这个阴暗潮湿、污浊恶臭的地下水道,居然还会有一个大活人和恐怖丑陋的白毛僵尸贴身相拥,这怎么能不叫人毛骨悚然?

  我忽然察觉到,这个人似曾相识……

  “我靠,这不是老猪奇么?!”我翻然顿悟,然后骇得胆颤心惊。

  难道从一开始,老猪奇就在这,痛苦不堪地这样子贴住白毛僵尸?

  难道渡边云子一开始叫老猪奇过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色迷心窍的他作为替罪羔羊?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21 10:25
  第九十七章 霸道还击
  我忽然忆起在前边的中间岔道里,看到内棺盖板上的“龙须”,这才明白白毛僵尸已经凝元成形,眼下就差最后的一丝人气便可转化,而老猪奇此刻用嘴堵住它的尸口处,就是为了防止白毛僵尸冲破最后的桎梏,化尸为妖!

  而眼底下,人世间最悲催最折磨的刑法,莫过于我眼前看到的这番诡异凄惨的景象:老猪奇为了白毛僵尸不进行最后一步转化,唯有手脚并用地钳制白毛僵尸,然后硬生生用嘴巴密密实实地堵上了那张獠牙外凸、腥臭无比的嘴巴——只要稍有不慎,给眼前这具毛僵吸多一口人气,那横在自己面前,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刚才就那么匆匆一瞥,自己便给白毛僵尸的背影吓得几乎屁滚尿流。而现在老猪奇所处的这种险恶、窘迫的境地,完全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和想象空间,我根本不敢设想要是换成自己会是如何一番局面……

  忽然后背又是一股钻心的疼痛,那比大爷还大爷的鬼玩意又在催促我向前了。我咬了咬牙,使劲跺了跺不住战抖的双腿,这才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我凑了上前,看着白毛僵尸对面的老猪奇,心里觉得既痛苦又难受。我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听到的几声哀嚎,都是老猪奇泣血的声音——试问一下,身处此等凶险境地,谁人不害怕,谁人不绝望?

  “兄弟,我来晚了,你受苦啦……”我已无法自恃,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此时,丝毫不敢动弹的老猪奇全身忽然激烈地起伏,然后我听到了幽幽的哽咽声,不禁诧异地地抬头望去,只见昏暗中,老猪奇脸上掉落了两行清泪,擦着白毛僵尸脸上的刚毛,像小河般流淌。

  印象中,老猪奇总是没心没肺、整天嘻嘻呵呵的一副乐天派模样,我却从没有见过他落泪的样子。就算挨打挨揍时,“哼”都不“哼”一声。

  甚至在我有时悲伤掉泪的时候,他还会怒其不争地大声喝斥道:“扑领母啊,男人有泪不轻弹,懂不,东亚病夫!”

  可就在现时,那个铁汉般的老猪奇,却在原本他自个眼中最不屑最软弱的兄弟面前,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和委屈,潸然落泪。

  这是一个何等痛心寂寥的画面!

  更让我感到无比悲伤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帮助他、解救他,甚至分摊他一点丁苦痛,我都做不到。

  而这一切……

  这一切,难道不都是渡边云子造成的么?!

  是她,诱惑老猪奇来到这里!

  是她,炸开棺椁,让白毛僵尸重现人间!

  是她,取走了许府剩余的镇宅银针,而弃老猪奇于不顾!

  是她,逼迫老猪奇孑然一身地面对白毛僵尸,活生生地死撑、煎熬、受难,直至最后力竭时被苏醒的白毛僵尸撕个粉碎!

  可为什么,这恶毒的圈套,卑劣的伎俩,无耻的勾当,偏偏全部都是她所为?

  为什么,她要欺骗、玩弄我们?

  为什么?

  我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本来应该是我陪着渡边云子来到这里的,是老猪奇看到我身上刀伤未愈,才顶替我做了替罪羔羊。

  此时此刻,我宁愿受苦受难的那个是我,不是我的好兄弟老猪奇!

