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剑上立幻身 几度鹤背听风吟

中天一日

[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武术是术 不是道：[/size]术是术，道是道；道是体，术是用。武术随着时代的演变，体用被混淆。[/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溯本追源：[/size]真正的武术是文武合一，知行合一的。[/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以术显道归于道：[/size]大道至简大道若朴，古朴与风骨的江湖，从未改变。[/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1、布衣武术[/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2、黑门武术[/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3、军旅武术[/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4、皇家武术[/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5、道家武术[/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千万之道用：[/size]武可入世，道可出世。远取诸物，近取于身，万事万物皆为我所用。[/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1、取诸万物言暗器[/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2、千变万化说轻功[/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道妙之美：[/size]真正的武术远比我们想象的神奇，它深刻体现了中国文化之美。[/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触类旁通：[/size]做天地间一株活泼泼的生物，不断向上拔节成长，最终会迎来四面绽放的灿烂。[/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武以德行：[/size]刹那间的决断，来源于丰富的修养。术是拿来用的，但是要有修养的人继承。[/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16px]学以致用 漫路修远：[/size]江湖和道义，也就是文化的魂；离其体魄，无所觅魂。[/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24px]武术是术不是道[/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术是术，道是道；道是体，术是用。武术随着时代的演变，体用被混淆。[/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武和侠，本来就是中国文化精髓的一部分。中国人没有不知道武术的，男孩子没有不想做英雄的。仗剑走天涯，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梦想，快意恩仇，惩恶扬善，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情怀。[/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就一般认识来说，武术呈现出两个方面，第一，它是客观个体的存在。人们对于武术、武林的了解，大都来源于文字、影像等一些媒介的阐述，与真实有着巨大差别。第二，把武术上升到精神层面，即提倡武魂。这两个方面一个客观，一个主观，缺一不可。道是体，术是用；体是一种，但用却不同，包括侠文化在文艺作品中的提炼和概括。诚然，随着历史的发展，冷兵器时代已经成为过去，武术的主体功能丧失，部分功用还在勉为其难的承载。但侠的精神绝对不能丢。现在整个民族更应该呼唤武魂，让千古一脉的热血情操，绵延下去，生生不息。[/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武术的命名非常明确，是术，而非道。你说武术是术中有道或者道中有术。我认为在这些形式的分类上，我们的定义非常明确，道是道，术是术，不可更改。道反应出来的术，只能叫术，不能叫道。术和道，如果从武林的层面来探讨，是非常丰富的。[/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首先，我们要清楚术和道的关系。中国的道和术有两个特点：第一，求道之路，要由博返约，万法归一，最后达到一个有无相生的状态。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消除术，术越多，内心越杂乱，就不能归一。第二，得道之后，才是术的应用和推广。我们中国文化的繁衍是颠倒的，最早的人是有道的，不用特意强调去求道。人们思虑如何能够把道，贯穿到人类的生活和技艺方面，因而由道产生了术。在漫长的社会前进过程中，我们已经离道越来越远了。所以后来的修行是反过来的，先从道之用的术入手，然后求道之本体。如果体用关系搞不清，何谈修炼啊。[/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在中国，学者们认为历史不是某个人创造的，而是由人民群众推动的。其实不然，我记得前辈们说，中国的文化为历代高人创造，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入世的，他们近于道，或是得了道，然后使某一类事物发展壮大。在衍传过程中，后人不断把自己对于术的认识，强加进去，不断丰富，使之失去了初始的状态。所以，任何一个流派在创立之初都是近于道的，在后代的流传过程中，由活泼泼的发挥逐渐变成了呆板的程序，导致流弊丛生。这都源于我们对于道与术体用关系的混淆。[/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size=24px]
溯本追源[/size][/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真正的武术是文武合一，知行合一的。[/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最初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以现代的概念来衡量中国武术，当我接触了更多的武术师父后，才发现自己是在坐井观天。武术本身一直在演变，从来没有固定在某一形态。可以这样来概括：兵无定式，水无常形。你说探讨武术、追踪武林的时候，我就想知道你要了解哪个时候的武术。所以我提出了武术的本体概念，因为现在体育院校的教科书与真实的武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越女论剑》、《庄子说剑》是最早论述武术的文字，其中有伟大的先哲参与，还有军队。早期的武术并不是指民间的拳脚格斗，在西周先秦时代，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可以佩剑。当时人们的拳脚格斗功夫并不好，而那些利器，称为“武兵”，则横行天下，所以最早出现的武术并不是为了强身健体，最早的武术目的是为了征伐。而这又离不开中国历史的演变。到了宋朝，一条盘龙棍打天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开始对武术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理工作，组织编纂出《武经总要》，成为后人研究中国古代兵史的极宝贵资料。我们所谓的十八般军刃、兵法、战阵等，到此时达到了完全成熟的阶段。民间的拳派，其实是到了明清才大规模出现。我们现在的武术跟那时候比根本不足以称为武术，但是它也叫武术，并且具体细分成了体育武术、竞技武术、养生武术、影视武术、小说武术等等，都对。但是我做个比喻，活鸡被切割成不同的部位在市场零售，魂给弄丢了，就是有术没道了。[/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在中国当代聊武术我觉得是一个耻辱，我们所谓的尚武精神已经变成了口头禅，我们这个民族，这个社会，如今泱泱武风都见不到了，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术被禁锢也是正常的。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很骄傲地说，就这几十年的实际接触来看，中国武术是全世界最棒的一门锤炼身心的艺术，武术以前叫武艺，是内外兼修长短并用的，以术来彰显它的道。[/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过去有个说法叫文武之道，文武合在一起是个斌字，文乃偏旁，武才是主体，斌字有知行合一的意思，行大于知。所谓的文化大多指的是思想范畴在事物上的起用，武术更多是用躯体语言直观表达出来。所以在中国历史上，以书法名闻于世的王羲之官至右将军、诗仙李白曾仗剑在山中刺虎，像我们知道的周瑜、岳飞、辛弃疾皆为文武双全的大家。他们都是有风骨的人，成为一个民族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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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rgb(50, 62, 5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font=sim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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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以术显道归于道[/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大道至简大道若朴，古朴与风骨的江湖，从未改变。[/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话题从两个方面来入手，先是术，然后是术后面的道，这是一个线索。[/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另一个线索是我们理想中的江湖。人们对江湖的理解最早是从庄子的作品里看到的，认为江湖其实是美的，人与人之间尚有温存，认为现在的江湖已经变了。其实我们古朴的武术依然存在，江湖并没有变，我们的江湖还在这儿。我说的不是媒体报道下的江湖，也不是现在八大掌门开会的江湖，我说的是存在于民间的江湖。[/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布衣武术[/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有一年我去武汉拜访李文涛，他们祖先为逃避灭顶之灾，从江西迁移到湖南沅江与益阳交汇处的龙甲山，扎根繁族，隐居安度。李氏家族历来有打铁工匠，锻制精湛的兵刃，手艺超群不外传。李文涛的游刃堂承继了全盘通手千变机要，带钩的用钩法，带刺的用刺法，锋利的巧妙和豁口的运使炉火纯青。但在当代社会，他却混得很惨，作为武钢的一名工人，前几年遭遇下岗，生活非常拮据，就这样他在路上看到不平事也是挥以老拳。他的武艺是古传杀人技术，就冷兵短刃的嫡传来说，我在中国未见出其右者。[/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李文涛的奶奶曾经是清末民间白莲教组织的重要人物，人很泼辣，绰号红杜鹃，1972年去世，当时来了许多头上盘布巾的壮年人，胸背有纹身，手举印有莲花和兽形图案的幡旗。殇席上一位老爹爹，在桌上因为话语酒兴起争议，他不服老愤然离席，将一双竹筷子扬手飞击，扎进门前桃树干上，就先告辞，拖都拖不回。[/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李文涛的爷爷爱抽烟，烟嘴和烟锅铜制的，中间是竹节长烟杆，随手就成了一件防身兵器。老人玩烟杆，速度飞快，他跟孙子逗着玩，让李文涛去拿东西，手刚摸上，还没拿起来，他就用烟锅给磕掉了。[/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李文涛的父亲自幼习武，棍枝超群，同样使棍对搏，他能几招将对方手上家伙洗掉。他使绳索倒茅爪取物回手更是一绝，百发百中，撒网捕猎在当地闻名。1958年大跃进搞建设进了武钢，在艰苦的环境里用他所掌握的技能在工作中运用，得到全厂工友的钦佩，并传为佳话。[/font][/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center][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color][/font][/color][/align]
[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李文涛掌握的手戈和飞斩，依照祖谱尺寸打制。匕首是单刃，短剑的话就是双刃，手戈和飞斩是短兵之母，三刃两尖或是三尖两刃，最适合近距离搏杀，上挂下豁，出手攻击喉咙、心脏，再就是臂腿的大动脉，相当凶悍。如果你逃脱了这一下，他可以投起来飞掷，就是跑出个十米远的话，那么他杀进去的那个力度，能把人钉在地上。杀进去还有取出来，都要有方法，取器你不懂，越拽伤口划的越大。手戈和飞斩过去属于官府的禁器，打铁就不让打，要打这个东西的话，那你就是犯法。[/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手戈和飞斩的玩法，要是没有掌握一定的火候，很容易把自己弄伤。李文涛在大腿两边的裤子上，缝了两块擦了油的布，每一次玩的时候都要在上面刮蹭两下，他称之为封油。封油后抹人没感觉，就会倒下。[/font][/color][/font][/color][/align][align=left][color=#000][font=arial, 宋体, sans-serif][color=#323e32][font=simsun]    我和李文涛在一起交流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叹息，真正的中国武术太凶险了，一个年轻人开始练武时还敢争第一，练到最后没有人再敢说自己是第一。中国的门派之丰富、技术之繁杂，真是匪夷所思，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说句实在话，高手从你身边经过随手就能要你的命。[/font][/color][/font][/color][/al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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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一日