  我已经压抑不住满腹愤慨的澎湃情绪,忽地胆从怒边生,一把勾起白毛僵尸的脑袋,使劲地扳了过来,立刻把嘴凑上去,替代老猪奇堵住白毛僵尸的嘴巴。

  可我想得太过天真了。

  白毛僵尸忽地从口里喷出恶臭难挡的白色涎液,我猝不及防,给吐了一脸,鼻子嘴里满是这恶心玩意,骇得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紧握的手电筒也掉落于地,眼前的光亮霎时间消失殆尽。

  我正想从地上捡起手电筒,耳中忽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凄厉嘶吼,然后只觉得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岔道内一时间阴风大作,刮得我几乎睁不开眼,身后的猫群也是惊恐不安地怪叫了起来。

  阴风吹过后,两处血红的邪魅光源,已经在我面前犹如鬼火般悄然点燃。

  “大事不好!看来白毛僵尸在我刚才冲动之举后,已经吸够最后一丝阳气,冲破桎梏,化尸为妖啦!”我内心暗自惊叫。

  我连忙摸起地上的手电筒,朝血红光点的大概位置照去,一张苍白腐烂的丑陋毛脸赫然出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

  我目瞪口呆,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几步,此时已经看清眼前这个枯槁躯体:

  只见此白毛僵尸穿着褴褛的明朝官袍,长满白色刚毛的怪脸腐朽不堪,空洞的两眼诡异地闪现着血红光芒,带血迹的獠牙森白外凸,一根舌头已露出口中,不断地滴落着碧绿色唾液,直叫人不寒而栗!

  此时它那弯曲僵直的利爪已朝前伸直,正不断朝外喷泄着阵阵腐臭的妖气,那种迫鼻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快……快跑!”昏暗中,我忽然听到老猪奇极为艰难地说出这么一句。

  可是就在我准备拔腿开溜的时候,背后突然给戳了一下。

  这一下,全然没有前边那几次痛彻心腑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奇妙的酥麻酸楚如电流般瞬间通遍全身,继而浑身上下又舒服又瘙痒,简直飘飘欲仙。我一下子万分惊讶,可心里暗暗叫苦:“我靠,大敌当前,你还来给我整这套,难道要我爽死在这白僵面前么!?”

  可白毛僵尸可不等我快活多一秒,忽地挟着一阵劲风扑将过来,霎那间已经到了我的跟前!

  我大惊失色,正想举起小铲子反击,没想到挥起手来才发现,那个小铲子一早就给吓得不知道掉在哪个阴暗角落里了!

  “Fuck!”我当真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只得硬着头皮,避着袭面而来的白爪,强自伸出双手顶了上去!

  就在我双掌接触到白毛僵尸胸口的那一刻,我既感觉到它的双爪刚刚掠过我双耳的熊险,又体验到触摸到绵软粘稠尸身的惊悚!

  而我丹田处,就在这么一瞬间毫无征兆地迸发出一股强横力道,经过我的经脉骨骼,直接传送到我的双掌处——于是我看到白毛僵尸哀嚎一声,甩着绿舌头,犹如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不是吧?我竟如此神力?

  就在我为自己这记霸道还击怔怔出神时,后背突然传来“喵”的一声。

  我心中一凛:该不会是背后这鬼玩意,帮我……帮我打通什么“任督”二脉吧?

  这也太扯了!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21 10:25
  第九十八章 双尾黑猫
  就这么硬着头皮地双手推去,没想无意之举竟会如此霸道刚劲,把看似不可一世的白毛僵尸一把击飞,我不可置信地往自己的手上瞧了瞧,却发现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靠,刚才情急之下只顾着推开白毛僵尸,却把手电筒不知道丢哪去了!”我心里一惊。

  却看到自己忽而笼罩在一片光亮之中,诧异之时才发现老猪奇已经举起了手电筒,一边抹着自己脸上兀自未干的僵尸涎液,一边踉踉跄跄朝我走来。

  还没靠近我几步,忽而指着我背后,惊异得结巴了:“阿二……扑领母啊,你什么时候养起……养起宠物来啦?”