黑门武术
    早年说行话，功夫有明堂、暗堂之分。练把势要谋个出身，为公的当差捕快，为私的走镖护院，或是戳杆子授徒，打把势卖艺，统称明堂。见面拱手，要问对方：搞什么明堂？与之相对的是暗堂，习练“高来高处走、低来低处流”的技艺。明堂可以公开演练，暗堂的玩意，则不能随便显露。
    江湖上很多下三滥的技术。传统讲上三门、中三门、下三门，称“杀、盗、淫”为下三滥。技术无高下，人品有高低。我们看唐代传奇，明清小说，乃至燕子李三，侠盗通常会有些不齿的行为。
    黑门秘技有两类，分别叫“飞天”和“遁地”。“飞天”是要轻身负重，演习八步蹬空，达到窜房越脊、飞檐走壁的能耐。“遁地”是说缩骨叠筋，磨练缝隙藏身，以图钻窗爬洞、隐匿逃脱的行为。除此以外，还要精通易容化装、封气闭血、暗器药功等，以求自保。
    我当年在家乡踢腾，打拳弄棒，有人跟我说你必须要去找某某某，他在乡间做厨师，在油锅里炒菜、炸花生、炸肉丸，直接下手，从不用勺子铲子。这样我有幸寻访到了宫黄鼬的传人。说宫黄鼬没多少人之道，说他师弟民国飞贼燕子李三，那是赫赫有名。
    燕子李和宫黄鼬，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李三的燕子绰号，是夸他“飞天”超众；黄鼬民间俗称黄鼠狼，这是称赞宫二“遁地”出群。李三性格张扬，恣意妄为，声满天下。宫二蜗居乡野，谨守规矩，连家人邻居都隐瞒，默默无籍。
    我小时候在农村，听人说宫黄鼬的故事，非常惊奇。富户夜晚被盗，鸡不叫狗不咬，天明起身检查门窗紧闭，这是什么回事呢？以前人迷信，不疑是贼，猜测招惹了仙狐鬼怪作梗。那么宫黄鼬究竟是怎么潜入的呢？原来竟然是从烟筒钻进去，穿过土炕，再从黢黑的灶堂口爬出。得手后，原路返回。河北农村的烟筒细长一线，如果不是亲眼得见，谁敢相信能有如此的行径。
    还有一次，大年三十，某家煮饺子，主妇觉得差不多了，停止烧火，到里间屋取碗，出来正要盛，一掀锅盖，赫然发现锅里一个人头骷髅，饺子全都不见了。当时就炸了庙，一家子惊恐万分，由此吓病了三人，年也没有过好。据说是宫黄鼬替人出头，恶作剧戏耍仇家，提前从烟筒爬进去，缩身藏在桌子下面，趁主妇取碗的空当，钻出来把饺子捞走，扔下一颗带去的人头。
    过去走江湖，讲究能进能出，进入一个房间后，如果不想让别人进来，还要懂封门术，把门窗都封住。这个东西在历史上曾经被很多信徒当成一种神秘法术，其实说破了很简单，就是把白纸裁成几寸的纸条，截十二张，窗子是方的，上面三张、下面三张、左右再各三张粘住，十二张纸条粘住之后，上千斤的力量都打不开。我们都知道，纸一撕就能断，但是如果纸面承担压力的话会超过你的想象。十二张纸条把门窗全部封住，门都不用锁，外面想进根本进不来。
    八十年代的时候，有个武术名手在郑州换乘火车，看到小偷就抱打不平。小偷说，好，你等着。当天晚上他住在火车站旁的小旅社，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门窗全都关着，他的衣服、钱包、包括被子全被人抱走了。河南郑州的小偷请来了能人，意思是我们做生意，你们武林人士敢来捣乱，此举旨在告诫，别说拿你的衣服，就是要你的性命也易如反掌。
军旅武术
    武术中有一类军旅武术。河北石家庄石家的武技，在家族内秘密流传，已有二十二代，石家大枪、绵张拳、万胜刀、石家棍法、双钩，没有套路，只有用法，完全是传统的练功方式，跟现在不一样。
    明朝万历年间，石家先祖出了位著名军旅武术家石敬岩。据明人陆桴亭《石敬岩转》记载，石“年已七十余，犹力举千钧，盘舞丈八蛇矛，龙跳虎跃，观者皆辟易”。崇祯八年，明军在安徽宿松中了埋伏，石敬岩等人从早晨战到傍晚，“公（石敬岩）枪锋所及，无不披靡，围散复合者数。已而，枪折马毙，公挥短刀步战，犹杀敌数十人，至死不仆”。成书于清初的中国武术枪法典籍，《手臂录》、《无隐录》的作者吴殳，就是石敬岩的弟子。
    在两千多年的中国历史上，大枪攻城掠地拓疆辟土，一直称雄于古战场，获得了百兵之王的美誉。枪形取龙势，枪法深谙阴阳辨证之理。普通器械大多是死物，由人发挥，惟枪是活体，软中硬，硬中软，抖起来乱颤，本身有生命力，要人顺于枪，方达到物我契合。大枪上马卫国，下马保家，是锻造大丈夫用的，故此被传统武行尊为“大门”。
    石家当代掌门石建义从小受到严格训练，每天半夜练功，曰“子时功”，练大枪，扎香头，下了很大功夫，三米多的大枪，能抖断成三截。1990年被省体委选去与外国技击家切磋，为国争了光。
    石建义的父亲石泽，1937年参加革命，百团大战时任连长，跟鬼子拚刺刀，一个人拼死十二个鬼子。当武工队长，一次夜袭汉奸队，堵到屋里，一口气杀了三十六个，不敢鸣枪，都是用大刀片砍的，把猪圈都填满了。他没文化，解放后当过农机站书记。文革期间，造反派要给他戴高帽子游街，还要挂上夜壶，他说：“你们找四个小伙子，要能把我的腿搬起来，我就戴”。他躺在平板床上，四个小伙子，愣是没把他的腿搬起来，夜壶也没挂成。