  我正想向老猪奇问个究竟,背后是啥鬼玩意,忽然听到角落那边的黑暗中发出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尖吼,紧接着地面“咚”地一声震响,白毛僵尸从天而降,一张腐烂丑陋的怪脸狰狞无比,沾着泥浆和污水的白毛此刻犹如狂狮一般倒竖,几乎要把人吓尿裤子。

  我忆起刚才偷袭得手的情景,将信将疑地一拳挥去,恰好打在白毛僵尸的腹部,却发现宛如打在石壁上,痛得我打着哆嗦不住后撤,心里震惊莫名。

  “不是吧?和刚才完全是两码事啊!”我揉着生疼的手指,心头大骇。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忽地想起以前有人和我说过,毛僵在暴怒时,身上会长出浓郁的体毛,形成相当于护甲的保护层。这时候,毛僵是出了名的铜皮铁骨,而且随着毛僵修为越高,身体越结实。要是高级毛僵的话,即使修真者的法宝都难以伤得分毫!

  我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刚上来的一点点自信心也随着刚才这一幕,给打击得荡然无存。

  “阿二,和它硬拼犹如鸡蛋碰石头,不如我们撤退后再商议对策?”老猪奇在后头高声喊道,却带着衰弱的气息。

  我的心头不由得一凛。

  撤退?谈何容易!白毛僵尸已是盛怒状态,眼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人。除非……

  除非留下一个人,缠住白毛僵尸一阵,让另外一个人伺机逃走。

  忽然,背后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声,似乎在提醒警示我。

  我犹未回过神来,眼前忽而红光一晃,还未看清是什么情况之时,脑袋紧跟着已受到重重一击,带着全身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这一力大无穷的突袭,一下子把我拍飞到地上,我昏头转向的还未明白什么一回事,浑浑噩噩地只感觉到自己鼻子、嘴巴已经流出火辣辣的液体,都不知道是口水鼻涕,还是内伤的血。

  此时我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到老猪奇扑上来使劲摇晃着我,叫着些什么,却无法认知,分辨,判断。

  直到我半死不活地听到一声响彻岔道的怪叫,由我背后赫然发出,音量大得我气血汹涌,双耳涨鼓,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我大骇之下,却察觉自个似乎已经回了魂似的,又恢复了视觉和听觉。

  正在我暗自称奇时,身后忽然跃出一物,挡在我前边,刚好对住白毛僵尸。我定睛一看,乖乖,原来一直攀在我背后的,是一只黑猫,而且是一只尾吧分岔成二股的怪猫!而且此刻在昏暗中,猫背中部正发出幽幽的白光,显得尤为夺目!

  “喵~”

  似乎听到召集令一般,满岔道的猫群一齐发出尖叫,然后纷纷聚拢到双尾黑猫处,情形一时间变得无比怪诞。

  身后的老猪奇一把扶起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阿二,不对劲哪!我刚才就发现你背后这……这玩意,搞不好是个猫妖!”

  我摸了摸肿得如同馒头似的腮帮,皱着眉头地对一旁的老猪奇说道:“猫妖?又是……又是个啥啊?”

  老猪奇忽然剧烈地咳了咳,脸色显得有些难看,然后喉结动了动,才缓缓地说道:“我也是听牌坊街的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士说的……一般的猫妖都是具有十年岁数以上的老猫修炼而成,最明显的特征是其两尾分岔成二股!而且妖力越大,分岔越明显,在光线较暗的时候下还会……”

  “喏,”老猪奇伸手指了指那背对着我们的双尾黑猫说,“就像眼前这……这位猫爷爷一般,背部发光!他们还说,极品的猫妖就像这种纯粹的两尾猫了,碰见了可不是好事,那可真的可谓妖力无穷,兴风作浪,无所不能!”

  “是么?”我捂着生疼的脸庞,这才惊觉一直如同书包般躲在我背后的,居然是一只极品猫妖!

  难道一地的猫子猫孙如此乖巧听令,原来是老祖宗扯旗啊!

  形势可谓瞬间发生颠覆性逆转,原本是我单枪匹马独斗白毛僵尸,现在却变成群猫围攻白毛僵尸。混沌之中,我只看到一堆绿幽幽的“鬼灯”围困住两盏血红萤火,心里暗叹如此诡异的场面,此生又有几次能看到!

  双尾黑猫全身黑毛倒竖,冷不防阴测测地叫了声,地面上的猫群如同听到一声冲锋号般,发了狂地扑向白毛僵尸。白毛僵尸纵然怪力无边,可奈何群猫多且小,兼之机敏灵活,一时之间白毛僵尸居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各位猫哥猫姐,你们可要加油啊!”我两眼圆睁,心里暗自为群猫助威。

  没想白毛僵尸刹那间眼里精光大盛,两盏血红萤火瞬间暴涨,佝偻瘦小的身躯一绷,浑身白毛犹如刺猬的尖刺般突然竖起,正扑在它身上乱抓乱咬的猫儿立刻给强劲气道弹开,重重地摔在岔道顶、墙壁、地板上,一时间“喵呜~喵呜~”的惨叫连连。

  还没等我把“不好!”两个字说完,白毛僵尸身形瞬间变换,带着残影“嗖”地一声已来到我眼前,动作之快之奇,骇得手还犹自捂住腮帮的我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所措。

  白毛僵尸嘶吼一声,有着尖锐利爪的双手如同毒蛇吐信般向我袭来,我慌忙把头一缩,勉强躲过这一攻击,谁料白毛僵尸双手下抓,刚好擒住我的双肩,于是一下子把我举到了半空!

  我吓得半死,死命扳着白毛僵尸的双手,奈何我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让其有丝毫松动。

  白毛僵尸嘶叫一声,张开长着森白獠牙的大嘴,嘴角还挂着碧绿涎液,迫不及待地朝我咬来!

  “吾命休矣!”我动弹不得,唯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作者: 道法自然    时间: 2014-3-21 10:25
  第九十九章 携猫斗僵
  不料过了半响,我还没有体验到被白毛僵尸一口咬到的可怕滋味,不禁睁开双眼,没想到眼前离奇的一幕立刻便把我镇住了。

  只见白毛僵尸的脑袋呈极为夸张的九十度向后仰着,一根翠绿欲滴的长舌头还歪在大嘴外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显得痛苦不堪。

  此刻,我忽地发现白毛僵尸脖子处缠绕着黑色的异物,正在诧异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老猪奇的大嗓子叫唤:“扑领母啊,阿二还在愣什么……咳咳……那双尾黑猫用尾巴绑住白毛僵尸的颈部救了你一命,你此时不快挣脱开,还等什么时候?!”

  我这才恍然大悟,使出浑身解数,在一旁老猪奇的帮助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白毛僵尸的双手间把自己卸下,然后就势在地上一滚,靠到了墙边,这才敢惊魂未定地大声喘气。

  白毛僵尸无暇顾及我这边的动静,只顾硬撑起自己脖子上那颗腐朽肮脏的脑袋,僵持之下,突然两只大手使劲往脑后一抓,双尾黑猫哪能让它得逞,只见黑影一动,白毛僵尸的爪下便只有黑毛几根,哪还有什么猫迹?

  可白毛僵尸总算解了围,“嗬嗬”地发出怪叫,朝着已经跑到一边的双尾黑猫咆哮着,似乎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双尾黑猫却气定神闲地在群猫的簇拥下昂首站立,不时“喵”、“ 喵”、“ 喵”地叫着,又像炫耀,又像挑逗,拨弄着白毛僵尸的神经。

  见到此情此景,和我躲在角落的老猪奇忍不住又在我的耳边叽呱起来:“我说阿二啊,怎么办?要不要想个法子帮黑猫爷整一整这白毛僵尸啊?”

  然后一口气说出糯米鸡蛋、桃木之剑、童子之尿、纯黑狗血、黑驴蹄子、墨线大蒜等常见的辟邪驱僵之物,甚至连金银玉器、护身灵符、赤铜铃铛、八卦铜镜、掌心之雷、头顶三火、旱天之雷、门神土地、乾坤阵法等之前我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法宝出来。

  我按耐住脸上火辣辣的剧痛,没好气地说道:“童子尿行不?”