    我怎么跟石家结上缘了呢？这还得感谢网络，我是无意中通过链接溜达到“真定老人”的博客，这位石家庄的焦建国老先生，很热心地推广武术。老人把石家武技拍成视频放到网上公开展示，获得了大家的拥戴。老人有个心愿，想把石建义先生口述，由他整理的图书和光盘出版，但出版社认为小拳种的书销路不好。老人说“过去好东西，人人都想据为己有，锁在自己家柜里，看都不原意让别人看一眼。而现在被遗忘了，冷落了。当然痴迷寻求武术真谛的人也有，但是少而又少，只靠这几个痴人怎能形成群众运动？再说，任何一个政权都不会支持大家去学习技击性武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第一件事就是销毁天下之兵，因为这有碍社会安定。时至今日，武术还有什么用，也就是锻炼一下身体，做做运动会的开幕式，拍拍电视剧，飞来飞去，花里胡哨算了。每思及此，吾心欲碎。”老人义愤之余在网上开博客谈武，想让世人看看，“传统武术怎么就不能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到底好不好？这东西怎么就不能印成书？”




皇家武术

    我在北京结识一老哥，名叫柴秀林，行伍出身，五大三粗，老家河北邯郸的，五十多岁，市里有房子，八达岭有别墅，开着豪车。他喜欢找人玩武术，但找不到能玩到一起的。我俩认识后，很投缘。我管他叫柴老师，他说叫老师干什么，叫哥！






    这家伙爱喝酒，一斤白酒下去没事，猛张飞那种。刚开始我以为他是个粗人，没文化。他请我去他的别墅玩，结果一进门，给我震住了，玄关那里有一个标志，居然是古代帝王喝酒用的金樽。我说，很多武术门派、场馆、协会什么的，都弄个太极八卦的符号，你怎么会用金樽作标志？他说，老弟，咱这是皇家武术。我说，没听说有几个皇上练武术的吧，怎么个皇家武术？他便从头娓娓道来，说过去皇族教育，请天下最好的文才武师，后来流俗了，落到社会上，叫洪门。中国叫洪门的非常多，大都跟朱元璋年号“洪武”有关，清朝占领中原，当时很多义士抱定反清复明的决心。洪有广东的火洪，西北的土洪，湖北的流水洪，等等。后为避讳朝廷，有的易名为“红拳”。
    柴哥技艺全面，理论上独树一帜，有别其他。我们之间相互考究，非常好玩。他开车接我出去喝酒，我故意逗他，现今社会上一帮知识分子反对中医，经络首当其冲，现代科技探测不出来呀，柴哥你解释下经络是有还是无？我当然知道经络有，我就是要他个阐述，这个有点像禅宗的问话，别人讲过的你不要讲，说你的独到见解，我要印证。柴哥抬头环视酒馆，马上跟我说，兄弟你看，酒馆是个大房间，里面有很多小包房，那么我请问你，通往包房的路，算是房间呢？还是算路？我要的就是他当下这种不假思索、就地取材的能力，非通透者不能灵活运用。







    柴哥的洪拳，功架纯熟能开经络，开经络即是开阴阳，为连接人与大自然的枢纽，由人盘劳宫开启，下注至地盘涌泉，再上升至天盘百会，酸疼痒懵麻，五觉过后，五行复命，由养身起，至健身、美身，再至防身、积身，最后为长生之道。过去帝王是很惜命的。“九宫八卦五行，阴阳双拐神功，练之如云似梦，思之奥妙无穷。”柴哥所承传的双拐技法历史悠久，可上溯到战国时代，传说是鬼谷子为孙膑所创。初唐名将柴绍、中兴名将郭子仪，五代后周世宗柴荣，宋代的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王进，水浒好汉柴进皆出自此门。近代代表人则有清嘉庆年间的武探花柴国宇，太平天国武术总教头柴公举诸人。
    双拐是十八般兵器里面最难玩的兵器。单兵好练，双兵不好练；硬兵好练，软兵不好练；长兵好练，短兵不好练。这个拐子既是双兵，又硬中有软，软中带硬。另外，拐子走的路线不是垂直路线，即使是一个软兵器也是按你的击打方向走的，而拐子把和身是三角的，往往不按你的打击方向走，闹不好就会自残。他的拐子是用红花梨、小叶紫檀做的。我说，柴哥，这样练不起啊。一个拐子便宜的要几千，好的一两万。这个武器是跟人玩命用的。他说，老弟你不懂了吧，这就是皇家武术的特点，穷人不要玩这个。

中天一日

千万之道用
武可入世，道可出世。远取诸物，近取于身，万事万物皆为我所用。

取诸万物言暗器
    刚才一直在聊术和道的关系，其实聊武必定聊术，不聊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道，就落入一种空谈。
    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的记者到我这儿采访，谈养生健身，我引申了很多内容。这一下他聊出了兴趣，就问我，周老师，暗器你会吗？我说略知一二。他说你别谦虚，直说会多少？我说骄傲点说会一百零八种，谦虚点说会三百六十种。记者当场就晕了。