  老猪奇怔了怔,猛咳了一下才讷讷说道:“我……我今天之内,还算是处男。”

  我彻底无语,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厚颜无耻的老猪奇说道:“我还是……”

  “扑领母啊,”老猪奇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还真不赖,守身如玉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和小烦那个那个啦!”

  “什么那个那个,我还从未向她表白过,只是……只是有好感!”我感到脸上一红,都不知道老猪奇是真心称赞我还是有意挤兑我。

  “别管那么多,先借你的童子尿用用!”老猪奇说罢,便一脸淫笑地上来解我的裤头。

  “Fuck,给我滚远点!”我气得一脚踹过去,差点没把他踢翻在地。

  然后才忿忿地补充一句:“你还以为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啊!?”

  此时,我又听到白毛僵尸狂叫一声,紧接着整个岔道里的猫群都尖叫了起来,情况似乎又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我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白毛僵尸居然从嘴里不断喷出碧绿色的唾液,所及之处,就连地板都被烧得“吱吱”作响,更遑论群猫的皮肉之躯了。可怜此时双尾黑猫的猫子猫孙们,被这腐蚀性极强的涎液喷得皮开肉绽,死的死伤的伤,一时间哀嚎声夹着焦臭味,填满了这个狭窄阴暗的岔道。

  双尾黑猫看上去也是十分焦急,无奈白毛僵尸这一招实在太过于凶残霸道,就算动作灵敏,也很难逼近白毛僵尸身边。

  情况又变得凶险无比,我正在干着急时,身后老猪奇忽然叫道:“扑领母啊,阿二你这不带着工具而来么,还不快拿出来用用!”

  “工具?”我疑惑不解地低头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地发现别在腰间的,是一开始小丫头送来的那一塑料袋东西。

  我摇摇头,对老猪奇说:“这些东西没啥用的,不信你看看。”

  老猪奇迫不及待地解开,翻了又翻,最后勉强拿出一把剪刀,撇撇嘴说道:“扑领母,还真没啥能派上用场,这把剪刀还凑合……”

  此时,我突然感到后背忽而多了些什么东西,还没等我回头分辨,一阵如针刺的痛楚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身不由己地朝不断往外喷射粘稠涎液的白毛僵尸走去!

  “阿二,猫……猫爷爷又上了你……你的后背!”后头老猪奇高喊了一句。

  我心里那个叫苦不迭啊,急忙大声朝背后求饶道:“猫爷爷,我知道你的正义感远远超越了黑猫警长,可铲妖除魔非我这种无德无才的小diao丝所能胜任的呀,你就放过我吧……”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滩浑浊粘稠的碧绿涎液,夹杂着腐臭难当的腥风,劈头盖脸地朝我兜来!

  “Fuck!要是沾上半分,我就活生生给毁容啦!”眼看避无可避,我双目圆睁,骇得几乎要尿裤子了!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不可思议地以极快的速度,躲过这这滩夺命水。

  别说老猪奇,就连我自己都感到莫名的震惊!

  “好家伙,看不出近来你跟着渡边云子那灾星混,身手竟变得如此敏捷!”后头又是老猪奇在嚷嚷了。

  然而,我却感到极端的不舒服,身体内部好似有一个漩涡已经即刻启动,然后翻滚,进而在我肌体之内澎湃激荡。我甚至感觉到身体内部的血液,如同加热到了顶点般地沸腾,浑身燥热难当,就像烈火焚身!

  这古怪的感觉,似曾相识,就如……

  就如前不久和小烦在龙湖古寨的义庄里头受制于鸡冠花蛇时,我奋力冲出棺材的感觉一模一样!

  此刻背后又传出一声鬼魅的猫叫声,似乎双尾黑猫在提醒我道,小兔崽子,还不是你毛爷爷帮你催谷,你才能有这般能耐的?

  “猫爷爷,这不赶鸭子上架么,我……啊!啊!啊!”

  我还想辩解什么,忽而后背又是几下痛彻心扉的重戳,我憋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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