    我师父教不同的徒弟，每个人功夫练得都不一样。学武术能够御敌防范，目的达到就行了。就跟吃饭一样，你吃饱就好，偏有人吃了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我那时候比较鬼，和师兄弟们关系搞的比较好，最后师兄弟们说，你想怎么着吧！我就说把师父教你的暗器，私下教给我，可别告诉师父啊。
    我一个师兄，有次被十几个汉子拿着家伙追赶。师兄跑着跑着，顺手把镖掏出来，但最后没敢放。镖上刻有个人的标志，内行一看就知道是谁的镖。他怕给师父惹麻烦。我串换的多了，小心眼，还比较，师兄学的是这个镖，师弟学的是那个镖，师父教我的，哎，师父对我最好，就数我的厉害，心里窃喜。
    结果这事被师父发现了，把我叫到屋里去呵斥，我担心把他惹急了再也不教我了。他却说：你傻啊，守着阎王去拜小鬼。你直接问我不就完了吗？他很生气。对我说，你会什么镖？我说我会柳叶镖。师父说：你个笨蛋，就知道柳叶能做镖，难道竹叶不能做镖，芦苇不能做镖？然后又问我，你还会什么镖？我说我会梅花镖。他说：你就知道梅花能做镖，难道莲花不能做镖，桃花不能做镖，葵花不能做镖？接着又问：你还会什么镖？我说鸳鸯镖。他又说：你就知道鸳鸯镖，还有孔雀镖、鸡爪镖、鱼尾镖、鸭舌镖、雁翎镖……我顿时心花怒放！确如师父当头棒喝，天地之间日轮月牙、萤火流星、草生木长、鳞潜羽翔，世间万物哪一样不能化作镖用呢？

（多少男儿诛强恶，岂只卷图藏神兵）




（君子擅假物，斜月照妖丑）

（随身把玩，临危一击）

    当然我可以用咱们专业的话来讲，这叫仰观天文，俯视地理，远取诸物，近取于身，象形取意。结果师父又说了一句更牛的话：周亮，刚才我说的这些镖，哪一个不符合生理，不符合生物，不符合几何，不符合物理学？
    每个事物都有它的结构、成分、乃至于功用。天生万物，哪一样不符合科学呢？比方说这个桃花镖或流星镖，它和我们平常看到的尖刀不一样，尖刀往外扔的时候，可能会扎偏了。但流星镖、梅花镖是多齿数刃，往外扔的时候，总会有个尖儿扎中你。
    师父当场考我，讲了这么多，你现在来创一个暗器。这是给我一个学以致用的机会，我灵机一动，师父说的是万物，我就在身上找素材，不正用嘴说话吗？有了，就参照唇形做飞镖，这分明是个双头锐器嘛。我是现代人就按现代的词汇来命名，叫情人之吻吧。情人飞吻会伤害到你。师父笑了。
    刚才我讲的是单个的镖，镖与镖之间还能做相互的转化。两个凤眼镖，可以合成风车镖。两个枫叶镖用铁链穿在一起就成了子母连环镖，回环连击，抛出去不能接，如果一抓前面的镖，后面的镖“啪”反勾上你。子母连环镖原先是江湖上的禁器，不能公开的，太凶狠毒辣。它的玩法非常简单，就是上下竖甩、左右横甩，不需要苦练。


（芊芊玉手轻拿捏，淡淡菊花最销魂。）


（谁言今已不多见，寸金赖为知己酬。）

    我跟师父学遁术。你说我们俗称的缩骨法，骨头能缩小吗？当然不能缩小，但骨头能位移，发生位移之后人体形状就会改变，一点都不难，当然有些部位需要单独的、特殊的训练。像我们的踝骨，脚踝和手踝，因为它是凸起的，一般的绳子、铁丝、手铐卡住的时候，你说怎么脱过去？这个都过不去，何谈下面的。我告诉你，把手腕往里扭转九十度，踝骨能拧进去，腕部就收平了，医生也不知道这样的诀窍。师父说，学脱绳，脱手铐，钻铁笼，这仅是遁术的入门。
    如果我在前面不讲暗器的话，那么你绝对认为遁术什么的，是我在胡扯。你要知道，在中国，看古往今来的书，有谁这么公开谈暗器的？民国的时候，金佣生出了本《练打暗器秘诀》，书里才收集有三十几种，其中有好多已经失传了。现在寻常见的不过是飞刀、飞针、金钱镖之类从俗的东西。如今在江湖上，靠这个混饭吃的，大有人在。基本上他没经过中国文化的正宗嫡传，身教口授，而仅靠自己琢磨的结果。





千变万化说轻功

    我打小热爱这些传统技法，恨不得要把祖先留下来的玩遍了，但这些东西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再比方轻身术，踩气球、踩鸡蛋、站灯泡、走纸桥，这些是近年常见的展示，但真正的轻身术是不能表演的。我师父说我是个笨蛋，我在他跟前是很笨，任何一门技艺到他手里，都会千变万化。他是有了道体才有了千万之道用，他不隐修，有家庭有老婆孩子，他“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的功夫，和他内敛中正、与人为善的德行，是我最推崇的。
    我跟很多师父学艺，但他的东西我似乎永远也掏不完，每次跟他讨教，都能带给我惊喜。北方高墙林立，武林好手多操练蹿房越脊的本领；南方塘多渠密，江湖义士则成就登萍渡水的功夫。我曾经听师兄说师父能在水上走，就跑去问他。师父说，水上是走过，但不是说直接站在水波上，而是要借助一些漂浮物，比方说芦席泛舟。原来农村土炕上铺的那种芦席，人站在上面，能顺着河流漂十几里水路。还有盘腿坐在荷叶上钓鱼等，不是一项技术。武有法度，掌握到一个法之后，可以做很多种“术”的应用。
    中国武功，开始先不教本事，而是打磨体能，锻炼你的毅力。如果有一天基础夯实了，师父给你点传，马上一专多能。我听师父讲道术的有无相生，欣喜如狂，豁然洞悉孔子为什么评价老子“犹龙也”。中国的武术是道文化的一个分支，道是由身心繁衍到世界。所以，武者，由武入道也。你在锻炼体魄，熟悉自身的时候，从有形可以过渡到无形。熟悉了皮肉筋骨气血，然后就可以往里走到五脏，从五脏六腑再反应到大脑。由武入道是一条堂堂正正的途径。武可入世，道可出世。
    道家古代有一种乘蹻术，狭隘点来理解就是飞行。中国两千多年，有很多人下过功夫，揣摩体验，确实也都飞起来了，古籍上讲“列子御风而行”。然而我们要在大家能理解的、能接受的范畴里来谈。其实这也是中国轻功的一种变形，过去称悬浮，利用各种条件来达成目的。师父教我手持雨伞，从五、六楼或是从悬崖上飘下去，注意是飘而不是坠，还能在空中做各种各样的动作。如果有风的时候，不直接往下落，而是横向的飘移。做成视频的话，截掉开始那段，就是一个人打着雨伞在空中飞行。
    当然，比这个更牛的技术也有，关于轻功这一段，不管是走蜡烛、站鸭子、踩青蛙，我都做过；乃至于芦席泛舟、荷叶垂钓、驾风御气等等，其实还能衍变很多。这些技术在中国野史、笔记当中都有记载。那么说到最后，一个掌握了这些技艺的人，即使没有道也近于道了。

    近代中国出了很多伟大的武术家，像广为人知的霍元甲，如果不是两次参加打擂扬威海内外，他就是静海县的一个普通农民，在天津城里给药栈打工。霍元甲并不是有意说要彰显中华武术什么的，他是赶上了，拍案而起跳上去就打。如果没赶上，那就该种地种地，该卖柴禾卖柴禾。这就是中国武者的风范，含蓄内敛、本色淡然，完全符合道家的思想。
    如果为了成名的话，没必要通过练武去悟道；如果对于生命感兴趣的话，你可以用你的身心去实践，唯此而已。所以，武发展到最后，术完全是道的彰显，在技术层面的彰显；没有技术的彰显，道还是闲说。



道妙之美
真正的武术远比我们想象的神奇，它深刻体现了中国文化之美。






    传统武术里面有些特殊的步法，在当代社会已经很难见到了。在中国古典小说里面有这样的描述，说一场大雪之后，大家走在山里面，突然看到前面一串脚印踩出来一朵梅花，这叫“踏雪寻梅”。那么附近一定有高手。

     前人观察大自然发现本色天真之美，如蝴蝶的翅膀、树叶的筋络。进而探索天文地理遍布的实用优美图案，借鉴到人文中去。如大禹治水时使用的“禹步”；修真“踏罡布斗”借自然之力；堪舆的“依山傍水”定位屋舍，兵家的“排兵布阵”以寡敌众等。   
    中国武术，以个人寓军队，心为主帅，眼是标旗，手为先锋，腿为战马。全身协调一致，守疆卫土，杀伐征讨。过去兵家的排兵布阵，后来就演变成武行的“步法”。
    不是吹牛，你现在给我调千军万马来，我立刻就能摆出一个活动的大阵，而且号令之下，队列往返冲锋，产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中国传统阵法里的阴阳更替、攻防交织，以及八阵图里的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都是真实不虚的。历代君王怕下面掌握了这些，造他的反，不允许流落到民间去。所以祖师们苦心孤诣，把排兵布阵暗含在武术步法当中秘传下来，鲜为人知。
    我介绍个四门步，就是步走菱形四方，然后再分别攻击四个角，这叫“破四门”。初学者会首尾不顾，陷在其中乱七八糟，待练到能顺利走完的，既表示攻城掠防成功。中国功夫是身心并炼之术，不但能长能耐，还能开智慧。四门步可使人在快速游斗中，头脑清晰，方向分明，瞻前顾后，有感而应。
    再比如以我脚下一点为中心，走一个横∞，然后再走一个纵的８，会出现什么啊？四瓣落花。我可以先走四正，东南西北，再走四隅，东北角、西南角、东南角、西北角，走出个八瓣落花。

    在雪地上玩剑，剑舞流水，脚踩落花，很漂亮的。而且如果先走一条线过去，到场地中间走步，等返回的时候，贴着那条线，走一个“之”字步，三角叶的形状又出来了。进退就是一手好剑诀。想象一下漫天风雪里，这样美妙浪漫的行为。我要是去拍电影的话，绝对做的比现在的好看。因为我懂得，真正的武术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神奇，更加瑰丽。读者看武侠小说，夜不能寐，觉得写的太有趣了，其实真实的武术远比武侠小说精彩。

    我再给你补充一点中国文化之美。同样是一个小铁丸，过去镖师使用，称为“飞手铁弹”。和尚僧侣拿这个，叫菩提子，打你是让你开悟。但是书生带这个东西，管它叫什么呢？如意珠。如意啊，随心所欲。中国过去的闺门有自己秘密衍传的武术。我们老认为古代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锻炼身体，其实有锻炼方法，因为只有世家才会有，流传不到民间去。少女拿描红的笔，把珠子涂上颜色，取名叫相思豆。打你就是打动你，因为思念也会要你的命。
    你看，同一件暗器，给不同人使用，形成这么多种称呼，得心应手，别开生面，充分体现了中国文化之美。





触类旁通
做天地间一株活泼泼的生物，不断向上拔节成长，最终会迎来四面绽放的灿烂。
    现在大家老谈中医要振兴，人家要灭我们的中医，我们这帮专家别说要振兴了，连祖宗的家底都留不住。
    我的一个师兄，八十年代去贵州，经人介绍，拜了一位老师学接骨，因为练武术容易发生跌打损伤嘛。他找到这个老师家里以后，老师就问他，你打算学多长时间啊。他说总要三年两载的吧。老师说，什么？要学两、三年？我可管不起你饭。师兄懵怔了，骨折有多种情况，横形、斜形、螺旋形骨折，粉碎性、压缩性骨折，开放性骨折，闭合性骨折，完全性骨折，不完全性骨折，等等。学习时间短了，怎么可能出现那么多伤者，给我练手的机会呢。学艺是要学以致用的，不然回家遇到不同情况怎么处理，岂不束手无策。师父说，少废话，今晚早睡，明天上山跟我去逮猴。逮猴？对！两三个月保你学成下山。
    然后他们在山谷凿了很多小窟臼，放进去花生、瓜子之类的零食，还在周围地上也撒一些。猴子下山祸害农民的包谷，发现了瓜子花生，几只猴子就把手伸进窟臼去掏，这个窟臼的入口很窄，可以把手挤进去，等它抓了一满把，握成拳，手就出不来了。这时老师父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把早就准备好的大公鸡，当着猴子的面一刀剁下去，鲜血淋漓。猴子一害怕，不知不觉的把食物松开，抽出手去捂自己的眼睛，吓得浑身发抖。趁机赶紧把猴子捆了，弄回去固定在院子里。然后师父说，今天呢，咱们练习接尺骨，拿个铁棍，“啪”，猴子一声尖叫……再换一只猴，我教你胫骨怎么接……抱歉，是不是有些残忍？科学家不还拿小白鼠做实验嘛。多高明的练习方法啊。小子，你要聪明的话，根本两三个月都不用，赶紧学会赶紧走。这就是真传的中国文化，那有那么多废话。

    真正的武术是一点就透、一学就会、一用就灵的。一个婴儿从爬行到直立行走，才需要锻炼几个月。什么神功要学二、三十年啊，那是武侠小说在扯淡。你人是学成了，出门敌人都老死了。就说我掌握的这些技法，徒手摔牛、全身抗打、狗眼马阴龟息什么的，再加上阴手、遁术、刀枪剑棍、摔跤擒拿，如果每一样练十年的话，我都几百岁了。中国文化，乃至对武术的练习，是有程序的，和现在的科学恰恰相反。现代科学是一开始容易，越到后面越难，包括体育，最后哪怕前进一秒、半步，增加几两、甚至几克都难。中国武术一开始往往觉得很不容易，但是到了后来，就像一个烟火，“嘭”！爆开了，生命绽放，非常绚烂。




    比方说我们跟老师学兵器，学刀、学棍，如果跟每个老师学几年，这半辈子就蹉跎过去了。中国的兵器和西洋的打法不一样，西洋的兵器是打一下，收回来蓄力，再打出去。拳击格斗也是这样，非常笨拙。中国武术技法，讲行云流水，借力运转；讲三盘六合，方圆轨迹。长兵，你先把棍子练熟，老师说把它扔了，给你个梢子棍，如是练习；然后把梢子棍撂下，再给你个三节棍，如是练习；三节棍撂下，再给你个九节鞭，给你个绳镖、飞爪、流星锤，照样练习。刚开始你的长棍要练三个月，到了梢子棍两月足够，三节棍半月就没问题，九节鞭只需要一周……同样的，短兵如单刀、手杖、双锏、竹节鞭、护手钩、拂尘，都是一路贯穿的。就如同中国字的结构，不出横平竖直撇捺弯钩。你不能说我看着这个字，不会写。古代武功练习是有次第、有规律的，一个武者，十八般兵器样样能拿得起，还要放得下。





武以德行
刹那间的决断，来源于丰富的修养。术是拿来用的，但是要有修养的人继承。

    武术里面藏有很多秘密手段和技艺，它们都有各自的规矩，充分体现出中国人的德行。比方说有一种技艺叫梅花阴手，只要用手接触到对方裸露的皮肤就能够在不知不觉中置人于死地。民间称之为“神打”，诡异奇绝。练习者是有标志的，可以提醒，玩阴手的人，左手中指的指甲呈三角状。这个三角指甲是有意形成，也是练功导致，源自于练习方法和人为的规矩。现在很少有人掌握这门技艺，内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跟谁学的，就那么几个人，很快能查出底细来。梅花阴手有多种功用，也有人文的情怀在里面，是中国先哲智慧的结晶，其特殊习练，完全超乎想像之外！

    其实暗器兵械的使用，再加上轻功、隐身、遁术、阴手这些都是触类旁通的，知其一就知其二，这正是它的神秘莫测和微妙之处。当年学习这些技术，师父要考验多少年，人品好，才教授。这些技艺需要一个老实人来继承，现在社会缺乏老实人，不能用这些技艺来蛊惑人心。像我的师父，如果我直接奔着他那些千奇百怪的技术去接近他，他断然不会教我的。我在北京教外来的学生，都不敢说自己会什么。因为有些人知道了就要求学，拒绝了就伤感情。我希望以后《问道》能做一期我讲养生的内容，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谈身心的修为，去诠释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武术是什么？武术上接中国儒释道哲学思想，往下繁衍出多种的人体功能；在内连结了《黄帝内经》医家经脉气血理论，在外延续了中国军旅搏杀和体育竞技。武术是个万花筒，你换一个角度，里面就变换一种图案，瑰丽璀璨，变化多端。尽可取你所需，术就是拿来用的。

    我们中国人都会背一首古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这个故事非常有名，魏文帝曹丕令他的弟弟曹植七步成诗，做不出来就“烹杀之”，于是关于这次急智，给诗坛留下千古美谈。可是你要知道，两个武者当场对决，谁给你七步的时间去思考，举手抬足，生死只在一瞬间。要在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对敌人已经出现的动作，做出清晰的判断，并施以快速的反击。所以武者的大脑要比文者更敏锐。这种反应，不能但看成一个技术，而是来源于丰富的修养，才能在刹那做出决断。武术要身体力行，要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渗透到血液当中、骨头里去。

    2003年我在柏林寺破关，得到四个字：天下无敌。天下无敌不是拿拳头打出来的，而是心里面根本没有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而命运呈现出来的，不过是整体下的局部聚焦而已。只要祛除我执，拥有无分别心，懂得欣赏，那么世间每一朵花都绽放着最美的色彩，富贵如牡丹、淡雅若菊，或者半棵枯梅、一条柳绿，亦或是草丛中一朵不为人见的无名小花，这些都很好。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文人雅士写了很多著名的诗文，讴歌赞美眼中的最爱，你能说那一朵不好？是丹桂胜过芍药呢？还是芭蕉不如水莲？各种各样的花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四季大花园。所以在我的眼里，事事都好，每个门派都很棒，内心是一个无限的花园，其中每个人都是唯一。





学以致用 漫路修远
江湖和道义，也就是文化的魂；离其体魄，无所觅魂。

    张剑锋：在古代，为什么会出现武术呢？一是为了防身，竞技，另一个是修道。日本侵华的时候，武术变成了国术。但是现在呢，武术在和平年代没有用武之地。武，该怎样去用？有人想用它来养生，有人想把它变成竞技项目，还有人想依此成为隐士，它有不同的用处。所以就武术来说，传统文化肯定也是经验科学，是拿来用的；如果不能用，就失去了普及的意义，继承也很难维系。武术的传承可能或许分两种：一种就是一脉相承的师徒相授，这在当今已经很稀有了，因为古代开武馆的多，现在开武馆的相对少了，因为它的市场少了。像您说的，有大用的人是稀有的。有的人练武纯粹就是出于爱好，只是为了感受它的美。但更多的人是为了“用”。所以我觉得这种现象的出现肯定也是一种必然。
    就像有人跟我说，隐士对社会又没有什么贡献，没什么价值，干嘛还要去宣扬呢？我觉得存在就是美。我们现在做的，可能会给很多人启发和信心，让人们看到一些希望，有兴趣的人就会慢慢地进入。

    周亮：我也一直在思考它存在与否的必要性。社会上的人不会在乎它的，很惋惜。从现在的走向上看，还是人在起主要作用。我正在考虑把它用到养生里面去。有人继承也罢，无人继承也罢，老天爷自有安排，道自有安排。刚才谈到暗器，真正的暗器，比手枪还厉害。手枪在宋元之初叫火铳，因为太笨拙，没有被古代广泛使用。暗器，现在如果上舞台表演一下或许还可以，但如果去售卖暗器，比如燕尾镖杀伤力特别大，比手枪都狠，我想可能过两天就会被警察请去喝茶了。还有那个步法，我们玩一玩，练练剑还可以，如果我们真的把古代排兵布阵全摆出来，还是不现实的。很多精髓的东西只有少数人拥有。我们为大众做普及的时候，只会去教大家养生类的东西。

    张剑锋：我觉得作为中国人，肯定得有这样一种情怀，对这种好东西就得有一种本能的打捞，把它拣回来，或者回顾一下，要不然我们越走越远，很快就丢失了自我。这也是我们作为一个中国人，本来就应该有的精神。
    我这几年也在慢慢地转型，一直在努力引领。我有个老师，他有些观点非常好，他说对传统文化学以致用的关系一定得搞清楚。他说，我们近些年对术太轻视了，以至于目前出现这些乱象，术本来就能彰显道的。我觉得首先要梳理好道与术的关系。我今天听您讲的这些，感慨很多，也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就是这些质朴的术，本来也是道，由这细微之处，自然知道背后的东西，这是自然而然的一个过程。否则无论怎么谈下去，依然是一头雾水，没法落实。

    周亮：武术是不单纯离体去讲精神和灵魂的，你在练习武术的时候，武术也锻炼了你。比如我会那些奇门的东西，但我会去抢劫、杀人吗？不会。这就是我们的江湖和道义啊。我想弘扬中国文化，推广国学教育，这也就是魂啊。离其体魄，无所觅魂。我很欣赏你，作为一个年轻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担当，我很感动。终南山有隐修的人，大家在向往的时候，已经引领了它的精神，向往高尚，向往纯真。那么我们在谈武术、在谈术之丰富圆满的时候，已经在无形当中引领了它的精神。中国文化是一个宝藏，术就在道里面，谈道就蔓延着术的应用。

    张剑锋：《问道》一直倡导实修，不是坐而论道，而是行而论道。就是要把它用到生活里面去，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我个人也想通过了解武术，走进去，学一学，最后把它变成性格或者生命里的一部分。这样才更全面。本来文和武就无处不在，而且能激发出一些新的东西来，因为它必然能带来一些变化。